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章
凱瑟夫輕蔑地一笑,注視著我道:「看你現在這樣子,趙教官,你還能繼續打嗎?」
方教官率先沖凱瑟夫罵道:「凱瑟夫你簡直是太無恥了,如果不是你剛才偷襲了趙教官,趙教官現在早就把你揍趴下了,你這種人進入中國,真是中國的恥辱!」
不少學員也一起舉手附和方教官,討伐凱瑟夫的無恥。
但是凱瑟夫此時仍然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輕蔑地望著我,神情頗為得意。
我強忍著胸中之痛,擺出了格鬥姿勢,但是眼前的金星仍然無法散去,渾身的疼痛也照舊清晰。
凱瑟夫大搖大擺地向前走了兩步,聳聳肩膀,搖頭道:「趙教官你真要強,再這麼要強,你會後悔的。如果把你打成殘廢,別怪我凱瑟夫……出手太狠,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我沖他罵道:「別廢話!接拳吧!」
揮拳沖了上去。
方教官等人苦口相勸,但是沒能將我勸住,確切地說,我太想打敗凱瑟夫了。
只不過我因為一時的大意,失去了打贏的機會。
對於一個卑鄙之人,我何從選擇?
然而我畢竟身上有傷,儘管我鉚足了勁兒跟凱瑟夫周旋,但是沒出幾個回合,便又被他佔了上鋒。胸疼之下我無力招架,更無力再做劇烈的反攻。
我再一次成為待宰的羔羊,任由凱瑟夫惡狠狠地屠宰。一記記重拳落在身上,疼痛交加在了一起,但是我會輕易認輸嗎?
我能認輸嗎?
我偏偏是那種寧折不彎的性格,不管怎樣被動,不管凱瑟夫怎樣兇殘,我始終沒有主動認輸的打算,我甚至還天真地以為會出現奇迹,待我重新調整好了心力,便是凱瑟夫的墳墓。
殊不知,我幾乎已經筋疲力盡了。
方教官和其他教官見情況不妙,紛紛再次上前勸阻,強行拉開了我們。
凱瑟夫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采,輕蔑道:「趙教官,認不認輸?」
我堅定地吐出二字:「不認。」
方教官見我已經被凱瑟夫打的狼狽不堪,趕忙勸道:「趙教官別較真兒了,以後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我沖方教官皺眉厲聲道:「走,都給我走開。」
幾位教官無奈之下,焦急地站在了兩側。
就在我再想揮拳進攻的時候,通信員突然快步朝訓練場上跑了過來。
通信員邊跑邊喊:「趙總教官,趙總教官,緊急情況,緊急情況!」
聽到通信員的喊聲,我趕快停住手勢,回頭問道:「怎麼了?」
通信員氣喘吁吁地湊到我的面前,說道:「由局長來特訓隊了,他現在正在你的辦公室!」
我頓時一愣,趕快整理了一下衣服,穿戴整齊地跟通信員返回辦公室。
我前腳剛一走,方教官便開始整隊,多事兒的凱瑟夫卻是餘興未了,沖方教官問了一句:「方教官,我和趙教官還比不比了,誰輸誰贏,你還沒宣布!」
一聽這話,方教官馬上又火了,沖凱瑟夫皺眉道:「你還好意思問,如果趙總教官有個三長兩短,你將成為特訓隊的罪人!」
凱瑟夫冷哼道:「我憑什麼會成為罪人?技不如人就得挨打,幸虧由局長過來把趙教官叫了去,不然的話,誰知道會怎麼樣,也許他會更慘!」
見凱瑟夫如此囂張無理,候教官差點兒上去踹他兩腳,但還是忍住了。
方教官面向學員們道:「剛才大家看了趙總教官和凱瑟夫的對打,不知道你們會有怎樣的感想,綜合起來看,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平手,尤其是一開始的時候,相當精彩,趙總教官的連環拳和連環腿,讓我們大開了眼界……」方教官委婉地就剛才的比試做了一個小結,但是從她的面部表情來看,情緒似是有些複雜。
凱瑟夫突然打斷方教官,不悅地問道:「方教官,你這是在歪曲事實。明明就是我打贏了趙龍,這個大家都看到了,怎麼會是『平手』?」
凱瑟夫一質疑,學員當中又掀起一股小議。
尤其是剛才罵凱瑟夫的那個巴基斯坦學員開口道:「凱瑟夫你真是你們國家的恥辱,剛才如果不是你偷襲趙教官,你根本不是趙教官的對手!」
凱瑟夫回過頭去面向巴基斯坦學員,揮舞著拳頭辯解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戰場上,沒有什麼偷襲不偷襲的!重要的是結果!兩個人決一死戰,如果你偷襲對方能殺死他,那你也是贏家!你們國家領導人如果遭遇了偷襲中彈身亡,那怎麼辦,你們只能認了,不是嗎?你們不可能讓你們的領導人去找閻王爺評理,說他們是偷襲,這次不算,我還得活著……那樣可能嗎?因此偷襲也是一種策略,一種手段,或者說是一種不錯的計謀……」
凱瑟夫一口氣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直聽的學員和教官們憤憤不止。
直到方教官大喊一聲『閉嘴!』,凱瑟夫才停止了申辯。
但是能看的出來,他對自己的這套理論深信不疑。
也許,此時此刻,凱瑟夫讓大部分人相信了一個事實:人如果能無恥到這種程度,也算是一種境界!
他簡直是『無恥門』的一代宗師!
對於凱瑟夫,方教官和眾位教官、學員們鉚了一肚子氣,真巴不得將凱瑟夫趕出特訓隊!
………
卻說我隨通信員急匆匆地回到特訓隊大樓,但是樓前並沒有一輛局裡的車輛,我不禁有些狐疑起來:由局長難道不是乘車過來的?
隨後回到辦公室,仍然是空無一人。
我問通信員道:「由局長呢?」
通信員支支吾吾地道:「由局長……由局長根本……就沒來……」
一聽這話,我有些生氣,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通信員竟敢忽悠起我來了!
這一生氣,剛才受到的傷害也隨著爆發出來,尤其是胸部,疼痛難忍,不覺間又是一陣咳嗽。
我捂著胸口質問通信員:「你想幹什麼?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瞎胡鬧!」
通信員辯解道:「趙總教官,這,這不是我的主意,這是……」
我追問:「這是誰的主意?誰讓你假傳由局長來的?」
通信員醞釀半天,也是沒吐半個字,只是低著頭不再說話。
我更加氣憤,一拍桌子,沖通信員罵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通信員還是沉默不語,但是看他的緊張情緒,似乎有什麼瞞著我。
我感到體力不支,撐著桌子坐了下來,通信員倒也頗懂『規矩』,趕快幫我倒了一杯水,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將杯子往前一推,繼續拷問道:「我再給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是誰讓你假傳由局長來的,如果你不說,就馬上給我打背包滾蛋,我不喜歡不誠實的兵!」
也許是因為跟凱瑟夫之間的糾葛,我的憤怒揮之不去,因此在遇到有人戲弄於我的時候,我更是怒上加怒,心裡的沸騰情緒難以鎮定。
通信員臉上已經急出了冷汗,欲言又止再三,正想開口,突然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方教官突然快步走了進來,同時開口說了一句:「是我!」
進門后,方教官朝通信員一擺手,通信員會意,躲了出去。
方教官關上門,徑直走到了辦公桌前。
我倒是詫異了,盯著方教官皺眉問道:「是你,你為什麼要指使通信員騙我?」
方教官輕輕嘆了一口氣,坐下來,神情激動地道:「如果我不讓通信員叫你回來,如果我不是拿由局長來壓你,你早被凱瑟夫打殘了!」
一句話將我點醒,但是我還是不贊同她的做法,憤憤地罵道:「荒唐,實在是荒唐!方曉月你是不是在特訓隊呆的不耐煩了!」
方教官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輕啟嘴唇道:「趙總教官,你可以埋怨我,也可以責罰我,甚至可以開除我!但是就我方曉月來說,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整個特訓隊,同時也是為你趙總教官你!你倒好,光是為了跟凱瑟夫鬥氣,根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太要強了,你太固執了,你這樣做,考慮過特訓隊嗎?考慮過其他教官們嗎?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特訓隊怎麼辦?幾天後的彙報表演怎麼辦?逞一時之能,只能起到反作用……」
方教官的話很嚴厲,倒像是領導對下屬的批評責問。
但是我聽后,卻沒有一絲反感,反而更多的是感激。
我承認,方教官也是一番苦心啊!
我叼了一支煙,點燃,但是剛剛吸了兩口,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方教官先是急促地站起來,然後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煙,憤憤地道:「別抽了別抽了!你的身體不是你自己的!」
我本想生氣,但是抬頭觸到方教官那關切焦急的目光,心裡馬上誕生了一絲歉意。
能看的出來,方教官是為我好。
只聽方教官接著道:「趙總教官,請恕我直言。我覺得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有時候辦事很幼稚,很容易衝動,一點兒也不夠成熟!尤其是你和凱瑟夫這件事情,本來,你安排這次小活動,我們並不怎麼反對,但是你明明身體受了傷,還硬撐著跟凱瑟夫打什麼勁?你這是自殘你知道嗎?雖然凱瑟夫的做法很不像話,很讓你生氣,但是他偷襲你的那幾下,誰都看的出來,你受傷了,你就是再能打再厲害,受了那幾下的創傷之後,也肯定不是凱瑟夫的對手,你何必還要固執到頭呢?你以為你這樣做很英勇嗎?我告訴你,你傻,你太傻了!你傻的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學生……」
劈里啪拉的一頓斥責,倒是讓我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我沒有反駁,只是望著方教官那張充滿關切的臉,心裡像是騰起了千層浪。
方教官說的雖然刺耳,但是又何嘗沒有道理?
是我太較真兒了嗎?
方教官接著道:「讓通信員假稱由局長過來,是我們事先設計好的。不過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樣子。當時你和凱瑟夫對打,我們就商量了一下,覺得你不能輸,這樣呢,如果你贏了還好,萬一你真的打不過凱瑟夫,明顯處於劣勢,那麼我們就讓通信員過來假傳由局長來了,這樣一弄,你和凱瑟夫就權且當做是打了個平手。我們這樣設計,就是不想讓你輸,因為輸了影響很大……」方教官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但是我們沒想到凱瑟夫會那樣做,也沒想到後來發生的……這些。無奈之下,我們還是叫通信員過來假傳由局長來了……如果通信員不這樣做,趙教官你能不能爬的起來,還是個未知數!」
我恍然大悟。
看來,這個方教官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只是,我卻接受不了這種欺騙式的做法。
我不說話,只是暗中捂著胸口,思索著什麼。
而方教官則情緒激動地宣布著我的罪狀,一口氣講了很多很多。
我承認,她講的不無道理。
方教官的語氣最後趨於緩和,突然深深地望著我,說道:「趙總教官,我今天說的這些可能過激了,但是我們真心的希望,你以後遇事能冷靜一些,不要總衝動,總逞能,那樣只能害了自己,也害了單位!我知道你和凱瑟夫之間有很多的恩恩怨怨,凱瑟夫這人在特訓隊里也不老實,但是我們沒必要整天跟他勾心鬥角的,我們越是跟他斗的歡,他就越是蹬著鼻子往臉上爬,越是跟我們作對。對於這麼一個人,我們不能意氣用事,絕對不能!」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裡一陣苦笑。
我在想自己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啊,竟然會被手下的教官批評的如此狼狽!
依我的暴脾氣,我為什麼沒有發火,相反還有一些感動?
確切地說,在部隊,在領導和下屬面前,人人都得戴著一張面具,但是方教官不同,她是一個很率真的人,她的這番話,確實讓我瞬間做出了很多反省。
正在此時,突然辦公室的門一聲猝響,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變得異常清晰起來。
一聽到這個腳步聲,我的心立刻狂跳了起來。
當腳步聲的主人,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我頓時愣住了。
因為正如我猜測,來人是由夢。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裝,可能是因為行之匆匆,沒來得及換裝。
她出現的時候,帶來了一陣急促之風,將辦公室牆壁上張貼的值班表,帶的如同受到了輕風的吹拂,張揚了起來。
我從座位上站起來,但還沒等我開口問,由夢就驚惶失措地問道:「趙龍你怎麼了,你傷了沒有,要不要緊……凱瑟夫打的你重不重……」
我頓時一愣,心想她怎麼先知道了?
瞟一眼迎上去的方教官,我瞬間知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