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幹的人(十八)
管三正在撫摸伺服器, 需要三天三夜 「騎車吧, 走過去太晚了。」周錫兵走向了路邊停放的共享單車, 刷了手機APP掃二維碼。
王小敏已經要樂癲了:「啊啊啊,在自行車後座上大笑,《甜蜜蜜》!經典橋段!」
做夢吧!共享單車根本就沒有後座能夠帶人。周錫兵掏出了手帕, 仔仔細細擦乾了車坐墊,然後推到了王汀:「你會騎車嗎?」
王汀裹緊了脖子上的圍巾, 臉藏在口罩後面瓮聲瓮氣:「會。」
「那就好。」他點了點頭, 又掃了另一個品牌的共享單車, 跨坐上了車墊, 「我們走吧。」
十一月下旬的寒夜冷風中,王汀就這麼吭哧吭哧騎著自行車往回趕。王小敏在暖和和的羽絨服口袋裡各種陶醉地喊浪漫。騎在車上的人縱使全副武裝, 也自覺要凍成冰棍了。王小敏還在嘰嘰喳喳地催促自家主人:「王汀,王汀,說話啊, 你要積極主動點兒找話題。」
王汀好幾年沒騎過自行車了,需得兩手扶著車龍頭才不至於騎的歪歪扭扭, 實在騰不出手去教訓王小敏。這種天氣騎著自行車跟人聊天?一開口就是一嘴巴的冷風灌進肚子,這得多恨自己的身體才能張的開嘴啊。
好在兩個輪子雖然操作起來十分虐, 總要比兩條腿給力。王汀騎了二十多分鐘, 人總算到了單位門口。她覺得短期內她都不會再想騎自行車了。
單位大門不顯山不露水,就兩個長方形的牌子豎著掛在兩邊。周錫兵看了眼路燈下的招牌, 微微蹙額:「你住在單位?」
這種天氣騎車, 就是戴了手套也擋不住無孔不入寒風。王汀的手跟針扎了一般疼, 趕緊揣進口袋裡頭防止生凍瘡。她呼出一團白色的霧氣,輕聲喟嘆:「周警官,白天是我正常的工作時間。」
是誰,讓她好端端的在外頭奔波了一整天?
周錫兵沖她點了點頭:「謝謝你,不好意思,今天麻煩你了。」
暗地裡邀功的熱心群眾沖周警官露出個笑:「積極配合警方行動,是我們市民應盡的責任。」
「滴」的一聲響,王汀用工作卡刷開了單位大門。
值班保安從窗戶裡頭露出半張臉,咧著嘴沖王汀笑:「喲,是王汀啊。這麼晚還來加班啊。」
王汀笑容滿面:「不好意思,打擾了啊。明天有個文件要交上去,我臨睡覺才看到微信。」
周錫兵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別:「晚安。」
王小敏在羽絨服口袋裡頭激動地打著哆嗦,娃娃音顫抖不已:「快快快,摸頭殺,捧臉殺、壁咚、公主抱,啊啊啊,不會強吻吧。哎哎哎——警察小哥哥,你怎麼走了啊。啊啊啊,肯定是保安大叔電燈泡壞事。」
王汀朝周錫兵揮揮手,轉頭狠狠彈了一下口袋裡的手機,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王小敏,我要送你去清理內存!」
手機立刻開始閃爍顯示燈賣萌,語氣無辜極了:「人家只是擔心你孤老終生啦,人家愛你噢。」
深夜的單位安靜極了,只有幾盞路燈像是在等待她的歸來。王汀從口袋中拎出了手機,唇角浮現陰險的笑:「王小敏,人家是形容人的!」
王小敏立刻在屏幕上顯示出心碎的圖標,「嚶嚶嚶」的哭了起來:「討厭啦,王汀,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王小花還有相機阿姨,它們肯定會幫我出氣的。」
「噢。」王汀笑成了一朵塑料花,「呵呵,好期待噢,我好怕怕噢!」
鑰匙一插進門鎖,裡頭電腦就開始「嗡嗡嗡」的大呼小叫:「不得了啦,有賊闖進來了,賊還配了鑰匙。」
防盜門瓮聲瓮氣地喝止對方:「別吵了,王小花,是王汀。」
王汀人還沒來得及踏入辦公室,手機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她口袋中閃個不停:「王小花,相機姨,王汀今天欺負我啦!」
相機鎖在辦公桌的抽屜里,聲音傳出來格外的悶聲悶氣。它先問了聲王汀外頭天怎麼樣,又催促空調快點兒打開,給她暖暖身子。等忙完了這些后,它才有空搭理正在跟電腦敘說王汀有多可惡的手機:「噢。」
王小敏正跟王小花義憤填膺呢,聽到一聲「噢」,頓時興奮地跟電量過剩一樣:「對啊對啊。」它眨巴著顯示燈偽裝星星眼,等待批判大會的下文。
空氣沉默了三秒鐘,王小敏開始不滿地叫喚起來:「相機姨,你怎麼不理我!」
相機的語氣溫和又無辜:「我理過你了啊。」
空調跟辦公桌都笑了起來,電腦也「咯咯咯」響個不停。手機恨得電池板的溫度都不對勁了,咬牙切齒地吼電腦:「王小花,我要跟你斷交!」
王小花不為所動:「噢,反正我們是電子姐妹花,假的很。」
王汀也被逗樂了,伸手彈了下手機:「好好歇著吧你,就你話多。」
相機跟電腦一起催促王汀趕緊去刷牙洗臉。她辦公室旁邊的衛生間有熱水器,剛好可以洗漱。王汀沖澡的時候,熱水器跟她聊天:「你怎麼又不回去啊?你舍友又帶男朋友回去了?」
王汀困得打呵欠:「不是啦,今天忙的太晚了,回去吵到別人不太好。我也懶得折騰,明天早上會爬不起來的。」
熱水器噴出一股白茫茫的水霧,彷彿是鼻孔出氣:「切!就你慫!明明你們宿舍有規定不允許帶異性回去住的。今晚是遲了,那麼前面一個禮拜呢?」
王汀安撫地摸了摸花灑:「前面我不忙著加班么。我去幫派出所破案,落下來的工作還不是得我自己加班做。好了好了,都是房價惹的禍。等我攢夠了首付,買了自己的房子就好了。都是一個系統內的,互相體諒一下吧。」
旁邊的坐便器發出了一聲冷哼:「男人沒錢買房子不會自己租啊,賴在女朋友的宿舍算怎麼回事?誰是違反規則的那個,他自己心裡頭沒點兒逼數么。」
王汀趕緊喊停,苦笑道:「房租不便宜啊。剛畢業在外頭打拚,肯定能省點兒是點兒。好了,就此打住。我就是想多陪陪你們。」
熱水器跟坐便器齊齊發出噓聲,十成十的不屑一顧的高冷姿態。
王汀忍不住笑了起來。跟固定資產們相處的時間久了,她倒覺得東西比人更有意思。
出了衛生間門,走廊上的監控就開始喊王汀:「把燈開了啊,不然萬一有情況,我會拍不清楚。」
王汀點了點它,正色道:「好好休息吧你,開一夜燈得浪費多少度電啊。低碳環保節能,知道不?」
監控不滿地撇撇嘴巴:「我就是想保護好你的安全而已。」
王汀笑著雙手合十作揖:「謝謝了,我會反鎖好門的。你別忘了自己把這一段糊掉。不然萬一信息部門調監控,會被嚇死的。對了,我跟信息科說了,這兩天他們會給你做個檢查。你要是有哪裡不舒服,提前跟我說。」
監控哼哼唧唧起來:「知道了,上次不過是意外而已。你不是糊弄過去了嚒。」
王汀一邊推門進去一邊回頭diss它:「難不成我每次都對著你祈禱,黨建知識問答不要抽到我啊。」
王小敏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立刻毛遂自薦:「帶我去啊,王汀,我保證你一條都不答錯,絕對能在領導面前露臉。」
王汀敲了下它身上的美少女圖案手機殼,催促道:「關機,睡覺。」然後她抬頭看電腦,「對了,小花,你有空的時候切一下外網,幫我看一家網店。給我挑兩件合適的衣服。」
王小敏聽了店名,立刻表達自己內心的鄙夷:「哼哼哼,還說王函開網店不務正業呢。那你幹嘛去她家買衣服。」
王汀一邊往沙發上鋪被褥,一邊冷笑:「我是怕她店裡沒生意,又三分鐘熱度跑去折騰其他事情去了。和諧穩定,是社會大局,懂不?」
她朝沙發拜了拜:「不好意思啊,今天又要辛苦你了。」
沙發的性子跟它的體重一樣沉穩,說話也是四平八穩的風格:「沒事的,你早點睡覺吧。」
王小花正歡快地刷著網頁跟王小敏討論衣服款式,聞聲立刻呵斥:「睡什麼睡?睡前護膚做了沒有?你已經二十八了,還當自己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可以隨便糟蹋臉?快點抹上水、精華液還有晚霜!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記得敷面膜!別想睡懶覺,我會喊你的!」
電腦話音一落,屋子裡頭的其他固定資產紛紛出言附和,就連相機都開了腔:「對啊,小花說的沒錯,女人一定要注意保養問題。」
王汀無奈,只能乖乖在一屋子的固定資產監視下老老實實地進行睡前護理。呵,明天還是回宿捨去睡覺吧。雖然會有王小敏這個小八婆不停地叨叨叨,總比如此火力全開來的好。
沙發一直沉默著聽其它資產說話,此時開口安慰了王汀一句:「好好睡吧,晚安。」
王汀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往被窩裡頭一鑽,隨手關了日光燈,聲音含混:「嗯,晚安,你們都早點兒休息吧。」
屋子裡頭暗下來了,王小敏總算從琳琅滿目的衣服中拽出了一點兒注意力,想起來催促王汀:「發簡訊啊,聊微信!帥哥辛辛苦苦送你回來,你起碼要關心一下人家怎麼回去吧。」
王小花看了王小敏偷偷拍下來的周錫兵照片,立刻開口附和:「對對對,就算是社交禮儀,你也該跟人家道謝!」
耳邊嗡嗡作響,王汀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困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閉著眼睛找借口:「我沒他的號碼。」
「我有啊!」王小敏亢奮地邀功,「我問林奇的手機要的。」
王汀一時間無言以對。自家的手機干這事兒合適嗎?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王小敏還在積極撮合她跟林奇的。
手機屏幕閃爍,王小敏已經自顧自地編寫好了簡訊發出去:「你睡你的吧。哎喲,王汀,不是我說噢,要是沒有我們,你可怎麼活。好了,簡訊發好了。」
夭壽啊!王汀嚇得立刻從沙發上滾下來,睏倦一掃而空。她趕緊抄起手機查看發件箱:「你個死孩子,你都發了些什麼啊?」
王小敏被她敲的生疼,委屈不已:「人家才沒有亂髮哩,人家是從網上搜索的男孩子最喜歡的女生髮出的信息。人家還跟王小花商量過了哩。絕對是最溫柔最可愛的女孩子的問候方式。」
電腦屏幕閃爍,王小花「嗯嗯」附和:「對哦,這可是經過我信息分析處理后的結果。」
這分析結果貨不對板啊!王汀看著簡訊發出一聲痛苦的□□。要死啊!她怎麼可能對周錫兵發這種少女心爆棚的簡訊。她才第一天認識他,這個警察還恨不得能將她放在顯微鏡底下全方位檢查。
王汀面無表情地盯著手機,冷酷到底:「說吧,你是選擇清空到出廠模式還是選擇我送你去翻新?」
王小敏嚇得「嚶嚶嚶」,滿屏幕的水漫金山:「人家不要,人家是最好最可愛的手機。嗝——王汀,王汀,帥哥給你回簡訊了。啊啊啊,謝謝,也祝你好夢。帥哥肯定覺得你可愛到爆了!」
手機屏幕又變成了桃花朵朵開,滿天下著星星雨。王汀面如死灰,現在回復說自己發錯簡訊了還來得及嗎?關機,睡覺!之前五分鐘經歷的一切肯定是她太困了產生的幻覺。
屋裡屋外一片寂靜,黑夜籠罩著大地,只一彎淡淡的月牙掛在天上,溫和地撫慰著所有的人和物。
周錫兵編寫了三遍簡訊,斟酌了片刻,才按下發送鍵。
他正準備將手機塞回口袋時,來電顯示響了,派出所民警給他打電話。搶劫案發生的那條路上的監控錄像他們已經調過來仔細看了,三猴子的確有跟人接觸過的跡象,但是這人背對著監控視頻,而且穿戴嚴實,一點兒臉都沒露出來。
周錫兵跟對方道謝:「好的,麻煩你了,小張。沒事沒事,這種人最狡猾,肯定不會在監控裡頭露正臉。你盯緊了那個三猴子,說不定那人還會跟他聯繫。這事兒,搞不好後面有東西能挖。」
手機裡頭的聲音興奮了起來:「周哥,我這是不是碰上大案子了?市局會不會成立專案組,剛好把我調過去啊!」
周錫兵微微抿了下嘴唇,避過了這個話題:「你先看好了三猴子,有沒有內容,還得看能挖出來多少。」
綽號「三猴子」的小偷跟民警磨嘰了半天,總算吱吱嗚嗚承認自己搶了凌夕的手機。他從戒毒所出來以後沒多久,就跟以前的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很快又復吸了。手上沒錢,三猴子便將主意打到了偷手機上頭。瞄準了正在打手機的女孩子下手,只要搶到了就跑,南城老城區地理環境複雜,追起來不容易,十之八.九都能得手。
「警察同志,我真沒想搶她的手機的。不是主觀故意犯罪,就是腦子不清爽,一下子懵了。那個,就是那個抽了以後腦子不好使。」三猴子擠眉弄眼,兩隻老鼠眼睛滴溜溜地亂轉,眼裡頭的精光卻跟蒙了層灰一樣。
派出所地方不大,王汀人在外頭等待隔壁辦公室凌夕做筆錄的時候,還能聽到審訊室裡頭警察拍桌子的聲音:「老實交代,誰讓你去搶的手機?」
王函站在自家姐姐面前十分沒有底氣,眼睛都不敢沾到王汀的臉,主動從飲水機裡頭接了杯溫水,討好地遞到她手邊:「姐,喝點兒水吧。」
王汀不為所動,眼睛根本不離開妹妹的臉:「今天多少號?距離考研還有多少天?」
王函的蘋果臉徹底垮了,她悻悻地坐到了她身邊。穿著亮片打底褲的腿一晃一晃的,燈光照在上頭反射回來,刺得王汀眼睛都疼了。當姐姐的人剛想呵斥她坐沒坐相,哪知道這才是預告片,重點戲肉雷霆一擊還在後頭,王函嘟囔著:「我不想讀研。」
這一聲入了耳,比審訊室裡頭的呵斥更響亮。王汀騰地冒起心頭火,深呼吸兩次才勉強壓下去。王函也是個大姑娘了,要面子,公眾場合,她不能讓妹妹難堪。
王汀勉強調整好面部表情,做出促膝長談的姿態:「你的專業不考研的話,怎麼找工作?你怎麼不去人才市場招聘網站上看看,起步價就是碩士打底。除非去偏遠地區,好一點兒的小學都不要本科生。在學校里,你完全可以覺得自己經天緯地之才牛氣衝天。等畢了業,你就知道你能拿出手的不過那薄薄幾張紙!」
派出所的過道中,空調的暖風吹不過來,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王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身體跟藍色聯排座椅上有牙齒咬她屁.股一樣,扭個不停:「我不想再上學了。熬了這麼多年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也不喜歡當老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都不愛學習,幹嘛還要坑人家孩子呢。」
王汀氣不打一處來:「你不喜歡當老師,那你當初高考幹嘛選師範呢?」
捂著眼睛的手放下來了,未來的祖國園丁露出了張生無可戀的臉:「那我不是被老師禍害慘了,想當校長報復回頭么。」
王汀被自己妹妹給氣樂了。她一直懷疑自己之所以能夠忍受王小敏這麼個矯情.事兒精的手機,全是因為她人生前二十多年已經有個善變的妹妹打底子。王汀按壓住自己手指頭點上妹妹腦門的衝動,試圖心平氣和:「那你打算幹嘛呢?你總要工作啊!」
過道裡頭挺冷的。王函悻悻不樂地任憑她姐幫她裹好圍巾,不服氣地嘟起了嘴巴:「誰說我不工作了。我現在不就在開網店掙錢么。我跟你講啊,姐,雙十一我們店裡頭出了兩個爆款啊,生意可好了!」說到後面,她眉飛色舞了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好幾個分貝,掏出手機想給她姐看戰況。結果一對上她姐的眼神,網店店主立馬慫了,又淪為蚊子哼哼,「我真沒打算啃老。」
王汀看著妹妹不敢跟自己眼睛對視的樣子,沉下了臉,冷聲道:「我不反對你業餘時間開網店掙錢。但你也該有一份穩定工作,最好是旱澇保收的那種。你今天生意好,明天呢?開網店的人那麼多,真正能掙錢養活自己的又佔多少比例?眼下可以,十年二十年以後呢?人不能光看眼前。」
這話算是踩到了貓尾巴,王函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帶動的聯排椅也跟著晃動了兩下。她煩躁地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悶聲道:「姐,你不能這樣!你總不能因為當初爸生意失敗就對從商心存偏見!爸媽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王汀長長地吁了口氣,搓了把疲憊的臉,聲音淡淡的:「你就當我有偏見吧。王函,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想讓你經歷吃了上頓愁下頓的日子。」
審訊室的門呼啦一聲開了,打破了兩姐妹間僵硬的氣氛。民警押著三猴子出來,恨聲道:「你小子早點兒交代不就完了,凈耽誤事情。」
已經開始打呵欠流眼淚的三猴子精神渙散地哼哼唧唧:「我哪裡知道有那麼多門道啊。接訂單幹活,我就是隨手接了個買賣而已。」
王汀轉過身,目光落在最後出門的周錫兵身上。日光燈灰撲撲的光線下,他面沉如水,眉心起了淡淡的褶子,顯然談不上心情愉悅。
王小敏作為資深顏控八卦王,連蹭派出所的WiFi看動畫片都顧不上了,硬是要跳出口袋來。她暈暈乎乎地跟王汀表達自己泛濫成桃花汛的少女心:「哎呀,警察哥哥真帥,連皺眉的樣子都是那麼的有味道。」
這論斷顯然是帶了粉絲濾鏡,王汀只能說這人皺眉的模樣會讓人忍不住主動想要上前問一聲「怎麼了」,而不是懷疑他偏頭痛。
周錫兵對著王汀疑惑的目光,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直接轉過臉請求辦案民警:「幫個忙,監控錄像調過來也給我一份。」
民警立刻撞了下他的肩膀,相當熟稔的樣子,滿口答應:「你放心,咱們誰跟誰啊。多謝周哥鼎力相助,為咱們橫山街道的良好治安發光發熱。哎,周哥,什麼時候市局再從下面選調人,你提前打個招呼啊。我在下面這幾年,還是覺得待市局實習的時候最帶勁。我還想參加選調試試。」
周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應聲:「一定,要有消息我肯定提早跟你說,到時候你好好準備。」
王函的圓眼睛靈活地轉來轉去,朝自己姐姐使眼色,笑得賊賊的。她湊近了姐姐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哎,姐,你們升職進總局也要這樣啊?」
王汀拍了下妹妹的腦袋,示意她在外面多看少說話。
隔壁辦公室的門開了,凌夕總算結束了漫長的筆錄流程,滿臉萎靡地走了出來。
民警跟同事打了聲招呼,朝凌夕露出個無奈的笑容:「下次小心點兒吧。現在手機掉進了下水道,我估摸著就是撈出來也得報廢了。看這天氣,人掉進去都不一定能拉出來,別說是個手機了。」
這安慰實在乾癟沒內涵。凌夕嘆了口氣,自我調侃道:「哎喲,看來這水逆還沒過去啊,我得去燒兩柱香拜拜。」
王汀摸了摸耳朵,裹緊了圍巾。都說國人見神拜神見佛拜佛,果然沒錯。西方占星學裡頭的水星逆行也能靠寺廟裡頭的神仙化解。難怪各路大仙都有市場。
周錫兵沉吟了片刻,抬眼看凌夕:「你的手機裡頭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啊?」凌夕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啊。應該沒有什麼啊。我怕丟手機,所以裡頭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周錫兵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最近你注意點兒,最好晚上不要單獨外出。快到年底了,事情就會多一些。」
凌夕趕緊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頭應下。
一行四人走出派出所大門的時候,王函才後知後覺地一拍腦袋:「哎喲,完了,凌夕,你手機掉進下水道,那咱們還怎麼修圖上新啊。要命啊,再不上新的話,雙十一好不容易佔據的那點兒優勢就要被人搶走了。」
凌夕撞了下她的肩膀:「馬後炮,慢三拍。放心啦,我同步上傳雲存儲了。要是影響了我上新,我找他拚命!」
外頭的天色黑沉沉的,街面上的燈火也點燃不了天空的暗淡。王汀沉著臉催促妹妹:「走吧,動作快點兒,我送你回學校。」
王函立刻縮下了腦袋,臊眉耷眼地一副小可憐樣兒,嘴巴裡頭支支吾吾的:「姐……你,你先跟你朋友,哎,周大哥,你們先回去吧。我……我還有包裹要打。」最艱難的話出了口之後,王函說話也順暢了,近乎於理不直氣也壯,「明天一早快遞就來收貨了,今晚要是不把包裹整理好,我們就要延期了,會被投訴的。」
她話沒能說完,眼前就杵著個手機屏幕,王汀點著時間,強壓下火氣:「你看現在都幾點了?」
這下子,王函連頭都沒辦法在姐姐面前抬起來了。
王小敏剛想嬌聲嬌氣地抱怨手機寶寶也怕冷,不要吹冷風,就被王汀的眼神嚇得靜音了。
凌夕見狀趕緊朝王函使眼色,將她往王汀面前推:「好了,你先跟你姐回去吧。今晚我來打包。」
「不行!」王函立刻急了,連連搖頭拒絕,「咱們說好了的。你又要設計又要打板還得修圖,已經夠累了。」
兩個姑娘推來推去的結果是,剩下的兩位已經參加工作的人士也跟著她倆一塊兒去工作室,將預備明天上午發貨的包裹打包好。
工作室開在了居民樓裡頭,也沒有掛牌子,就是簡單的小兩居。客廳倒是不小,滿滿當當的全是掛衣服的欄杆,連個下腳的地方都得睜大了眼睛仔細找。王函指著三個架子上掛滿了的衣服,美滋滋地朝自家姐姐炫耀:「姐,你看,就光是明天一天,我們就要發出去這麼多件。」
王汀默默地掃了她一眼,可憐的妹妹總算遲鈍地反應了過來,衣服越多就意味著他們眼下的工作量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