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橘味的影衛攻(3)
第四十五章
苟梁卧床的日子註定是枯燥且漫長的, 尤其是在有一個一擼毛就炸的神醫外公和一個與空氣拼存在感的影衛大大的情況下。
盼啊盼著,十五月圓的日子總算到來。
是的,在這個陰氣最甚、動物最蕩漾、縫毒必發的月圓之夜,苟梁沒見到月亮是否圓滿,但成功且十分套路地毒素爆發了。
這一晚到來的時候,老頭對大盲點如此說道。
「今夜, 你且仔細他的腿, 切莫壞了我為他重塑的根基。」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這方圓百里除了你就是我,莫非你還想讓我老頭親自為鍾家小鬼獻身不成?!」
苟梁:噗哈哈哈!
雖然看不到大盲點的表情, 但看這老頭瞪圓了眼睛一副被戳了晚菊的「嬌羞樣」, 苟梁心裡就笑翻了。
【苟梁:小肆,現在可以把我的屏蔽解除了。】
【系統:……主人, 您保重。】
苟梁承了它的吉言,但在痛感屏蔽解除的那一瞬間, 來自渾身傷口——特別是膝蓋骨和臉上的疼痛,和身體由內而外爬出來的癢意, 瞬間讓苟梁頭皮發麻!他渾身沁出一層冷汗來,拚死憋住了才沒有嚎叫出聲。
【苟梁:我屮艸芔茻,這個世界太會玩!……小肆,我的表情是不是很醜?QAQ。】
【系統:親愛的主人,容我提醒您,你現在本來就很醜。還有, 您已經被納入盲區, 請主人注意控制神態, 不要丑斷勃。】
【苟梁:丑斷勃是什麼鬼?!(#`皿) 】
【系統害羞地說:丑的讓人無法勃|起唄,你明明都知道,卻非要人家說出口~ 】
【苟梁:友盡!】
沒法和系統交流分散注意力了,苟梁費勁地睜開眼睛。
長睫毛不知是被眼淚還是汗水打濕,一簇一簇地黏在一起異常醒目,鍾詮見他醒來,停下了為他擦冷汗的動作,低聲問:「主人,您有何吩咐?」
苟梁努力地發出聲音,一張口便泄漏出連聲痛苦的呻|吟,他嘗試了幾次才把話完整地說出來:「打、打暈我……速速!」
他滿眼倔強和忍耐,鍾詮明知老頭說過就算打昏他也沒用,還是成全了他。
果然,睡穴點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苟梁就被百蟻啃噬的麻癢的痛楚中再次醒來過來。
如此再三,苟梁終於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手掌,發出沉悶的吼叫聲來。
「主人……」
鍾詮眼中閃過一絲痛色,拿出他的手,想以自己的手替換。
苟梁卻執拗地偏過頭,呵斥道:「出去,你出去!」
鍾詮:「主人,您的身體……」
「我讓你出去!滾出去!!」
苟梁太陽穴彷彿有一個暴躁的東西在突突突地跳,他的意識開始有些不清醒了,反覆地重複著抗拒的話。
鍾詮捏住他想要重新塞住自己嘴巴的手,才用自己的手碰觸到苟梁的嘴唇,後者渾身驀地一瑟縮,閃躲地扭過頭,眼裡閃過一絲驚恐之色:「別、別碰我!」
苟梁很想把身體縮起來,脆弱的小菊花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存在感——算上前兩個世界,答案也是一樣——縮緊得他渾身都難受。通道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燒,讓他整個人都像在水中撈出來一樣濕淋淋的。可腿上的傷讓他想夾緊雙腿都做不到,腰竭力地蜷縮著,被特意剪掉指甲的指尖陷進大腿肉里,他企圖用更尖銳的疼痛來和欲|望抗爭。
【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到苟梁的狀態十分糟糕的系統:主人……大明湖畔的色|誘您還記得嗎?】
【苟梁口不擇言:誘你妹夫!為什麼要給我挑了這麼個矯情貨,還是目標大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矯情貨?!我只想做妖艷賤貨,我只想一口吞了我的大目標,讓他乾死我,嗚嗚嗚(/TДT)/ 】
【系統:主、主人,主系統尚未查到驅動程序失誤的原因,請主人耐心——】
【苟梁:滾滾滾,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T ^ T)╯╧╧ 】
【系統:_(:зゝ∠)_ 】
「主人,切莫傷了自己。」
鍾詮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苟梁看向他,惶恐無助的眼眸被淚水洗的清澈。這一眼,讓鍾詮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那時候他的主人還是個三歲大的孩子,正因為學業未讓祖父滿意而躲起來哭泣,那時他便是這樣脆弱又倔強的眼神,眼睛乾淨得像是雨後放晴的天空。
他一時有些心軟,不由說:「主人,請容屬下為您分憂。」
苟梁不知聽到了沒有,直到被掀開衣服,才驚慌失措地搖頭叫道:「放肆!」
「你走開,別碰我……唔,我讓你滾開!」
苟梁心裡淚流成河,被碰到的肌膚像是得到救贖又像是得到被碰觸的初芽一樣敏感脆弱,他本能地渴求更多,但嘴裡只能說著拒絕的話。而鍾詮這個沒色心更沒色膽的,沒給他一個快活,就真的退開了。
「主人……」
鍾詮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苟梁哭著說:「你、你退下,我、我自會處理!」
他執拗地盯著鍾詮,直到後者真的退出他的視線範圍,才哭唧唧而又迫不及待地摸上已經陷落的身體。
衣服被掀開,苟梁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胸口,扭頭緊緊咬住塞著草藥的枕頭。
【大盲點退出一米之外,看到監控里自己的模樣的苟梁頓時大驚失色:小、小肆,我怎麼這麼丑!】
【系統:……主人,您失憶了嗎?】
【苟梁:不行不行!計劃中斷!我現在這麼難看怎麼能委屈了我的小目標——嗯,等再過半個時辰,你就把我的痛感和癢感重新屏蔽。】
【系統:您忍得住嗎?既然放棄計劃,不如現在就……】
【苟梁:嘖,別廢話!】
從系統監控里看見這具身體著實辣眼睛——臉上敷了葯被綁了一層又一層白色葯帶,只留下眼睛鼻孔一張嘴,如果只是這造型,硬著頭皮也就上了。可袒露出的胸口上全是未褪去的猙獰的疤痕,丑的讓他都不忍直視了,他可不願意讓心愛的小目標有這麼不愉快的經歷。
至於忍不忍得住……
苟梁也只能說,享受了千年的安逸,他真是墮落了。
這點小傷小痛,放在以前,憑他王級精神異能者的意志力原本完全不被他放在眼裡才是,但此時此刻他只能強撐著,在床上把自己擰成麻花,邊哭邊受罪。
鍾詮凝眉看他自苦,老頭出現在他身邊,冷聲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鍾詮:「主人有命,屬下不得違逆。」
「蠢貨!」老頭罵道:「現在還瞎講究什麼,你難道忍心就看他受這份苦?」
「主人的脾氣一向固執,若強行只怕……」
「你怕他要你的命?」老頭冷嗤。
鍾詮卻說:「我的命本就屬於主人,他若要我自為他取,何足掛齒?我只怕他會……傷了自己。」
老頭瞭然,他這是怕苟梁自殺,當即也不敢再勸了,只是怒道:「說來說去,還不是心裡放不下那個臭男人!為他守身?呸,我且看他能忍到幾時!」
但苟梁顯然讓他刮目相看了。
漫長的一晚熬過去,月落日升時分,苟梁終於放鬆自己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將回血回藍道具的時效調快了些,身體漸漸恢復過來,老頭對他捨得用好東西,這種恢復程度倒也在意料之中。真正讓他驚訝的卻是苟梁身上的傷疤,恢復的比他預想的要快上太多,一個半月的時間便落痂剩下一層粉嫩的新肌,只臉上的傷過重,恢復得慢些。
老頭見過許多千奇百怪的體質,倒也不足為奇,稀罕了一番,道他小子走運。
偷偷花了88積分買了祛疤道具的苟梁表示:「……是您老醫術無雙。」
在第二個月圓之夜到來之前。
苟梁悶頭將葯喝完遞給鍾詮,又接過他送來的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浸潤被苦得麻痹住的舌頭。
他問:「京城那邊局勢如何?」
鍾詮:「皇帝的舊傷被壓制住了,雖然用了秘葯對他身體根基損毀很大,但活上五六年不是問題。高家的黨派存留下來的,除了被太子收服或是暗中投靠安王的那部分,已經盡數被剷除。新科在即,皇帝著太子和安王共同負責本屆科舉,大有扶持安王與太子分庭抗禮之意。」
安王,就是武帝唯二的親生兒子中的小兒子,三皇子李穆。
當年原主進京時,對方還不滿十歲,六年時間過去,他也剛剛到了參與朝政的年紀。
說著,鍾詮停頓了下,才接著說:「鍾越覲見了皇帝,似乎獻了葯,若有成效,皇帝的命或許還會活的更長些。」
苟梁被沒有表現出被這個名字觸動的模樣,垂眸再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說:「他既是鍾家嫡系出身,想必身上有不少好東西……能讓皇帝的命緩上一緩,對我們有利無害。」
說著,他又彷彿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來,鍾越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得多,知道給自己留後路。」
鍾越給皇帝續命,顯然不會是李彥樂見其成的。
苟梁早就留意著遠在京城的渣男和偽白蓮,對於鍾越此人更多了一分了解。
和原主這個被愛情徹底蒙昏了頭的缺愛人士不同,鍾越雖然年輕氣盛,但從小被千嬌百寵沒受過什麼挫折的鐘越自然是愛自己比愛別人更多。
原主生死不知,但他被李彥追殺的事情不論李彥給出的理由多麼冠冕堂皇,也不免讓他手下的一些幕僚心寒。畢竟,原主這些年的功勞他們都看在眼裡,在王府中更是比王妃被李彥和王府一干人等呵護追捧的對象,現如今李彥可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就急著卸磨殺驢,這些惜命的聰明人又怎會沒有一些想法呢?
所以,當鍾越從一些人口中隱晦地探查到原主於李彥不是所謂的死纏爛打,而是實打實地「恩愛」了六年,原主更為李彥沒少做過殺人放火的事之後,心中波瀾漸起。
原主待李彥如此掏心掏肺,最後不說完成他們最初交易的內容——為上京鍾家洗冤——連性命都難保,鍾越哪怕非常有自信認為李彥移情別戀上自己是理所應當的事,心裡也生出幾分警惕來。這才有了他對外透露出自己的身份,被皇帝召見的緣由。
苟梁冷眼旁觀。
鍾固啊鍾固,別心急,等我收服了我的小目標,再來刷你的負魂力不遲。
鍾詮又將散布在各地的影衛的情況細說了一遍。
苟梁聽著,也不知道是該為原主可憐還是為他感到慶幸了。
鍾家六代人的經營,底蘊之深厚難以想象,當然不會只給原主留下一隊影衛這麼單薄。
鍾家人不干涉大梁朝政,但他們以國師之尊,世傳家學,亦是居安思危的人,要做點什麼不難。而從鍾固的太|祖父起,鍾家不僅暗中開始培養影衛,還隱蔽地開始積累財富,只為防著日後大梁皇室的後代對自己的子孫下殺手。
這倒不是鍾固的太|祖父測算天機有此一劫,而是有些事情總是有跡可循的。
鍾家本家人才濟濟,為何會有嫡系不得出仕的族規?
還不就是因為某年某日,有忘恩負義的帝王曾在鍾家先祖的一腔熱血上潑了冷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么?
他也怕自己當年的叛族報恩之舉,會累及自己的子孫後代,因此早早便開始為他們籌謀。
如今看來,這樣的先見之明是很有必要的。
犬牙經過近三百年的培育,人數抵不過千軍萬馬,但卻貴在各有所長。散布在大梁,乃至鄰國——北漠、南疆和西吳的犬牙,著手情報、商業交織成了一個巨大的網,足以顛覆整個朝堂。
於原主而言,這原本是必勝之局。
怎奈,這個世界的人骨子裡就透著一股愚忠——尤其是鍾家這種看天吃飯的人,對於天子、天道、國運可謂諱莫如深,有著極強的敬畏之心,所以從沒有想過要造反。不然,憑藉手中的籌碼,偌大的上京鍾家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而原主一根筋地想要高家人的命,想要一道聖旨為鍾家平反,如此便算是給九泉之下的親人報仇。所以,當年他以一己之力走了李彥這條捷徑,也沒有想過給大梁搞點事情,所以最終也沒涌動過這方面的力量,只是小打小鬧地先為取信後為情義而替李彥料理了一些人。
苟梁對此只有無語。
按照他的脾性,若要報仇,還管他皇室統治會不會穩當,百姓會不會因此受難?直接掀了皇室,自擁為皇,再在史書上把李家和高家這等人潑上遺臭萬年的髒水,才能解恨!不過可惜,他現在身邊有個和原主魂體關聯繫數過高的目標大大,這樣的宏圖大志是註定沒有施展的空間了。
待鍾詮彙報完了,苟梁才把水碗遞給對方,說道:「想必鍾家會想知道鍾越的近況。你速去安排人去辦,我倒想要看看,鍾家這次是會秉公將這個違背祖制插足朝政的天之驕子逐出族,還是要包庇這個破了身的賤|貨。」
鍾詮對他的要求並不感到意外,點頭稱是。
頓了頓,苟梁繼續說道:「皇帝既然要扶安王和李彥分權,想必和李彥有不少矛盾吧。你去挑幾個無關痛癢的御史和與李彥當面有過異議的人,處理掉。李彥不是想做孝子么?呵,我自是成全他,這些背後的陰險之事,從前我為他分憂,如今,也不能落下。鍾詮……你說可是?」
他嘴角勾起一絲笑弧,卻不知為何讓鍾詮的後背為之一涼。
*
「你說什麼!」
李彥驚怒而起,質問親信:「死的不是旁人,就是前日與本宮有過爭辯的刑部李主司?」
親信惶恐作答。
李彥怒不可遏:「第三起了,已經是本月第三回了!朝臣們近日對本宮避之唯恐不及,便是本宮的人如今都對本宮心存忌憚,就連父皇,前日便召本宮訓斥!偏偏現場沒有東宮下手的證據,卻也找不到證據證明不是本宮所為!你們這些廢物,到現在連半點風聲都查不到!到底是誰,是誰這樣構陷本宮——」
說著,李彥的聲音驀地僵住,忍怒問:「鍾固那邊可有消息了?」
跪在下首的親信答道:「回稟太子殿下,尚未捕獲。」
李彥又罵了一聲廢物。
親信也是有苦難言。
時間拖得越久本就越難追蹤,而自第一起殺人事件發生后,李彥的動作就有所收斂,為此連派出去抓捕的鐘固的人手都削減了許多。他們已經竭盡全力,但鍾固就像是水滴入海一樣不見蹤跡……但再多的借口也不能說,只能是他們辦事不利的鍋。
正在練字的鐘越也不管他發火,寫完最後一個字,收筆之後才出聲道:「彥郎不必如此驚慌。」
他似想到什麼愉快的事,笑了起來,慢聲慢氣地說:「鍾固便是不死,此時怕不知道在哪個男人的肚皮下快活呢,又哪裡有精力壞你的好事?依我之見,幕後恐怕另有他人。」
李彥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但很快被他壓住了,走向鍾越握住他的手,滿眼柔情:「重輝說的,是誰呢?」
鍾越口吐:「安王,抑或是,陛下。」
苟梁對這個答案也有些詫異,看到李彥大驚之後竟是信以為真的模樣,心中頓樂。
鍾越不愧是家學淵博。
這個神展開,他喜歡!
不過,很快他就沒有看好戲的心情了,太陽漸漸落山,而今天,又是月圓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