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

  程芊苒回了房間后就擅自訂了回國的機票, 因為是臨時訂, 最近的一班也得等到黎明五點。


  訂好機票她就開始收拾東西, 唐渃浵問：「你要回去？」


  「嗯, 」程芊苒把疊好的衣服放進拉箱，「想去找他。」


  唐渃浵左思右想不放心，拿出手機問：「你訂的哪班航機？我陪你回去。」


  「別了, 」已經平復了心情的程芊苒笑了下，「你還是在這裡多玩幾天吧。」


  見唐渃浵又想說什麼，程芊苒道：「放心啦, 我又不會出什麼事, 早上你去送我上飛機，親眼看著我離開總行了吧？然後回來繼續和你那個小鮮肉再聯絡聯絡感情，爭取假期結束就脫單呀！」


  唐渃浵笑著推了她一把, 「說什麼呢！」


  「對了，」程芊苒把行李箱鎖好, 推到一邊說：「我爸媽不知道我要回去，等明天早上我走了你再和他們說, 我怕他們現在知道了就在這裡玩不下去也要跟著回去了, 到了國內我給你們發簡訊報平安。」


  「好吧。」唐渃浵無奈。


  這天晚上程芊苒沒有給蘇墨澂開視頻, 在九點多的時候給他發了微信消息。


  cheng：今天玩的好累哇，不開視頻啦，我先睡啦, 澂澂忙完也早點睡咯, 晚安。


  cheng：【照片.JPG】


  cheng：今天的份, 給你呀。


  蘇墨澂看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了，他依舊將她的照片保存起來，回她微信。


  澂：今天的份太少，沒看夠。


  澂：睡吧，晚安好夢啊苒苒。


  澂：記得明天給我發多一點。


  程芊苒其實哪裡睡得著，他的回復一發過來她就看到了，耳邊想起江珂溯強行灌給她的那些話，不知不覺就濕了眼眶。


  真想現在就能在他身邊，抱著他。


  她在點開看他的消息時鍵盤有彈出來，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在輸入框里打上了字，雖然程芊苒很快的刪除退出，但正拿著手機還沒返回頁面的蘇墨澂，親眼看到了那句「對方正在輸入……」，幾秒后又沒了動靜。


  聯想到她反常今晚的舉動，蘇墨澂皺起眉，她是不是有事瞞著他？


  他本來都輸入了話想要問她，但轉念一想，明天早上處理完最後的收尾工作，他就會直接過去找她了，到時候當面再說吧，現在隔著距離和屏幕，看不到她的表情，實在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


  程芊苒一整夜都輾轉難眠，滿腦子都是江珂溯對她說的話，還有那次蘇墨澂抱著受傷的桂圓去寵物醫院的場景，他當時在衛生間吐的稀里嘩啦，她聽著都難受。


  那時她還以為他是因為有潔癖忍受不了血腥味才會嘔吐的，原來，不是的。


  是陰影。


  童年可怕的陰影對他的影響才會讓他有那樣的反應。


  一個七歲的孩子，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跳樓死在自己面前，那樣的場景有多可怕程芊苒根本無法想象。


  枕頭被浸濕，程芊苒只是悶聲流淚，對面的床上唐渃浵已經睡下，她不想把唐渃浵吵醒，強忍著難過用被子蒙住臉，一閉上眼睛浮現的全都是他的模樣。


  這種揪心的疼痛伴著無能為力的感覺讓程芊苒失控，第一次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但只是聽說就已經讓她痛到錐心，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這樣心疼過一個人。


  凌晨四點鐘程芊苒就和唐渃浵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去機場，因為程芊苒的眼睛紅腫，她還特意化了妝遮瑕，等唐渃浵從機場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快早上六點。


  在酒店樓下的大廳再一次看到江珂溯，唐渃浵嗤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繼續往前走去。


  江珂溯見只有她一個人，在唐渃浵經過他的時候問：「她呢？」


  唐渃浵往上拉了拉運動外套的拉鏈，斜眼睨他，冷哼道：「睡覺你也要管？」


  江珂溯抿唇，沒再說話，去了餐廳找了個視線很好的位置坐下。


  唐渃浵去賣飲品的地方要了一杯咖啡，在臨走之前停在他的位置旁邊，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說：「感情強求不來，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如果你想她好，別再用你的方式糾纏她讓她難過困擾，你這根本不是愛她，你只是想佔有她，或者說，」唐渃浵抿了一口咖啡，一針見血：「你就是接受不了你哥哥有的你沒有。」


  江珂溯神色一凜。


  「如果是真的愛，是會希望她好的，不管有沒有你，你都希望她過得好。」


  「作為芊苒的朋友，最後警告你一次，再讓我知道你還在糾纏她，那我也不介意用我的方式替她討回來，江先生好自為之。」


  唐渃浵睥睨著他說完這段話就離開餐廳回了房間，而被警告的江珂溯，安靜地坐在原位，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你就是接受不了你哥哥有的你沒有。


  是，他承認。


  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蘇墨澂，是其他任何男人，他不會瘋狂偏激到這個地步。


  他對她是愛，可同時，他把一些私事混了進去。


  從小他就厭煩蘇墨澂無視他做的一切，不管他怎麼激他，蘇墨澂那副面無表情的無所謂模樣總會讓他忍不住去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所以他總是去搶他的東西，拿他母親買給他的書本，搶他母親送給他的玩具，讓他親眼看著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被自己給毀壞。


  而他，蘇墨澂，也只是冷冷地瞪著他，攥緊拳頭全身繃緊甚至發抖，卻不會動他一下。


  他就是想看看失控失去理智的蘇墨澂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但他從來沒見過，在他的印象里，蘇墨澂真的太能隱忍，什麼委屈都往肚子里咽，絕口不提一句。


  可當他意識到自己瘋狂而不受控制的行為徹底傷害到了苒苒，在他第一次看到她哭，看到她抹掉滿臉的淚水，然後抬手狠狠扇到他臉上的那一刻。


  江珂溯徹底地清醒了，他對她的愛因為參雜了他對蘇墨澂的個人情感徹底地變質，對她成了一種傷害。


  ***

  蘇墨澂和董安可這幾個人一早就聚在了會議室，進行最後的模擬運行，確定無誤之後，蘇墨澂終於鬆了一口氣，謝過董安可、黃嘉泓還有一大早就拋下愛妻的顧潤舟大公子。


  黃嘉泓坐在轉椅上調侃說：「光謝謝可不夠，我們是要用喝喜酒作為回報的。」


  蘇墨澂：「……」


  「等房子建好了，請你們去家裡做客，親自下廚招待你們。」


  顧潤舟把手機往桌上一扔，「喏，錄音了，澂哥不許反悔。」


  董安可：「……噗，舟哥陰險。」


  就在幾個人剛剛放鬆下來閑聊時，董安可接收到了唐渃浵的囑咐，她思索了一下，覺得苒苒肯定想早點見到總監，於是就把手機拿給了蘇墨澂。


  蘇墨澂看到頁面上一條條的微信消息，本來鬆緩柔和的臉瞬間緊繃起來。


  他就說昨晚她怎麼會那麼反常。


  肯定是有事情沒有告訴他。


  蘇墨澂說有事先離開了公司，其他三個人也隨後各自回家，準備過一個小小的國慶假期。


  他從公司出來后就直接開車去了機場。


  從上午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下午，他知道她的航班，但他還是固執地就這樣像個傻子似的在接機口站了整整一天，看了無數次手機上的時間，終於在傍晚五點見到了她。


  程芊苒梳著簡單的高馬尾，拉著銀色的行李箱，一身米色的過膝薄款風衣搭配了一雙黑色的單靴，身形高挑相貌出眾的她在人群中很顯眼。


  她看到蘇墨澂的時候還很驚訝，是真的沒想到他會過來接自己，畢竟她回國這件事根本沒有告訴他。


  程芊苒推著箱子走過去，她剛剛走近蘇墨澂就察覺到她的眼睛微腫，儘管程芊苒化了妝也遮了瑕，若不仔仔細細地打量根本看不出來端倪，但蘇墨澂還是一眼就發現了。


  程芊苒對他笑了下，鬆開行李箱，抬手抱住他，而後眼眶就開始發熱，但又不想在他面前哭，只能強忍。


  蘇墨澂緊緊地把她擁在懷裡，低聲詢問：「怎麼了？」


  程芊苒在他懷裡搖頭，也不說話。


  蘇墨澂眼神暗下來，咬了咬后槽牙，心疼地親了親她的秀髮。


  「怎麼會提前回來？」


  「想你啊。」她露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忍不住了就偷偷提前跑回來了。」


  程芊苒越說聲音越顫，最後還是沒壓制住，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來。


  她一點都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淚，但見到他的那一瞬間突然就特別委屈，還特別心疼，眼淚不受控制就往外涌。


  她嘴裡滿是埋怨，「你不在，我去哪兒都覺得少了點什麼，就想和你一起看看風景的，一個人看一點意思都沒有……」


  「感覺好委屈，人家都有男朋友陪著，就我沒有。」


  蘇墨澂聽她像個小女人一樣在自己的懷裡發泄不滿，側頸被她的眼淚浸濕，涼涼的，他心疼又愧疚，輕撫著她的後背，溫聲哄她：「我已經忙完了，提前完成了工程，我去休年假帶你去旅遊，苒苒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好不好？別委屈了。」


  程芊苒埋頭悶聲說：「我還要授課的。」


  他捧著她的臉，用指腹幫她拭去眼淚，輕輕地在她的唇瓣上吻了下，「能請假么？」


  程芊苒嬌哼，帶著鼻音說：「你給我發工資啊？」


  「好，我給你發工資，雙倍的，換你幾天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怎麼樣？」


  程芊苒唇角上揚了些，就跟他唱反調：「不怎麼樣！」


  蘇墨澂無奈地淡笑，一手攬著她一手拉著她的行李箱將人帶離機場。


  上車后程芊苒就給唐渃浵和父母發了簡訊說到國內了，蘇墨澂來接了她，讓他們放心。


  中途蘇墨澂將車停在了商場，兩個人進去買了好多菜才回了她在學校的那間公寓。


  程芊苒一整天沒有進食，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蘇墨澂同樣也是幾乎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但進了公寓后，蘇墨澂剛把行李箱放在門邊，將手裡拎的菜扔在玄關柜子上的程芊苒轉身就撲進了他的懷裡，主動去吻他。


  蘇墨澂撈住她的腰，將人圈在懷裡，程芊苒捧著他的臉，傾身吻上來，蘇墨澂的手收緊，勒住她的腰，狠狠地把她摁在懷裡，她微仰著頭，輕咬著他的唇，腳下一步步的後退，他跟著她一點點往前走動，直到她的腿碰到沙發的邊緣，一陣疼痛感由腿骨擴散開，又疼又麻，程芊苒忍不住低低地嗚咽了一聲，蘇墨澂立刻停下來，抵著她光潔的額頭低啞著嗓音問：「怎麼了？」


  程芊苒的目光迷離，眸中帶著水光，瀲灧如一池春水，泛著細細的波紋，她的眼尾染上一片緋色，雙頰的紅暈還在擴散，被親吻過的嘴唇紅潤潤的，勾著他的脖子，聲音細軟勾人地說：「碰到腿了，好疼。」


  蘇墨澂嘆氣，讓她坐到沙發上，蹲下來把她的鞋子脫掉，一瞬間程芊苒細白骨感的腳丫就呈現在他眼前，蘇墨澂握著她的腳踝，掌心溫熱，動作輕柔，將她的腿抬起來放到沙發上，然後拎著她的靴子折身回了玄關，自己換了鞋，又把她那雙拖鞋也拿過來，放到地毯上，再次握住她的腳踝，將她的腿往這邊稍稍拉了下，給她穿好。


  蘇墨澂半跪在地上，雙手虛虛地掐著她的腰，望著她，說：「你先去洗澡放鬆一下，我去做飯。」


  程芊苒二話不說就當著他的面把米色的大衣脫了，裡面是一件包臀短裙，紅色的。


  緊緻的衣料勾勒出她姣人的曲線，細白修長的雙腿就露在他的面前，她胸前的豐盈高高隆起，雖然這條裙子是圓領，將她包裹的很嚴實，胸前的旖旎之色一點都沒顯露，但，他在他眼裡卻更誘人。


  蘇墨澂真的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低下頭，喉結微動，站起來剛剛轉身，正要邁步離開，程芊苒就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她的腦袋蹭在他的后腰處，蘇墨澂只覺得自己的腰眼都在發麻，他的手覆到她抓著他衣服的手上，想去掰開，程芊苒死死攥著不松。


  蘇墨澂很挫敗，「苒苒，別鬧了……鬆開，嗯？」


  她搖頭，固執地不聽他的話。


  蘇墨澂真的要瘋了，他額角突突地跳著，他知道自己有多想要她，她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要忍不住。


  他強行壓抑著慾望，聲線低沉暗啞，不如平日的清朗平穩，保持著最後的理智哄她：「乖點，快鬆開我。」


  「不然我真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本來坐在沙發上的程芊苒站起來，從後面抱住他，一下一下地舔吻著他的後頸，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就只是純瞎吻。


  但蘇墨澂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發生了變化，肌膚滾燙炙熱。


  他體內本來壓抑的欲/火被她一瞬間全部點燃，就像是打開閘門的水源，頓時衝垮了所有的理智。


  腦子裡緊緊繃著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就斷了。


  蘇墨澂轉身撈住程芊苒的腰就將她壓進沙發，柔軟的沙發因為兩個人的重量突然凹陷進去很多，程芊苒被他壓在身下，眼睛的焦距都渙散，他抬手幫她撥開散下來的一縷髮絲，慢慢地靠過去，在她的眉心蜻蜓點水般的烙下一吻。


  緊接著，她的眼睛上、鼻樑上，全都被他吻過，最終，他的唇覆到她瑩澤的唇瓣上，極有技巧性地撬開她的唇齒，舌尖靈活地滑入她的口腔內吮吻。


  程芊苒被他抻的舌根都在發麻，她眼中含著淚光嚶嚀，抓著他後背的手指揪緊，蘇墨澂的吻越來越激烈、狂暴，帶著他獨有的霸道，程芊苒纖長的手指扶在他的肩膀上，貼合著他灼燙的肌膚，慢慢地下滑，最後圈住他勁瘦但結實的腰身。


  這是程芊苒第一次這樣沒有隔著衣服去擁抱他，而也就是這次，她發現他的後背的正中間那塊並不光滑，摸上去坑坑窪窪的，好像是塊疤。


  蘇墨澂眼眸中燃著光，一把將她托抱起來坐在沙發上。


  程芊苒軟著身子跨坐在他的腿上，整個人趴在他的懷裡，她的身上帶著很自然的香氣，淡淡的，教他忍不住湊近。


  她低垂著頭，趁著他前傾著身子把腦袋埋在自己懷裡時，眯著泛起水光的眼眸看清了之前摸到的他後背上凹凸不平的那處地方，就在他後背的正中央，有一塊大概長七八公分的類似橢圓形的傷疤。


  猙獰，醜陋。


  程芊苒當即就落了淚。


  ……


  他喘著氣，低低地安撫她：「苒苒，放鬆一點。」


  「嗚……」她的眼淚一顆顆落下來，「怎麼放鬆啊……嗚……」


  蘇墨澂看著她哭心疼地去吻她，「很疼嗎？」


  程芊苒的杏眼掛著晶瑩的淚珠，迷茫但誠實地搖頭，不是疼，是她看到的那塊傷疤，讓她的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


  那些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


  被蘇墨澂又親又摟啞著嗓子溫聲安撫了好一會兒程芊苒才慢慢平靜下來，她配合著他，實在不行就低頭去咬他的肩膀。


  直到她精緻嬌俏的臉龐微微扭曲，微後仰著頭眼睛獃滯的望著上方，她忍不住就想往上躲，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身體一陣不由自主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