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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旅行箱(七)

  一直到王汀上宿舍樓梯的時候, 王小敏還在竊竊私笑:「王汀王汀,帥哥肯定是怕你晚上通靈會招了陰氣, 才不讓你去的。」


  王汀伸手摸了摸口袋, 下意識地想要朝上翻翻眼睛。她的唇角在上翹, 她想壓一壓, 不想讓手機知道。


  王小敏老氣橫秋道:「嗯, 你渾身的血液都在歡快地流淌,你的心情非常好。」


  「就你話多。」王汀輕咳了一聲,掏出鑰匙開了門。一室燈光傾瀉而出,王汀微怔,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朝客廳的沙發上看去。


  於倩正盯著手機發獃,聽到防盜門響立刻跳了起來, 情急之下,她甚至踢飛了一隻拖鞋,就這麼光著腳朝王汀撲過來:「王汀,你一定要幫我們。」


  八年的醫學生涯培養了王汀的輕度潔癖, 她本能地往後面退了一步, 避開了滿臉淚痕的於倩。手機在口袋裡嚷嚷著:「多大的臉啊, 還好意思讓你幫忙?她給你惹了多少麻煩,她就沒點兒數嗎?」


  於倩沒能撲到王汀身上, 只能拽著她的手哭哭啼啼:「王汀, 只有你能幫我了。你去揭露那對兄妹噁心的真面目, 那個女的就是騷.賤.淫.盪.浪, 從小就是這樣,你去揭發她!」


  女人哭得通紅的眼睛閃爍著狂熱的光,彷彿中了蠱一樣。王汀看著她迷亂的臉,懷疑她腦內的內肽啡分泌過剩了,否則怎麼會跟癮君子一樣胡言亂語。王汀沒有點頭,而是輕聲說了一句:「可是並沒有人拿著槍指著小戴的腦袋,逼他去拖著這個箱子。」


  於倩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聲音都變調了:「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哪裡知道我們開銷有多大!小戴是為了多掙點兒錢才忍著噁心做這事兒的!」


  王汀沒有興趣去拚命搖醒一個裝睡的人,況且於倩要是流產了,肯定能賴著自己一輩子。


  她輕輕敲了敲口袋裡頭的手機,聲音淡淡的:「可是他拿不出證據來啊?邱暢不會平白無故就光著身子跑進他的箱子裡頭。小戴跟她總要有認識並建立起聯繫的途徑吧。警方已經不惜得罪邱家,想幫他找到證據開脫了,他卻不配合。他這樣,神仙也救不了他。」


  客廳的空調沒開,小戴不在,於倩大約是捨不得開空調,只捧著個小取暖器。真是勤儉持家全心全意奉獻的好女人。好女人碰到了關於自己男人的問題,立刻激動起來:「她就是自己偷偷鑽進小戴箱子裡頭去的,肯定是這樣!」


  「噢。」王汀沒有駁斥她的話,慢條斯理地換上了棉拖鞋,「原來她偷偷鑽進去,小戴還能知道對方願意付他一千塊錢啊。」


  於倩的眼珠子快速地轉了起來,矢口否認:「不對不對,是她在街上攔住了小戴,要脫光身子鑽進行李箱中的。」


  真是神展開的想象力!王汀轉過了腦袋,連看都懶得看於倩一眼。人家說一孕傻三年,她這樣的,完全是拉低了孕婦界的平均智商。妊娠表示不願意背這個鍋。


  喋喋不休的人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思維邏輯有多麼奇怪,還在拿思想道德水平為自己的推理加分:「對,就是這樣,她這麼下賤不要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


  王汀忍無可忍,聲音高了半拍:「小戴一早拖著箱子滿大街晃悠是想去撿垃圾嗎?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跑過來說要脫光了身子鑽進他的箱子逛大街,他難道不應該懷疑對方是神經病嗎?人家說給他一千塊錢,他就答應了?一個陌生男人給你一千塊錢要求你看他脫光光還要你幫他綁繩子,你怎麼不怕對方非禮了你啊。還是你覺得小戴是個男的,就是跟那女的開了房滾了床單也無所謂啊。」


  「不會的!」於倩尖叫,口不擇言,「他連你都看不上,怎麼會看上那個女的!」


  王汀被氣樂了,冷笑道:「送上門倒貼免費不要錢的女人,沒幾個男人會拒絕的。尤其是在他需要女人養著的時候。」


  房門被甩上了。王汀往床上一攤,氣得連臉都不想洗了。她原本打算好好勸勸於倩,仔細查一下小戴的各種聯繫方式。兩人交往這麼多年,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於倩還懷著小戴的孩子,總不至於這個男人的事情,她什麼都不知道吧。


  薄薄的一層木板門擋不住外頭女人的哭泣聲。王小敏在大衣口袋裡不耐煩地鄙夷道:「哭有個屁用,她這時候不應該趕緊將小戴的所有東西翻個底朝天嘛。要麼手機要麼電腦,總不會是通過無線電聯繫的吧。」


  王汀笑了起來,調侃道:「這個思路不錯,可以給警方借鑒一下。」


  可惜衛生間是公用的,人總有三急,王汀不得不出門去。她努力做出心平氣和的模樣:「我知道你心裡頭著急,說話口沒遮攔的。」


  於倩立刻打蛇隨棍上:「對對對,我就是性子直,說話不講究。王汀,你知道我的。」


  我知道你素質低教養差自私虛偽腦子被驢踢了還兼眼睛是個擺設!男友被舍管趕出去都能硬賴著不租房,反而利用宿舍管理的漏洞,白天躲在宿舍裡頭睡覺,晚上再去麥當勞貓一夜,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王汀相當沒有同情心地瞥了瞥眼前這位淚眼婆娑的女人,口裡頭卻是一副盡心儘力為她著想的語氣:「現在的關鍵是找到證據,證明小戴跟邱暢是自願聯繫上,邱暢主動要求鑽進箱子裡頭的證據。其餘的,都是白瞎。警方不可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結案,不然這結案報告都沒辦法寫。我已經幫你諮詢過朋友了,朋友也說現在就看小戴配不配和,願不願意跟你說真話了。」


  於倩哭得更加厲害,面紙都不夠用了:「可是他不願意說,他說不要連累我。」


  王汀冷笑:「不連累你?他要是坐牢了,你怎麼辦?我看你還是好好查查小戴的底細,看究竟有多少事情他瞞著你的吧。比方說□□、手機、電腦什麼的,他是不是背著你做什麼事情?他說的做生意又是怎麼回事?你別看我,我對別人的事情一貫沒興趣。是你們兩口子吵架聲音太大,我想不聽都難。他一單生意十萬塊,搶錢呢!他有沒有錢拿回來?」


  客廳的日光燈在於倩的頭上投注了灰白的光,她的臉看著也灰白了起來,甚至露出了一個小女孩般的茫然表情:「我不知道啊,我才不會跟其他女人一樣,隨便查男人的手機電腦跟□□呢。」


  真棒啊,要不要給你鼓個掌!王汀心中自帶彈幕,吐槽都懶得吐槽了。她勉強按壓下自己的鄙夷,放柔和了聲音道:「那現在你就得好好調查了。別有心理負擔,你這是在救小戴。綁架罪外加攜毒,到底怎麼判刑,你不會心裡沒數吧。要是這案子扳不回頭,小戴可是會將牢底坐穿的。」


  「可是警方已經將他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我還能找什麼啊。」於倩一臉茫然地看著王汀,似乎又想靠在她身上。


  王汀在心中想:你平常占我便宜時怎麼沒體現出智商欠費啊,用我的衛生紙沐浴露跟洗髮水的時候,我看你利落的很。切換一下模式吧,別在我面前繼續裝小白花!


  她搖搖頭:「這事兒只能你自己想了。畢竟跟他過日子的人是你,好好想想,說不定能找出關鍵的問題。」


  王汀沒能睡好,大半夜的,於倩又敲響了她的房門。


  有一瞬間,王汀恨得連她是個孕婦都顧不上了,實在是想直接一巴掌將這女人扇飛了。她一點兒也沒興趣給於倩當知心姐姐。於倩在單位人緣不是挺好的么,去找她的那些同樣溫柔賢惠的小姐妹啊!起床氣嚴重的她是噴火龍!


  王汀強壓下了半夜被吵醒的怒氣,勉強繃住臉開了門:「你聲音小點,隔壁要是聽到了,明天肯定會投訴。」


  倘若是往常,於倩肯定會說「沒關係,誰都知道陳師傅最喜歡你」之類的怪話。今夜,她的臉上卻全是惶然的神色,結結巴巴道:「王汀,有人給我轉了五萬塊錢。」


  三更半夜的,王汀不得不敲了陳師傅值班室的門,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陳師傅,我肚子實在痛,我要去醫院看急診。」


  陳師傅打著呵欠開門,見到旁邊縮著腦袋不吭聲的於倩,倒是語氣好點兒了:「就該這樣,一個宿舍裡頭住著,哪裡能不互相關照呢。喲,王汀,你朋友來接你了啊。」


  王汀連說話都虛弱不已:「於倩一個人扶不動我,我找個朋友來幫忙。」


  陳師傅原本還想再八卦幾句,看她臉色慘白氣喘吁吁的樣子,只得趕緊開了門,送她出去。


  周錫兵趕緊下車道謝,伸手接過了王汀,將人扶上了車。


  一直到車子開出了宿舍區,王汀才敢坐正身子,言簡意賅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現在於倩也不知道這錢是怎麼回事。」


  周錫兵點點頭,安撫了於倩一句:「你要相信警方,從一開始我們就是秉著弄清楚事情真相的原則辦案的,否則也不會這樣替戴忠著急。我們辦案講究的是證據,而不是想當然。」


  於倩的臉紅了,垂著腦袋期期艾艾:「對,我相信人民警察。」


  好像那個搞得警方狼狽不堪的視頻不是她傳出去的一樣。


  王汀靠著車椅,沒有說話。凌晨時分的大馬路上,行人與車輛都少的可憐,夜色蒼茫。後視鏡裡頭,於倩梗著脖子,一張臉驚惶慘白,似乎在惶恐著不知道這輛車子會將她帶往何方。


  車子終於在市局停下了。周錫兵帶著兩人朝大樓裡頭走去。王汀在休息室裡頭等待,周錫兵領著於倩去找技術部門的同事去了。


  陳法醫今天二十四小時班,從值班室出來上衛生間時,看到休息室的燈亮著,乾脆晃了過來。一見王汀她就笑,相當沒有技術人員該有的端莊嚴謹,充滿了八卦界人士的氣息:「王汀,嘿嘿,恭喜你,你紅了!」


  《前女友掌摑邱家大少,放話對方噁心》,王汀面無表情地挪開了陳露遞到自己面前的手機,冷笑道:「標題一點兒也不押韻,還不夠驚悚,白瞎了標題黨。」


  陳露翻翻白眼:「這沒勁兒!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等這個耳光等了很多年?」


  「滾蛋吧你!」王汀掙扎開了對方的魔爪,漫不經心道,「回宿舍以後,我用洗手液嚴格按照六步洗手法洗了手,唯一後悔的是房間裡頭沒有酒精,否則我肯定泡著消毒。」


  陳露驚悚了:「至於嗎?」


  王汀認真地點頭:「非常至於。老實告訴你,分手那天,我最大的想法就是蒼天保佑,這輩子都別再讓我碰到這對神奇的兄妹。我一點兒都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瓜葛。」


  「你完了。」陳露同情地點了點她的腦袋,「媒體會煩死你的,他們會各種深挖背後的新聞。」


  王汀聳聳肩膀,朝陳露壞笑:「這個時候就需要偉大的人民警察保護廣大群眾了啊。等你們放出更加勁爆的消息,不就好了么。」


  陳露跳坐在桌子上,腿沒個正形的晃來晃去:「會有人保護你的,你的專屬天使。」


  她話音剛落,周錫兵就過來敲門,一見陳露,他便笑了:「剛好,陳露,你帶王汀去女值班室睡會兒。」


  陳露立刻沖著王汀擠眉弄眼,嘴上連連答應著,拽著王汀朝門口走。休息室有前後兩個門,明明前門距離值班室更近,陳露卻故意使壞,非得拉著王汀從後門擠。


  日光燈下的影子落到了周錫兵身上,他面色還是帶著淺淺的笑意,追問兩人:「明早你們想吃什麼?」


  陳露的眉毛作勢要去擁吻日光燈管,臉上笑開了花:「我隨便,聽王汀的。」


  王汀叫她的手握得無比不自在,只能勉強清了清嗓子:「我也隨便,食堂要有早點的話,就吃食堂好了。」


  瞧這沒出息的樣兒!陳露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一本正經道:「早飯不能馬虎,周哥,就看你的誠意了。」


  第二天一早,王汀的羊肉湯配酥燒餅剛下了肚子。六子就眉飛色舞地過來找周錫兵了:「周哥,周哥,你猜查到誰頭上去了?」


  周錫兵慢條斯理地喝完了最後一口羊雜湯,一點兒也不好奇的模樣:「邱家。」


  六子原本的正常落座變成了跌坐,他十分不滿地拿了最後一塊燒餅狠狠咬了一口,含混不清道:「你怎麼猜到的啊?你都不失望么?我本來還以為能夠順藤摸瓜知道另一份血液標本的來源呢。」


  周錫兵看了他一眼,幫他去旁邊飲水機接了杯溫水遞過去:「那邊沒這麼明目張胆。邱家十之八.九是想買戴忠改口了。」


  「五萬塊錢也想買人好幾年?」六子搖搖頭,十分不解的模樣,「我真是搞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在他們眼中,窮人就這麼卑賤?好像隨便丟出幾張鈔票扔人臉上,人家就得跪在地上撿一樣。」


  陳露擦了擦嘴巴,口氣很是不以為然:「這才是個開頭呢,算是誠意的意思。他們家不開口,就指望著戴忠的女朋友將話帶過去吧。反正當時的事情就他們兩個知道,只要兩人口供一致,不就說不清楚了么。合著他們將我們警方當傻子耍呢,以為物證是死的!」


  六子發出了一聲冷哼:「物證原本就是死的,活人想讓它消失,它就能消失。」


  周錫兵清了清嗓子:「好了,那邊追的怎麼樣?租車那頭有沒有發現?」


  話題一轉移,六子就興奮了起來:「有!車子的行李箱採集到了一塊血跡,的確跟行李箱上的那塊血是來自同一個人的標本。現在老胡他們正調交通監控錄像看,找那輛車子的行車軌跡。」


  周錫兵微微點頭,正色道:「我們得好好搜集證據,幫戴忠洗脫綁架罪的嫌疑。」


  六子笑容飛上了眼角:「那是,還有大案子等著挖呢。」


  周錫兵站起了身,想了想,又叮囑同事:「先頭那個偷手機的電工,還有那個戒毒所裡頭的猴子以及那個假快遞員都盯緊了。我就不信狐狸不露出尾巴來。」


  他話音剛落,那位孫處長又火急火燎地跑進了休息室,大發雷霆:「我不是說過了么,市局的案子,輪不到派出所的同志插手。你們是奶娃娃,離了奶媽就不能幹活了!」


  陳露立刻替周錫兵開脫:「處長,您誤會了。我同學將包丟在我這邊了,周哥是陪著她過來的,順便大家一起吃個早飯。什麼案子,沒有的事兒。」


  這句話看著是水,結果潑到了孫處長的怒火上卻成了油。他冷笑道:「正要強調這件事情呢。這位王小姐跟邱家兄妹關係不一般,所以有些人更加要迴避,免得假公濟私,影響了我們公安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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