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五)

  高速公路車來車往, 半個小時的功夫足夠這位身份不明的運毒人遠在幾十里之外了。從服務站為圓心, 畫一個幾十里的圓, 這個人有可能在圓周的任意一點上。


  王汀急急忙忙跑出了衛生間。口袋裡頭,王小敏拚命地問旁邊的洗手台跟吸水吸塵機, 那個奇怪的女人往哪個方向走的。抽水馬桶將這個笑話告訴了洗手台, 洗手台又跟吸水吸塵機說了, 然後一路的櫃檯跟空調都知道了。


  「王汀,王汀,她出門以後往左邊去的!」王小敏激動不已,大聲招呼王汀趕緊追出去,趕緊抓住奇怪的人。


  女衛生間門口, 周錫兵正站在拐角邊上跟一位中年婦女說話。他聽到腳步聲, 立刻抬起了頭大踏步朝王汀走去。王汀急急忙忙地伸出手抱住了他,輕聲道:「往左邊去了。」


  周錫兵摟著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只說了兩個字:「不管。」


  王汀有些茫然,不理解周錫兵的意思。後者已經直接摟著她的肩膀走到了中年婦女跟前, 笑道:「李姐,我先去拜見岳父母,等初一下午再回家。」


  健身館的經理李姐是周錫兵的老鄉,王汀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她朝李姐點點頭, 笑道:「我還以為李姐要堅守到大年三十呢。」


  李姐笑著搖頭:「算了, 臘月二十八把面發, 我得回家該收拾的趕緊收拾起來了。不然這個年實在來不及過了。」


  往常過年的時候, 周錫兵要麼買票坐火車,要麼就直接搭李姐的順風車。李姐開玩笑道:「成家立業才是真長成了,等你們結婚了,我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周錫兵算是李姐看著長大的,在她面前不拘小節的很:「那我等著李姐的大紅包啊!」


  李姐中午沒來得及吃飯,她開車回家的時間也比周錫兵到王汀老家要多近兩個小時。幾人在服務區簡單說了幾句話之後,李姐又拿了一盒子水果愣是讓他們帶在路上吃,自己去餐廳吃飯了。


  王函看著自己姐姐跟周錫兵相當親熱的模樣,又疑疑惑惑地將她姐跟不知名姓的人發信息的事情往心底下壓了壓。她個性中的一大特點便是很難真正為一件事犯愁,她的注意力很快就會被新的事情吸引住。王函好奇地看著李姐的背影,輕聲問自己的姐姐:「這個姐姐好酷啊,一看就是女強人型,我最愛這種風格的姐姐了。她肯定沒結婚吧!噢,千萬不要結婚,婚姻會毀滅掉獨立的女性。啊,姐,我不是說你啊。」


  王汀沒好氣地拍了下妹妹的腦袋,警告道:「別總是口沒遮攔的。」


  她有點兒焦急地看著周錫兵,不明白對方到底打算怎麼處理那個藏.毒女的事情。體內藏.毒的人,攜帶的毒.品數目一般都不會小。她背後的指使者跟接頭對象都有可能是大毒.梟。


  周錫兵卻不急不慢地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笑著道:「既然有橘子了,那咱們路上也不用再買水果了,繼續走吧。」


  王函還在纏著姐姐問李姐的事情。王汀知道的不多,加上心裡頭又牽挂著人體運.毒的案子,只三言兩語敷衍了妹妹。沒想到周錫兵卻饒有興緻地說開了:「李姐是沒結婚。她年輕時耽擱了,後來也不想成婚了,就一直一個人過。」


  王函立刻露出了迷妹臉,讚歎道:「看著就超級帥。」


  周錫兵點了點頭,表示附和:「嗯,李姐的確是獨立堅強的女性代表。」


  王汀沒什麼心思聽他們閑聊。周錫兵已經帶著他們上了車,連王小敏都在焦急地喊:「啊!王汀,我們還不知道壞人去哪裡了呢?我們不抓壞人了嗎?」


  面對女友疑惑的眼神,周錫兵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安慰道:「再過兩個小時,咱們就可以回家吃飯了。」


  這一次,他不想讓王汀再牽扯到案子當中去。他懷疑,王汀之所以有可能被盯上,是因為他在案子當中牽扯得太深了,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警覺。他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儘可能淡化王汀與案件的聯繫,讓這些人忽略掉王汀的存在。既然有了線索,那麼通知緝.毒隊的同事布防抓捕就好。他實在不願意再讓王汀冒任何風險。


  王汀有些焦急,隱晦地又催促了一聲:「我們要不要在服務區逛逛?看是不是買點兒特產回去。」


  王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以為然道:「姐,才隔了多點兒遠,能有多特色的特產。再說了,全國各地的特產網上哪兒買不到的。就是過年不送快遞,超市也有的賣啊。」


  她現在就想趕緊回家。等回了家,她姐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麼曖昧信息之類的了吧。


  周錫兵看王汀焦急的模樣,摟住了她的脖子,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再一次強調:「我們回家去。」


  王汀的心中湧現出一種疲憊的失落感。周錫兵的眼神十分堅定,他一句話沒有說,王汀卻能隱約推測出他的用意,他並不願意自己跟案子靠的太近。可這並不是一樁拆賣的小案子,它的背後很可能聯繫著更多的事情。她起碼可以清楚這個人離開服務區之後,到底上了什麼車,或者是往什麼方向去了。


  王小敏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咦,帥哥不需要它跟王汀幫著破案了嗎?王小敏以它極其有限的機生閱歷,驚恐地聯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它現在存在的最大價值不就是當個破案小能手嗎?它跟王汀可是幫著警方找到了陳潔雅還有兇手!


  難道帥哥是不高興王汀隱瞞了齊師兄的事情,又不捨得責怪王汀,所以要遷怒到它身上嗎?嗯,先消除了它能破案這個最大的光環,然後再逐步邊緣化它,讓王汀覺得它不重要,接著被新手機那個小妖精勾走。


  小兵兵還在邊上涼涼地diss王小敏:「呵呵,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啊!警察不需要你也可以破案的。哼!真以為自己有多與眾不同呢。」


  王小敏要跳腳,立刻跟王汀強調:「王汀,我還可以干很多事情的。我會努力跟大局長的手機交朋友的,這樣你以後就知道局長到底在想什麼了。」


  成功地揣摩出上官的意圖,是每一位下屬夢寐以求的事情。王汀卻敲了一下王小敏的腦袋,拒絕了它的提議。是的,單位的一桌一椅一電腦一一空調,都是固定資產。她的確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將所有領導跟同事的想法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王汀卻跟掌握著小金庫的出納一樣,以近乎於嚴苛的態度克制自己窺探人心的慾望。不同的是,小金庫出納還有領導跟機制約束著,而她只能靠自己的理智去克制。


  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一旦輕鬆品嘗到了掌握人心的甜頭,那麼下一步她就會忍不住去掌控人心。直到後來,越走越遠,再也收不住邁出去的腳。而世人並非傻瓜,古往今來,有哪個超能力者掌控了整個世界?更多的,應該是被反噬了吧。


  王汀掏出了王小敏,在屏幕上義正辭嚴地敲下兩個字:不準!

  王小敏被感嘆號嚇到了,委委屈屈地對手指:「人家想當一個有用的手機寶寶嘛,這樣你才會更愛小敏啊。」


  王汀繼續在手機上敲字:不,我愛你是因為你就是你,而不是因為你多有用。即使你什麼都不會做,只要陪著我,你依然是最可愛的手機寶寶。


  周錫兵看著一直垂著腦袋不再吭聲的王汀,心中微微地嘆了口氣。她的臉低垂著,眼睛拒絕再看著他,她在生氣。


  坐在後座上的王函戰戰兢兢,她姐又開始盯著手機不理睬周哥了。好端端的,她姐這是怎麼了?不就是周哥拒絕了她逛高速服務區的提議么。天寒地凍的,高速服務區有什麼好逛的,早點兒回家待著不好嗎?

  王函輕輕咳嗽了一聲,彷彿十分好奇的模樣:「姐,你這麼早就開始發祝福信息了啊?」


  王汀沒有說話,周錫兵空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回答了王函的問題:「你姐做事一貫都有計劃。」


  王函的心懸到了嗓子眼,生怕周錫兵會突然伸過腦袋去看她姐的手機信息內容。萬一她姐再發一條什麼最愛你之類的信息,豈不是妥妥的兇案現場了。王函立刻催促周錫兵:「姐夫,你好好開車。路上車子這麼多,多危險啊。」


  周錫兵笑了笑,將手從王汀的腦袋上拿了下來。他感覺到了王汀的抗拒與不甘,可是他還是堅持不讓王汀再碰任何案子。破案勢必承擔著風險,但這是他身為警察的職責之所在。王汀只是一位普通的公民,她應該是他的保護對象。


  高速公路上車流涌動,已經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地歸鄉。王汀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青松綠柏與大片灰色的土地,微微吁了口氣。算了,他們煞費苦心的用舊手機掉包王小敏,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跟王小敏被盯上么。既然連警察先生自己都認為破案是警察的事情,她幹嘛要多管閑事!

  王汀撇過了臉,不肯再看周錫兵。


  周錫兵從後視鏡中看到她難得流露出近乎於孩子氣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即使王汀還在不高興,起碼她現在的情緒已經慢慢走了出來。


  一直在後面心驚膽戰的王函真是要忍不住大喘氣了。她真搞不懂她姐到底是怎麼跟周錫兵相處的了。她姐這樣臭著臉,周錫兵居然還笑得一臉寵溺。算了,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才不要多事呢!王函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兢兢業業地進行自己的網店生意。凌夕要到大年三十才回家,趁著這最後兩天,她們說不定還能再發出去一批貨。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周錫兵一直沒有掏出手機看一眼。他似乎真的跟他說的那樣,不再關心之前服務區可能存在的那一起人體運.毒案件。王汀微微地吁了口氣,默默地看著前方發獃。等車子靠近高速收費站開始接受交警的酒駕臨檢時,周錫兵才空出手來去握王汀的手,冒出了一句:「你是最重要的。」


  後座的王函生生打了個哆嗦,簡直要抓狂!太過分了,這麼冷不丁地發狗糧是幾個意思啊?這都要大過年的了,還讓不讓人好好過了!她偷偷地看她姐的反應。比起她的情緒跌宕起伏,她姐簡直可以稱之為冷漠了,只「嗯」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王函有點兒著急。她特別愁她姐個性過於理智,會讓人認為她姐太冷漠。眼下周錫兵這樣深情款款,她姐的反應卻是意興闌珊,實在太澆人冷水了。她正火急火燎地琢磨著該如何不動聲色地勸她姐溫柔點熱情點。要是她姐真另有新歡,那也早點兒好聚好散,別把人釣回家過年了,反而還給人甩臉子啊。


  可惜出乎王函的意料,周錫兵好像特別吃她姐這一套,竟然一點兒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繼續情深義重地告白了下去:「比起你,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那麼重要。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王汀長長地吁了口氣,心中最後那點兒鬱結似乎也隨著這一聲嘆息煙消雲散,只留下一點兒微微的惆悵。算了,她就是普通人而已,不該牽扯進去太多。反正還有那麼多的警察呢,她咸吃蘿蔔淡操心。


  車子停下了,等待著臨檢。周錫兵趁機又揉了揉王汀的腦袋,甚至在女友的臉上捏了一下,被王汀揮手拍開了。後座上的王函如坐針氈,媽呀,她的眼睛到底擺在哪兒才是最合適的呢?他們秀恩愛時能否考慮一下單身汪的心理感受?

  警車拿著測試儀器一個個地過來進行檢查,除了查酒駕外,還查超載。每逢節假日,交警們就分外繁忙。周錫兵在交警身後看到了幾個略有些眼熟的身影,那是緝.毒隊跟下邊派出所臨時抽調的民警。他笑了笑,主動搖下車窗接受了酒精測試。警察仔細查看了車廂中的乘客,又讓周錫兵打開了後備箱,這才揮手通知他可以走了。


  王汀微微皺了下眉頭,側著臉看周錫兵。後者又摸了摸她的腦袋,微微點了下頭。坐在後面的王函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反正她姐的情緒似乎一下子又好轉了起來,雖然朝周錫兵翻了個白眼,臉上卻露出了笑。


  其實她心中依然無比擔憂。那個人體運.毒的女子比他們早離開告訴服務區半個小時,現在設卡攔截還來得及嗎?只是無論如何,做總比不做好。如果她什麼都沒做,說不定警方壓根不知道有這樣一樁案子發生。這麼多毒.品散出去,又會害了多少人。


  車子還在以龜速慢慢地朝前挪動著,王汀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長龍。她知道有很多人在抱怨,可是為了公眾的安全,這些檢查都是必須的。那些車子裡頭,有沒有藏著那位運.毒的女人呢?

  王函順著她的視線朝外面看,突然驚訝地喊了一聲:「哎,姐,那位李姐吃飯開車一樣快啊,都已經到我們斜後方了。」


  本來以王函的兩百度近視眼是不太容易看清楚斜後方車裡頭的駕駛員,然而李姐的裝扮頗為明麗醒目,王函又認出了她的車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人。


  王汀有點兒驚訝,立刻轉過頭。他們離開高速服務區的時候,李姐還沒有開始點飯呢,她倒沒料到對方的速度會這麼驚人。周錫兵開車一點兒也不慢啊。


  因為角度問題,王汀看得沒有妹妹清楚,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位中年女人的側影。


  交警過去做檢測了,女司機十分配合地伸出了頭做呼氣試驗,焦急地催促警察:「能不能快點兒啊?她肚子疼,羊水破了,我得馬上送她去醫院。」


  外頭太冷了,車窗關得嚴嚴實實,王汀也沒有聽到車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周錫兵沒有繼續開車朝前走,而是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眼那輛灰色的小轎車。


  警察正仔細盯著車上後排座椅上的女人看,她的肚子高高隆起,額頭上沁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頭髮散了,粘在臉上,整個人看上去痛苦不堪。警察還想再問兩句,前面的司機已經急得快哭了:「警察同志你們行行好,趕緊讓我送她去醫院吧,不然她肯定得生在車上了。」


  前後左右都是車子,那孕婦的情況又不好隨便移動,交警只能想辦法幫忙將車子給引導出去。車子從周錫兵的車旁通過的時候,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不對,司機並不是李姐,只是個差不多年紀的中年女人,穿著打扮跟李姐有點兒像而已。


  王函從緩緩關上的車窗中看到了女人一閃而過的臉,也訕訕道:「呵呵,真巧啊,她車子跟李姐也有點兒像。」


  不是像,而是相同的車型顏色,甚至連車牌都一模一樣,這是一輛□□!周錫兵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已經來不及再打電話回緝.毒隊。一旦這輛車子離開了警方的視線,下一步想要再抓到她就難了。


  王汀突然喊了一聲:「不對!這女人的肚子有問題。」


  後門的車窗關起來的有點兒慢,王汀恰好看到了她□□出來的肚子。按道理來說,疼到那人的份上,她的肚子應該硬邦邦的才對。可是王汀卻沒有看到一點兒肚子緊繃的表現。也許是她看錯了,畢竟時間太短了,她壓根沒機會觀察什麼。也許是那人剛好在宮縮間歇期,所以肚子是軟的。可是王汀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人有點兒奇怪。


  長得很胖的女人,孕婦多半都是富態的,那個出現在高速服務站的運.毒女人,有沒有可能就是一位孕婦?利用懷孕的身份作為掩飾,從事毒.品運輸交易。


  王小敏跟打了雞血一樣,拚命地朝那輛漸漸離開的車大喊:「喂,有沒有手機聽到我說話啊!前面那輛車子里,他們是不是在身體裡頭藏了壞東西啊?」


  可惜車門緊閉,沒有聲音理會王小敏。正當手機沮喪的時候,周錫兵突然搖開了車窗,大喊了一聲交警:「警察同志,麻煩你趕緊過來幫我看一下車子,我動不了了。」


  交警走過來以後,周錫兵快速報了一下車牌:「前面這車有問題,這個車牌號是我朋友的。我朋友人在後面還沒上路呢,怎麼有人用了她的車牌號開車。這司機我都不認識。那孕婦看著有點兒怪,哪有破水的孕婦是這樣的。警察同志,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舉報的,我可不想多事。」


  車窗又搖上了。


  王函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周……周哥,你是警察,還怕這些啊?」


  周錫兵避重就輕,沒有回答王函的問題,反而關心起另一件事:「怎麼一下子又變成周哥了?姐夫不是叫的挺好的嘛。」


  「你別想啦!」王函習慣性地跟人抬起杠來,「重申一下,咱們是情敵關係,請你注意啊!」


  周錫兵笑了笑,沒有接王函的話,反而跟炫耀一般強調:「沒事兒,你姐承認就行。」


  王汀卻微微蹙著眉頭,想到了另一件事,怎麼又是李姐?上次是她管理的健身館的儲物櫃被一個員工利用傳送毒.品,這次又是她的車子被套.牌用來接送疑似人體運.毒者。如果說套.牌車的使用在毒.販運輸毒.品的過程中司空見慣的話,那麼相同的車型顏色甚至連司機乍一看上去都跟原主差不多,那這件事的背後,到底又藏了什麼東西了?


  她抬起了眼睛,剛好在後視鏡中迎上了周錫兵的目光。他正在笑:「那你承不承認啊?」


  他握著她的手很溫暖,半點兒不再提剛才發生的事情。好像那些真的跟他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王汀忍不住念出了李姐的名字,臉色帶著點兒蒼白:「李姐可真夠倒霉的,車子被套牌了,人家用她的車牌號違章了,她還得自己想辦法去證明清白。」


  王函在後座上義憤填膺:「太噁心了這些人,專門做這種討厭的事情。媽呀,這人想幹嘛?她身上還拖著個大肚子呢。難不成她想對大肚子做什麼壞事?對了,周哥,你怎麼知道生孩子破水是怎麼回事?」


  周錫兵安撫性地拍了拍王汀的手,笑著敷衍王函:「我知道什麼啊,我隨便亂扯的。反正這人有古怪就對了。挺好的車子,為什麼不能正經上牌照,還是個套.牌車,肯定有問題啊。」


  他輕輕握了下王汀的手,然後鬆開,安慰道:「沒事,別擔心,李姐也不是什麼風浪都沒經歷過的人。她有辦法解決事情。」


  王汀擔心周錫兵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特地又強調了一句:「加上健身房儲物櫃茶葉那次,李姐最近運道還真有點兒懸。」


  周錫兵笑了笑,像是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只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嗯,我得勸李姐過年時去廟裡頭好好拜一拜,求個平安符什麼的。我們那兒有座廟挺靈驗的,等大年初三,咱們也去拜一拜吧。」


  王函好奇地問了句:「哎,周哥,你們那兒什麼廟啊?當真靈驗。」


  周錫兵笑得跟朵花兒一樣,語氣頗為自豪:「那當然了。我去年過年時求月老賜我一段好姻緣,今年不就如願了嘛。」


  王函立刻不齒地「切」了一聲,給了他一個冷冷的單身二哈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去。然後她攛掇她姐:「姐,別去求那個啦,你就求一道平安符給周哥才好。」


  見周錫兵一直在外頭打著轉轉不進入正題,王汀有點兒著急了,冒出了一句:「我的平安符不就是他嗎?」


  王函的嘆氣聲幾乎能把車頂給掀翻了。這世道,過不下去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王汀卻盯著周錫兵的眼睛,用唇形無聲的描繪出「李姐」兩個字,強調了一句:「人民警察本來就是人民的護身符啊!」


  周錫兵在心底嘆了口氣,只能插上耳機給李姐打了個電話。王汀能夠想到一而再發生在李姐身上的事情有古怪,他一個工作了十來年的老刑警自然不會忽略。只是當著王汀的面,他並不願意多任何事情。他的工作已經讓王汀置身於危險當中了,他只想竭盡所能,將她推出去越遠越好。


  李姐正在開車,感謝了周錫兵的關心。她正要往前面趕,好接受交警的檢查:「你說好笑不好笑,有人套了我的車牌號,車子居然就在這一條高速上開著。現在違章出情況了,交警把電話打到了我手機上。這要大過年的,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錫兵安慰了幾句李姐,又主動開口說要給交警那邊打招呼,拉拉雜雜地說了十來句話才掛掉手機,安慰王汀道:「沒事了。交警那邊已經發現了問題,李姐過去處理了。」


  如果這些事情真的跟李姐有關係的話,那麼李姐應該無法鎮定自若到這地步。如果李姐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那麼一連兩次被牽扯到案子當中,究竟是偶然還是這兩件事中存在著其他什麼聯繫?

  周錫兵微微皺起了眉頭,在腦海中畫出一張示意圖來。兩宗事情的相同點都是毒.品,這二者之間是不是有著更緊密的關係?他思索了片刻,在前面又一次堵車的時候,聯繫了趙處長。也許圍繞著這兩件事情挖一挖,他們警方能夠有更大的收穫。


  再次收回手機以後,周錫兵的手就再也沒有離開方向盤,一路向北直接開到了王汀老家所在的城市。此刻,已經暮色低沉,遠遠的,天邊出現了月牙兒與零散的星子。灰濛濛的天色因為有了它們的點綴,呈現出一種非比尋常的寧靜的柔美。


  周錫兵看著窗外,露出個笑容來:「果然是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只有這樣的好地方,才能孕育出你。」


  這夸人誇的,王函聽了齜牙咧嘴,感覺牙齒要酸倒。王汀卻似笑非笑:「親,不要幻想了,我不是齊天大聖孫悟空,我是我媽孕育出來的。」


  車子停在了小區樓下,王汀瀟洒地推門而出,撂下了這句話。周錫兵正要笑,耳朵裡頭先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哎喲,還是我女兒知道心疼媽,曉得十月懷胎的辛苦。」


  這一聲響,嚇得周錫兵連忙將調侃咽回了肚子,跟著王汀姐妹喊:「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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