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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三千兩

  此為防盜章, 防盜比例50%, 防盜時間24小時  屋子內安靜了片刻, 對上她那雙清澄的大眼睛, 厲其琛面無表情的抬起左手, 將她打的蝴蝶扯開了。


  溫如意輕哎了聲,只得再替他打個死結,厲其琛眼眸底下, 她微噘了下嘴,神情隱去的十分快。


  卷上的袖子被她緩緩拉下來,側著身,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 有幾縷不慎聽話的, 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臉頰。


  舒長的睫毛下,眼神認真得很, 白裡透紅的肌膚不見半點瑕疵,翹挺的鼻樑輕輕吐息著,往下嘴唇微張,啟著一條縫隙, 是天然的紅粉。


  溫如意替他將袖子整理好后抬起頭, 便對上了他的眼眸,背光處, 這麼近的距離, 像是要陷入一潭深淵。


  溫如意將手收了回來, 眉眼恭順了許多:「王爺不如在此歇息會兒?」


  厲其琛沒有作聲,溫如意就當他是答應了,讓豆蔻將小桌子撤下去,取來毯子給他蓋上。


  等她從燒水房拎了水壺過來時,厲其琛已經靠在那兒睡著了。


  這才多久的功夫他就睡著了,溫如意原以為他是隨便說說,沒想到是真的累,也不知道他從莞城回來,趕了多久的路。


  溫如意放輕了步子,示意豆蔻再去取個小墊子來,慢慢抬起他的手臂,將小墊子擱在了他胳膊下面,以防壓到他的傷口。


  這般動他都沒醒,溫如意是確定了他睡的很熟。


  繼而,她站在那兒,端詳起他來。


  他從未在小庭院里過夜,溫如意聽豆蔻說起過,他去別的院子,也從不過夜,再晚也會回琢園去,所以她從沒看到過他睡著了的模樣。


  「後院這麼多妾室,還要一個人回去睡。」溫如意彎下腰看著他,輕嘟囔了聲,「什麼怪癖。」


  睡著了的樣子看起來比醒著的時候討喜多了,溫如意對著他眼睛那兒輕揮了下手,見他沒反應,隨即朝他額頭上探去,快要碰到時頓住了,神情有些小糾結。


  猶豫了半響,溫如意還是沒下手,她倒是想彈幾下泄泄氣,但也只是想想,得罪不起啊。


  溫如意便指了下他的鼻子哼了聲,伸手替他拉了下毯子準備起來,嘟囔:「要是離開王府,我就…」


  幾乎是同時,溫如意這神情還沒收回去,厲其琛倏地睜開了眼,泛著一抹涼意,就這麼看著她。


  「……!」溫如意心底猛地一震,手裡的動作沒有停,鬆開毯子后,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朝他臉頰伸出手去,從額頭向下撫,要替他將眼睛給捂上,嘴裡還念叨著,「睡就睡吧,忽然睜什麼眼,怪嚇人的。」


  捂完之後,厲其琛不僅沒有閉上眼,眼珠子還直接是瞄向她的,剛剛透著涼意,現在感覺臉都黑了。


  溫如意整個兒心跳加快,可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鎮定,起來,轉身,後退,朝著門口那兒踱步過去,走了有五步後腳步迅速加快,邁出門檻,關門,一氣呵成。


  溫如意背靠著走廊上的柱子,捂著胸喘氣。


  哎呀媽,真的嚇死她了。


  不是睡的好好的么,忽然就醒了,這不是成心的么。


  很快的,裡面傳來了沉沉的叫喊聲:「來人。」


  溫如意反射性的站了起來,當做沒聽見,朝著小庭院的門口走去,才不過幾步路就被外面兩個護衛給攔住了。


  看著這兩張撲克臉,溫如意露了個招牌的微笑:「我去西廂院看看陳夫人,你們在這兒好好守著。」


  可他們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其中一個道:「夫人,王爺在叫您。」


  溫如意捏了下拳頭,提氣,又鬆了一口氣,呵呵笑著打哈哈:「我剛才沒聽見。」


  隨即認命轉過身,朝著房門走去。


  在房門口踟躕了好一會兒后,溫如意深吸了一口氣后推門進去,抬起頭,厲其琛果然是醒了,靠坐在那兒,目光落在她身上,特別的平靜。


  就像他真的是剛醒來,她出去之前的睜眼是假象一樣。


  溫如意的臉上綻了一抹笑意:「王爺您醒了。」


  厲其琛點點頭:「過來。」


  溫如意心裡泛著嘀咕,朝坐塌走去,挨坐下后看著他,神情特別的誠摯:「時辰尚早,您要不再休息會兒。」


  厲其琛語氣平靜道:「離開王府,你想去哪兒?」


  溫如意的心猛的往上一弔,快速將自己說過的話捋了遍,垂著頭,小心瞥了他一下,雙手揪著裙擺:「您都聽見了?」


  他是睡著了,但他睡眠很淺,稍微一點動靜就會被驚醒,更何況她靠的那麼近,如何會沒有感知。


  溫如意的腦袋點的更低了,低到他看不到她的神色為止,看起來像個認錯的孩子,十指繞著裙擺,聲音特別輕:「那妾身說了,您不許生氣。」


  厲其琛看著她糾纏在一塊兒的手指,眼底波瀾不驚:「說說看。」


  溫如意眼神微閃:「妾身從小在京都城裡長大,最遠也只去過西山,今日在廖王府中聽她們說起京都城外的一些地方,甚是美麗。」


  「王爺身份高貴,妾身卻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不能一直侍奉左右,到那時候,妾身不求別的,只求王爺能放我出府,這樣妾身在有生之年,也有機會去別處走走。」


  說罷,溫如意抬起頭,望向他的眼神里已滿是情真意切。


  在溫如意看來,哭的最高境界不是眼淚縱橫,也不是嚎啕聲大喊,而是那淚水充盈在眼眶內,即落不落,從中透出傷感來。


  眨眼間,淚眼便從眼角處滑落下來了,淡淡的痕迹掛在臉頰上,最後兩滴淚掉落下來,無聲無息的。


  眼淚的功效在三分,七分靠神情演繹,這七分中眼神佔據了一大半,不能退縮,不能避讓,不論他作何反應,撐足六十秒,之後低下頭去,抬起手,抹一下眼角,要裝作自己沒哭,掩飾下情緒,再沖他笑。


  此時眼眶泛了一些紅,沒有哭的很誇張,整張臉還是很有美感的,我見猶憐的樣子,瞧著多心疼啊。


  溫如意不信他不上鉤!

  但厲其琛聽事情永遠只抓重點,他抬起手,覆向溫如意的臉頰,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清冷的聲音里泛著磁性:「現在離開王府的話,你能走的更遠。」


  話音剛落,厲其琛的指間便滲了她的眼淚,他的話似是啟動了開關,淚水洶湧直下,抬眸看她,溫如意的眼中帶了一抹怨:「王爺您不要我了?」


  隨後,溫如意啪一下將他的手給打下來了,啜泣著指控:「您答應過我不將我送人的。」


  厲其琛眉宇微挑,溫如意是一鼓作氣,直接趴到了他懷裡,用力抱住了他,甚是嬌蠻的放話:「我不管,就算是我年老色衰,您也不能將我趕出去府去。」


  厲其琛的左手置在了她的腰間,聲音有些飄:「你不是說想出去走走。」


  溫如意此時特別牛氣:「那您就不能帶著我一起出去。」


  厲其琛笑了,在溫如意看不到的角度,就像是那天給她買下搖錢樹時的樣子,心情十分的好,他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她腰上的鑲花:「那你是想永遠留在本王身邊了?」


  溫如意心中一凜,揪著他的衣服,騎虎難下。


  半響,她咬牙,軟軟的反問:「難道王爺不願意?」


  厲其琛低下頭,看著趴在自己胸膛上的溫如意,耳畔想起李臨的話:你這麼寵著她,難道不怕她是有所圖謀。


  不說圖謀,這膽子倒是越來越大。


  茶花會上她不小心將水倒到他身上之後的那恐慌和懼意,進府之後他是再沒看到過,她是怕他,卻不畏懼靠近他,爬牆偷溜的事沒少做,還是個懂得順桿往上的人。


  他喜歡她的小聰明。


  溫如意趴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作聲,便就這麼賴著了,也不哭了,輕聲啜泣著,嗅著他衣服上檀木熏過的香味,輕蹭了下,將淚眼都抹了上去。


  半響,她的頭頂傳來了他的聲音:「好,本王答應你。」


  溫如意的神情鬆了幾分,她現在是慶幸自己只說了要離開王府,沒說別的,要不然大羅神仙施力她也扭轉不過來啊。


  正要從他懷裡起來,身子一撐,腰上的力道不小,將她牢牢鎖住了,溫如意只得這麼趴著,仰起頭,骨節分明的手勾住了她的下巴,溫如意被迫與他對視。


  他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從神情到語氣都透了一股慵懶:「如意,要記住你說過的話。」


  溫如意輕啜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覺得哪裡怪怪的,有種自己著了道的感覺。


  ……


  厲其琛接連來了小庭院三日,都是在傍晚的時辰,來的時候護衛都會送藥箱,由溫如意幫他換藥,入夜戌時過半時回琢園。


  藥箱中的藥膏每日都添新,是護衛在外面配來的,而府里上下,吳側妃她們似乎都不知道王爺受傷的事。


  等到了第四天,恢復身體的陳小婉,前來小庭院串門了。


  來了說的第一件事,便是關於溫如意的,王爺來的這幾日,府里可不少話呢。


  厲其琛垂眸,白皙的肌膚上,是魚竿蹭過的一抹微紅。


  在東巷長大,市井人家的溫如意按理來說要做不少粗活,但小的時候溫家兩老還在時疼她,沾手的少,之後他們過世,哥哥嫂嫂覺得她豆腐做得好,便叫她專門賣豆腐,旁的事兒也沒讓她操心。


  所以她那皮膚養的甚是嬌嫩,大家閨秀養出來似的,魚竿蹭那兩下,瞧著就像是蹭的十分用力。


  吳媚兒帶人匆匆趕來時,遠遠看到了站在池塘邊上的王爺,尚未驚訝王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回府,就見王爺旁若無人的捏起了溫如意的手,溫如意那神情,竟還委屈的很。


  再看池塘內被人撈起來的喬語蘭,吳媚兒眼底閃過一抹複雜,腳步加快了很多,隔著遠遠的距離,拔高了聲音喊道:「王爺,您回來了。」


  溫如意早就看到吳側妃了,等她喊出口時才從厲其琛手中抽回了手,捏緊了往袖口底下一藏,往後退了兩步,有些不好意思。


  「妾身見過王爺。」等到了王爺面前,吳媚兒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站的位置也巧妙的很,就在王爺和溫夫人中間靠後些,只要往前一步就能間隔他們,但不往前走,也不顯得突兀。


  厲其琛從空了的手掌那兒收回視線,淡淡嗯了聲,吳媚兒便看向溫如意:「溫夫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溫如意說的特別簡潔:「喬夫人不小心掉下水了。」


  誰都看到喬語蘭掉下水了,這不正在被拉上來么,吳媚兒素來端的大方,問的很是耐心:「怎麼會不小心掉下水?這邊前陣子才修過,也不會滑到。」


  溫如意指了指孤零零飄在池塘內的木桶:「喬夫人踩到木桶的繩子,滑下去的。」


  這時跳下去的老媽子終於把喬語蘭拉上來了。


  那邊丫鬟取來了蓋的衣裳,原本昏昏沉沉快要暈過去的喬語蘭,在得了新鮮空氣后,被那老媽子用力按過人中,猛地咳嗽了一陣后,終於有些清醒。


  她張開眼,緩緩看了圍著的這些人,視線在厲其琛這兒掃過,很快那眼神又收了回來,神情開始轉變,豆大的眼淚滑落下來,嘴角一直在顫抖,凄婉哭道:「王爺,您要給妾身做主啊!」


  若是有那力氣,她肯定是要撲到王爺身上去的,可她實在是站不起來,便在貼身丫鬟娟兒懷裡哀哀戚戚的流著淚,望著王爺,眼神里是百轉千回的柔。


  大概喬語蘭是察覺不到自己此時是什麼樣子,渾身濕淋淋不說,主要是臉上的妝花了,偏她又是個喜歡添濃妝的人,此刻瞧著,淚眼周邊全是染了水后墨開來的烏黑,嘴角上還有抹開去的胭脂,紅的顏色一直到了臉頰上,畫的眉也淡了,化了的墨從邊角滑落下去,變成了兩條長眉橫在臉上。


  落水的人救起來基本都很慘烈,即便是再不好看,別人也是先關係身體,不會太在意樣子,可若是偏要在這時博取同情,讓別人都注意著她,衝擊力就大了。


  用四個字來形容:慘不忍睹。


  只見厲其琛眉頭一皺,轉過身直接對吳媚兒道:「送回去。」


  吳媚兒是左右為難,一來她想讓喬夫人接著往下說,但看她那張花了的臉,她也有些不忍看,這幅狼狽相,要是令王爺嫌惡,還是早點送回去的好。


  但喬語蘭不肯啊,見王爺扭頭,生了些力氣出來的她掙開丫鬟直接跪坐了下來,低著頭哭道:「王爺,溫夫人害妾身落水,求王爺您做主。」


  溫如意剛想誇她這一跪倒是對,起碼看不到臉了,可聽到她說的話,不禁想笑。


  吳側妃心中微鬆了一口氣,在喬語蘭身旁蹲下來,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水,不動聲色使了幾分力,將她嘴角化開的胭脂擦去,又擦了擦眼眶邊上,替她拉緊了披著的外套,關切著:「喬夫人,這可不能亂說,你得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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