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章
我和眉姐買完生活用品,眉姐和我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停下車。
眉姐沉默了一下,笑了笑,道:「這麼久了,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為了這一絲希望,我們卻要賠上這麼長的時間!」
我頓時一愣,知道眉姐此言的蘊意。我道:「眉姐您多慮了,我覺得這次出發,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陳先生不可能置總部不顧,花費一年半載出去私訪。」
眉姐微微地搖了搖頭:「你知道天龍在各地的分部有多少個嗎?不下一千個。如果全都走訪下來,一年的時間都不夠。」
我道:「一千個,有大有小。陳先生肯定是取大舍小,那些小的分部,估計就沒必要-——」
眉姐打斷我的話:「對陳富生來說,是沒必要。但是對我們來說,卻很有必要。我們必須掌握TL組織所有分部的具體地點、編製。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確保勝券在握。」
我怔了一下,覺得眉姐擔心的是。我本以為這次私訪將會讓我的任務越發明朗清晰,甚至能一錘定音。但是就此而言,我們尚未具備將TL組織分部全盤掌握的條件。如此一來,我又陷入了一種極深刻的煩躁當中,無法自拔。確切地說,我早已忍受不住這種不見天日的日子了。
眉姐見我沉默,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也不要太灰心。我們可以想辦法逼陳富生讓分部現身!我們無需親自去私訪,只要掌握了名單,掌握了他們的具體位置,就可以。」
我苦笑道:「有那麼簡單嗎?逼陳富生?怎麼逼?」
眉姐道:「這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現在陳富生為了均衡各分部勢力,防止他們反叛,都沒有將各個大分部和小分部有機整合。比如說石家莊那邊,其實在河北境內還有幾個相對小一些的分部,這些分部和石家莊分部之間,彼此沒有往來,全靠陳富生一個人操控全盤。」
我不由得驚了一下:「會是這樣?這樣一來,豈不成了一盤散沙?」
眉姐道:「很多時候,散也有散的好處。我覺得我們這次要想辦法讓陳富生意識到危機,逼他整合分部,將小分部划入大分部,各個省市有機整合。這樣的話,我們就有機會接觸到所有的大小分部。」
我點了點頭:「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怎樣才能讓陳富生意識到危機呢?」
眉姐道:「這也正是我正在考慮的。我們現在也許只有這一個辦法,能讓陳富生意識到危機,從而整合分部,暴露這一千多個大小分處。」
我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眉姐,我聽您的,您說吧,怎麼做。」
眉姐苦笑道:「我找你出來就是要商量一下的。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可以想辦法控制陳富生,這樣一來,TL集團會自亂陣腳,TL各分部就像是無頭的蒼蠅一樣,都已經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我道:「眉姐您太心急了,這麼長時間都過來了,何必鋌而走險?陳富生不是蒼蠅,而是蚯蚓,沒有了他,TL集團仍然有頭,仍然不可能亂了陣腳。雖然說在統籌駕馭上,會有一定的難度。但是我們也不敢斷定,在整個TL集團,除了陳富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一千多個分部的情況。」
眉姐纖纖細手撫了一下額頭:「是啊。我擔心的,也是這個。」
我道:「所以說,不管怎樣,現實情況死逼著我們要拿到TL集團的組織結構!只要拿到,消滅TL組織便順理成章了!」
眉姐點了點頭:「問題是不好拿啊。我們這次出來,充其量只能掌握一些省市級的大分部,還有很多兼顧不了的。」
我略一思索:「這個嘛,我們還是找由局長商量一下,讓由局長定奪。」
眉姐道:「也只能這樣了!對了,我一直想問問你,你和齊夢燕之間,到底現在是怎樣一種關係?」
我不知道眉姐為何問到這個,只是搪塞道:「沒,沒什麼。我們之間,就是很正常的搭檔關係嘛。」
眉姐淡然一笑:「齊夢燕是陳富生的一顆棋子,她存在的意義就是在關鍵時候能將你的軍。不過,我看的出來,齊夢燕好像對你已經動了真情。」
我頓時一怔,心想眉姐果真是明察秋毫,慧眼獨具。我道:「不瞞眉姐,現在我一直嘗試把齊夢燕當成是我的棋子,回將陳富生的軍。也許關鍵時候,齊夢燕能為我們所用。」
眉姐試問:「你有把握?」
我道:「有五成!」
眉姐搖了搖頭:「千萬不要小瞧了齊夢燕,她絕對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笑道:「我知道。她的確很出眾,她每揭開一頁,都會讓我震驚。但是我確信,現在已經對她有了一定的掌握和了解。陳富生一直想利用她對我進行色誘色惑,進而控制我。我一直對齊夢燕是若即若離,既不靠她太近,也不故意疏遠她。」
眉姐道:「就應該這樣。太近了,會降低你的吸引力。太遠了,會引起懷疑。但願齊夢燕這顆棋子能為我們所用!」
我道:「但願吧。」
正在這時,眉姐手機鈴聲響起,她打開一瞧,眉頭一皺:「是陳富生。」然後接聽了電話:富生啊,我們馬上回去了……嗯,好,好的。
簡短的幾句話后,眉姐掛斷了電話,對我說道:「走吧,回去!」
我試探地追問:「陳先生他,他懷疑了?」
眉姐輕笑道:「沒有。他暫時懷疑不到我。」
我們驅車回返,在酒店門口停下車,正巧趕上齊夢燕剛從一輛計程車里下來,快步走了過來。
這丫頭嘴巴噘的厲害,看樣子,她對今天下午的安排頗有不滿。眉姐沖齊夢燕問道:「怎麼樣了,找到地方了沒有?」
齊夢燕道:「當然找到了,要是找不到我哪敢回來啊!陳先生的命令,就是聖旨。」
眉姐道:「是啊,你們陳先生迷釣魚快迷瘋了!」
我們三人一齊上樓,陳富生早已翹首為盼,見我們回來,他直接沖齊夢燕道:「怎麼樣了,有合適的釣場沒有?」
齊夢燕點了點頭:「找到了三家合適的。其中有一個玉興水庫,據說比較上魚。很多人在那邊釣呢。」
陳富生微微地點了點頭:「那就好。明天上午趙龍陪我去釣魚!」
我一怔,眉姐隨即發問:「你該不會是又要用這種方式聯繫你的內線吧?」
陳富生冷哼道:「這次是單純的娛樂!明天中午會有人把廊坊的材料報過來,我們明天下午再去私訪一下。」
眉姐反問:「為什麼明天上午不直接私訪,我們這次出來,要浪費多少時間?」
陳富生皺眉道:「我心裡有數。」
眉姐沒再提出置疑,而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對陳富生的獨裁表示無奈。
隨後我和齊夢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陳富生,在石家莊和廊坊,都故意給我們安排了同一個房間,莫非他是在故意考察我的定力不成?正所謂男女收受不清,雖然齊夢燕也稱得上是絕代佳人,但是我又怎能輕易觸及底線。更何況,齊夢燕如今對我正有意見,我們倆同住一屋,難免有些尷尬的成分。
晚上我們分組吃飯,理所當然,陳富生和眉姐一組,我和齊夢燕一組。我們這一組去吃了米線,卻沒想到引來一番殺戮。你能想象嗎,白嫩可人的米線碗里,會吃出什麼東西?
當然,中獎的不是我們,而是鄰桌的一位胖妞兒。那胖妞兒也不過二十來歲,打扮倒是時尚高檔,像是個富二代。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兒對她百般奉承討好,兩人如膠似漆的樣子,引得所有的食客都酸意十足。毫無疑問,貪吃的豪門千金,遇到圓滑的小白臉兒,他們的浪漫,卻是眾人的災難。
浪漫的情侶,只浪漫了沒一會兒,便引發出一陣尖叫!這聲尖叫,大家本以為是二人鬧了彆扭,或者是發精神,誰想我們錯了!
當那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兒從胖妞兒的米線碗里,拎出一根只剩下半截的蚯蚓的時候,整個米線店沸騰了!胖妞兒摳著嗓子眼兒熬熬直吐,那噴將出來的食物碎屑,散發著濃濃的味道,瞬間浸滿了整間屋子。
小白臉兒虛張聲勢地叫來米線店的老闆娘,一拍桌子大罵:「你這米線放了多少天啊,裡面怎麼會有這東西?」
我和齊夢燕見此情景,也馬上感到喉嚨處有東西在上涌,極不舒服。齊夢燕皺緊眉頭掏出手絹來捂住嘴巴,咕嚨咕嚨地連連作嘔。我嘗試以一種淡定的精神,控制住,再控制住。
整個米線店所有吃過米線的客人,都有了反應。有的急著往衛生間跑,有的原地流酸水。一瞬間,小白臉兒對老闆娘的討伐聲,引來了大家的聲援,老闆娘被罵成了臭襪子狀,呆在原地。這時候有人開始打電話投訴,也有人直接上前給了老闆娘兩個耳光,老闆娘連連求饒,卻挽回不了局面。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應該去同情誰。現在的食品安全,實在是一個心頭大患。就食品經營者來說,當天賣不掉的米線,留著第二天賣,看似是一種勤儉節約的作風,實則是坑了消費者。下飯店在飯菜中吃出各種骯髒之物的事情,不勝枚舉。而今天,竟然讓我也趕上了一回,我只能原地佇立,眼睜睜地看著事態的進展。
齊夢燕是個愛乾淨的人,儘管她已經忍無可忍,但還是跑去了衛生間,哇呀哇呀地一陣嘔吐,直吐的五臟翻滾,六腑泛濫。
她捂著嘴巴回來,也加入了抨擊老闆娘的隊伍當中,我上前拎過她的胳膊,道:「行了,老闆娘已經夠可憐了,我們就不要再添亂了!」
齊夢燕憤憤不平地道:「我們添亂?我們是消費者哩!在米線里吃出了大蚯蚓,那麼大的一條,你沒看見?」齊夢燕用手比劃著,不自然間又是一陣作嘔。
我原來已經控制住了噁心,被齊夢燕這繪聲繪色地一形容,剛才的情形又在腦子裡播映出來,不由得喉嚨處極不舒服,嘴巴里已經滿是酸水。見勢不妙,我急速向衛生間衝去。誰想這裡已經聚集了五六個食客排隊嘔吐,有的直接摳著嗓子眼兒在門口解決,濺了別人一身。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暫時控制住,待衛生間里的人出來兩個,便迅速鑽了進去,將肚子里的罪魁禍首吐了出來——那種滋味兒,可不比醉酒後的嘔吐好受。
當我從衛生間里出來,洗手漱口后回到大廳之時,場面已經幾近失控。老闆娘被圍在中央,時不時便會有猛男悍婦朝她來個三拳兩腳。尤其是那對情侶主角,更是發揮出一切口才,謾罵著,抨擊著。小白臉兒為了在愛妃面前表現出強悍的男子漢氣概,更是掐著腰與老闆娘理論起來。
齊夢燕也加入到了抨擊隊伍當中,但她沒動手,正所謂美女動口不動手。
我左勸右勸,終於將齊夢燕勸下陣來,離開了這家米線店。但是又害怕那些食客們下手過重,於是撥打了110,這才放心。畢竟,儘管老闆娘的做法的確有欺詐顧客的嫌疑,但總不至於被人群毆致殘的地步。
齊夢燕一直用手捂著嘴巴,不斷地嗚呀著抨擊米線店的罪行。正所謂陰陽平衡,我沖齊夢燕道:「算了夢燕兒,也別這麼義憤填膺了,老百姓開個小店也不容易,食物變質,也不是老闆娘所期望的。在這個城市的夾縫中生存,不容易啊!」
齊夢燕憤憤地道:「你還替她辯護?這種昧良心賺錢的商販,活該被人打被人罵,活該!」
我道:「這個社會,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她家裡也像你一樣豐衣足食,她還會使用剩下的米線嗎?人吶,活著不容易,尤其是普通的老百姓。」
齊夢燕仍然堅持己見:「那也是傷天害理!」
回到酒店后,陳富生和眉姐還沒回來。我和齊夢燕經歷了這麼一場『浩劫』之後,食慾全無。
齊夢燕在洗漱間里瘋狂的刷牙漱口,也不知是弄了多少遍后,她摳著嗓子眼兒出來,恨不得把腸胃都吐出來才算死心。是啊,女人有潔癖其實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看齊夢燕這一番舉動,便知分曉。
她坐了下來,臉上仍然鐵青著。我主動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她不喝,只是一個勁兒地捂著嘴巴。我忍不住搖了搖頭,勸她道:「行了夢燕兒,沒那麼誇張。不就是——」
齊夢燕一伸手止住我的話:「別提蚯蚓兩個字,我受不了-——」又是一陣作嘔狀。
我苦笑道:「我沒提,是你提的!你也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在宮和基地,你忘了嗎?野外生存,比這髒的東西都吃過。更何況,吃到那東西的人不是你,而是那個胖姑娘。」
齊夢燕難受地哽咽著喉嚨道:「不一樣!野外生存頂多就是吃片生魚,吃點兒野果草根什麼的。那是特殊情況!」
我笑道:「那咱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經歷了這場浩劫,以後小店兒還是少去為好。一會兒我出去買兩包速食麵回來,咱們煮著吃。」
齊夢燕道:「可別!我現在幾乎對什麼都沒信心了!一會兒出去買個電飯鍋,自己做飯吃!」
很顯然,她的心裡,已經留下了陰影。
一個小時以後,陳富生和眉姐回來,看樣子他們吃的相當高興。我們在一起坐了坐,回到房間。
但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這話一點不錯,晚上七點半,我和齊夢燕的肚子相繼開始興風作浪,無奈之下,我們出去準備買些食物。此時天是玉米飄香的季節,齊夢燕乾脆一口氣買了十幾個鮮嫩玉米棒子,然後又買來一個電飯鍋,回酒店自己煮著吃。
玉米的香味兒,洋溢滿了整間屋子。
齊夢燕緊繃了好幾個小時的臉面兒,終於蕩漾出一絲笑意,深深地聞嗅了幾下,感慨道:「真香吶!」
我也附和道:「是挺香!餓壞了,都。」
齊夢燕扭頭瞧我一眼,撲哧笑了:「沒想到我們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我趕快糾正道:「這不是淪落,這是回歸自然。」
或許是因為一齊經歷了米線店的那件事兒,齊夢燕對我的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傾刻間,我們像是一對患難與共的摯友,共同期待著那一鍋美食。
看著齊夢燕那可愛的期盼模樣,我忍不住想笑。此時她簡直像是個小女孩兒在等待零食一樣,充滿了童真童趣。玉米棒子的香氣越來越濃,正當我們關了電源準備打開鍋蓋的時候,有人按響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