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章
思索片刻,我還是將門打開了。
沙拉安娜揚著頭,稍微帶有一絲炫耀地走了進來,挑眉說道:「怕了吧總教官?」
我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眼下又無法跟她解釋清楚。我趕快將辦公室門關緊,然後邀她坐下,準備儘快幫她釋疑,將危險降低到最低限度。
但是確切地說,沙拉安娜的惡作劇倒是也讓我產生了一些心慌,畢竟,剛才我從方教官宿舍里出來的時候,正好與她碰個了正著,如果她將這件事情傳播出去,即使我和方教官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也會讓大部分人誤會。正所謂:人言可畏啊!
我問沙拉安娜道:「你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說吧。」
這樣問著,心裡卻似推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兒也有。
沙拉安娜盤起腿,饒有興趣地將臉龐向前一湊,輕聲問道:「總教官先生,在我請教之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皺眉道:「你不會是又想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吧?」
沙拉安娜搖頭道:「當然不是。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和方教官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密切的關係?」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有些生氣地道:「這個問題能不能不問?」
沙拉安娜道:「怎麼,總教官連這個都不敢面對?」
我道:「這不是面對不面對的事情,我跟她只是同事關係,因為這次特訓才在一起工作。而且方教官已經有男朋友了,希望你不要捏造謠言,這樣對方教官,對我,都不好。」
沙拉安娜微微一笑,彷彿是急於知道什麼似的,又道:「趙總教官。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一個比較坦誠坦率的人,怎麼現在都不敢承認呢?我答應你我可以給你保密,不告訴任何人,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答案!」
我反問道:「這個問題不管是怎樣的答案,好像都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沙拉安娜一擺手道:「可以這樣理解。不過,一個大男人從漂亮的女教官宿舍里出來,而且是三更半夜,這已經是事實,被我看到的事實。趙總教官,難道你想永遠瞞下去嗎?」
我有些哭笑不得:「沙接安娜中尉,你為什麼要一口咬定我和你們方教官有什麼關係?」
沙拉安娜振振有詞地道:「你可以聽我分析一下……我記得你說過,方教官有男朋友是吧?她的男朋友就是今天白天來辦公室鬧騰的那個戴眼鏡的幹事吧?我現在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和你吵架了,是你搶了他的女朋友方教官,是不是?」
我揉了一下太陽穴,努力讓自己變得平靜,我沖沙拉安娜道:「你能不能不這麼八卦?」
沙拉安娜卻誤會我的意思,畢竟她雖然會說中文,甚至能算的上是很流利。但是對中國的很多詞語和說法還不完全掌握。因此她不解地問我:「八卦?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會算卦嗎?」
我道:「我的意思是讓你不要亂說。」
沙拉安娜振振有詞地道:「不是我亂說,是總教官想掩飾。」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向沙拉安娜解釋,見她一直拿這件事作為話題來談,心裡頗感不悅。
我不耐煩地道:「行了,你不是說有事情要請教嗎,說吧,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情要做,你抓緊問吧。」
沙拉安娜笑嘻嘻地將臉龐湊了過來,拿一副充滿未知欲的眼神望著我,道:「當然有事情要問呢。我是想問一下……」沙拉安娜眼珠子一轉,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我望著沙拉安娜,不由得臉即一紅,趕快將頭轉了過來……因為沙拉安娜穿了一件圓領的睡衣,領口處比較寬鬆,身體前傾間,竟然將雪白的胸部露出了半截。而且,她竟然沒有戴……
不經意間目睹了這景象,我的心裡湧入了一股強悍的負罪感。儘管自己不是故意而為之,但是她胸前那處傲視天下的尤物,卻將我的眼睛徹底地幌了一下。
不由得面色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不敢再直視沙拉安娜的眼神。
但是我心裡卻不由得生出些許埋怨,這個俄羅斯女警衛,她的故弄玄虛,讓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反感。
沙拉安娜醞釀半天,終於開口問道:「我想問一下關於中國硬氣功方面的知識,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皺眉道:「關於這個,我明天上午會給大家做一個詳細的解釋,你到時候認真聽就是了!」
沙拉安娜道:「但是我想早點知道!」
我捏著鼻子無奈須臾,迫不得已,我直接從抽屜里取出一本<中國硬氣功概述>遞給她,道:「自己看吧,上面講解的很全面!」
但是沙拉安娜卻搖了搖頭道:「要是能自己看的懂,還要你們這些教官幹什麼?」
我一陣狂暈,心想這位沙拉安娜實在是過於無理取鬧了!
但是我還是心平氣和地說道:「你問吧,有什麼疑問趕緊問,我沒那麼多時間了!」
我皺起了眉頭,恨不得將這位高傲任性的俄羅斯美女警衛抱起來,然後一把扔出辦公室門外!
沙拉安娜眨巴著美麗的大眼睛,輕啟嘴唇道:「我聽說練硬氣功很傷身體的,是不是?」
我倒是為之一愣:「你聽誰說的?」
真不知道她從哪裡弄來的這個理論。
沙拉安娜道:「中國不是講究練功先練氣嗎,我在我們國家的時候,有個喜歡中國功夫的同事曾經致力地練過氣功,但是練來練去,他反而身體受了嚴重的內傷。甚至肌肉都開始糜爛了。」
我解釋道:「一般情況下,錯誤的的練習是會傷到身體的。硬氣功主要練筋、骨、皮,練前或者練后要用藥液清洗,舒筋活血,又有利於長功。你單純是靠蠻練肯定不行,不受傷才算邪門兒了!」
沙拉安娜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說,練習氣功還需要吃藥?」
我搖頭道:「不是吃藥,是用中藥進行防護,清洗。這一步很關鍵,不然很容易傷膚透體,甚至造成重大損害。」
沙拉安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練氣功還得用中藥配合著,那,那都是得用什麼藥物呢?」
我眉頭一皺,越來越不耐煩了,沙拉安娜不像是在問問題,倒像是要故意跟我說話套近乎―――有這個必要嗎?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道:「行了,關於氣功的細節,明天上課的時候我會講到。你先回去休息吧!」
沙拉安娜委屈地道:「但是我很想知道哩。」托著腮擺出一副求知的樣子。
我道:「你會知道的!」
說完后我兀自地叼了一支煙,一揮右手指向門口,用肢體語言再次下了逐客令。
沙拉安娜委屈地望了我一眼,臉上儘是失望。
不過她倒也沒再停留,轉身出了辦公室。
我望著她的背影自嘲地一笑,心想難道外國姑娘都這麼固執和開放嗎?非得三更半夜過來請教問題。
簡直是莫名其妙!
覺得疲憊了,想躺在椅子上休息休息,哪怕是打個盹,也知足了。
但是剛剛躺上,還沒來得及合眼,我的手機鈴聲便突然響起。
打開一看,是方教官的手機號碼。
但是打電話的卻不是方教官,而是瑪瑞詩亞。她在那邊急促地道:「趙總教官,我們,我們出不去,門衛上的哨兵不讓我們出去!」
我頓時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忘記給她們填個出門條了。焦急間,我趕快道:「你讓門衛哨兵接電話!」
一陣雜亂的聲音之後,那邊傳來了哨兵的聲音:「你好,請問哪位?」
我道:「我是趙龍。」
哨兵道:「你是趙總教官,特訓隊的趙總教官?」
我道:「正是。你讓她倆出去吧,我安排她們出去的!」
哨兵為難地道:「對不起趙教官,我不能放。我只見過你的人,沒聽過你的聲音,誰知道你這聲音是不是別人冒充的?要是出了問題,我可擔不起!」
我急道:「這還能有假?冒充我的聲音有什麼用?哨兵,你要是不信你核實一下這個手機號碼,跟你們業務名單里對一對,看看是不是我的號碼。」
哨兵道:「那這手機要是別人偷偷拿了去,就是想冒充你濫用職權呢?」
哨兵的責任心讓我佩服,但是我的心裡卻是異常的焦急,我再沖哨兵道:「要不這樣,你往我辦公室打座機,這個應該不會有假了吧?」
哨兵道:「趙總教官,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都晚上十二點了,出去幹嘛去?除非您親自過來,不然我們不敢擅自放行!」
「……」
「……」
僵持良久,最後以失望告終。
這個哨兵,可算是真夠謹慎的!
掛斷電話的前一秒,我還隱約聽到了方警官跟哨兵吵吵的聲音……
我感覺到情況不妙,可別把事情鬧大了!
仔細一想,這事兒其實也真怪不得哨兵,自己深更半夜的把兩位美女學員安排出去借酒澆愁,這樣的荒唐事件,門衛哨兵自然有些畏難情緒。按照相關規定,這個時間莫說是普通的學員、戰士,就連中隊幹部也不能隨便外出。是當時我考慮的過於簡單了,一急之下,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荒唐之策。
無奈之餘,我只有決定自己親自過去一趟。
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走出了辦公室,徑直趕往北大門。
那位哨兵倒是頗懂見風使舵,借著崗樓燈光發現我過來,大老遠地就敬禮打招呼。
哨兵是個第二年的上等兵,操著一股河北風味兒的普通話問道:「趙總教官,這麼晚了,不知道你安排他們倆幹什麼去?」
我模稜兩可地道:「有點兒事情要處理。」
哨兵還算給我面子,笑道:「那趙教官讓她們早點兒回來,我就不做登記了。」
我點了點頭,沖哨兵一笑,以示感謝。
這時候瑪瑞詩亞湊到我身邊道:「趙總教官,不如你也跟我們一起出去吧。」
我抬頭望了望仍然愁眉不展的方教官,心裡的確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是讓我出去陪兩位女警衛喝酒閑聊,我實在有些奉之不起。
於是我推辭道:「不了不了,你們去就行了。天晚了,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荒唐的事情啊!天這麼黑這麼晚了,我卻讓瑪瑞詩亞陪方教官出去散心!這件事情如果被領導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剝了我的一層皮。但是我實在想不出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也許是我趙龍愚笨,找不到行之有效的處理方法,只能是鋌而走險,利用這種方式達到兩全其美的效果。
我的想法有二:一是穩住方教官的情緒;二是讓方教官這次事件不要給隊里造成什麼惡劣影響。
而我傻乎乎地為了達成這兩個目的,竟然做出這樣一件更大風險的事情!
正所謂:拆了東牆補西牆!管理上就是這樣,有時候,領導者犯了某一個錯誤,實際上是在為自己所犯的另外一個錯誤打掩護!
但是瑪瑞詩亞似乎很想讓我一起同去,還有方教官,她的情緒有所好轉,也勸我道:「趙總教官,一起出去吧,咱們一起出去散散心,明天早上出操前準時回來!」
在瑪瑞詩亞和方教官的共同夾擊下,我也有些矛盾了。
確切地說,我也想出去。
我想出去當然不是為了陪美女,而是想散散心,享受一下自由的味道。
沒當過兵的人也許無法體會到這種慾望的強烈,雖然我在首長處的時候,要比在基層自由的多,但是自從來到教導大隊,主管特訓隊,就一直沒機會出去散散心。說出來可能別人會恥笑,我所嚮往的幸福小生活,很容易滿足。無非是坐個路邊攤,要兩瓶啤酒,吃個羊肉串,上盤花生米,來盤田螺,簡簡單單地跟朋友邊聊邊吃喝,那種滋味兒是最幸福的!
而這種生活,估計在我退役之前,是很難達到了。
因此,面對瑪瑞詩亞和方教官的共同說服,我倒是也矛盾了。
瑪瑞詩亞拉過我的胳膊,繼續勸道:「你都到了這兒了,不如一起走吧趙總教官,再說了,我們兩個姑娘家,你就放心啊?」
偏偏方教官又湊過來添油加醋道:「是啊趙教官,一起去吧,真想找你好好談談,喝兩杯,你是我最佩服的人了,這個時候,好想跟你們好好傾訴一下,那樣也許心裡……」方教官說著低下了頭。
瑪瑞詩亞替她說出了後面的話:「那樣方教官心裡會好受一些。」
面對兩位美女的奉承和夾擊,年輕氣盛容易衝動的我,動搖了。
豁出去了!
如果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把方教官開導通,那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覺了,一晚上通宵,咱們幾個還是能挺的過來的!
這樣一想,腦袋一熱,我算是同意了瑪瑞詩亞和方教官的央求。
於是,我們三個人一起走出了大門。
但是剛剛走出幾步,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軍用皮鞋敲地的聲音。
回頭看去,才知道是門衛副崗的哨兵追了上來,一邊追一邊問:「趙總教官,方便告訴我一下,你們要去哪裡嗎?」
我頓時愣了一下,然後半開玩笑地問道:「怎麼,知道了我們去哪裡,你是不是要向領導告狀,邀一功啊?」其實這樣說,也是一種近乎於謹慎的試探。
哨兵已經走近,爽朗地笑道:「趙總教官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隨便問問。趙總教官方便的話可以留個手機號碼,有什麼事情我們也好儘快通知你!」
我拍了拍這位上等兵的肩膀,道:「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哨兵咯咯笑道:「趙總教官,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給你要電話號碼,是,是處於一片私心!」
我不解地問:「你有什麼私心啊?」
哨兵道:「當然是想――是想拜你為師啦!跟你學散打!」
說完后拿一雙憧憬的眼神望著我,身體站的筆挺,微風吹拂,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精神抖摟。
我只是回之一笑,沖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前行。
當我走出三五步,再次回頭張望的時候,這個哨兵已經返回了門衛值班室。
我突然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右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不不停……
我們幾個人一起走到了固安鎮上,在一家小餐館坐了下來。
環境的聚變,讓我更加意識到了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是多麼的荒唐!
不知為何,瑪瑞詩亞和方教官一走出來,心情立刻振奮了不少,瑪瑞詩亞臉上掛滿了笑容,那頗帶異域情調的豪爽與可愛,令人陶醉;方教官雖然還沒擺脫失戀的陰影,但是已經明顯比剛才要清醒的多,臉上也沒有了掬緊和憤恨的影子。見此情景,我在心裡自我安慰道:「看來,這次偷溜出來,還是明智的選擇呢!
酒菜漸漸上來,我們收拾了一下碗筷,瑪瑞詩亞將每個人的碗里倒滿了啤酒。
倒完酒,瑪瑞詩亞開玩笑地道:「早知道今天出來這麼費勁,還不如爬牆出來呢!浪費了這麼多寶貴的時間,不然的話,咱們半小時前就到這兒了!」
我笑道:「瑪瑞詩亞你是不是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可要知道,教導大隊的圍牆上,不光有一層玻璃刀,還有一圈兒電網!」
瑪瑞詩亞道:「一圈兒電網?這個也難不住我們吧?只要我們想出來,有的是辦法!」
我拿筷子點劃了一下瑪瑞詩亞,善意地道:「瑪瑞詩亞你現在思想上有問題,怎麼,想逃跑啊?」
瑪瑞詩亞語出驚人:「想越獄!」
瑪瑞詩亞的『越獄』二字,卻是將我心裡萬千種滋味兒,一下子激發了出來。
確切地說,這兩個字,用在這裡,有著別樣的一種韻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