澂澂
公司大樓里只有蘇墨澂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他正低頭專註地畫著圖紙, 儘管很多人都喜歡用電腦上的軟體作圖, 他還是更偏向於手繪。
每一次的設計都不只是完成任務, 他同時也在享受過程。
而這次，他要傾盡全力，用自己的構思設計出最完美的建築。
與此同時, 已經見到了蘇易言的程芊苒正聽她說一些事情，關於他的。
蘇易言真的是人如其聲，面容精緻素靜, 白皙光滑, 是個像水一般溫柔的女人。她在看到程芊苒后很禮貌地喚了一聲程老師，臉龐上浮上淺淺的笑。
程芊苒落落大方地喚她：「阿姨。」
蘇易言笑著點頭，讓她落座。
之後便是簡單的交談, 從程芊苒到咖啡廳開始再到她們談完事情也不過半個小時。
但談話的內容，足以讓程芊苒傻眼。
幾乎是一說完事情程芊苒就和蘇易言起身告了別離開, 恍恍惚惚的她拖著行李箱叫了計程車，勉強讓自己神志恢復清醒, 然後掏出手機, 忽視了所有的未接來電和所有的簡訊祝福, 快速地給董安可撥了電話。
「恭喜苒苒拿下烈焰杯金獎呀！還有，生日快樂！你什麼時候回國呀？」
董安可的話程芊苒一個都沒回應，只是說：「小可, 你現在開車去你們公司樓下等我, 我要用你的員工卡。」
董安可：「……？」
「快點！」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心裡的震驚之意還未消散, 她終於知道那晚他為什麼會失控反常地對她那樣講話，程芊苒扭頭望著路邊快速倒退的景色，眼裡浮上一層霧氣。
其實，就算蘇易言沒有找她說這些事情，她也是已經決定回來之後就去找他的。
她說過，七天為限，做不到就認輸。
她確實做不到，做不到放棄他，更做不到不喜歡他。
最重要的是，他也承認喜歡她了。
程芊苒到JCR公司時，董安可的車已經停在路邊等她了。
看到她從計程車上下來后，董安可興奮地小跑過來：「苒苒！」
「員工卡呢？」程芊苒神情凝重又焦急。
董安可遞給她，有點迷惑，但還是主動告訴她：「總監的辦公室在五樓，你進去后乘坐東邊那個電梯上去，出電梯拐彎第一間辦公室就是他的，上面有寫。」
「謝謝你小可，」程芊苒攥著員工卡就向公司里跑去，頭也不回地對董安可說：「行李在計程車上，小可你幫我帶回去。」
進了電梯按了五樓之後，程芊苒的心跳隨著跳躍的紅色數字越來越快，她不自覺地收緊手指，捏緊手裡的員工卡。
——叮。
電梯門自動打開，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踏出電梯。
果然，剛剛轉了彎就看到有一間辦公室還亮著燈，她一步步走過去，看到門上貼的那個「設計部總監，蘇墨澂」的銘牌字樣，低了低頭，將手抬起來。
幾秒后，蘇墨澂突然聽到三聲輕叩辦公室門的敲門聲，他抬起眼，剛站起來要走過去開門，外面的人已經將門推開。
一剎那，蘇墨澂怔在原地。
他盯著她，面無表情，但眼底已是波濤洶湧。
程芊苒沖他揚起笑，是他太熟悉的明媚如陽光的淺笑，她向他走來，嘴裡喊他：「蘇墨澂。」
他不說話，她繼續喊：「墨澂。」
他的唇線抿直，垂落的手攥成拳頭，收緊。
而她還在向他走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地縮短，直到她站在他面前，和他相距不過二十公分，她稍仰起臉，望著他暗沉如墨的雙眸，笑容清淺，聲音清甜，含著不易讓人察覺的心疼，如低喃般喚他：「澂澂。」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腦子裡混亂不堪，閃過她和江珂溯在一起的場景，頓時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冷靜，為什麼他們能那麼親昵？為什麼他就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為什麼她還能這樣輕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面對他？
他扯過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過來抵到辦公桌邊，他的力氣很大，沒有防備的程芊苒只能踉蹌著撞上去，尾椎骨疼得像是被針扎了一樣。
在拉扯她的同時，他冷冰冰的聲音夾雜著怒氣問她：「你為什麼不能離我遠點？」
為什麼你都和他那麼好了，卻還要回來招惹我？
話音未落他就捏起她的下巴，冰涼的唇覆上去，程芊苒身體輕顫，杏眼圓睜，寫滿了驚愕和恐慌。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對她。
程芊苒的手懸在半空，身體僵硬的靠在辦公桌邊，她瞪大眼睛盯著他，他烏黑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那雙沉沉的眸子緊緊閉著，她的嘴唇還在被他侵佔，柔軟涼冷的觸覺刺激著她，胸腔里的心跳幾乎要撞破胸膛。
程芊苒感覺自己頭暈目眩，眼睛慢慢地就要睜不開，他的手還捏在她的下巴上，力道不輕，能讓她清晰地感到疼痛。
甚至連他的吻都不溫柔，很有侵略性，他咬著她的唇瓣，讓她疼的張嘴，而他趁機攻進去，一頓勾挑翻攪，吮吸啃噬。
她漂亮的大眼睛最終輕闔上，僵滯在半空的雙手緩慢地觸上去，勾住他的脖子。
得到了她的回應，他終於鬆開緊捏著她下巴的手，單手摟住她的腰身往上一提，程芊苒就坐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他將她緊緊地圈住，強勢地親吻。
最終停下來時，他摁著她的腦袋，讓她緊貼在自己的胸前，程芊苒被他特別用力地抱在懷裡，因為他將腦袋埋在她的后側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胸腔里的心跳，紊亂劇烈，快速地跳動著。
程芊苒抓著他的衣服，聲音帶上了平日里根本沒有過的嬌軟，喊他：「澂澂。」
蘇墨澂的眼瞼輕顫，抿了抿唇，已經變得溫熱的唇上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氣息和味道。
他沉默著沒說話，只是抱著她。
程芊苒又輕喚了一聲：「澂澂。」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低聲應：「嗯。」
她輕笑起來，重新勾住他的脖子，稍稍仰起臉，湊近他的耳邊，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廓說出來的那三個字，讓他猛然震住。
她的聲音溫軟，甜而不膩，輕聲細語又十分認真地對他呢喃：「我要你。」
她溫熱的氣息撲灑在他的耳根處，一陣躁動。
蘇墨澂快速地抬手拉開她，深色的眸子里涌動著波浪，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
被他突然拉開，程芊苒眨了眨眼睛，很不滿地嘟了嘟那張被他吻過之後泛著瑩澤的櫻唇：「你幹嘛？親完了就翻臉不認人嗎？」
蘇墨澂：「……」
「你別這樣看著我，」程芊苒被他瞪的有點不自然，瞥開眼抬手攏了攏頭髮，小聲嘀咕說：「是你問我為什麼不要你的。」
蘇墨澂：「……」
他一臉的疑惑，脫口而出：「什麼時候？」
他怎麼不記得。
「昨晚。」
程芊苒坐在他的辦公桌上，身上穿的黑色短裙堪堪遮住大腿上半部分，露出很長的筆直細白的美腿，她的手撐在桌邊，歪頭看他，補充：「你喝醉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問我為什麼不要你。」
蘇墨澂：「……」
他今早在家裡醒來確實對於昨晚的事一點都不記得，從來沒有醉過酒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喝醉到底會做什麼事。
但，他給她打了電話他是知道的，通話記錄有。
只是把他們通話的內容忘的一乾二淨了而已。
他沉默著回想的時候，聽到她突然委屈地說：「我什麼時候不要你了，是你讓我離你遠點，說我沒資格喜歡你……」
「對不起。」
程芊苒驚訝地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她只是故意裝裝委屈，想逗逗他而已，並沒有要讓他道歉的意思。
「對不起。」他再一次認真鄭重地對她道歉，「你生理期前一晚和他一起喝酒我看到了，所以那晚聽到你說肚子疼才失去理智生氣，氣你不照顧自己的身體，還有……」
「我知道。」
程芊苒打斷他，「還有，氣我和他相處，還在你面前維護他。」
蘇墨澂安靜地望著她。
程芊苒從辦公桌上下來，走近他，把他抱住，手掌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背，嘆氣說：「我都知道了。」
「澂澂，都過去了。」
「我不離開你。」
「我只喜歡你。」
「別怕。」
蘇墨澂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所遭受的那些，在她輕聲的安撫下好像也不是那麼地折磨他。
但是，她為什麼會知道？
「你知道了什麼？」
「誰告訴你的？」
程芊苒如實回答：「蘇阿姨。」
蘇易言說她其實不是蘇墨澂的母親，而是他的小姨，他的生母在他七歲生日那天去世了，他當時被生父接走，但是在新家過得不好，所以後來才跟著她長大。
蘇易言告訴程芊苒的很簡潔，好多細節好多情況她都隻字未提，比如她的姐姐是怎麼死的，為何而死，比如澂澂到底在那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提。
她告訴程芊苒這些，只是想讓程芊苒知道蘇墨澂是在意她的，那晚他之所以失去理智口不擇言，一方面是心疼她，另一方面是因為江珂溯，那個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讓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他是真的喜歡她，只是表達錯了方式。
蘇墨澂聽完暗自鬆了一口氣，因為好多事蘇易言其實並沒有透露給她。
但他的臉色還是有點不悅，聲音冷冷地輕嘲著問：「程芊苒，你是在同情我嗎？」
她伸出手，拉住他，搖頭，神情十分認真，回答：「不是同情。」
程芊苒輕輕地捏著他的手指玩，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是心疼。」
他的心顫了一下。
而後他的手就被她甩開，蘇墨澂聽到她不滿地問：「你為什麼喊我程芊苒？」
蘇墨澂：「……？」
「你昨晚喊我苒苒的。」她露出委屈的表情。
蘇墨澂：「……」
而後程芊苒迅速變了模樣，語氣像哄小孩子似的，她眨著眼睛，俏皮地說：「你喊我苒苒，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蘇墨澂：「……」
見他不說話，程芊苒突然垂頭喪氣地要離開，語氣低落道：「算了，我……」
結果她剛轉身，手就被人從後面拉住，很緊很緊，程芊苒背對著他眯起眼偷笑。
蘇墨澂攥著她的手，有點緊張又很無措，生怕她就這樣走掉，猶豫了幾秒，聲音又低又沉，如酒香醇冽，輕輕地喚她：「苒苒。」
他斂下的眼帘輕顫，「別走。」
下一秒她就轉身笑著撲進他懷裡，笑嘻嘻地說：「笨蛋呀，我逗你的！」
蘇墨澂卻不開心，唇線抿直，抱她很緊，不肯鬆手。
她無奈，對他說：「走吧，去吃東西，我好餓。」
「嗯。」
蘇墨澂收拾了一下辦公桌，拿了公文包就和程芊苒一起出了辦公室。
程芊苒走在他的身側，瞄了瞄他垂落的手，而後毫不猶豫地把手塞進他的手掌里。
蘇墨澂愣了一下，握住，很用力很緊地抓住她送過來的手。
她揚起唇笑開。
真好。
以後就由她陪他，絕不離開。
兩個人牽著手靜靜地走了一段路，在快到停車場的時候，她突然說：「澂澂，今天我生日。」
蘇墨澂身體微滯，抿了抿唇，然後很歉意地對她道歉，因為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根本沒有給她準備生日禮物。
她晃了晃他的手，說：「你別道歉，你就是我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呀！」
他攥著她手的手指收緊，低聲「嗯」了下。
「不然……我們看看還有沒有蛋糕店開著門，買個蛋糕再找個餐廳吃飯吧！」
蘇墨澂有點心不在焉，「好。」
程芊苒在心裡默默心疼地罵他，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