臍橙味的豪門攻(9)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苟梁輪休那天, 白東明聯繫他說要給他賠罪。
不意,他前腳才和白東明碰面,段小天的電話就追來了。他慌張地說:「老邱, 你快幫我給老白打個電話!他的手機怎麼是空號了!我到他家他居然都搬家了,我沒地方找他……你說, 他不會想不開幹什麼了吧?」
苟梁見白東明自從看到來電顯示后就盯著自己的手機,索性開了揚聲器。
白東明聽他這麼著急地緊張自己,眼裡又生出一股死灰復燃的希望,可聽到最後一句, 他滿臉只有四個大字:果然如此。
苟梁暗笑,關了揚聲和段小天說:「我在X飯店Y包廂, 你先過來一趟。」
段小天沒聽明白追問了句什麼意思, 但很快, 他就想到了前兩天他當作玩笑的那條簡訊,不由倒吸一口氣道:「老邱你不會真的被恐嚇了吧?你別著急, 我馬上就來!」
苟梁沒來得及解釋, 他就掛了電話。
白東明張了張口, 到底沒把別讓段小天過來的請求說出口, 嘆聲說:「老邱, 謝謝你……只是,他看到我在這兒要不高興的。」
他的笑容有些苦澀, 苟梁沒開導他, 只說:「今天既然你賠罪, 就得聽我的。」
「好吧。」
白東明苦笑了聲, 雖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還是沒忍住點開在線菜單加點了幾道段小天愛吃的東西。
「老邱——」
段小天氣勢洶洶地推門進來,見了白東明一下子沒聲了。
他身後還寸步不離地跟著一位大堂經理,見段小天僵在原地,正要問他是不是記錯房間號了,就見他撓撓頭說:「老白,你也在啊。哎喲我說,你可嚇死我了,怎麼搬家換號也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啊?」
經理見他們果然認識,對他們躬了躬身體貼地關門出去了。
苟梁看著段小天傷眼睛的打扮——他穿了一件破洞褲、緊身皮上衣,脖子上掛著粗粗的金鏈子,十根手指上套滿銀戒指,掛著墨鏡,就連工作后就沒再戴過耳環的左耳都戴了blingbling閃瞎眼的耳釘,恨不得別人不知道:我是傻逼別惹我。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剛才大堂經理盯著他跟個危險分子似得了,苟梁頗覺丟人地說:「你穿成這樣幹什麼?」
段小天把墨鏡丟桌子上,提了提褲子坐下來,剛要說話又站起來把勒得他直吸肚子的褲扣兒解開了。他完全不以為意地說:「我這不是以為你惹上什麼麻煩了嘛,操,這身衣服老子高中畢業就沒穿過了。」
說著他又問白東明:「我剛問你話呢,啞巴了?」
白東明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心裡罵了聲艹:老天怎麼沒讓我早兩年遇上你,這樣,老子也不用在這顆歪脖子樹上掛這麼些年了!
他揉了揉眼睛說:「你剛才說什麼?」之前是吃驚到聽不懂人話的地步了。
段小天一邊脫手上裝逼用的戒指,一邊重複了他剛才的問題。
白東明離家出走的智商大概還沒回來,下意識地說了實話:「我沒換號。」
段小天臉色一變,錯愕地看著他——所以,他居然被拉黑了?老白這是真要跟自己恩斷義絕?!
嘴快的白東明:「……」
苟梁出聲了:「讓人幫你重新買身衣服,看著倒胃口。」
段小天回過神來,朝苟梁大叫道:「我這是為了誰啊我,怎麼就有你這麼沒良心的人!」
他咋呼著,極力把臉上空白了一瞬的難看錶情硬生生給掰回來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似得又沒心沒肺起來。
白東明卻看見了他眼睛里深藏的傷心,一時後悔:「小天,我……」
段小天嬉皮笑臉地跟他說:「要吃飯了哭喪著臉幹嘛?說起來,咱仨可是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飯了。欸,老白你這兩天沒來上班,肯定還不知道吧?我們醫院那群女魔頭居然說看到老邱腰上有吻痕,肯定是被誰約上酒店了。哈哈,笑死我了!」
白東明:「……啊,真的嗎?那是挺好笑的,哈哈。」
「是吧是吧?」
「是啊,哈哈。」
於是苟梁就看著這兩個演技低劣的傢伙一個賽一個傻逼地對視著笑了起來,正覺得這充滿負智商病毒的地方待不下去的時候,秦翟推門而入。
「小坑兒,在說什麼呢?」
秦翟擺擺手讓要跟進來的保鏢退下了,催輪椅上前。
他這一進門就聽見段小天和白東明雷動的笑聲,而回頭看自己的苟梁哪怕綳著一張人畜勿近的高冷臉,但秦翟隔著這一段距離都看出他眼中深深的、懷疑人生的暴躁感。
「秦爺。」
白東明連忙收了聲,又非常有眼色地把用繩命在大笑的段小天拉起來,從苟梁身邊抓到自己身邊來。
苟梁則把段小天剛剛坐的椅子拿開,騰出足夠輪椅停靠的空間。
接著,他給秦翟擺了一副嶄新的碗筷,問他:「怎麼有空過來?」
已經笑不下去的段小天趁機收住了,一抬手擦了擦眼角可疑的淚水,熱情地問:「老邱,這是哪位?你怎麼不給我介紹——嘶!」
他話沒說完,就看秦翟在苟梁臉頰上親了一口說:「我想你了。」頓時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段小天:「你、你們?!」
白東明見他顫著手指指著苟梁和秦翟,頓時緊張起來。可這傢伙完全看不出輕重,一拍桌子兇惡地站了起來:「好你個邱遇——」話剛出口,就見有人猛地撞開包廂門,那動靜很大,段小天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見五六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段小天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聲音一下子憋住了。
饒是白東明身為白家的繼承人也沒見過這場面,渾身出了一層冷汗下意識地把段小天按坐下來,抬手擋住了他的後腦勺,這才想起來急聲說道:「秦爺,抱歉,他不懂規矩。」
秦翟還沒說什麼,苟梁眉頭就皺了皺,說:「你嚇到他了。」
秦翟:「……」
他頗感無辜,畢竟十幾年都沒有蠢貨敢在他面前拍案而起了。但苟梁這麼說了,當然也只能是他的保鏢大驚小怪的鍋,秦翟一擺手說:「出去,沒有命令不準進來。」
「是,秦爺!」
保鏢速度收了槍,一躬身關上了門。
秦翟則掃了張口結舌的、像是被嚇傻了的段小天一眼,他對這個苟梁親密照片的另一個男主角好感十分有限,此時注意到對方今天的尊榮,和苟梁咬耳朵低聲說:「這樣還敢出門……他勇氣可嘉。」
苟梁噗嗤一聲笑了,又連忙憋住,冷著臉覷他一眼:「胡說什麼,他是我哥。」
秦翟:「……」
他連忙擺正了身體,對段小天敬了一杯說:「原來是大舅子,失敬。」
白東明狠掐了段小天的腰肉一把,疼得他回過神來,這才把哽在喉嚨里的那口氣連同他沒說完的話給吐了出來:「——居然亂搞男男關係也不告訴我,你太不夠意思了你!」
他瞪了苟梁一眼,然後又像是突然接上反射弧似得,突然又吸了一口氣。只見段小天看了眼端著酒杯保持敬酒姿勢的秦翟,又瞧向了苟梁,在白東明以為他終於認清秦翟的身份懂得收斂時,自以為小聲地和苟梁打暗號:「金主?人傻錢多的那位?」
在場三人:「……」
「哈,哈哈哈。」
苟梁一下沒忍住笑倒在秦翟肩膀上——早知道段小天這個人的腦迴路和一般人不一樣,但這個反應簡直了!
白東明也不知道該哭該笑,見秦翟沒和他計較的意思也不敢放鬆,而苟梁則把臉直往秦翟身後藏,笑得整個人都在抖。
秦翟冷肅的臉上也染上笑容。
他一手還舉著酒杯,一手把笑得要倒在輪椅扶手上的苟梁抱進自己懷裡,讓他額頭貼著自己的脖子,隨他笑得放肆。看他這麼開懷,秦翟對段小天累積的不滿也消失了,親了親苟梁的頭髮,他眼裡的喜歡和快樂弄得讓人觸之心折。
白東明不由多看了秦翟一眼,心想秦爺是出了名的冷麵閻王,沒想到今天卻叫他見到完全相反的一面。
而他也注意到苟梁,大概是很喜歡吧,他在秦翟面前前所未有地放鬆——白東明剛才就注意到了,苟梁和秦翟對視的那一秒,不僅是秦翟,就連苟梁的眼睛也染上了不一樣的溫度和柔軟。
他有點好奇苟梁和秦翟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但很快屢出狀況的段小天又開他的金口了,白東明一下子集中精神起來。
其實是被嚇狠了的段小天見狀,才把一顆心從嗓子眼裡吞了回去。他連忙揚起一個熱情的笑容,雙手端起酒杯和秦翟碰了一下,樂呵呵地說:「原來是咱老邱家的那位,失敬失敬。」
兩人碰了一杯喝了酒,自感剛才沒在弟夫面前端住可靠沉穩兄長架子的段小天,看著還沒停下來的苟梁,咬著牙擠出皮笑肉不笑的聲音說:「老邱,你笑夠了嗎?還不給哥介紹介紹你對象?」
「等會兒……」
苟梁實在是被戳中笑點了,還有點緩不過勁兒來。
秦翟笑著揉了揉他的肚子,又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臉說:「沒關係,你想怎樣都可以。」
苟梁到底還是收住了,抬起頭來。
秦翟好笑地擦了擦他都笑得飆淚的眼睛,苟梁眼裡還滿是笑意對上他包容的目光,彷彿時光相匯讓他一下子看到了溫柔風的畢廈,沒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他的嘴唇。不等秦翟追上來,他很快又退開了,坐直身體拉了拉自己衣服上的皺痕,秒速恢復一張高冷眼臉。
苟梁提起刀叉給自己切了一塊牛排,端莊自若地說:「這是秦翟,我對象。」
被他的收放自如震懾住的段小天和白東明:……卧槽,老邱找了別的狗,這就要上天了啊!
還是一直想在段小晨那裡擺家長譜、卻沒擺成的段小天先複製了苟梁面對劉三思時的沉穩可靠表情,說:「原來是老秦啊。我剛才就開個玩笑,你別介意啊。這不是邱遇老三十兒了頭一回談戀愛我太驚訝了,哈哈。」
段小天好歹也在社會上混了好些年,又是仁川醫院的繼承人,當然也聽過秦翟的名諱,知道秦家的厲害。雖然詫異於苟梁悶不吭聲地和他走到了一起,但見他們相處時的氣氛就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看到老邱這樣開懷大笑的樣子呢?似乎自從他外公去世后,自從他無緣手術刀后,他也遺失了幸福的能力。
好在,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人能夠復活他這根神經。
就憑這一點,段小天就覺得不管秦翟是什麼身份,這個弟夫他認了!
段小天想到這裡,就越看秦翟越順眼,樂顛顛地說:「我跟你說,我家老邱雖然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但你可別欺負他不懂行。這傢伙打小就特別聰明,你得好好對他,不然他肯定會讓你把腸子都悔青的……唔。」
白東明一口牛排塞他嘴裡,然後對秦翟乾笑說:「您別介意。」
秦翟說:「不用這麼緊張,對大舅子的禮數秦某懂得。」
這麼說著,他意識到這語氣有些盛氣凌人,但也沒挽回,而是仔細地給苟梁切好了牛排再投餵給他。
苟梁看他這技術還深得蒙皓的真傳,乾脆不自己費勁了,只等著吃東西。
白東明遞給段小天一個莫作死的眼神,雖然眼前是個大好的和秦爺套近乎的機會,但他就生怕段小天再說什麼驚人之語,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只想著看住段小天這張闖禍的嘴就阿彌陀佛了。
等到快吃完的時候,白東明才想起今天來這裡的目的,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這杯敬邱遇,那天讓你平白受驚一場,我真是……」
苟梁和他碰了一杯,說:「老白,我們認識十一年了,不講究這些。」
秦翟夫唱夫隨,也不必白東明走自罰三杯的虛禮,舉杯碰了一下,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一定一定!」
白東明痛快地喝了這杯,心中大石總算落地。
塞滿嘴的段小天剛擦了油汪汪的手,舉起杯要來個大合奏呢,就見他們三人都撤了,頓時震驚:「喂,桌上還有第四個活人呢,你們都忘了嗎?!」
苟梁和白東明都不理他作怪,倒是秦翟顧著大舅子的身份,給面子地和他碰了一杯。
段小天一下子樂了,喝了酒後說:「還是老秦你厚道,這點好,和老邱剛好互補。」
「我們老邱吧什麼都好,就是個性太特別。當年在學校的時候,隨隨便便就是男神校草的風雲人物,我現在才算整明白了,那都不是因為他長得好成績好智商高,完全就是因為他出淤泥而不染、不屑於爾等屁民的高風亮節。就算到現在,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排著隊呢,可稀罕他這種高冷了,老秦你得珍惜知道嗎。」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要是哪天受不住也別發飆,儘管找哥們來喝酒。聽聽我給你講這三十年被他欺凌的悲慘史,你就知道現在的他是多麼的可愛……」
段小天一吐槽起苟梁話就停不下來,但說話明裡暗裡還得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生怕他被嫌棄似得。
秦翟還挺喜歡聽,一頓飯就為了段小天的單口相聲整整往後拖了一個小時,直到苟梁讓他打住說:「我明天還得上班,今天要早點睡。」才和秦翟先行一步了。
段小天意猶未盡,抓著僅剩的聽客說:「這兩個,我話還沒說完呢,老白啊……」
白東明卻說:「我也得先回家一趟了。」
他爸已經知道秦翟出現在賠罪宴上的事,發了十幾條消息來問他。白東明生怕他從別處打聽細節,回頭知道他辦事不利要怪在段小天身上,得先趕回家去給他打預防針。
段小天:「……」
這廂,苟梁和秦翟回了家,見他催洗漱睡覺不由暗笑他這偷窺還窺上癮了。
沒成想秦爺一向是藝高人膽大的豪傑,才等苟梁走進浴室琢磨今天該用什麼角度撩他時,就聽系統提醒他。
【叮,親愛的主人,目標大大距離您不超過五米。】
不必他說,苟梁也聽見輪椅靠近的聲音了。
秦翟擰開門,大大方方地驅著輪椅上前,說:「小坑兒,我們一起洗。」
「怎麼?」
苟梁已經脫了上衣,聽見他的要求愣了下,就笑了:「想節約用水?」
「嗯,節約用水。」
秦翟把浴室門關上,怕他反悔似得也開始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