432章
門外的動靜在門口戛然而止,聽聲音,絕非一人。齊夢燕顯然也聽到了這股動靜,不由得一怔。
我微微一皺眉,說了句:「關門打狗」,然後關掉客廳的大燈,拉著齊夢燕躲進了卧室。齊夢燕頗為不解地追問:「這是幹什麼?打什麼狗?」
我道:「這麼晚了,門外的腳步聲有些蹊蹺,很可能-——」
齊夢燕打斷我的話:「很可能是要過來暗殺我們的人?」
我虛張聲勢地點了點頭,齊夢燕卻撲哧笑了:「開什麼玩笑呀你,惡作劇吧?」
我道:「你還不明白嗎,他們是過來刺殺陳先生的,陳先生早有所料,所以跟我們換了房間!」
齊夢燕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儘管這樣說,她還是按照我的意思,關掉卧室的門,躺在了床上,並蓋上了一條毯子。
我也照做。仔細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仍然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齊夢燕側過身來面向我,那雙炯異的大眼睛,釋放著陣陣光芒,彌補了黑暗的不足。
我輕聲問了一句:「怎麼,害怕了?」
齊夢燕道:「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可是什麼都沒準備。槍呢,你準備了槍沒有?」
我淡然一笑:「對付這種小癟三兒,還用得著槍嗎?」
齊夢燕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小癟三兒?」
正輕聲談話間,我們聽到了一陣細微的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我頓時一怔:這些人怎麼會有酒店的鑰匙?
一番疑惑之下,門已經被打開。我朦朦朧朧地聽到了一陣更加謹慎的腳步聲,正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客廳。齊夢燕稍微一扭頭,道:「那我們直接讓他們撲個空,下床!」說罷便拉住我的手。
我掙了一下,道:「那樣不行!那樣的話違背了陳先生的本意。」
齊夢燕愣了一下,猛然間恍然大悟。
我們屏住呼吸,我甚至開始裝著打起了小呼嚕,齊夢燕伸出一隻手搭在我的胸膛上,嘻嘻笑道:「這樣才模擬嘛。」
我汗顏地道:「你總是在想盡千方百計賺我便宜!」
齊夢燕故意在我胸膛上捏弄了一下:「噓,繼續打你的呼嚕,他們就要來了!」
我的胸膛被齊夢燕揉的直痒痒,但我還是強忍著。直至,那些陌生的歹徒,輕輕地推門而入——
憑藉職業的敏感性,我感覺到,他們只有三個人。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他們的身影,無法看清其面目。我半閉著眼睛,靜觀他們下一步舉止。
三個人見我和齊夢燕正睡的踏實,迅速地將床圍了起來,形成一個三個角。
我確定被一處明晃晃的東西晃了一下眼睛,那光芒雖然微弱,卻是瞞不過我敏銳的嗅覺。是砍刀!
三個人,三把砍刀,像是達成了默契一樣,凌空向我和齊夢燕砍了過來。
我雙手一個按壓,身體微微偏離,躲開了砍刀的刺殺。齊夢燕也靈敏地翻身下床,順勢打開了卧室的燈!我們看到,三個人都穿著酒店內保的制式西裝,而且都是些年輕的小夥子。只是,我到現在還不清楚,他們為什麼要刺殺『陳富生』?
三個男子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冷靜了下來。從他們陰冷的目光中可以判斷,他們極像是殺手,絕不是酒店的內保那般簡單。他們明顯是喬裝改扮,或者是乾脆買通了酒店的工作人員,拿著鑰匙入室行刺。
我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問他們問道:「你們,你們是誰?」
其中一個小鬍子男子冷冷地笑道:「那很重要嗎?你們馬上就是死人了!」
我被嚇的打了個哆嗦:「你真的要殺我們?」
小鬍子男子一拎手中的砍刀:「人會說謊,刀可不會說謊。」
這時候另外一個男子突然沖小鬍子耳邊嘀咕了幾句,小鬍子臉色一變,突然將砍刀朝我逼了過來。
我沒有躲閃,任由他將砍刀逼在了脖頸之上。
小鬍子男子警惕地掃瞄著我們,皺眉逼問:「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我道:「你們過來要殺我們,竟然不知道我們是誰?」
小鬍子狠狠地一咬牙:「也罷。反正你們馬上就是死人了,我可以讓你死個明白。我們是來宰了陳富生那個老兒的!想必你們就是陳富生那隻老兒的-——走狗?」
我頓時一怔,曾經的判斷變為現實。雖然心中仍有諸多疑惑,但也算是明白了些許緣由。齊夢燕此時已經被另外一個男子用砍刀架在了脖子上,她不失時機地追問了一句:「我們是走狗,那你們是誰的走狗?」
小鬍子哈哈大笑:「聽人說陳富生帶來的兩個人很有兩下子,今天一見,也不過都是飯桶罷了!這麼輕易就被我們架住了脖子,你們的本領哪兒去了?」
我道:「既然我們都要成為死人了,那能不能讓我們死的再明白一點兒,是誰安排你們過來的?」
小鬍子狠狠地道:「你們沒資格知道!不過我可以給你們一條活路,告訴我,是不是陳富生那老兒知道了什麼風聲,所以才讓你們到他的房間里來當替死鬼?」
我道:「如果是知道了風聲,你們還會在這兒安然無恙嗎?」
小鬍子道:「少廢話!告訴我們,陳富生那老兒在哪裡,快說!」小鬍子架在我脖子上的砍刀一用力,冷光乍現。
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竟然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我淡然一笑,故意道:「你們如果告訴我是什麼人,我就會告訴你陳富生在哪兒!」
三個男子相視一愣,小鬍子冷哼道:「死到臨頭了還要跟我們講條件?哼哼,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你們將是陳富生老兒的陪葬品!」
齊夢燕突然抱起了胳膊,神秘地一笑:「讓我們當陪葬品?大話不小!」
我緊接著道:「曾經有很多人想要殺死我,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自己去見了閻王爺。你覺得,你們會例外嗎?」
小鬍子男子道:「別聽他們廢話,宰了他們,再去找陳富生那老兒!」
雖然疑惑重重,但是再這樣僵持下去,我們會更危險。我不失時機地沖齊夢燕使了個眼色,幾乎是在一瞬間,我們反腕兒飛臂,沒等制住我們的男子反應過來,已經將架在脖子上的砍刀捏住后柄!說來也奇怪了,我都不敢相信齊夢燕竟然與我達成了如此的默契,使用了同樣一種方式進行反擊。幾乎是與此同時,我們迅速施展拳腳擊中對方腹部。砍刀划落,對手受擊後退。
扭轉了困境之後,這三人繼續向我們進攻,但是區區三人,根本對我和齊夢燕構成不了什麼威脅。
沒用幾拳幾腳,這三人已經是瓮中之鱉。
雖然他們也有些功夫,但是跟我和齊夢燕對手,也算是他們倒霉。將這三人制住,我們不失時機地關緊門,用砍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逼問真相。
只是這三人口氣硬的要命,我們根本問不出什麼。正在這時,有人敲響了房門。齊夢燕沖我一示意,謹慎地到了門口,追問來者何人。
來人竟然是陳富生和眉姐。
齊夢燕打開門,放陳富生和眉姐走了進來。
陳富生的表情顯得有些淡然,他一使眼色,齊夢燕開了客廳大燈。
齊夢燕正要將此事向陳富生彙報,陳富生卻一揚手,說道:「我都知道了!」
齊夢燕一愣,帶陳富生進了卧室。陳富生見到面前的情景后,並無明顯的驚訝,而是隨口說了句:「算了,別問了,再問也沒什麼用!」
我仍然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陳富生在搞什麼名堂!從陳富生泰然自若的神情,可以推測出,他早就預算到了這次刺殺。而且,他事先與我們交換房間,也是處於一種自保的動機。只是,我實在疑惑,既然陳富生明明知道有人要刺殺他,為什麼不將事情跟我和齊夢燕商量?而且,這三個有些弱智的刺客,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下榻的地點和陳富生的房間?
這三個人見了陳富生,似是估摸出了事情的真相。陳富生沒有多餘的舉止,只是打電話秘密地叫來孫玉敏,將這三人帶走。
乾脆利落的一番安排之後,陳富生與我們坐了下來。
此時此刻,我和齊夢燕都是一頭霧水,靜待陳富生公布事情真相。
陳富生運籌帷幄地用中指敲擊著桌面,喝了一口眉姐為他沏好的茶水,分別瞟了我和齊夢燕一眼,笑問:「很奇怪是不是?」
齊夢燕與我相視了一眼,齊夢燕率先提出了置疑:「陳先生早就知道今天晚上會有人過來行兇?」
陳富生反而是將了我們一軍:「難道,你們不知道?」
齊夢燕俏眉緊皺,似是有些憤憤不平。她咬了一下牙齒,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一些,才開口道:「怪不得陳先生要跟我們換房間,原來是這個原因!」
陳富生淡然一笑,道:「你在指桑罵槐?小齊,小趙。你們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連這樣的小角色都收拾不了,那還讓我怎麼信任你們?」
齊夢燕追問:「這麼說,這是陳先生對我們的一個試探?」
陳富生道:「當然不是。你們作為我陳富生的左膀右臂,在我跟你們交換房間的時候,應該已經能察覺到什麼。即使察覺不到,像今晚行兇的這幾個小角色,對你們來說能構成什麼威脅嗎?」
齊夢燕皺眉道:「陳先生這是在拿,在拿我和趙龍的生命,開玩笑嗎?」
陳富生略有不悅:「如果你的生命力如此脆弱的話,你可以這樣認為。但是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才剛剛開始!」
我和齊夢燕再互視一眼,更是覺得迷霧重重。
且聽陳富生接著道:「今天這三個人,不是真正的刺客。他們是被拋出來問路的石子!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就可以瓮中捉鱉了!先捉只小鱉,然後再捉大鱉!」
眉姐一直躍躍欲試地想替陳富生說些什麼,但卻似是有些疑慮。憋了半天,她終於對陳富生道:「現在,可以讓他們知道真相了吧?」
陳富生微微地搖了搖頭:「不行!不是我不信任他們,我只是想自己完成這次計劃,來見證一下自己。也許,等這件事處理完之後,能給小趙和小齊上一課。如果現在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們,那就沒什麼意義了!」
眉姐試探地道:「我不明白,富生,你這次為什麼要這樣逞強?」
陳富生高深莫測地道:「我先攪一攪渾水!小趙小齊,如果我的推斷沒錯,明天,最多後天,我們會捉一隻小鱉。然後緊接著,我再帶你們去捉一隻大鱉。哈哈。」
說罷后,陳富生也不管我和齊夢燕疑惑的目光,兀自地撥通了刑凱的手機號碼。
待那邊接聽,當著我們的面兒,陳富生與刑凱進行了通話。
在電話中,陳富生將剛才一事,原原本本地說與刑凱聽。刑凱聽后大驚失色。
陳富生讓刑凱重新安排了一家酒店,並讓他派遣十五名隊員,喬裝成客人,負責協助確保酒店的安全。刑凱為了保險起見,建議讓陳富生去廊坊總部入住,被陳富生拒絕。陳富生說他這次微服私訪,不想讓更多人知道。
掛斷電話之後,陳富生高深莫測地一笑,沖我和齊夢燕道:「早點睡吧,今晚安全了!」
然後他和眉姐兀自地回了房間。
只留下一頭霧水,籠罩在我和齊夢燕的面前!
經歷了這次事件,我和齊夢燕哪裡還能睡的著,坐在床頭議論起了此事。今晚一事,充滿了蹊蹺。陳富生似乎是在醞釀操作著一個什麼特殊的計劃,而這個計劃,甚至連眉姐都不甚清楚。
齊夢燕叼起棒棒糖,若有所思地道:「難道你不覺得,今天晚上過來行刺的那三個人,都是飯桶嗎?」
我略顯凝重地道:「他們不是飯桶!陳先生說他們是在投石問路,很明顯,他們今天晚上,根本沒抱著刺殺成功的信心。這只是在製造一種假象!」
齊夢燕反問:「那目的是什麼呢?」
我搖了搖頭:「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看的出來,陳先生對這件事一直掌握的很清楚,幾乎是運籌帷幄!」
齊夢燕輕嘆了一口氣:「我都快被搞糊塗了!陳先生到底想幹什麼?」
我若有所思地道:「也許,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就知道答案了!陳先生做事,太詭異。」
齊夢燕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迷惑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刑凱驅車來了酒店,親自接應我們,轉移到了一個叫做『興勝賓館』的中檔賓館,入住。按照陳富生的交待,刑凱在這個賓館里安排了十幾個親信,扮裝成客人住下,協助保護陳富生的安全。
我總覺得,這其中,似乎暗藏玄機。早上我們吃飯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了,我們四個人吃了個團圓餐,餐間,陳富生一直在默默思慮,沒作半句聲。
吃過飯後陳富生帶我出去釣魚,兩小時后載著頗多收穫,返回賓館。當天,一直到晚上六點鐘,都是相安無事。
晚上吃過飯,我和齊夢燕出去散步。走出賓館大門,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一絲詭異的氣氛,籠罩在賓館周圍。或許是我的心理在作怪,或許今晚真的要發生什麼……
我一直在思考,陳富生口中的『鱉』,指的是誰。
涼風習習,今天是個陰天,月亮躲進雲層里不敢露面,昏暗的燈光,雖然也為世界帶來一些光明,卻彌補不了黑夜的恐怖氣息。
輕風吹在臉面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同於夏風的憂悶,更不同於冬風的嚴刀。秋風當中有一種溫柔的元素在裡面,又夾雜著一種凄涼的元素。
我和齊夢燕漫無目的地在賓館外面徘徊,懷揣著諸多心事。
這次散步,我們極少言語,或許是達成了默契,各自思考各自的疑問。
回到房間后,眉姐過來招呼我們,說是陳富生有事要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