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味的大師兄(2)
第六十四章
司徒霜很快帶著師叔紀春回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長相秀氣的青年。
「葉姑娘的毒素已清,沒有性命之憂了。」
江湖之人受傷都是尋常,不死即無大傷,聞言大家都放心下來。
御劍盟同住在一個院落,紀春是北原劍派的師叔,算是其中醫術最高的人。而他診不出苟梁是男人也不是他學藝不精的鍋, 而是原主練功走火入魔, 筋脈逆轉的緣故。
那秀氣的青年拱拱手道:「如此便好。還未請教姑娘師出何派,可有長輩一同前來?」
原主雖無內力, 但招式著實了得, 否則也難以在左護法手上撐那麼久。而就岳謙從現場的打鬥痕迹看來,他用的應該是梵音閣的音攻之術, 再加上他形容打扮確實很像梵音閣出身,所以將苟梁帶回來后就請梵音閣的前輩過來相認, 沒想到卻是誤會一場。
「無門無派,不足掛齒。公子可是莫邪山莊少莊主?」
苟梁看著眼前的青年, 長著一張娃娃臉完全看不出已經二十一歲,比起原主記憶里長相如天外飛仙的和他同齡的夏心雅毫無夫妻相可言。
莫關雎說道:「正是在下。葉姑娘既是岳師兄請回來的貴客,不妨就先暫住在宿劍閣,安心養傷,若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府中下人。不過,煩請葉姑娘細說一下當日情形, 又與那左護法有何仇怨?可遇見過其他魔教中人?」
苟梁朝他笑了一下, 見莫關雎突然臉紅了起來, 他閑閑地撐著下巴問他:「我美嗎?」
「啊?」
不說生性靦腆的莫關雎便是其他人也是始料未及,有些驚訝地看著發問的苟梁,隨即默默地撤開了視線,這位「姑娘」又何止美一個字可囊括。
莫關雎撓了撓頭,見他等著自己的答案,只好說:「葉姑娘自然很美。」
「比之夏心雅如何?」
苟梁又問。
「這……」
莫關雎臉色更紅了,有些無措地看向岳謙。
岳謙愛莫能助地攤開摺扇搖起來,完全沒有施以援手的意思。莫關雎是個實誠人,便說:「姑娘和心雅各有千秋,單論容貌姑娘比心雅要略勝一籌,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在下看來心雅就是最好的。如此難免有失公允,姑娘還是問其他人吧,無敵師兄的眼光就很好。」
禍水東引,岳謙無故遭殃,見苟梁幽幽的目光轉向自己,只好收起摺扇乾笑著說:「依在下看來,姑娘比夏姑娘美,哈哈。」
苟梁滿意了,直起身說:「既然莫少莊主會對夏心雅一見鍾情,那旁人又怎會不對我見色起意?至於我為何會在莫邪山遇見魔教中人,這個問題我還想請教少莊主呢。」
莫關雎想到那很可能會來取自己性命的魔教教主,臉色變了變。
待他匆匆離開,紀春也告辭。
苟梁問岳謙:「聽說莫邪山莊出情種,叫我看出傻子還差不多。那夏心雅有什麼好,卻要為她連命都不要了?」
岳謙顯然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司徒霜解圍道:「心雅姐姐貌美無雙又知書達理,喜歡她有什麼不對?我聽說少莊主便是見了心雅姐姐,再難忘懷,才造出了自己的第一把劍,就叫關雎劍,此次也在聘禮之中呢!」
莫邪山莊與北原劍派毗鄰而居,卻不是御劍盟的成員,他以造劍立世。
據傳莫家的每個男兒郎自出生起都以輩分排行相稱,而沒有名字,直到他打造出第一把劍,才能以劍為名,莫關雎便是如此。
苟梁納罕地說:「那他為何不幹脆娶了他的劍,要那個女人做什麼?」
司徒霜:「……」
岳謙:「……」
不管苟梁如何費解,婚禮到底如期而至。
莫邪山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在婚禮前夜將布局又確認了一遍,勢必要將大魔頭就地正法。
莫莊主未必喜歡兒子娶回來的煞星,不過在婚禮上也只能強顏歡笑往來迎賓,拜堂的過程很順利,但沒有一個人敢放鬆心神。
岳謙也參與了絞殺魔教守護洞房的計劃,一夜安然無事,直到凌晨時分。
苟梁經過的時候,岳謙突然停下和其他人的笑談,皺眉說:「師弟可聽見什麼聲音?」
其他人離開繃緊了神經,花了60積分從商城購買了時效一個時辰的隱形道具的苟梁腳步驀地頓住,明知道岳謙看不見自己還是忍不住渾身僵硬。
「沒有啊師兄……不如我去問問少莊主可好?」
「去吧。」
魔教教主無人敢小覷,自然是謹慎行事為好。
苟梁趁機跟著那個師弟來到新房外,莫關雎來開門告訴對方自己很好,又同師弟道了辛苦。
待他回房,就見夏心雅歪頭靠著床櫞像是支撐不住睡著了,莫關雎放輕了腳步,正將她放回床上,卻只覺脖子一疼,倒在夏心雅身上不省人事。
苟梁看著疊在一起的兩人也頗感頭疼,但不做點什麼絕對不符合原主的性格,於是他眼珠子一轉,取過靠在一旁的關雎劍。
不知想到什麼,他眼中閃過一絲賤兮兮的笑容。
第二天,夏心雅的尖叫聲首先響起。
岳謙等人大驚,不約而同地從四面八方闖進新房中,卻聽新娘子慌亂地叫道:「不要進來!」
莫莊主心一沉,喚道:「關雎我兒?」
沒有得到兒子的回應他如何能等,當即衝進內室,其他人相視一眼,五大派中負責主事的岳謙幾人也隨之入內。
莫莊主扯開床帷,卻見花容失色的夏心雅死死捂住自己身上像是破布條一樣被划碎的嫁衣,莫關雎倒在床上上半身喜慶喜服完好如初下半身卻是光禿禿的——不僅指他的褲子,還有他鳥上的草地。
綉著戲水鴛鴦的喜被則被人隨意丟到地上,上面放著的除了莫關雎的褻褲,還有一撮醒目的褐黑色的毛髮……
幾人對視一眼,連忙退了出去。
「那莫少莊主可還有命在?」
苟梁問道。
司徒霜也緊張地盯著岳謙——因為苟梁有招惹左護法的前科在,所以昨日岳謙特意安排司徒霜與他同住,又安排了幾個同門在門外守護,以免對方趁亂襲擊。
岳謙想到那莫少莊主現在的處境,嘴角可疑地抽了抽。忍住笑他正色道:「萬幸那鮑九沒有想要少莊主的命,看來他師父死了,他也無意和北原派過多糾纏。只不過,關雎劍卻不不翼而飛——」
說話間,便有師弟進來彙報,「大師兄,關雎劍找到了!只是連同莫邪山莊的洗劍池中數十把劍全被斷毀,而且那惡賊還在地上寫了兩個大字……」
見對方難以啟齒,司徒霜追問道:「是什麼字?」
師弟滿臉扭捏:「……太小。」
「什麼意思?」
司徒霜不明所以,苟梁卻是忍不住大笑起來,岳謙打開摺扇遮面,眼中也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來。
不論如何,莫關雎的命到底是保住了,接連三天見魔教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各派人士便陸續告辭離開。
「喂,你跟著我們幹什麼?」
司徒霜對於跟在大師兄身邊幾乎形影不離的苟梁很是不順眼,原以為離開莫邪山莊就能擺脫對方,卻沒想到苟梁如此厚顏。
苟梁手搭著岳謙的肩膀,染著紅蔻的手指在後者脖子上曖昧地劃了划,聲音魅惑地說:「你且問問你師兄,舍不捨得離開我,嗯?」
「你、你——不要臉!」
司徒霜氣得跺腳跑了。
苟梁大笑,聞著他身上馨香氣息的岳謙僵硬著身體說:「葉姑娘為何總是逗小師妹和……在下取樂?」
哪怕他舉止輕浮,可頂著一張盛世美顏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
「誰教她有眼無珠喜歡上你呢?」
苟梁撇了撇嘴,敢和我搶人,要不是看在她才十三歲的份上早就讓她哭著回家找爸爸了!
岳謙無可奈何,只好轉移話題說:「往前一里便出了北原城,不知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
苟梁驚訝地看著他,「怎麼,真捨得趕我走?」
「姑娘……此言言重了。」
苟梁的手指停留在敏感的喉結上,岳謙的笑臉幾乎維持不下去。
「我有說錯么?」苟梁戲謔地看著他,「那左護法垂涎我的美色,想必不會就此收手。只要有我這個誘餌在,他必定會現身,你捨得放棄這個斬除魔教左護法的機會?」
岳謙當然不願意錯過。
魔教總壇機關重重,魔教人行事張狂卻行蹤不定,別說長老護法這個級別的人物,便是尋常魔教徒平日不自動現身都很難找到。
況且那左護法是鮑軾的得力幹將,當年更直接參与了岳家的滅門慘案,岳謙又豈能容他?
「如此,多謝葉姑娘成全了。」
岳謙對於讓苟梁以身犯險的事十分過意不去,苟梁笑道:「所以,岳大俠要好好保護我啊。」
他吐氣如蘭在岳謙臉上輕輕拂過,岳謙耳尖都紅透了。
稍作歇腳后再次啟程,出了北原城,岳謙便交代隨行的師弟師妹自行回南山——那左護法著實厲害,他並不願意師弟師妹們也跟著冒險。司徒霜見他居然要和苟梁一起走,頓時眼睛都紅了,苟梁卻偏要惹她,借口身體虛弱要求與岳謙同乘一騎。
岳謙:「……」
苟梁貼在他耳邊說:「你離得我那麼遠,若是我半路叫那色魔擄了去,可怎麼辦?」
岳謙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這下司徒霜真的飆淚了,揚鞭打馬速速離開。其他師弟見狀連忙和大師兄告辭,直追而去。
苟梁一邊抬袖擋灰塵一邊得意地笑倒在岳謙胸口,岳謙身體更僵硬了,哪怕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他也從沒見過像苟梁一樣瀟洒不羈的……姑娘。
促馬前行,身後一匹馬溫順乖巧地追著,岳謙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抓著馬鬃為難地保持姿勢不變——瀟洒不羈的苟梁已經睡著了,他若不環著對方,他隨時可能掉下馬去。
直到日薄西山,兩人兩馬才停了下來。
「到哪裡了?」
苟梁迷糊地抬手要抱,嘴唇循著他的唇要索吻。柔軟的唇瓣碰過下巴,岳謙嚇得幾乎是狼狽地摔下馬,苟梁清醒過來,見他面紅耳赤的模樣,不由笑了:「躲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岳謙默默地栓了馬,再轉過身來已經恢復如常:「葉姑娘,此處地勢開闊,今夜便在這裡稍作休息吧。」
苟梁無可無不可。
待到半夜,岳謙見他睡熟了,這才點了他的睡穴將他一路帶到山腰上。此處岳謙常來,地形再清楚不過,這裡正有一池清泉——岳謙生性喜潔,風塵僕僕了一路,不洗澡實在睡不著,又怕自己離開讓苟梁被左護法所害,所以才忍到現在。
月懸於空,皎潔的月光透亮。
褪去衣物,沒入水中,岳謙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在水下把褻褲脫下搓洗一番連同其他衣物一併丟到樹枝上,正準備仔仔細細洗漱的時候忽聽人笑了一聲,岳謙霍地轉過頭來——只見本該安睡的苟梁坐起身來,笑眯眯地朝他說道:「岳大俠好興緻啊。也是,月黑風高,孤男寡女,不做點什麼豈非有違天和。」
「葉姑娘,你,你……」
岳謙捂住自己,猛地蹲下來連同肩膀都藏進水中,罕見地結巴了。
苟梁拆下頭髮,開始解腰帶,「良辰美景,怎能辜負?」
岳謙見他真的開始脫裙子,嚇得躲到一旁背過身捂住眼睛大叫道:「葉葉葉姑娘,請自重!」
苟梁噗嗤一笑。
裙襟落在地上的聲音彷彿放大了無數倍,聽見有人踩入水中,岳謙再顧不上其他,一招隔空取物將不遠處樹杈上的衣褲取來,慌裡慌張地往身上套。
可惜這池子委實太小,苟梁輕易就將他撲了個正著,纖纖細指按住岳謙的胸口,貼在他背後,他嬌聲媚氣地說道:「岳大俠這麼著急做什麼,怎麼也不等等奴家,一道快活呢?」
肌膚相親的感覺柔軟得讓人頭皮發麻,岳謙僵著聲質問:「你到底是何來路?!」
苟梁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鼻子輕輕在他俊朗的輪廓上劃過,似乎在聞他身上令人著迷的陽剛之氣,輕聲說:「岳大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你那師妹不是早就告訴你,我是合歡門的魔女,專為了採補像大俠這樣的陽氣十足的男子而來。」
他的手指從岳謙胸口往下滑,就要深入腹地,岳謙再忍不住用了內勁一把將他推開,口中怒喝:「姑娘若再如此不知自愛,休怪在下——?!!!」
怒目圓睜的岳謙看著苟梁,徹底僵住了。
清透的月光下,苟梁的形容讓他一覽無遺,墨發如瀑垂落身前身後,美得近乎妖嬈的葉姑娘——胸口平平如也,被泉水浸透的褻褲貼在腿上,中間是一個不容小視的隆起——岳謙大叫出聲:「你、你、你!你是男人?!!」
苟梁雙手向後一撐,閑靠在岸邊,笑盈盈地看著他,「我何時說過,我是女人了?」
「可是、可是你——」岳謙看著岸上的紅裙,再看看眼前美得不像個男人的苟梁,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的他,怒道:「你戲弄我!」
「是又如何?你自己有眼無珠,怪得了誰呢?」
苟梁哈哈大笑。
岳謙面如火燒,終於恨恨地把衣服砸進水裡,惱羞成怒地朝他撲了過來,將他按進水裡:「叫你戲弄我,叫你男扮女裝!」
苟梁在水下踹他,岳謙沒敢用武功,全靠蠻勁,不多時就被苟梁反撲進水裡。
兩人你來我往,都嗆了好些水,筋疲力盡才罷休。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打扮!」
岳謙坐到苟梁身邊搭著他的肩膀笑,一副不打不相識的哥倆好模樣。
苟梁轉過頭看他,濕透的長發披散在身上,有幾縷黏在了臉上,還有濕漉漉的水滴跌落,越發讓他美得不真實起來。那雙含笑的桃花眼,左頰上的酒窩深深,彷彿也十分快活。直面這樣的容顏,岳謙下意識地一僵,訕訕地把手收了回來,生出一種輕薄了黃花閨女的罪惡感。
苟梁挑了挑眉,說:「如你所見,躲避仇家。」
「仇家?可就是那魔教左護法?」
岳謙忙問。
苟梁點了點頭,「算是吧,二十三年前魔教滅我滿門,我有幸逃過一劫,帶走了他們原本想要搶奪的秘籍。如今被那左護法識破身份,不奪走秘籍他不會罷休的。」
岳謙便想到了岳家的仇恨,憤怒地砸了下水面,「魔教猖狂,著實可惡!」
苟梁心裡再次為自己心疼了一秒鐘,隨即似笑非笑地看著岳謙說:「岳大俠義薄雲天在下佩服,不過眼下,卻有一件攸關生死的大事需要你去做。」
「葉姑——咳咳,葉兄請講。」
苟梁慢悠悠地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轉向恢復平靜的泉水:「岳大俠,你的褻褲掉了。」
——水上哪裡還有他的衣服的蹤影?早就被水衝到了下游!
岳謙嗷地慘叫一聲,朝水下撲騰而去。
苟梁大笑,笑聲響徹山林。
躲在暗處的左護法猛地一瑟縮:教主竟已經對那岳無敵痛下殺手?莫非他的武功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