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阿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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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桂跟著徐椀的後面,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青磚路上,她有心上前拉住這個小小姐,但是也知道小姑娘是有脾氣的,那麼期盼著和爹一起生活,高高興興地出去,低著頭回了來, 想說點安慰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院子里燈光昏暗, 正堂廂房都亮著火, 聽著前堂有動靜, 似乎有人走過來了。
一行人自後院走來,少年一身錦衣, 走過園門時,剛好撞見。
徐椀心有所想,也沒太在意腳下,這邊有樹影,黑不隆冬的,冷不防差點撞了人,連忙側身避開, 懨懨的, 頭也沒回地往後院去了。
走過時候, 花桂認出來人正是住進徐家的長公主之子顧青城, 連忙欠身:「顧公子先請,我們小姐今日受了些屈兒,失禮莫見怪。」
少年回頭瞥了一眼,暗影當中,那小小身影已經隱沒在了黑暗當中。
也沒理會花桂,他直直走了廂房的書房去。
廂房門口,侍衛側立兩旁。
徐鳳白也匆匆而回,見著少年了,伸臂讓行。
少年臉色略白,也是站住了:「青城不敢託大,將軍先請。」
徐鳳白只得先進,少年緊隨其後。
關上房門,書房當中熏香裊裊,一屋子的香氣,桌邊小童慢慢研著磨,正是徐家的小廝洪運。
一青年男子正坐在桌邊看書,他一身青衫,二十六七歲模樣,眉如遠山眼如星月。
似聽著動靜了,手邊的書就放了桌上去,抬眼望過門口來,是一臉的笑意:「青城,身子可好些了?衛衡直吵著還要來找你,可不敢讓他到你眼前胡鬧。」
他推了一盞茶過來,少年連忙上前,施禮:「多謝二哥記掛,從小就這樣,養兩日就緩一緩,衛衡是……?」
很顯然,他對衛衡沒有什麼印象。
男人往東邊指了一指:「深宮裡養著那個。」
徐鳳白走上前來,敷衍地見了個禮:「殿下,我回來了。」
被他稱作殿下的,自然是二皇子李昇。
顧青城回身坐下,他順著李昇的目光抬眼,徐鳳白手裡拿著個東西,走過來,懨懨的。
走過桌邊,那東西啪地扔了桌子上面,啞著嗓子有氣無力說了句:「謝了~」
一直走到窗邊的躺椅處,坐下,躺倒了。
躺椅也有些年頭了,晃起來吱呀吱呀的。
他一隻腳就搭在邊上,兩手都揉著額頭,一副十分頭疼的模樣。
在二皇子面前,敢這麼無視他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人了。
顧青城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喝茶。
李昇伸手拿過桌上的腰牌,唇邊漾出淡淡想笑意來:「巴巴的和我求了個空缺,結果人家不稀罕,是吧?」
徐鳳白揉著額頭,也未回頭,光能看見他的側臉,秀美得很:「殿下,求你快走吧,我今天累得很,想一個人坐一會兒。」
李昇揚眉:「你坐你的,我坐我的,累了先回去歇下,管我幹什麼。」
徐鳳白嘆著氣:「殿下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回去歇下,然後等你走的時候再起來?這樣的事以前不是沒有過,我真的很倦,別折騰我了。」
李昇也端起了茶碗,笑笑:「好了,阿蠻送回來就好,那個小無賴你管他幹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有空就會來徐家坐坐,坐到禁行了,街上無人了再走。
徐鳳白沒有應聲,顧青城輕抿著茶,垂眸。
片刻,李昇看向他:「青城再委屈幾日,等府院落建,便可以搬過去了,姑姑走得太突然了,你去宮中也多有不便,近日立儲之事已夠父皇煩憂,還是消停在外面將養些時日才好。」
顧青城點頭:「多謝二哥記掛,青城感懷在心,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昇親手提了茶壺,慌得洪運連忙彎腰來拿,卻被他擺手示意退下。
洪運連忙走了出去,書房的門一關,屋裡安靜得不像話。
李昇嘆了口氣,親自給顧青城倒茶:「但說無妨。」
東宮裡住著長皇子李慶,他自幼便被立太子,後來因事被廢,這幾年也消沉了許多,幾許老臣一直力保,老皇帝雖然口中不說,但是這立儲之事已經被再三提及,各宮都盯著了。
顧青城伸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孝字:「孝為其一,其二,保太子。」
李昇目光哆哆,片刻,傾身:「說來我聽聽。」
少年看了眼桌上的茶壺:「壺還在,何須用碗?」
男人頓時失笑:「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青城從小聰慧,二哥最是喜歡你。」
兩個人都坐得正了,決口不提立儲之事,說起了茶道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李昇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回去了。」
顧青城連忙起身相送,不過另外一邊的躺椅上卻毫無動靜,李昇看了那邊一眼:「拿我的大氅來。」
徐鳳白沒有動靜,李昇起身走過去看了眼,又是走回。一旁的架子上,掛著他的灰色大氅,伸手拿下來,快步又走了躺椅跟前去,眼看著人就彎下腰來。
徐鳳白睡著了,李昇把大氅蓋了他的身上,回頭瞥見顧青城還站,忙也站了起來。
書房的門一開,洪運連忙上前。
李昇讓顧青城先走,自己留在後面叮囑洪運:「你家主子睡著了,我走了以後想著讓他回屋好生歇下。」
洪運忙是應下。
兩行人一個奔了後門,一個奔了後院,很快,徐家園子里又恢復了寂靜。
一夜無夢,早上起來時候還懵懵的。
徐椀洗漱一番,吃了點東西,側歪了榻上看書。
把她那個爹拋之腦後,心胸開闊多了,花桂一邊收拾著東西,拿著雞毛撣子來來回回在她身邊撣著灰:「小小姐,外面日頭可足了,出去玩一會兒罷!」
榻上的矮桌上,擺著昨個買的兩個撥浪鼓,自拿回來也沒撥弄一下。
早上起來也不出去玩,也不嚷著要吃的,吃那麼一點點東西,花桂好生擔心。
徐椀是真的吃不下,光埋在書里:「不想去。」
花桂就在她面前晃來晃去:「今天早起我聽抱琴說大姐兒能走動了,你不去看看嗎?」
她口中的大姐兒就是徐妧,徐椀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才這麼一天就能走動了?她這是坐不住。」
花桂也坐了她的身邊來:「悶在屋裡幹什麼,去外面找姐幾個玩玩多好!」
徐椀看入迷了,沒動靜了。
花桂回頭看了眼小洪珠,她正坐在桌邊,吃著糕點,沒心沒肺的。
小姑娘一見她目光,連忙解釋了下:「小姐讓我吃的~」
花桂當然知道,一早特意上後面要了點徐椀愛吃的糕點,結果她只吃了一點,都賞給洪珠了。真是不知道要怎麼哄才好,瞪了小丫鬟一眼,花桂長長嘆了口氣。
她起身要走,可才一動院子里就有了孩子們的叫聲,尤其徐妧的嗓門最大。
很快,這一點老實時候沒有的大姐兒就往這邊來了,花桂從來沒有這樣盼著她來過,快快去打開了房門,很快,徐妧在丫鬟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阿蠻!快起來看看我給你拿了什麼好東西!」
徐妧走了榻前,一下坐了她身邊:「咱們家真的住了個貴人呢,一早起來就讓人送了禮物來,你快起來看看人家送我的什麼,可好玩了~」
徐椀到底被她吵到,坐了起來。
抱琴拿了一個錦盒放了榻上,徐妧連忙打開,舉了徐椀的面前:「快看!看這小馬車有意思吧,腿都是活動的,聽說這種機關玩意可不好做的,還能動,快看還能動!」
一輛木製的小馬車出現在眼前,馬兒的關節可以活動,馬車的車輪可以推動,的確,這種東西十年前想來特別少見,她看著徐妧高興模樣,也附和著笑笑:「真有意思,誰送的?」
徐妧眉開眼笑,攬著她的肩頭:「就那個什麼公主的兒子,不是住在小樓上么,說是每個人都送了點心意,我看了,她們幾個的沒什麼好的,給你送什麼來了,快讓我看看……」
徐椀笑,搖頭:「沒有,沒有人來送什麼好東西。」
徐妧瞪眼:「哪能呢,說咱們家每個小姐都要送的。」
徐椀本來已經沉寂得差不多的心,又糾了起來:「我算哪門子你家小姐。」
徐妧頓時急了:「怎麼不算!我看誰敢說不算,嘴給她撕爛了!」
正說著話,洪珠在門口卻是驚呼出聲。
她開著門,洪福捧了一個錦盒走進來,姐妹兩個見了彼此差點都跳起來了。
洪福快步走進來,都要哭了:「主子讓我給小姐送了點心意來,我走錯路了,還望小姐不要見怪。」
錦盒也放了她的眼前,徐椀笑笑,自然是不在意的:「既然來了,你和洪珠說會話去吧。」
一個送給孩子的小玩意,什麼樣的東西她不大好奇,不過徐妧卻是放下了小馬車,趕緊捧起了錦盒來,轉過了身去:「快看看你的,我來看看什麼東西……」
她背對著徐椀,一下打開了暗扣。
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啪的又扣上了:「我以為什麼好玩意兒,真沒意思。」
錦盒又扔了徐椀的面前,徐椀百般無聊地拿了起來,打開。
隨著盒蓋的彈開,一團毛茸茸的小傢伙從盒子里抬起了頭,白色的小小貓兒像個糰子,耳朵抖了一抖,對著她就喵了一聲,隨即還跳了出來。
一下跳入她的懷裡,徐椀喜不自禁,一下笑出聲來:「誒呀,好可愛的貓兒!」
徐妧不等追上她,卻被她娘王夫人抓個正著,直接給推走了。
徐椀顧不得管她,在前院東張西望,直找著徐鳳白的蹤跡。
留不下趙瀾之,那她以後的日子,不就是還像上輩子那樣嗎?
絕對不可以,她腳下生風,從來沒有這樣著急過。
到處都是人,到底還是個孩子的身形,不跳起來什麼都看不到,徐椀挑著邊走,從戲台旁邊走過,站了矮凳上能看見大門口那站著徐鳳白。
不停有賓客進門,她連忙跳下來,奔著他走了過去。
一慢下來,才發現自己出汗了。
這兩日身子被折騰得虛了些,動一動就開始出汗了,才要到跟前,上去問問,一人突然出現在了大門口,徐椀才還跑得氣喘吁吁,胸口還起伏著,這會見了他,站住了。
趙瀾之身後跟著個小廝,當真來祝壽了。
她直呼著氣,心裡像是開了一朵花一樣。
遠遠地站著,就那麼看著他,他站了徐鳳白面前,笑嘻嘻地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小舅舅不理會他,他走過他身邊,撞了小舅舅的肩膀,似無意一垂手,又打得他腰間系著的兩塊玉撞在一起。
徐椀不敢當眾叫他,就直對他揮著手。
趙瀾之看見她了,大步走了過來,到了面前,他對著她輕眨著眼:「什麼時候能看戲,我為了和阿蠻一起看戲,可早早來了呢!」
她小拳頭就輕敲在他的胳膊上:「我以為你又騙我,差點出去找你了!」
他照例又一指頭敲在她額頭上面:「爹是那樣的人嗎?答應阿蠻的事當然要做好了。」
這麼一說,她更是眉開眼笑:「那我們過去看看,我不用去跪拜的,可以先去找個好位置坐一坐,戲班子那些人應該已經搬過來了,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了。」
他點頭,父女兩個一前一後才要走,門口又有賓客到了。
男人身穿朝服,身邊還站著個小小少年,都清貴得很,小的對著徐鳳白欠了欠身,大的一身貴氣,臉上更冷淡一些,這種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徐鳳白的臉色放在一起,簡直如出一轍。
小舅舅好像特意在等他,二人並肩,少年跟了身後。
徐椀沒有在意,不過趙瀾之卻是站住了,沒有動。他的目光,就落在來人身上那處,徐椀回頭看看:「走啊,怎麼了?」
言談中有人叫著二皇子的,應當是他。更有人迎了過來,眾星拱月般擁著往院里去了。
拉了女兒靠邊,趙瀾之一直盯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遠,他才是低頭:「走吧。」
徐椀若有所思地盯著前面那一行人,一時間竟無頭緒:「爹,你很討厭我小舅舅嗎?」
他爹拉著她往邊上走了走:「胡說什麼。」
戲台已經搭好了,戲班子的人在台上收拾著東西,後院的女眷孩子也都上了前院來,趕著去給老太爺磕頭,徐椀在台下找了個靠前一點的位置坐下,為了不大顯眼,趙瀾之就坐了她的後面。
戲台上鼓聲響起,有戲耍的人在上面翻著跟頭。
趙瀾之在後面拍著手,傾身往前湊了湊:「看,他們翻的太好了,改天我也得練練,等有空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