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章(1)

  (一)

  確切地說,在見到李群濤的一瞬間,我已經粗略地猜測出了原委。本來,那件事情,我一直沒有點破,或者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跟李群濤好好談談。


  李群濤跪在地上,眼睛里蓄滿了特殊的光澤。他雖然沒有流淚,但是我能看出來,實際上他比流淚還要痛苦的多。


  我走過去將李群濤攙扶了起來,李群濤滿臉鐵青地望著我,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道:「趙大隊長,我,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呀!」


  我追問道:「怎麼了這是?」


  李群濤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直將嘴唇咬的出了血。他望著我,道:「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我——我貪污了大隊的錢,貪污了兩萬塊錢!」他從口袋裡拎出兩沓百元大鈔,上面還封著銀行的封條。


  我愣了一下,道:「什麼意思?

  李群濤情緒激動地道:「趙大隊長,你處分我吧!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哪怕是開除我都行。我不想再承受這良心上的譴責,不能!不能!」他緊皺著眉頭,一臉央求地看著我,那兩沓嶄新的鈔票,捏在手裡微微作響。


  我輕輕地拍了拍李群濤的肩膀,道:「來,坐下來慢慢說!慢慢說!」


  李群濤道:「我不坐!我還有什麼臉面坐著!」他臉一橫,將那兩萬塊錢丟到了我的辦公桌上,道:「是我一時財迷心竅,利用你不在的時機,假借買年貨發獎金,自己貪污了兩萬塊錢。這兩萬塊錢太燙手了,太燙手了。昨天晚上我一夜沒睡著,一個勁兒地做惡夢。我良心上過不去。這錢,我給你送回來了,我也做了一份真實的價格表,你對照一下,對照一下。至於檢討什麼的我就不寫了,我,我丟不起那個人,一會兒我就收拾東西滾蛋,給你造成的損失和傷害,我李群濤只能-——只能來日再償還了!」


  我淡然一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李副隊,既然你能承認錯誤,我想這件事,我不會再追究了!至於這兩萬塊錢,你先收著。」


  李群濤頓時愣了一下,望著我道:「什麼?這麼說,我的事,我的事你都看出來了?」


  我道:「能看不出來嗎!你李群濤做壞事和做好事的時候,是明顯的兩種表現。我一直等著你『投案自首』,現在你過來了,我也不再說什麼。在我的印象中,你李群濤一向是個敢作敢當的漢子,偷雞摸狗假公濟私,那不是你李群濤的風格。你告訴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李群濤悔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嘆氣道:「唉呀,我還以為自己整的很高明呢!沒想到,沒想到你,你早就看出來了!趙大隊長,你,你處理我吧,你要是不處理我,我心裡順不過勁兒來!我覺得,我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對你的信任!我簡直是個混蛋王八蛋!」


  我再拍了一下李群濤的肩膀,勸慰道:「行了群濤,不要再自責了!我知道你很需要這兩萬塊錢,否則你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告訴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李群濤猶豫了片刻,幾次欲言又止。但他還是裝作堅強地道:「沒,沒什麼困難!」


  我道:「你在撒謊!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講的嗎?」


  李群濤再嘆了一口氣,捶胸頓足地彎下身子,抱頭蹲下。


  我繼續追問:「說出來吧,也許大家都能幫你!」


  李群濤支吾地望著我,搖了搖頭,道:「沒有,我真的沒有什麼困難!這兩萬塊錢,我交給你了!作為一個骨幹,我做了對不起公司對不起大隊的事情,如果你不處理我,那我乾脆自己處理自己,我李群濤自己把自己開除了!」


  我頓時有些焦急起來,這個李群濤是個要強的人,他寧可自己承受委屈和痛苦,也絕不想連累別人。因此,他貪污這二萬元錢,肯定有他的難言之隱。


  只是不管我怎麼勸他,他始終閉口不言。只是一味地抨擊著自己的惡劣行為,懺悔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程心潔和丹丹突然又雙雙出現在辦公室。


  她們並肩靠近,程心潔率先沖我喊道:「姐夫,你不要處分李隊長,不要!」


  丹丹也緊跟著附和了一句:「我們知道,我們知道李隊長的苦衷!」


  她們一齊走了過來,李群濤遲疑地望了望她們,欲言又止。


  丹丹湊到了我的身邊,瞧了一眼李群濤,道:「趙大哥,李隊長他-——他家裡遇到了一些情況,可惜我,可惜我沒能及時了解。還記得我昨天我說是有事跟你說吧,其實我昨天就發現了李隊長他濫用職權公飽私囊的事情了。我本來想在你面前揭發他的,幸虧心潔及時地提醒了我制止了我。」丹丹將目光瞧向心潔。


  心潔接著丹丹的話道:「我之所以沒讓丹丹在你面前揭發李隊長,是因為——是因為我無意中知道了李隊長的苦衷!」


  我頓時一愣,道:「說來聽聽!」


  李群濤悲痛地捂著腦袋道:「別說,別說了!求求你們,別說了!」


  心潔望了一眼李群濤道:「昨天,就是昨天的時候,我-——我無意當中聽到了李隊長跟家人的談話。李隊長的媽媽-——李隊長的媽媽得了病,急需要一筆錢做手術,住院。我當時聽了很是同情,因此當丹丹姐想在你面前揭發他的時候,我制止了她。事後我跟她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暫時為李隊長保密,等事後再跟你商量。誰想到,誰想到李隊長自己跑過來,跑過來自首來了!姐夫,李隊長這個人一直工作認真,不計個人得失。是姐夫你對他關心不夠,害得他連兩萬塊錢都拿不出來……」


  聞聽此言,我禁不住一皺眉頭,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我沖李群濤追問了一句:「李隊長,平時你的工資都幹什麼用了,連兩萬塊錢都湊不起來?」


  李群濤咬著嘴唇道:「我——我平時的工資,大部分都寄回了家。趙大隊長,這些事,其實,其實都怪我。我不會找什麼客觀原因,總之就是我錯了,我不該貪污公款,不該。處分我吧!」


  我禁不住有些氣憤地沖李群濤罵道:「你小子把工資都寄回家了?按理說你的工資級別也挺高吧,你媽得了什麼病,到底需要多少錢?」


  李群濤不敢直視我的目光:「六萬-——六萬。我媽她得了急性腫瘤,做手術一共需要六萬!」


  我狠狠地罵道:「荒唐,荒唐!我不相信,堂堂的一個副大隊長,幹了這麼多年保安,竟然連六萬塊錢都存不起來!你告訴我,你現在的工資是多少?」


  李群濤顫續地道:「三——三千!」


  我頓時一愣:「什麼?三千?你拿三千?蒙我吧,天龍公司的普通員工,都至少能拿到這個數!你把我當傻瓜了?」


  李群濤沒底氣地道:「是,是,是三千。加上您發給我的兩萬年終獎勵,我都寄回家了!我今年一共攢了,攢了三萬五千塊錢,全,全寄回家了。」


  我再罵道:「放屁!三萬五!公司里給你開著這麼高的工資,你才給我攢了三萬五!你——好好好,我先不生你的氣,你媽的住院費用,我先替你墊上!還有,以後你每個月發了工資之後,我直接扣除五千,算是給攢著!你小子還沒娶媳婦兒,還得孝敬父母。你再不多攢點錢,到時候有你好受的!」我說完后從身上掏出了一張銀聯卡,遞到李群濤跟前,道:「這卡上有兩萬六千塊錢,你先應急!等你媽的病好了我再找你算賬!這麼高的工資,你給我攢這麼倆錢兒,揮霍了是吧,都?」


  李群濤沒有接我遞過去的銀聯卡,而是不知所措地皺了皺眉頭,不發一言。


  我催促道:「你小子給我拿著!你上交的這兩萬塊錢,我會直接入賬,這件事我暫且冷處理掉!你給我記著,這事兒沒完!」


  李群濤沒有爭辯,而是一副低頭認罪的樣子,呆在原地不動。


  我把銀聯卡硬塞進他的口袋裡,斥責道:「怎麼,還讓我去銀行給你取成現金?你,現在馬上寫請假條,什麼時候把你母親的病治好了,什麼時候再回來上班!馬上!」


  李群濤支吾地望著我,道:「這樣趙隊長,既然你這麼寬容我,我準備,我準備留在大隊繼續工作,至少要先把這個春節撐過去,我再回去。到時候不管是你開除我也好,還是我引咎辭職也好,我都會感激你一輩子!」


  我有些生氣地罵道:「引咎你個大頭鬼!我告訴你李群濤,你小子給我老老實實地回家給母親治病,治好病,給我老老實實地回來上班,我還指著你給我帶隊伍呢!我給你三年的時間,在天龍公司,你給我攢夠二十萬,至少二十萬!然後再考慮成家,贍養方面的事情。聽到了沒有?」


  李群濤瞪大眼睛道:「三年,二十萬?趙大隊長,我,我辦不到!」


  我更加生氣:「三年二十萬你都攢不了?好好好,就如剛才我所說,我幫你攢。每個月你的工資直接打我賬號上,我幫你保管!我就不信攢不住錢!」


  李群濤沉默不言。


  我問:「怎麼,信不過我?害怕我卷了你的錢?」


  李群濤連忙搖頭:「信,信,我當然相信你。只不過——只不過-——」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一味地嘆著氣。


  我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丹丹說道:「丹丹,你現在馬上讓小褚聯繫公司財務部,讓他們傳真一份望京大隊骨幹和員工的工資表過來,我倒要看看,預算一下,這些骨幹們一年到底能存下多少錢!」


  李群濤連忙道:「趙大隊長,你,你,你最好是不要看,不要看!」


  我反問:「怎麼,怕了?」


  李群濤又恢復了沉默。


  我率先坐了下來,掏出一支煙叼在嘴裡。李群濤不失時機地持著打火機給我點燃。


  我生氣地望著他,準備待工資表傳真過來,給他做一番勤儉節約的教育。如果情況允許,我還會集合全部骨幹,開展這方面的教育。當然,同時我還想組織一次即興的募捐活動,替李群濤的母親籌集一下住院費用。


  (二)

  五分鐘之後,心潔拿著傳真過來的幾頁工資表,遞了過來。


  我皺眉瞧了瞧,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我懷疑自己的眼睛花了!望著工資表上一行行的數目,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李群濤:基本工資2430,職務津貼320,其它補助143……


  金彪:基本工資2320,職務津貼320,其它補助200……


  ……


  我的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按照天龍公司的骨幹工資標準,象李群濤、金彪等副大隊長級別,月薪應該在萬元以上。


  我再往下看,發現我們望京大隊的工資簡直是參差不齊。而且我馬上意識到,被齊夢燕從華泰保安公司策反過來的骨幹和隊員,工資要比其他隊員低數倍。


  這樣一種工資情況,使我的心情忍不住低落了起來。我本以為,跟著我乾的這些骨幹,個個都拿著天龍公司的高薪,相當風光。誰曾想他們竟然被當成是異類對待,工資遠遠達不到正常的標準。這明擺著就是一種赤裸裸的歧視!

  我本以為自己在管理方面獨樹一幟,我的下屬和員工們,都堅定地圍繞在我周圍,各項工作開展的井井有條,不紊不亂。誰想到,自鳴得意的我,竟然把大家的切身利益都給忽略掉了!望著工資表上這一行行數據,我覺得自己這個大隊長當的,相當失職。我竟然從來沒關心過也沒查看過下屬們的工資狀況,我盲目地認為,他們的工資標準,會和其他的同級別隊員一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一直被蒙在鼓裡,公司就從來沒給這些立下汗馬功勞的員工們一個交待,他們的工資水平,還停留在『華泰』的標準和水平,並沒有和天龍公司的標準統一起來。


  慚愧,我是相當的慚愧。


  剛才還振振有詞的我,望著身邊的李群濤,一種由衷的歉意湧上心頭。


  我輕嘆了一口氣,對李群濤道:「我沒想到你們的工資標準,竟然這麼低。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跟我提工資待遇的事情?為什麼?」


  李群濤道:「趙大隊長,作為我們來說,我覺得能跟著你干,能在你手下做事,工資多與少根本已經不重要,我們就是寧可不要工資,只要做你的下屬,只要能跟著你干。我們也願意。」


  他這句話更是讓我感到慚愧,我再叼了一支煙,道:「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我竟然從來沒有好好關注過你們的工資待遇問題。這是我不可原諒的錯誤,李副隊長,一會兒召集骨幹過來,我要開會。」


  李群濤連忙道:「趙大隊長,不要不要。我們並不嫌自己的工資少,在保安公司,這樣的工資水平,也不算低了!你不要為我們冒這個風險!哪怕是一分錢不發給我們,我們照樣跟著你干!」


  我輕拍了一下李群濤的肩膀,道:「謝謝你對我趙龍的信賴,我很感動。但是我也很慚愧,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致使你們在工資待遇方面,蒙受了這麼大的損失。我決定了,開完會後,我馬上向公司要個說法!這明明就是一種赤裸裸的諷刺,這是對我們的侮辱,更是對我趙龍的侮辱!」


  李群濤道:「不用冒那個險了趙大隊長,那樣,我們會過意不去的!」


  我道:「但是如果不這麼做,我趙龍就會一輩子心不安。李隊長,這樣,你先拿著這些錢,回去給你媽治病。你留個賬號,錢不夠的話,我想辦法。」


  李群濤的淚水一下子噴涌了出來,他緊緊地攥住我的手,情緒激動地道:「趙大隊長,你,你,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


  我皺眉罵道:「好個屁!好的話,我就應該早一些發現工資的事情了!我知道的太晚了,讓你們拿著低薪跟著我蠻幹,到頭來攢不了幾個錢。這件事我必須出面,哪怕是豁出去頭上這頂烏紗帽,我也要為你們爭取。至少,我要讓公司給你們開到和同級別骨幹一樣的工資,至少!」


  李群濤瞪著眼睛望著我,一股白亮的光芒,映襯出他複雜的心聲。


  我拍著肩膀安慰他道:「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你李群濤是條漢子,哭什麼哭!好好調整一下情緒,回去給你媽看病!」


  李群濤猶豫了一下,倒也微微地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以後,望京大隊上百名骨幹在禮堂的某個廳里集合完畢,金彪整隊向我彙報完,我開始做了一次深刻的個人檢討。


  我手持著骨幹們的工資表,慚愧且發自肺腑地道:「真的,我從來沒想到,公司會這樣做。我更沒想到,咱們大家這麼支持我趙龍,為了不給我添麻煩,各位骨幹竟然默默地承受著委屈,拿著比其它單位少好幾倍的工資,卻干著比其他骨幹多幾倍的工作。大家一點怨言都沒有,沒有一個人到我面前反映過提高工資待遇的事情。這讓我很感動,當然,更多的,是慚愧。是我趙龍沒有照顧好大家,沒有把大家的利益放到心上。今天我第一次仔細看了看咱們的工資表,上面的數字,讓我寒心。我請大家放心,散會後,我馬上找公司財務部算賬,我倒要問問,為什麼單單對我們望京大隊這麼苛刻,工資定的這麼低!我不管它財務部有沒有下班,財務的人就是睡覺了,我也把他叫醒問個究竟!我向大家保證,我一定為大家作這個主,咱們的待遇,必須要提上去!以前拖欠大家的,我要求補上,連本帶利全部補齊!」


  說到這裡,眾位骨幹竟然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朝我投以注目禮。


  這時候有個骨幹突然喊了一句:「趙大隊長,發多少工資發多少錢,我們不在乎,只要能在你手下干,我們就很高興!」


  他這一開場,大家紛紛爭先恐後地喊了起來:「是的!趙大隊長,我們跟你干,不是為了錢。錢夠花就行!」


  「趙大隊長,不管怎麼樣,我們都願跟著你干。」


  「我們跟著你——」


  「……」


  聽著諸位骨幹的慷慨之言,雖然我明明知道其中肯定摻雜著客套和奉迎的成分,但我還是覺得熱血沸騰,激情澎湃。有這麼多忠誠忠實的下屬,我趙龍知足了!

  激動之下,我情不自禁地向大家鞠了一個躬。


  眾位骨幹原地回鞠,一陣陣心聲在禮堂中澎湃起來,我覺得這些骨幹,簡直太可愛,太善良了!

  簡短的會議完畢后,散會。


  我緊接著要辦兩件事:一,抓緊安排李群濤回家;二,找齊夢燕商量商量,必要的情況下,我們直接找財務部乃至是陳先生討回公道。


  在我的不懈勸說下,李群濤果真服從了規勸,帶著四萬塊錢返回了家鄉。


  (三)

  九點四十五,我找到了齊夢燕,將工資表一事告訴了她。


  齊夢燕聽后也是相當吃驚,甚至是有些難以置信。誰能想象,整個大隊這麼多人,他們的工資狀況,我和齊夢燕兩個主官竟然不曾知曉。由於現在都是採用了銀聯卡支付工資的方法,我們只是做好考勤往上報,具體的工資模式和標準,還是需要由公司財務部或者行政部制訂。針對這種情況,齊夢燕經過了和我將近半個小時的商討后,我們一致決定:找財務部理論!


  齊夢燕建議明天跟我一起回公司直接找財務部經理許子超理論,但我卻堅定地道:「就今天。我答應過大家,今天必須要把這件事情弄個清楚。」


  齊夢燕叼著棒棒糖急促地道:「這麼晚了,公司早就下班了,老大!」


  我皺眉道:「那我不管!我們直接找到許子超家裡去!我必須要讓他給我個說法,給我望京大隊所有骨幹隊員們一個說法。我們工作也不比其它大隊差,望京的服務費也不算低,為什麼要給我們的人開這麼低的工資?這是對你我的侮辱,也是對整個望京大隊的侮辱。如果今天不能把事情弄清楚,我會失眠的!」


  齊夢燕無奈地沖我伸了伸手指頭,苦笑道:「你可是個怪人。現在馬上十點了,恐怕許子超都要進入夢鄉了吧。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他家,你知道嗎?」


  我微微一思考,道:「找花名冊,通訊錄。我讓喬靈幫我弄一份兒!」


  齊夢燕反問:「你覺得喬靈現在在幹什麼?都十點了,人家不休息呀?」


  我道:「那我不管!答應過今天處理的事情,我絕不會推到明天!我馬上就給喬靈打電話!」


  話畢后,我徑直撥通了喬靈的電話號碼。


  齊夢燕只是暗自嘆氣,卻拿我沒折。她兀自地叼著棒棒糖靜待消息。


  待喬靈接聽了電話,我直截了當地道:喬靈你睡了沒有,馬上幫我辦件事。


  喬靈道:是師兄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要做?


  我道:你幫我把公司的通訊錄給我弄一份。尤其是公司總部各個經理的,家庭住址,電話,越詳細越好。


  喬靈苦笑道:師兄你想幹什麼呀,入室搶劫?

  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實話告訴你吧-——

  齊夢燕不失時機地伸手捅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將此消息告與別人。我及時收住了話,迂迴道:反正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今天晚上處理一下。


  喬靈道:那好吧那好吧,我馬上弄給你。發你郵箱里?


  我道:好。我馬上登陸郵箱,查收。


  喬靈道:哪有這麼快啊,至少也得等十分鐘吧。


  我道:也行。


  掛斷電話后,齊夢燕突然恍然大悟般地道:「我們走了彎路。其實我們沒必要非要找喬教官的,你不是找小褚把工資表弄過來的嗎,她肯定知道財務經理的手機號碼,還有家庭地址。」


  我也頓時愣了一下,心想人在著急激動的時候,腦子容易短路,本來是1+1=2的簡單算術題目,非要繞上好幾圈兒,才能得到結果。


  十分鐘后,我果然在郵箱里收到了喬靈發過來的郵件。從郵件中的花名冊里,我一眼便找到了財務經理許子超的手機號碼,和具體的詳細住址。


  確切地說,我真的很衝動!我恨不得現在又飛到許子超面前,沖他問個究竟。


  我徑直撥通了許子超的手機號碼,只是很遺憾,電話里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關機,關個屁機!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短暫的思慮之後,我再做出了一項重要決定。我對齊夢燕道:「齊政委,走,跟我去他家!」


  齊夢燕連聲苦笑道:「趙大隊長你不是真的瘋了吧?這麼晚了去人家家裡,會被當成是,當成是入室行竊的!」


  我憤憤地道:「我管他呢!現在,我必須要在第一時間弄清楚咱們望京大隊骨幹的工資待遇情況,這關係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也關係到咱們大隊春節期間的安全穩定。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耽誤不起。」


  齊夢燕無奈地道:「我可真算是服了你了!趙大隊長,跟你搭檔,真鍛煉人。好吧,走,我陪你去。不過說真的,大晚上往人家跑,的確不像話,有點兒。」


  我道:「是他不像話,在先。沒半夜過去敲門,已經很對得起他了!」


  為了實現自己的承諾,為廣大隊員爭取到被埋沒的利益,我決定鋌而走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必須要當面問問財務部經理許子超,他究竟是安了什麼心,為什麼要這樣貶低望京的骨幹,給他們發這麼少的工資。我覺得自己內心中的氣憤難消,我幾乎是一支接一支地叼著煙,不斷地思考著今日之事。在此之前,我一直被蒙在鼓裡,我還以為我趙龍手下的這些能兵巧將,各個都領著一份很不錯的工資,卻沒想到,他們的工資水平,竟然僅僅是華泰公司時的延續,根本無法和天龍的工資標準相持平。


  這不是諷刺是什麼?

  是在諷刺我趙龍這個掌舵人,還是諷刺了所有從華泰跟過來的骨幹和隊員?

  正當我和齊夢燕懷著激動的心情,準備駕車趕往許子超家裡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我不耐煩地拿起來一瞧:是個座機號碼。


  接聽。那邊傳來了一陣犀利的男音:趙龍你小子幹什麼呢,你還來不來醫院?


  我一下子便聽出,打電話的人,竟然是牛得柱!


  我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沖牛得柱反問:我去不去醫院,跟你有什麼關係?牛得柱我警告你,自己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會出事的。老老實實地開好你的車,就行了!

  牛得柱冷笑起來:什麼什麼?不讓我管?你好大的口氣!你什麼時候,幾點鐘能來仁和醫院,能來看蘇茜。你說一聲,等你到了以後,我——我親自迎接你!自從蘇茜住院,你一直是漠不關心,能推就推。咱們這些同學當中,就數你最——

  我不失時機地打斷他的話,罵了起來:最你個頭!有事,掛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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