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蘿味的獸人攻(18)
第一百章
就在蒙皓降下雷霆的一瞬間,獸神大陸上所有部落的祭司都在同一時間受到了感召。
——獸神之子降世了!
川澤部落。
祭司滿臉慘白, 在族長的詢問下, 他苦笑著說:「獸神之子在沃爾降世, 通體雪白眉間凝火, 你認為會是誰?我早就說過不要和布雷部落籌謀沃爾的雌性, 那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為什麼你不願意相信我卻聽信布雷祭司的蠱惑?現在, 獸神必定不會饒恕我們。我們……完了。」
川澤族長急聲道:「祭司大人,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祭司冷冷地看著他,道:「要讓獸神之子平息怒氣,只有虔誠地認錯和贖罪。罪魁禍首, 必要一死!族長, 你認為現在應當怎麼做?」
川澤族長臉色大變, 面對對他目露殺意的族人,豎瞳里滿是森然。
然而就算他想反抗,也敵不過部落成千上萬的勇士,最終只能和許多參與這件事的野心勃勃的獸人一樣, 被拔掉獠牙,囚禁著,由祭司大人羈押送往沃爾部落。
不論是歸順還是什麼程度的犧牲, 川澤祭司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保全部落。
布雷部落。
見祭司吐出鮮血,布雷族長大驚, 「祭司大人你怎麼了?」
陰沉的祭司抹開嘴角的血液, 道:「派去沃爾部落的人……有沒有遞迴消息?」
「還沒有, 但沃爾這次在劫難逃,只要把握好時機,我們必定能將他們的雌性和食物佔為己有——」
「他們回不來了。」祭司淡淡地說,「沃爾部落的白獸人竟然是獸神之子,這次是我輸了。族長,沃爾不會放過我們的,眼下只有兩條路可走。你和我,還有布雷部落的所有雄性自裁以平息獸神之子的憤怒,這樣或許能夠保存部落的雌性和幼崽……」
震驚的布雷族長沉默了許久才問:「那第二條路呢?」
「走。從此以後沒有布雷部落,只有流浪獸人犀牛族。」
「……我們躲得了嗎?」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布雷族長不想死,布雷部落的雄性們也不想死,所以哪怕只是一線生機,他仍然不顧白月季的嚴寒,執意帶著雌性和幼崽連夜離開部落。
有些人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
沃爾部落。
苟梁跟著老祭司為受傷的獸人敷藥包紮。
部落經此一役,死傷慘重,好在令人窒息的絕望已經隨著獸神之子的出現消散,活下來的獸人們即使傷心痛苦對於未來也不再恐懼不安。
蒙皓儼然已經成為他們的支柱,而這根支柱和狼雄族長還有幾命部落的精英,離開部落前往布雷懲治罪魁禍首已經三天之久了。
「狼曦?」
老祭司喚回了他的神智,問他:「累了嗎,先去休息吧。」
苟梁搖了搖頭,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老祭司笑道:「別擔心,在這片大陸上,已經沒有人可以傷害到蒙皓了。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他們就會平安回來的。」
苟梁看著系統監控里尾隨布雷部落的蒙皓等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時,狼飛進來道:「祭司大人,川澤部落的祭司前來求和,要請您過去一趟。」
老祭司已經從蒙皓口中了解到川澤部落也參與其中,對於川澤部落充滿厭惡,但川澤部落既然敢上門來,他也不會避而不見。
月錦看了一眼祭司大人離開的背影,眼中掠過一點深思。
在他的記憶里,川澤部落應該沒有參與到這次戰鬥中才是,否則那時川澤部落也無法完好無損地等到他臨產,早就應該在獸神之子的盛怒下覆滅。不過,曾經和他結契的川澤部落族長之子變成了布雷祭司的伴侶,那麼川澤牽扯進來也就不需要太意外了。
不管川澤部落最終會是什麼樣的結局,那些曾經侮辱過他的獸人還有可惡的川澤族長這次一定活不成了。
想到這裡,月錦就覺得渾身鬆快,動作也更麻利起來。
沃爾部落百廢待興,幸好食物充足,恢復元氣只是時間問題。
而有獸神之子之威在前,已經有不少部落向沃爾表示了善意,比如沃爾的鄰居、雲崖部落的祭司就帶著許多鳥族獸人勇士過來幫助他們重建家園。
第五天,蒙皓等人回歸,並帶回了布雷部落全軍覆滅的消息。
蒙皓他們趕到時,布雷部落已經在部落之外陷入和異獸的戰鬥中,蒙皓了解到他們的意圖,攔住了想要出手報復的蒙輝和狼雄等人。
這些罪孽深重的獸人,已經踏上了死亡之路,現在讓他們去死反而是對他們的解脫。
正如蒙皓所料,完全不需要他們出手,布雷部落在舉族逃難短短不過五天時間裡就已經自取滅亡。
他們太高估了自己的戰力,才出部落不久就被異獸盯上,連續不斷地戰鬥讓他們舉步維艱。
不管他們怎麼向獸神大人祈禱,飢餓的異獸都不會放過送上嘴的肥肉。
漫天大雪也覆蓋不了鮮血的氣味,引來更多的異獸,一次次的戰鬥,僥倖逃生后卻又落入下一群異獸的爪牙下,一切都彷彿噩夢一樣,永無休止。
對於獸神之子報復的恐懼,對於被困在雪地里的焦慮,對於異獸的害怕,饑寒交迫的痛苦,時時刻刻在折磨著他們。
然而可怕的不只是異獸,還是人心。
需要被照顧的雌性和幼崽無疑變成了累贅,那些無力再跟隨或病或傷的獸人不論雌雄、不論年紀都被布雷族長和祭司毫不猶豫地捨棄。
「不要丟下我們,求求你們……」
「不要丟棄我的孩子,他還是幼崽啊,祭司大人……」
「族長,我阿父曾經是部落的勇士,為部落幾次阻擋異獸的進攻,請不要丟下他……」
但布雷族長和祭司只顧著逃命,兇殘追擊的異獸不允許他們停下腳步,而這些本就活不久的獸人只會拖累原本不該死的人去死。
他們不僅自己不願意去救這些人,更不許其他獸人去救。
終於,在一個雌性悲哀的哭聲中他的伴侶奮起反抗,引爆內部的戰鬥。
毫無意外的,第一個抗議的獸人和他的雌性很快就被驚恐的祭司命人殺死。
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接連不斷的內亂和飢餓的異獸外患重重,五六萬獸人的隊伍支離破碎,等他們苦苦支撐到一個小部落時,已經死傷過半,僅剩下兩三萬的殘兵。
已經意識到選擇在白月季逃亡無異於自殺的布雷祭司,計劃搶佔這個部落度過嚴寒的白月季再行離開。
兔族的小部落根本無法抵抗犀牛獸人的攻擊,由祭司出面表示願意接濟他們到白月季結束,只請求他們不要傷害部落的獸人。
布雷祭司生怕他們去沃爾部落通風報信,自然不肯。
他發令進攻全然不顧疲憊的族人。
兔族獸人縱然溫馴戰鬥力有限,但也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家園拱手相讓。
兔族祭司直接以生命為代價祈願獸神懲罰無恥的犀牛獸人,布雷祭司滿臉不屑——他的祈願之源就是雪,在白月季能夠發揮最大的功效,根本不把這群垂死掙扎的兔子放在眼裡。
但給諷刺的是,他竟然已經失去了祈願之力!
兔族祭司見狀趁勝追擊,以生命為祭要讓這些可惡的犀牛獸人全都葬送在白月風雪之中。
「獸神大人拋棄了犀牛一族!祭司已經被獸神大人厭棄!」
這樣的認知,席捲人心。
布雷族長大驚失色,質問祭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抱著最後的僥倖希望這只是個意外。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樣天真,原本被壓制的反抗力量當即乘亂殺死祭司和族長為自己的親人報仇,隨後四處逃竄。但最終他們也沒能逃過兔族祭司的詛咒,被崩落的冰雪凍結掩埋,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聽完狼雄的轉述,老祭司嘆了一口氣。
狼雄說:「那個兔族部落已經打算在白月季結束之後,歸順沃爾,我和蒙——神子閣下商量過後,已經決定接納他們。」
老祭司點了點頭:「沃爾也需要他們的加入。」
隨後他說起川澤部落的事來。
「神子閣下,川澤部落也舉族意欲歸順。根據他們的祭司說,川澤部落的大部分人對與族長瘋狂的舉動並不知情,他們已經將知情人和參與者都扣押在了部落,但聽我們處置。我見他並沒有說謊,您覺得我們該如何處理才好?」
雖然蒙皓多次強調老祭司不必這樣稱呼自己,但老祭司卻不敢冒犯,雖然沒有再三拜九叩但言語間依然十分恭敬。
蒙皓的眸光暗淡了一下,隨即道:「祭司大人,族長,你們有什麼想法?」
老祭司和族長對視一眼,前者道:「我認為不接納他們為好,川澤獸人的習性和我們相差甚遠,而且生性狡猾淫亂,搶奪雌性的事情是有發生,讓他們加入部落將後患無窮。」
蒙皓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送來的人不必送回去了。既然他們這麼有誠意向部落賠罪,就讓他們在往後五十個白月季前向部落繳納萬石異獸肉當做賠禮吧。」
蒙皓沒有和族長他們商量,他能夠感受到他們面對自己時的不自然和緊張感,索性直接做了決定。
待狼雄和老祭司離開,蒙皓才嘆了一口氣。
苟梁捏住他的打結的眉頭,取笑他:「怎麼,不習慣發號施令還是不喜歡被萬眾崇拜?」
蒙皓笑起來,將他摟進懷裡,低聲說:「只是有些不適應而已。我也知道,從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他們的親人和族人了……」
蒙皓很失落。
雖然以前他身為白獸人在部落的處境不算好,但不論是老祭司還是族長都真心將他當成部落的一員,他對部落的歸屬感絲毫不假。但自從他成為獸神之子,曾經欣賞或防備他的族人看他的目光都只剩下畏懼。
不僅老祭司也報以十二分的敬畏,就連傻頭傻腦的蒙輝,和他多說兩句話也多次被老祭司教訓他的「冒犯行為」。
蒙皓是不習慣,更不喜歡。
幸好,苟梁沒有變。
緊繃的神經稍稍鬆開,蒙皓親吻著苟梁的頭髮,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苟梁仰頭親了親他的眉心,說:「你以前不是一直想離開部落,做一隻無拘無束的白獸人嗎?遲早都要走,現在不是更好?至少,如果我們哪天累了,不想再流浪了,我們還可以回來。這裡,永遠有我們的親人,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蒙皓動容,輕聲說:「我捨不得你受苦。」
捨不得讓苟梁跟著他去流浪,捨不得讓苟梁離開全心愛護他的親人,捨不得讓他難過。
苟梁笑著撓亂他的腦袋,說:「我願意。」
蒙皓眉宇間的鬱結散開,冰藍色的眼眸染上了暖光。
*
「狼曦哥哥,什麼時候可以吃呀?」
小雌性和小獸人們圍在苟梁身邊,眼巴巴地看著他——面前的烤串,偷偷地吞咽口水。
經過一個銀月季的休整,沃爾部落終於從災難的陰影中走出來,重振沃布第一部落的雄風。
此時正進入灰月季的尾聲,屋外暴雨不止,蒙皓和狼雄帶著部落的勇士去收割灰月藤了,在和黑甲暴龍一戰中失去伴侶的雌性們,有一些沒有意願在白月季到來前重新尋找獸人,所以這部分人帶著他們的幼崽都暫時住進了祭司處。
此時大人們都在一處鞣製皮毛,幼崽們則跟著老祭司。
這段時間只要蒙皓不在部落,老祭司勢必非常親切地把苟梁帶到身邊「照顧」。
此時,老祭司正一邊磨製藥粉,一邊留意著圍著火堆的孩子們。
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老祭司動了動鼻子,這味道聞起來這一攤應該熟了。
果然,在孩子們期盼的眼神中,苟梁往烤串上刷上各種味道的果漿,放到了獸骨盆里,「吃過的自覺往後面站,年紀大的不準搶弟弟們的,每人一串不許搶別人的。」
苟梁操心地說。
然而,他的勸告都是徒勞無功的,雌性們還不好意思爭搶,小獸們為了一塊烤肉卻是打得不可開交,被搶的嗷嗷大哭。
老祭司在一旁樂呵呵的,也不阻止,苟梁看得心累無比,索性自己拿著一竄烤肉在一旁吃著。
「狼曦哥哥,不做了嗎?」
桑彌瞄著剩下的還沒烤的烤串,只聽苟梁說:「吵的我耳朵疼,再也不做給你們吃了。」
四周一靜,隨即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哭聲來。
苟梁一抹嘴走人,留下一堆爛攤子給老祭司。
獸人們在雨停之前帶回了滿載的灰月藤,蒙皓沒有回來,說要採摘灰月果。
第二天天空放晴,紅月季到來,蒙皓果然帶回了一大袋子灰月果,分出二分之一給部落,剩下都是他心愛的伴侶的零食。
他寶貝似得讓苟梁吃,後者對灰月藤乳是深惡痛絕,沒想到凝結成果的灰月乳十分好喝,所有的苦澀好似在結果的一瞬間都消失,只剩下甜蜜。苟梁邊吃邊點頭,又舀了一勺子餵給蒙皓,「好吃嗎?」
蒙皓很吃不慣甜食,但見苟梁喜歡他也高興,點頭說:「好吃。」
苟梁說:「那多吃點?」
蒙皓笑容不變,摸摸他的頭說:「灰月果難得,對你身體好,給我吃了浪費。」
苟梁咬著勺子笑眯眯地看著他,這個理由他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當晚,紅月從天邊升起,紅月季正式到來。
離別的時刻,也隨之而來。
「孩子,你們已經決定好了?」
老祭司有些傷感地看著蒙皓,在他成為獸神之子之後他就預感到會有這一天了,見蒙皓點頭,老祭司嘆了一聲,不在多言。
加爾問:「你們還會回來嗎?」
他不敢在獸神之子面前流淚,拚命忍著。
苟梁笑著說:「阿爹,我們當然會回來,這裡是我們的家,哪有不回家的人呢?」
加爾心裡這才好受一點。
蒙輝說:「哥,你別擔心我,我一定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呃,再找一個會做飯的雌性。」
他撓頭傻笑。
蒙皓也笑起來,他的弟弟真的長大了。
第二天,蒙皓和苟梁在眾人的目送下離開部落。
月錦仰頭看著,直到那白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天際依然回不過神來,阿贊小心地說:「月錦,我們回家吧?」
月錦回頭,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對他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說:「明天就要跟隨族長去狩獵了,你要小心,如果可以的話……試著找一找有沒有紅葡果吧。」
阿贊呆了一下,隨即,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