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

  林楠溪在十多天後收到法院傳票的那一瞬, 整個人都懵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犯法了。


  後來才了解是那兩個賤人把她告了。


  林楠溪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她的手裡死死捏著傳票, 泄憤似的將桌上的杯子全都拂到了地上，一瞬間，噼里啪啦地響聲回蕩在客廳, 伴著她氣急敗壞地尖叫，刺耳又尖銳。


  她聯繫對方的律師，結果這律師圓滑又毒舌, 她好說歹說換來的除了他那句「我的當事人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和解」之外, 還被他明裡暗裡狠狠地損了一番。


  林楠溪心裡窩著氣，但這件事她又不能和別人說，尤其是不能讓祝喻和楊揚知道,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解決。


  她聯繫蘇墨澂，對方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做一般, 電話連接都沒接就直接被掛斷，她悶著氣撥第二次, 聽筒里響起的是機械的女聲。


  她被對方拉黑了。


  林楠溪不得已之下只能從程芊苒那兒找突破口, 希望能在她這裡有些進展,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撤訴請求只換來她輕飄飄的兩個字——休想。


  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吃癟的林楠溪登時火冒三丈，幾乎把家裡的東西摔了個遍情緒才稍稍穩定下來, 她九月下旬剛剛考了公務員筆試, 為了這個考試她起早貪黑準備了好幾個月, 這次發揮的也很穩定，不出意外她肯定是可以被錄用的，但若因為這件事留了案底政審過不了關，她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就相當於全都打了水漂。


  林楠溪不甘心，她怎麼能讓他們兩個人毀了她的工作。


  絕對不能！


  ***

  周五上午程芊苒上完課後剛要收拾東西離開學校就接到了學校保安室的電話，保安大叔在電話里說是有人找她。


  林楠溪遠遠地就看到了一襲淺灰色長款風衣的程芊苒臉上挎著棕紅色的包款款而來。


  程芊苒進了保安室后大叔指了指林楠溪，「程老師，就是這個姑娘找你。」


  林楠溪率先說了話：「我是林楠溪，今天來是想和你專門談一下……」


  雖然語氣被她故意放柔，聽不出什麼破綻，但她那雙眼睛里的蔑視和不屑卻一點都不像誠心想談事情的樣子。


  「林楠溪？」程芊苒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從容淡定地打量了她一番，頭髮黑長直，相貌還可以，她稍稍低了頭斂下眼，眼中的情緒被她刻意遮住后，在外人看來就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程芊苒惡寒地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若不是之前和她在電話和簡訊里打過交道，她自己都覺得是她把這個林楠溪給欺負成這樣了呢。


  程芊苒打量了好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抱肩好整以暇道：「怎麼？又來命令我讓我和我男朋友撤訴？」


  林楠溪本來還偽裝的和善的面目倏的變差，旁邊的保安大叔聽得雲里霧裡，但也是抓到了關鍵詞——撤訴。


  他直直地看向林楠溪，這個嬌俏可人的姑娘竟然犯了法？

  林楠溪被對面兩個人盯得尷尬，臉頰滾燙，她在心裡一遍遍對自己催眠一定要忍住一定要保持好態度說服這個女人讓她和他那個男朋友撤訴。


  她咬咬牙狠命壓下心中暗涌的怒氣，就在她重新揚起笑打算說話時，程芊苒無趣地撇撇嘴，還想去找蘇墨澂的她根本沒心思陪這個女人在這裡耗時間，「您請回吧，我們法庭見。」


  說完又對保安大叔說了句「大叔再見」，而後開門出去。


  林楠溪頓時就慌了，連忙抬腳追出去。


  「程芊苒！」她拉住程芊苒的袖口，咬著牙扯出一個笑說：「我是真心想和你談一下的，只要你們撤訴，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程芊苒的胳膊甩了一下，將她的手打開，「我們就想走法律程序，其他的一概不接受。」


  就您這語氣和態度，連最基本的對不起都沒有，還想和解？程芊苒在心裡冷嗤。


  她本就高，再加上穿的是高跟鞋，在身高只有164的林楠溪面前凌人的氣勢突顯的更甚，程芊苒低著頭盯著林楠溪，一字一句地說：「你當時口無遮攔隨意侮辱造謠的時候就該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這會兒剛剛下課，校門口有很多學生進進出出，好多人都往程芊苒的方向看，本就心虛的林楠溪越來越不自然，程芊苒正欲轉身走掉，誰知身旁的人就像是豁出去一般狠狠地扯住她的袖子，以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說：「程芊苒，我都說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撤訴啊，這還不可以么？」


  程芊苒真的沒想到林楠溪那麼小的身體里竟然有這樣大的力氣，她被她扯的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腳后硬生生地費了半天勁才勉強掙脫開林楠溪的抓拽。


  她是真不想在和林楠溪爭論，尤其還是在校門口這種人多的地方，最關鍵的是周圍的人很多都認識她。


  程芊苒撫平衣袖，不耐地皺起眉，表情也比剛才更冷淡，聲音卻愈發平靜，熟知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我也說了我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和解。」程芊苒咬重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林楠溪聽。


  尤其是你這種沒禮貌沒誠意的和解。


  既然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懲罰。


  說完沒再停留，程芊苒扭頭就走。


  林楠溪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似的怎麼都不肯撒手，她衝上去，從程芊苒的身後側撲向她，雙腿邁開，為了讓自己站穩，一隻腳已經跨到了程芊苒的前方，她的聲音尖利起來，刺耳的很，「程芊苒，我都說了你要什麼我都給的啊，我只求你們撤訴……」


  毫無防備的程芊苒被她用盡全力扯拽住身體，腳下一個踉蹌，又碰到了林楠溪橫在身前的腳，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崴了腳。


  可林楠溪在聽到她的驚呼后害怕的下意識就鬆開了程芊苒，急忙往後退了一步，程芊苒的身體沒了支撐，一下子就蹲了下去，手握住腳踝處，咬了咬唇。


  旁觀的學生本來就注意著這邊呢，聽到程芊苒輕聲痛呼后瞬間就聚了過來，三言兩語地詢問她有沒有事。


  李珊和余笙也是剛剛下課想出來逛逛街，沒成想就恰好遇到了這樣一幕。


  余笙反應極快地扯李珊，異常冷靜地說：「珊兒，拍照留證據，視頻也行。」


  程芊苒蹲在地上，腳踝處那一瞬間傳來的劇烈的疼痛讓她本來紅潤的臉有點發白，她仰起頭，卻微笑著看向林楠溪，語氣很是輕鬆地說：「怎麼辦呢林小姐，你所期待的撤訴怕是更難了，因為你好像又多了一重罪名，繼侵犯名譽權隱私權之後的故意傷人罪。」


  程芊苒說的輕快，林楠溪聽得心驚膽戰，她下意識就想轉身離開這裡。


  然而，奈何圍觀的學生太多，學生早就以她和程芊苒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而且這些學生都是偏向程芊苒的，怎麼可能放她走。


  程芊苒見她打算落荒而逃，平靜道：「現在你可以走，不過半個月後我們還是要見面的，法庭上。」


  話說到這個地步，只要聽說過論壇事情的學生都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正走過來扶她的余笙聽聞，驚訝了幾秒，而後反應過來，有點小心翼翼地問：「程老師，論壇的事您知道了啊？」


  程芊苒對她和善地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借力站起來，回答說：「嗯，知道的。」


  「她就是胡言亂語的那個782樓？」余笙指著林楠溪問道。


  「嗯。」程芊苒點了點頭。


  余笙頓時來了氣，沖林楠溪就放開嗓子吼，說：「你怎麼這麼敗壞道德啊！本來在論壇里那樣污衊我們程老師就很噁心了，還要來找我們老師麻煩，竟然還敢當眾弄傷程老師，當我們川舞的學生都是吃乾飯的啊？你哪裡來的臉讓我們老師撤訴啊！」


  圍觀的學生也分分指指點點，「就是。」


  「好大的臉哦。」


  「782樓？哇這麼大膽，不怕被群毆？」


  「程老師一定要告她！」


  「這種人怎麼還好意思跑來讓程老師撤訴，真是好搞笑哦！」


  ……


  圍觀的眾多學生七嘴八舌全都是偏向程芊苒甚至用語言嘲笑討伐她的，林楠溪又恨又氣，她捏成拳頭的手不斷地發抖，狠狠地咬緊牙，眼裡盈著淚光，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程芊苒欺負了她一樣，委屈又可憐。


  從施工現場開車路過想順帶接走程芊苒的蘇墨澂一下車就看到學校門口聚了一堆人，而正中央，是苒苒，她的對面是……林楠溪。


  蘇墨澂的眼神倏的變暗，他快速地將車停好，打開車門就往程芊苒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