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二十)

  普雲大師的弟子們已經記不清楚那隻罈子究竟在佛前供奉了多少年。曾經有香客好奇地詢問壇中的奧妙之處, 被詢問的和尚都笑而不語。光陰荏苒, 佛前的香爐中燃燒的檀香留下的灰燼積滿了大鼎換了幾回,那罈子周身也染上了重重的檀香。


  中年和尚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個罈子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也許他問過師父裡頭供奉的東西, 也許他沒問過。廟裡頭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師父這麼些年來又撒手諸事不理。不管師父想供奉什麼, 他們這些當弟子的人且隨著師父就是。


  曾經有剛皈依不久的小和尚擦拭佛壇的時候,偷偷地想要一探究竟,卻怎麼也打不開罈子蓋。私底下, 他們議論紛紛, 被中年和尚聽到后,全都挨了嚴厲的的呵斥。久而久之, 佛前的這個罈子就成了廟中近乎於法寶一樣的存在。


  「真不是原先的罈子了。」中年和尚面上驚惶不定。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這個被人悄無聲息掉了包的罈子,陰沉沉地壓在了他的心底。山雨欲來風滿樓,牽一髮而動全身,它的消失彷彿在預示著什麼大事的發生。


  禪房的門並沒有上插銷, 而是虛虛掩著, 誰也不會貿貿然地去打擾普雲大師。中年和尚這一著急, 敲門的動靜大了些, 門竟然自己開了。陽光剛好透過窗戶籠罩了普雲大師全身, 如同佛光普照。然而光與塵同在, 陽光下塵埃無處遁形, 他的師父也成了落滿了灰塵的佛像。


  普雲大師雙眼微垂, 手裡捏著的菩提子一顆一顆地被撥弄滾動,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著,正在誦經。


  中年和尚立刻背上一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明明不過是一個罈子被人拿走了而已,那個罈子平平無常,又有什麼好特別稀奇。除了師父帶領他們做功課時,偶爾會注視罈子一會兒以外,根本就不見任何特別的地方。師父甚至從來不曾提過要他好好照應這個罈子,他又何必這樣大驚小怪毫無體統可言。


  普雲大師完完整整念完了一段經文之後,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聲音低沉而寂寥:「該來的終究會來,該走的始終要走,且隨它去吧。」


  中年和尚的嘴巴張了張,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只恭恭敬敬地朝師父行了禮,手扶著門板上的扣手,腳步后移,朝禪房外退去。原本角度極小的扇形慢慢轉大,陰影漸漸覆上師父的臉。


  房門是木板製成的,古香古色,材質卻普通,也並不厚重。中年和尚關門的動作卻分外緩慢,好像他的胳膊每動上一分,就要耗掉他無數的力氣。陰影越來越重,幾乎要蓋住了師父的班長臉。他的心頭流淌著說不清的情緒,他又一次喊了師父,然而普雲大師並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睛繼續默默地誦經。


  沒能得到師父回應的大弟子輕輕閉了下眼睛,然後彷彿下定了決心,手上使了全部力氣,要一鼓作合上門板。可惜的是,縱然他打定了主意,門最終卻沒有能合上。


  門板上多了一隻手,那個本該已經離開的警察站到了中年和尚的身旁,目光盯著禪房中枯坐著的老和尚:「師父,您真的不知道你是給誰施的法嗎?」


  普雲大師默默地捏著菩提子,半晌過後,他終是搖了搖頭。


  「您難道一點兒都不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是說,你早就知道了?」


  禪房門明明是半開著的,裡外的空氣完全可以自由流通。但隨著周錫兵的這一句話落下,整間禪房像是凝固住了一樣。中年和尚一向和氣生財的彌勒佛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神已經近乎於冰冷了:「周警官,我們出家人是不問世間事的。」


  周錫兵像是沒聽到中年和尚的話一般,目光只注視著依舊沉默的普雲大師:「師父,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開死門的是普仁和尚,開生門的是他的師兄。即使前者在改命格對象的八字上做了加密處理,身為普仁和尚從小擔著半個師父責任看著他長大的師兄,普雲大師難道會對他的手法一無所知?縱使當年情況緊急,他來不及多想。此後這十多年的光陰也足夠他將一切都琢磨清楚。所謂的一無所知,周錫兵無法相信。


  禪房裡的老和尚默默地數著手中的念珠。直到廟中的鐘聲響起時,他彷彿才從冥想中被驚醒了一樣,微微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周錫兵死死地盯著他,這樣的回答完全不能令他這位工作了十來年的老刑警信服。


  他的情緒過於激動了,原本被他扶著的門板也微微晃動了一下,光影的交界處,普雲大師的臉半明半滅,面上的表情半喜半悲:「他不想我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去知道。我答應師父的話沒能做到,到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滿足他的心愿了。他既然想讓我清修,那我就清修好了。」


  幾十年前,那個面龐還帶著稚嫩的少年不耐煩地沖他一揮手:「你去清修證道,我要入世證道,不入世何談出世?」


  那個小師弟總是會冒出各種奇談怪論。倘若師父在的話,肯定會訓斥他。然而他這個師兄,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門之外。


  其實師兄弟二人中,有慧根是普仁。可修行到現在的是普雲。活的長久的人,生活才有更多的希望。


  中年和尚不安地看著他的師父,師父就是他們的依靠。


  被注視著的人心中流淌著悵然的無奈,整間寺廟倚靠著他,他又能依靠誰呢?無論是師父還是師弟,他們都一個個地走了。不修今生修來世,死才是最大的解脫。


  周錫兵不知道自己應該以怎樣的情緒去面對普雲大師。他深深地看了眼老和尚,後者的臉已經完全陷入了陰影當中,嘴唇緊緊閉了上。周錫兵沒有繼續追問普與大師,而是轉頭將目光移到了中年和尚的臉上。比起對待師父的苛責,他對這位普雲大師的大弟子呀溫和多了,他甚至露出了個微不可見的笑容,語氣懇切:「麻煩師父帶我去看一看那個罈子吧。」


  寺廟裡頭的鐘聲已經停下了。周錫兵的話語卻比鐘聲更加振聾發聵,明明他的聲音低沉的很,中年和尚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肥胖的身子甚至抖了一下。他結結巴巴地敷衍著:「不必了,原本就不是什麼多珍貴的東西,就是一個普通的罈子而已。香客們總以為廟裡頭的東西帶的佛性大,就會偷偷摸摸地想要拿走。其實一旦犯了貪嗔之念,原本有佛性的東西也就變成了平平無奇。」


  他的解釋顛三倒四,話是對著周錫兵說的,目光卻一個勁兒偷偷瞥向自己的師父,全身心地渴望著師父的提示。奈何普雲大師像是真的陷入了冥想,根本就沒注意到眼前的人跟事一樣。


  中年和尚得不到師父的指示,只能硬著光禿禿的頭皮,企圖打消這位周警官突如其來的主動請纓。


  警察微微一笑,堅持的很:「既然有人做了賊,那我們警方自然應該調查。」


  中年和尚強自鎮定起來,他原就是知客僧,常年與各路香客打交道,精明得近乎於圓滑。聽了周錫兵的話,他的臉上也堆砌起笑容來:「警察同志的事情太多了,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罈子,粗糙的很。這廟裡頭人來人往的,誰順手帶走了都說不定,警察同志您還是不必再費心了。」


  周錫兵朝這和尚行了個合手禮,然後做了個請的姿態,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


  中年和尚一時間竟然有點兒不知所措了,他下意識地又一次看向自己的師傅,遲遲不知該怎樣做才對。普雲大師這回終於又睜開了眼睛,他朝徒弟露出個幾不可見的頷首動作,然後再一次合上的眼睛誦經。他不再沉默,而是大聲念誦著:「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


  普雲大師朗朗的誦經聲護著徒弟帶領周警官去了佛堂。這裡的佛像高大而精美,修飾的極為尊貴,所謂莊嚴寶相。連原本對神佛之說不以為意的周錫兵,看到這樣一尊佛像時,都忍不住肅然起敬。


  中年和尚老大不情願地示意佛像旁邊的一個罈子:「就是這個。」


  這樣的罈子在鄉間十分常見,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有人用來裝梅乾菜,有人用來裝腌泡鹹菜,也有人家自己釀酒,會將這樣的罈子放在乾燥陰暗的地方好好貯藏。


  中年和尚再一次強調了罈子沒什麼特別:「外面哪兒都能買到,只不過我們日日擦拭,所以上面的釉光顯得特別了一些。今天我過來擦罈子時,才覺得這釉色不對勁,再摸上去,果然不是先前的那隻罈子了。」


  這罈子密封著,用的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周錫兵目光在壇口上細細地轉了一圈,沒有伸手上去摸,而是朝中年和尚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的目光落在中年和尚的臉上:「這罈子裡頭裝的什麼東西?」


  中年和尚連忙擺手,舌頭都打起了結:「沒,沒什麼東西。」說著,他強自笑了起來,「大約那賊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寶貝,所以才過來找吧。」


  對於他語焉不詳的回答,周錫兵不置可否,只繼續問自己的問題:「你是在今天才發現被掉了包嗎?」


  中年和尚連忙點頭稱是,他有點懊惱:「這些天太忙了,沒有顧得上,也不知道被誰趁機也拿走了。」


  周錫兵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了手套戴了上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罈子。罈子的分量不輕,裡頭不知道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滿滿當當。他上下搖晃一下,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周錫兵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普雲大師去給顧家祖墳做法事之前,廟裡頭有沒有來過什麼特殊的人?」


  中年和尚面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原本松垮垮的臉此刻也緊繃了起來。他像是察覺到自己太過肅穆了,又強行動了動唇角,浮現出一個看上去輕鬆了點兒的表情:「逢年過節的時候,廟裡頭的香火尤為旺盛,人來人往的多得很,我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


  周錫兵點了點頭,繼續問了下去:「平常都是誰在負責這邊的衛生?」


  中年和尚立刻將日常負責洒掃的和尚叫了過來。這是個十七八歲,看上去有點兒愣頭愣腦的年輕和尚,他沖周錫兵行了個禮,老老實實地作答:「我每天都要掃灑佛堂,可是如果師父不說的話,我也沒留心到罈子被換了。」


  中年和尚惱恨得一閉眼,嘆了口氣:「真是一分鐘不看著,都不行。」


  周錫兵沖那個自覺闖禍的小和尚露出個安撫的笑容,輕聲道:「那這些天,你有沒有注意到有什麼奇怪的人進出?」


  年輕和尚的臉色愈發茫然:「我不知道,我,我平常不負責待客。」


  「師父,您又是怎麼察覺到這罈子被人更換了呢?」周錫兵突然間轉過了腦袋,目光犀利地盯著中年和尚,「師父您平常日理萬機,怎麼會比這位小師父對罈子的情況還了解?」


  日常負責管理罈子的小和尚尚且分辨不出罈子是否被掉包,長年忙碌著廟中大小事務的大和尚卻了如指掌。這個貌不驚人的罈子,到底有哪兒值得關注。


  中年和尚的臉綳著,朝周錫兵念了聲佛號,聲音鎮定的很:「他年紀小性子不定,哪裡願意留心這些事。我自小在廟中長大,自然更在意一些。年前我過來擦拭的時候還特意摸過一回,所以今天一上手就知道不對勁了。」


  周錫兵微微點了下頭,目光在罈子周邊梭巡了好幾回。小和尚雖然對罈子不比大和尚上心,可這裡的確被擦拭的十分乾淨。隔了好幾天的功夫,那個偷偷換走罈子的人能夠留下來的線索幾乎已經等同於沒有了。


  中年和尚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在禪房門口急得語無倫次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不過是個普通的罈子,丟了就丟了,又何必在意呢。


  周錫兵的目光在佛殿中掃視了幾圈,突然間落在了中年和尚的臉上,聲音低沉:「師父您是什麼時候知道罈子中裝著的東西的?」


  彷彿炸雷在頭頂上炸開了,中年和尚的笑臉也崩開了,他扯了好幾次臉皮之後,才勉強鎮定下來:「周警官您說笑了。這個罈子都不知道擺在這裡多少年了,廟裡頭誰也不清楚究竟裝了什麼。師父只讓我們修行,從不曾說過。我又從哪兒知曉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十五年,或者是十六年,不會更長。師父您應當印象非常深刻。」周錫兵的視線像是能夠穿透中年和尚臉上面具一般的假笑,狠狠地戳進他的內里。


  普仁和尚去世之後,普雲大師就不再管理廟中的事務了。廟中的實際管理者哪兒來的時間對一個罈子分外在意?唯一的解釋是身為大弟子的他,已經隱約猜測出罈子中的東西跟自己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又慘遭橫死的師叔有關。


  中年和尚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他旋即擺擺手:「警察同志真是高估我的記性了。這麼久以前的事情,我哪裡還記得清。」


  周錫兵的目光始終未從和尚的臉上挪開,他的聲音一直不算高,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刻意壓低了:「正月初八是釋迦摩尼佛出家日,最近一次佛的生日要到下個月。師父您如此繁忙,到底為什麼還親自過來擦拭罈子呢?你是不是想驗證一下,當日看到的罈子就是佛前的那一樽?」


  罈子這東西說常見極為常見,可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就不太容易見到了。周錫兵最近一次看到罈子,就是在顧家祖墳當中。那個原本擺放在棺木上的罈子在眾人的推攘中摔落了下來,砸成碎片。當時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罈子中的福爾馬林液跟眼球還要耳朵上了。即使再看罈子本身,他也是更多地關注在壇身的符咒上。專案組特意請教了擅長此道的僧道,得到的答案都是鎮壓惡鬼的符咒。這種符咒常見的很,甚至在網上都能隨意買到或者是自己買了黃紙硃砂依葫蘆畫瓢。


  中年和尚沉下了臉,他雙手合十,朝周錫兵行了個禮,念了聲佛號之後才開口說話:「警察同志,我不知道。」


  周錫兵置若罔聞,只自顧自地說下去:「為什麼不貼上符咒鎮住呢?因為心中有愧疚,因為心中有敬畏,想要藉助佛主的力量讓罈子中的冤魂不要生出怨念。」他的臉上浮現出似哭似笑,近乎於譏誚的表情,「你們覺得,枉死的冤魂能夠釋然嗎?」


  慘死的痛苦會永遠縈繞,逍遙法外的兇手一天不抓到,冤魂就一天不得安寧。


  中年和尚的面色愈發陰沉,最終他還是朝周錫兵合手行了個禮,聲音硬邦邦的:「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問世間事。如果有人枉死了,那麼也該是警察同志你們多費心。」


  這句話像一個耳光一樣重重地打在警察的臉上,挨打的人卻一點兒也沒受到影響。他眼睛死死盯著對面的和尚,沉聲道:「警方破案不是憑空想象,需要的是線索與證據。如果師父您第一次對這個罈子生疑就報警的話,也許兇手早就抓到了。枉死的人當中,可還包含著佛門中人。」


  洒掃的小和尚早就退下了。偌大的佛殿當中只剩下周錫兵與中年和尚。警察盯著和尚,眼睛都猩紅了:「那個人死了,他縱使做了再大的惡,造了再大的孽,你們也躺在他身上享受了這麼多。他死了,你們全都無動於衷嗎?他費勁心力的供養,又算是什麼呢?」


  中年和尚的臉像是開了染料鋪,各種顏色撒了漫天,悉數粉墨登場又雜糅在一起,端的是複雜。他抿了抿嘴唇,終於還是選擇了否認:「警察同志,說這話,你也要拿出證據來。」


  呵,證據,到了這個時候還哪兒來的證據。殘屍泡在福爾馬林液中這麼多年,所有的生物學身份信息全都消失了,上哪兒找證據?當年兇案的第一現場到現在都沒被警方找到,哪兒又來的證據?


  周錫兵擺了擺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泡發饅頭臉的中年和尚:「師父,您但凡多想丁點兒這人對你們的好,就該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警方。查案抓兇手是警察的事情,任何人都有義務積極提供線索。知情不報,實際上也是幫凶!」


  他轉過頭,不再跟中年和尚說話。這個人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情。普仁死後的十幾年中,普雲已經鮮少離開寺廟。周錫兵不相信那個老和尚會半點兒都不曾調查過師弟的死亡原因。他既然不離開寺廟,那麼必然需要有一位幫手替他去搜集信息。他這位被人戲稱為花和尚的大弟子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周錫兵離開寺廟時,心情依然十分沉重。技術鑒定科的同事到廟中來採集指紋,結果一無所獲。顧家祖墳被破壞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天,足夠辛勤的小和尚將所有的指紋跟其他可能攜帶生物學信息的東西清掃的一乾二淨。


  也許那個人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或者頭髮。冬天最大的好處在於,人人都可以理所當然地戴著手套帽子,穿著厚重的大衣服。這樣的衣服裡頭揣上一個罈子都不是問題。


  周錫兵沉默地走在路上,下意識地給王汀打了個電話。等到手機的嘟嘟聲響起時,他才猛然反應過來,女友今天要參加單位組織的團委活動,他似乎打擾了自己的女友。


  可是沒等他掐斷電話,王汀就接聽了。她輕輕柔柔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來的時候,他甚至有種鼻子發酸的衝動,為此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強保持聲音的正常:「對不起,我沒注意時間,打擾你了吧。」


  王汀笑了起來,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真有這麼凶嗎?你幹嘛小心翼翼的。」


  周錫兵放鬆了一些,開玩笑道:「你可是我領導,我能不察言觀色么。」


  王汀調侃了一句:「那周警官可得繼續努力。領導教育我們了,做實際工作情商很重要。」


  徐佳在邊上喊了一句:「周警官,我要報警,有人公然虐狗!」


  車上的人發出了一陣大笑。王汀也笑著調侃徐佳:「我這可是積極響應單位的號召,努力解決單身職工的個人問題。堅決不給組織添麻煩。」


  徐佳立刻假哭:「泥奏凱!這個天堅決聊不下去了。」


  王汀笑了起來,索性招呼司機在路邊停車,扭頭跟徐佳揮手再見:「好,堅決不傷害我們徐佳小美人。」


  組織活動的團委書記問王汀:「要不要車子轉個彎,送你去火車站?你可別在江市迷路了啊。」


  大家笑得愈發厲害了,徐佳朝她擠眉弄眼:「沒事兒,迷路了就去找警察叔叔。」


  王汀連忙笑著擺手:「不用,不用,我查好了公交車,我自己坐車過去就行了。」


  江市火車站在城北,他們的活動地點在城南。領導不過是客氣話,她哪能蹬鼻子上臉呢。


  周錫兵聽了她跟同事說的話,十分無奈,企圖做最後的勸說:「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別再跑來跑去這麼辛苦了。」


  王汀直接回了一句:「我回去看我爸,你忙你自己的吧。」


  她朝車上人揮了揮手,拎著自己的包下了車。開往江市火車站的公交車有不少,這個公交車站左邊一百米遠的地方,就是王汀目前掌握那輛拖著鄭妍屍體的車子最後出現的地方。


  周錫兵依然沒有放棄勸說王汀:「我們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了。」


  經過專案組成員跟地方派出所民警反覆查找監控視頻跟走訪現場,他們終於逐步完善了鄭妍失蹤后的行蹤。在黑車司機跟送菜師傅發生碰擦爭吵之後,鄭妍怒氣沖沖地下了黑車。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在監控的死角中走了。事實上,她在暴怒中上了那輛運菜的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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