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章

  其實對於孫燕,我實在不知道應該以怎樣一種狀態去面對她。她的確算得上是個漂亮女人,而且口齒伶俐,機智聰慧。她對我的糾纏從來沒有放棄過,連續數月,她幾乎每周都要給我打電話,簡訊更是天天整兩條。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方面吸引了她,致使她這樣執著,就連我探親的時候,她都想過去見我,但是被我拒絕了。當然,並不是我反感她,而是我們這種職業的特殊性,意味著不能與媒體人物過多地接觸。這是原則問題。


  但是說實話,從我內心深處,我真的不想避諱孫燕。


  至少,我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但是我的身份註定了一切,我們不可能。


  然而,就在布達拉奇總統的演講進入高潮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正在漸漸逼近。


  我和由夢注意到,在聆聽演講的過程中,有位坐在第七排的S國的留學生,一直心神不定,眼睛不斷地掃描著周圍,似乎很厭煩布達拉奇總統先生的演講。


  其實作為警衛人員,有一項特殊的本領,那就是根據人的情緒和表情,判斷出危險的存在,盡而做最大程度的預防,我們通過對現場人員的盤查掃視,能夠初步從人群中搜索出接近可疑的一部分重點目標,並對這些重點目標進行重點監控。這便是警衛工作原則里提到的『分清重點,提高針對性』這一條的基本體現。試想一下,整個會場有數千人甚至上萬人之眾,而真正的一線警衛人員卻只有幾十人,我們的眼神不可能在每個人身上停留過久,但是一眼望去,從眾位學子的眼神里,我們就能初步地判斷出他的心理狀態和喜厭程度,對於有重點嫌疑的人物,我們會重點跟進,防止發生突然事件。


  而這位S國留學生的心神不安,自然引起了我們警衛人員的注意。


  正所謂是眼瞄一大片,這話一點兒也沒錯。


  由夢一直在注視著這個留學生的舉動,雖然眼睛依然若無其事地掃視全場,但實際上她已經在隨時觀察著這位神態異常的留學生了。


  果然,沒出幾分鐘,正當布達拉奇總統講的興高采烈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這位S國留學生猛地站了起來,揮舞著胳膊,將一個不知名的物體投向主席台。


  這枚黑色的不明物體,徑直朝著布達拉奇總統的身上飛去……


  同時,這名S國留學生還突然厲聲叫囂道:「垃圾,垃圾,布達拉奇你給我滾下去,滾下去……」


  會場在一剎那進入了嚴重的驚恐之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由夢眼疾手快,將那枚S國留學生投擲的不明物體伸手攔了下來,其實那是一部漂亮的三星手機。


  由夢的動作很快,也許是早就開始注意這位形態異常的留學生了,一旦發生特殊情況,由夢便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消滅在萌芽狀態。


  緊接著,幾名警衛人員一起上前,將那位叫囂搗亂的S國留學生迅速控制住。


  會場里頓時顯現出一陣騷亂,很多中國學生強烈譴責這名留學生的卑鄙行徑,那名S國留學生在一陣陣譴責之下,被警衛人員帶離了會場。


  幸虧此事處理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可能有的人會不理解,為什麼明明發現了這名留學生的異常表現,卻要非得等出事之後再做處理呢?

  答案很簡單。這位S國留學生是燕京大學的在校生,我們雖然對他的神態舉止產生了懷疑,但是在沒有確認之前,無法採取過激的行動。而且這之前只是作為一種猜測存在著,是被當作預防的對象。確切地說,我們在警衛的過程中,會格外地用眼睛鎖定數個懷疑對象,並做出重點預防。但是在沒有發生情況之前,我們也無法準確判斷突發事件會不會發生,這些假想的懷疑對象,究竟哪個是真正的破壞分子,抑或都是,抑或都不是。


  事態平息之後,布達拉奇總統繼續演講,會場倒是沒再發生任何不和諧的情況。


  會後,C首長代表中方向X國總統布達拉奇表示了歉意,布達拉奇倒也不與計較,只是表示,很想知道那位S國留學生為什麼如此痛恨自己。


  經過相關工作人員對這位留學生的調查得知,原來這位留學生一直對X國總統有所偏見,甚至有所痛恨。S國與X國兩國之間,似乎有著一些不可調和的矛盾,經常發生衝突。這位S國留學生顯然是愛國的,對X國的領導人存在痛恨情緒,今天恰好趕上布達拉奇來學校發表演講,因此便用這種方式發泄自己對X國政府和對X國領導人的不滿。


  其實像這種事件,在國際上發生的幾率是相當高的。


  包括幾位美國總統、俄羅斯總統等,都曾遭遇過類似的尷尬。


  這件事情且不再繼續深究,卻說由夢因為在發生緊急情況下,處理得當、及時,果斷迅速地將搗亂分子投擲的物品控制住。由夢的表現,令特衛局、處領導,包括C首長都相當滿意。就連X國總統也在跟C首長的談話時開玩笑地提到:「你們的警衛人員真的很了不起,如果當時不是那位姑娘接住了……攔住了搗亂者投擲的手機,很可能我的臉就要破相了。你們得好好表揚表揚這位機智勇敢的漂亮姑娘,她很能幹……」


  一般情況下,在我們特衛局有一套系統的獎勵原則,警衛人員在做出突出貢獻的時候,會被給予級別不等的各項獎勵。


  像由夢這種情況,應該屬於很高的級別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動物,將投向X國總統的手機攔截了下來。但是卻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嚴重事件的進一步擴展,並贏得了X國總統的好評,按照我們特衛局的潛規則,像由夢的表現,足以達到記二等功的標準了。


  理所當然地,由夢受到了特衛局的獎勵和大力宣傳,並被當作是警衛標兵,寫入了特衛局的光榮史。


  只是,通過這件事情,倒是讓心懷鬼胎的齊處長有機可乘。


  齊處長利用這次機會,將由夢召到他的辦公室,進一步了解情況。


  至於他們之間談了些什麼,是工作還是其它,也許除了由夢和齊處長,也無人可知了。


  凡是一件事情被引申開來之後,就會掀起一段熱潮。


  由夢的事情也是如此,齊處長打著表揚、宣傳的名義,三天兩頭地把由夢召到處里談『工作』。而另外一個追求由夢的幹部――張秘書也開始冒頭,他現在在政治部搞宣傳,由夢的事件一經傳開,張秘書竟然也興緻勃勃地趕到了C首長處,要將由夢的事迹寫成宣傳材料,下發到各個單位以茲學習。只是,張秘書沒有齊處長那麼高的職務,無法下達指令直接將由夢召過去,因此只能親自帶著相機拿著筆本趕過來,找由夢進一步了解事件背後的故事。


  由夢雖然對張秘書有些不滿,但還是同意了。


  畢竟,張秘書現在是政治部的,有些工作必須得配合。


  卻說這張秘書倒是像一位資深記者一般,一邊採訪由夢一邊做記錄,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了,由夢都被問的不耐煩了。本來就是會場處突這麼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張秘書卻問東問西,問著問著就問跑題了,張秘書開始含沙射影地表白自己對由夢的一番深情,說什麼你是我心中的燈塔,沒有你我就會自殺……最後由夢一生氣,乾脆擺起了小性,站起來沖張秘書怒道:「老張你還有完沒完,就這麼點兒事兒,你至於嗎?你調查了解的問題,可是一點兒也跟正題沒關係。」


  張秘書振振有詞地道:「這不是一件事兒的問題,通過這件事情,可以反映出很多東西,反映出你嫻熟的警衛技能和……」


  還沒等張秘書說完,由夢就打斷他的話,冷哼道:「老張我告訴你,你心裡什麼算盤我看不出來嗎。別怪本姑娘沒提醒你,你趁早死了那顆心,本姑娘對你沒感覺!」


  張秘書道:「由夢,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由夢強勢地道:「哪樣?有你這樣做的嗎,打著搞宣傳的口號過來跟我套近乎是吧?」


  張秘書爭辯道:「由夢,自從我離開C首長處之後,我一天也沒睡過好覺,天天都在想著你……」


  由夢不耐煩地道:「行行行,別扯了行不?本姑娘可耽誤不起你,拜託你以後別再扯這些沒用的話題,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像一盆冷水,不留情面地潑在了張秘書的臉上。


  最後,張秘書狼狽地走了。


  事後由夢找到我,將她與張秘書之間的口舌戰說了一遍,然後叼了一顆泡泡糖,自言自語道:「這個張秘書,現在倒是學會了迂迴戰術了,含沙射影的功夫也越來越出神入化了。」


  我笑道:「由夢,你不應該這樣對張秘書,人家怎麼說是機關的領導,以前還是我們的上級,你至少也得尊重尊重他。」


  由夢噘著嘴巴道:「你讓我怎麼尊重他?他不值得我尊重。你忘了他在首長處要整你的時候了。那時候他總是看不慣咱倆走的太近,還拿這事兒批評你甚至處理你,現在倒好,他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想追本姑娘,他還沒那個資本!」


  我問道:「那在你眼裡,誰夠資本?」


  由夢想了想,閃爍著眼睛道:「這個嘛……像你這樣的,條件就差不多了。」


  我笑道:「我還沒人家張秘書條件好呢。我是上尉,人家是少校,家庭背景又好,我比不上他。」


  由夢道:「趙龍你怎麼變得這麼不自信了?」


  我道:「我一直挺自信的。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由夢憤憤地道:「你呀,簡直能把人氣死。」


  我笑道:「我可沒這麼大的魅力。能把人氣死!」


  由夢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我道:「趙龍,我有一個辦法能惡搞一下張秘書。」


  我問:「你又有什麼鬼點子!」


  由夢一擺手,我將耳朵湊過去,由夢神秘地輕聲道:「這樣,我把張秘書對我有想法的事情告訴齊處長,齊處長肯定會想辦法收拾他。讓他們倆對著較勁兒去唄!」


  我聽后諷刺由夢道:「你這丫頭太陰險了,怎麼老是琢磨整人啊,能不能把心思用在工作上?」


  由夢爭辯道:「這哪是整人啊。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煩,張秘書和齊處長天天給我打電話發簡訊。我都快煩死了。惹急我馬上換個手機號,誰也不讓知道號碼!」


  我道:「咱們的手機號都是局裡申請的特殊號段,屬於警衛執勤設施,你要是換了,領導肯定不會饒過你。」


  由夢半閉著眼睛叫苦道:「那怎麼辦?天天被這兩位纏著,煩呢!」


  我道:「有人追還煩啊。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那些沒人追求的女孩子,可是要比你苦惱多了!」


  由夢吐著舌頭道:「沒人追也煩,有人追也煩。做女人啊,真難!」


  我套用了一句經典的廣告詞,笑道:「我覺得啊,做女人,挺好。」


  但話一出口,才意識到了不妙。因為這句廣告詞是一句豐胸廣告,很有諧音雙關之妙。儘管自己話中沒有那個意思,但是很容易被誤會是我在講下流段子。


  正和由夢說話的工夫,由夢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由夢不耐煩地打開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


  我問:「誰的?」


  由夢掃興道:「齊處長的。這已經是今天他打來的第三個電話了。」


  我『哦』了一聲,笑道:「那趕快接吧。」其實心裡卻有些醋意。


  由夢突然把手機遞給我道:「要不,你幫我接,就說我不在。」


  我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不喜歡欺騙領導。」


  由夢『哼』了一聲,生氣道:「小氣鬼!這點兒忙都不幫!」


  然後兀自地接了電話。


  聽著由夢不耐煩地跟齊處長通話,我突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有一些疑問,猛地在心中迎刃而解。


  當初,齊處長不問青紅皂白,就聽信了張秘書的謠言,試圖將我調離C首長處。這裡面,如果不是因為由夢的原因,似乎很難說通。


  如此一來,倒也不難解釋。齊處長害怕由夢被我近水樓台或者是捷足先登,於是將計就計,既算是給張秘書賣了個人情,又將他意想中的『情敵』驅離由夢的身邊。


  就憑這一點,我倒是挺佩服由夢的,她在特衛局真算得上是舉足輕重的美女豪傑,這麼多領導對她情有獨鍾,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關鍵在於由夢那丫頭太過於美麗太過於出色。我敢相信,除了張秘書和齊處長,在特衛局肯定還隱藏著很多潛在的『追夢族』成員,細細算來,多少人將由夢的夢當作是一種神話;多少人將由夢當成是自己的夢中情人啊。


  ……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之後,由夢天天纏著我排練節目,我屢拒屢敗,最後終於被迫答應她的請求。


  既然同意陪由夢獻醜,那就得盡自己最大努力。特衛局晚會的舞台不大,但也有幾千上萬人觀看,咱不能應付了事兒。因此我上網下載了很多流行歌曲和軍旅歌曲,臨近睡覺前反覆地挑選,看看有沒有適合合唱的。但是沒想到的是,我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由夢突然告訴我,這次我們要表演的合唱,要原創不要模範。我頗懷疑慮地問道:「原創,誰創啊?」


  由夢閃爍著漂亮的大眼睛,道:「咱倆創唄。」


  我趕快擺手道:「別介。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


  由夢道:「你作詞我作曲,保證能成功。我看過你寫的那些小詩,很適合當歌詞。」


  我捏了一下鼻子,既有些得意又有些憂慮地道:「詩是詩,歌曲是歌詞。不能當作一碼事兒。」


  由夢笑道:「怎麼不是一碼事兒啊,你只要把詩用歌詞的形式表現出來,那就相當完美了。再說了,那首<明月幾時有>不是也改編成歌曲了嗎,被王菲一唱,火了。本姑娘可不是奉承你,你的文字天賦很不錯,你填詞我作曲,到時候保證能震驚特衛局,七大隊的小女兵,個個得被你迷戀死!」


  我趕快道:「別介。那麼多女兵,我可應付不過來。」


  由夢笑道:「不扯這些沒用的,這樣吧,我給你提供素材,你先寫詞,咱們再一塊修改。」


  我道:「由夢還是你自己寫吧,你其實挺有詩意的。我還記得上次你即興寫的那首詩,就是在我老家的時候,你寫了個打水漂的詩:一個枕著水的夢,起起伏伏,若隱若現,將記憶引入多彩的童年。青波之間,洋溢著兒時的嘻笑,浮浮沉沉,預示著曼妙的人生。我多想化作那一塊薄薄的瓦片,枕著青水做個夢,重新找回逝去的童年。水上的光芒,也許能映射齣兒時夥伴的容顏……」我熟練地朗誦著由夢當時作的詩,倒是把由夢聽呆了。


  由夢驚訝地道:「你都記住了,你的記憶力也太超強了吧?」


  我故弄玄虛地道:「一般一般。全國第三。」她哪裡知道,自從她做出這一首即興詩的時候,我已經成了她的粉絲,天天念叨這首頗有意境的<打水漂>。


  誦之再三,真的很有意境。


  由夢接著道:「這樣吧,我給你提供素材,你就寫一首想家的詞,咱們特衛局大部分都是一線的警衛兵,保證能感動所有人。」


  我笑道:「由夢你這是逼我犯錯誤啊,大過年的,你讓大家想家,本來挺好的一個年,肯定得把大家整哭了不可。」


  由夢振振有詞地道:「趙龍你傻啊。又不是讓你光寫想家,你要在歌詞里把想家的情結,轉化為一種工作的動力。要有那種當兵報國舍小家顧大家的情懷,讓戰友們聽了我們的歌,都能明白,報效祖國的大愛當中,其實已經包容了對家鄉對親人的愛……總之就是要感動大家,讓大家在想家的同時,立志建功立業,回報父母。」


  我點頭道:「這個想法倒是不錯。但是寫起來難啊。」


  由夢拍著我的肩膀道:「趙龍我相信你,咱倆搭檔向來天衣無縫。不管是工作也好,娛樂也好,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搭檔。這次歌曲創作也一樣,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咱們要爭取獲得特衛局晚會節目評選的特等獎!」


  這話我愛聽。


  於是,我同意了由夢的提議。


  ……


  卻說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工作之餘的樂趣有二,一是到健身房練功;二是陪由夢排練節目。現在元旦晚會的節目已經初步成形,在我和由夢的共同努力下,一首好聽的軍旅原創歌曲應運而生。詞是我作,曲是她譜。歌的名字最後定為<我把相思寄給明月>,主要是反映軍人那種思鄉的情懷、特殊的感情和不怕吃苦不畏艱險的精神。對於這首歌的歌詞,由夢讚不絕口,說是足以超過專業水準。當然,對於由夢譜的曲子,也是格外動人,輕唱間,讓人融入到那種特殊的意境當中,無限思索,無限激情。


  說句實話,這段跟由夢排練的日子,是我最愜意的時光。


  聽她甜甜的聲音,聽她在閑暇之餘講笑話,嚼泡泡糖,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除了日常的警衛工作,這項任務,促使我和由夢組成了一個新的組合,我們都在為這個組合而努力,而堅持。


  但是事情往往不遂人願。


  12月中旬,特衛處領導組織元旦晚會節目綵排,局政治部同審,雖然處領導對我們的合唱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但是齊處長卻開出了一個苛刻的條件。


  這個條件是:換人。


  要換的人,當然是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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