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7
這裡是杏杏的防盜, 購買超百分之五十, 或購買四十八小時后可看。 「有沒有受傷?」喬母的聲音不可查地上挑。
「沒事。」
那邊似是鬆了一口氣,「那就把你自己收拾整齊現在趕過來,四十五分鐘以內,我要看見你出現在音樂廳入口。」
「知道了。」
喬微閉眼,沉聲答道。
——
髮型是不能做了,阿元只來得及給她扎個低馬尾。用最快的時間上了個淡妝。薄鋪細粉, 淡掃峨眉, 唇瓣塗了一點淡粉。
好在喬微天生麗質,氣質矜貴沉靜, 怎樣出現都不至於在人前失禮。
助手把搭好的衣服捧來,晚禮服配皮草披肩。喬微看了一眼, 便移開視線。
「換套簡單些的吧。」
太晃眼睛, 也太張揚了。
阿元的助手囁嚅著沒敢應,若是穿得太樸素, 喬董肯定又不滿意。
還是阿元抬起頭來吩咐, 「聽小姐的。去衣帽間拿白色那個套裙,搭淺藍小山羊皮手袋,一會兒出門再穿外套就不冷了。」
助手小跑著剛要走, 又被阿元叫住,附耳說了幾句。
喬微今天化妝不像平日那樣安靜,不時傾身, 這個行業都是人精, 阿元自然猜出她胃不舒服, 也許是小日子到了。
暖手袋遞到喬微手上時,她正穿短靴,阿元便又往她外套里貼了幾片暖寶寶。
這僱主畏冷,一到冬天四肢就跟冰塊似的。
「謝謝。」
「東西都不是我,我也是藉助理的花獻佛。」阿元笑起來。
喬微也抬頭沖她笑了一下,笑完又覺得頗有些諷刺。
哪怕外人都記得的事,她母親是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的,或者就算記得,也輕屑地決不肯浪費時間去做。
***
喬微踩著點,堪堪在音樂會開始前抵達。部分聽眾已經入席,音樂大廳外這會兒頗為安靜。
喬母才瞧清她的打扮,眉頭便是微皺,只是到底沒有說什麼。
她撫平裙擺起身,挽上喬微的手,一邊朝廳內緩緩齊步走著,一邊壓低聲音朝她介紹今晚的來人:「這個人你應當認識。」
「誰?」
「宋常惠。」
「宋老?」喬微頗為意外。
這個人她確實認識,在教科書上認識的。作為國內最早一批最著名的鋼琴家、作曲家,這個名字對學音樂的人來說如雷貫耳。
「投資人那邊油鹽不進,不過我聽聞他是個大孝子,那也只能從他身邊攻破了。」
這麼說來,宋老是大金主的母親。
喬母似是真碰了壁,說到這兒眉頭便皺起來,「我們的座位就挨在一處,到時候你只需要說些她感興趣的話題,同她搭話就好。借著這個契機認識了,剩下的我自己來。」
席越這小子那邊進度半點風聲都不透,也不知道老傢伙暗裡幫了他多少。既然沒人幫襯,她便自己想辦法。
這次的資金一旦成功注入項目,她便是最大的功臣,屆時再提變更股權的事,便是董事會也拿不出搪塞的理由了。
她暢想著,喬微卻笑起來嘲道:「你真是高估我了,我哪裡有這本事同人家搭話。」
「喬微。」她不悅地呵斥,「讓你學這麼多年音樂是白學的?再者,你連這點基本的交際手腕都沒有?」
還真沒有。
喬微別過頭不再說話,卻又聽喬母道,「不行就把你父親的名字搬出來,他早年任教時同老人家有過幾分交情。」
此話一出,喬微唇角諷刺的弧度僵住了,腳步緩緩頓下來。
「你又耍什麼小孩子脾氣?」
「別再提我父親的名字。」喬微的面上再沒有笑意。
你不配。
她從喬母的臂彎中抽身,快步朝前邁開,頭也不回將她甩在身後。
***
開場前,喬微對照票號在二樓靠前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位處正中,是整體和聲效果最好的地段。
芝加哥交響樂團的演出,喬母還拿得到特定的票號,應該是費了一番功夫。
大廳里開了空調,聽眾席燈光這時開始忽明忽暗閃爍,演奏將在五分鐘內開始了。
喬微摸索著放下座位,將外套搭在身後,剛坐穩,她忽然覺得周身十分不自在起來。
挺直腰脊,她左右偏頭,這一看,便直直撞入了一雙漆黑的眼睛里。
見鬼!
喬微瞪大眼睛,這票不應該是在宋老身邊嗎?
燈光恰又在這時亮起一瞬,男人似是覺得她的表情讓人心情愉悅,偏頑劣地將手肘拄在靠近她一側的座位扶手,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這樣近的距離,喬微能清晰瞧見他英挺的五官,皮膚白皙光潔,睫毛長得過分。
波光流轉,眼角眉梢甚至能瞧出幾分孩童般不諳世事的清澈來。
只不過喬微很清楚,那些都是假象。
因為下一秒,男人便整好以暇吐地揚起唇角,懶洋洋沉聲笑道,「這樣的場合碰見,倒確實比剛才開心多了。」
「真巧啊,席越妹妹。」
也不知他話里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喬微被戳到了。恰巧喬母也在這時找到座位,放好手包在她身側落座。
不巧,她就是目的不純坐在這。
燈光停閃,喬微的臉徹底在黑暗中燒起來。
「阿崤,是碰到認識的人嗎?」
「是呢,奶奶。」
喬微聽到他壓低聲音回答。
近代音樂史課本上只講了音樂家們年少時的歷程與創作環境、音樂成就,卻顯少提及他們最後的歸宿。
宋老晚年深居簡出,喬微竟不知道這樣一位大音樂家是嫁入了財團,自然更不會知道,她的孫子居然就是自己今天下午得罪過的那位二世祖。
喬母這時也側身附耳問她,「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喬微只感覺旁人的視線令她如芒在背。只坐直鼓掌,沒有回答。
音樂會指揮上台,母親接下來的話被掩蓋在整個音樂大廳的掌聲里。
喬微只覺得耳邊吵嚷,漫無目的不知走了多久,才在轉彎路口處的凸面鏡里發現了有車在尾隨自己。
一輛大地色的路虎攬勝。
車流後頭的喇叭聲連成一片,偏那車仍不慌不忙以龜速緩慢移動,跟在她身後。
這樣囂張性子,縱然又換一百輛車,也全然不影響她猜出主人是誰。
大約是覺得反正已經暴露出真面目,霍崤之現如今再懶得在她面前裝腔作勢、擺架子。
喬微周身疲累至極,渾然不想再和誰打交道、再說一句話。
奈何霍少爺見她不回頭,居然不折不撓地又跟出了幾條街。
直到最後,喬微終於忍無可忍停下腳步。
黑色車窗緩緩降下來。
「你到底想幹嘛?」她橫眉冷豎。
「先上車。」
路虎本就開得慢,這會兒居然還敢直接停下來!堵在後面的車流幾乎要崩潰了,只能一個勁兒用喇叭宣洩自己的憤怒。
身後是震天的喇叭聲,霍崤之屹然不動。
霍崤之可以不在意,喬微卻不是個愛在公眾場合出風頭的人,尤其不喜歡給旁人添麻煩。眼見因為自己堵了一條街,她只得低頭抿唇,裹緊大衣,快步拉開後車門。
「坐前邊,我又不是司機。」
喬微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有被重重帶上的後車門才能窺見她些許情緒。
她重新打開副駕駛,坐上來。
霍崤之單手打著方向左拐,車子開出半晌,終於將中間手套箱上的紙袋遞給她。
「對不起。」
他聲音微沉道了一句。
喬微不明白他為什麼道歉,卻是頭一次看霍崤之有這樣正經說話的時候。
垂眸,視線落定在他手裡的東西上時,心中這才猛地一震。
幾乎是劈手將那紙袋奪過來。
「你看了?」
「是。」
霍崤之坦白承認。
「你!」
喬微只覺得耳旁嗡鳴,整顆大腦混亂不堪,她閉上眼睛才極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剛才便是因為她心神不寧,才會把東西落在了長椅上。
沉默半晌,喬微再睜開雙眸,偏頭冷冷凝視他,唇齒開合——
「你看到的東西,不能告訴任何人。」
那聲音毫無溫度,更像一種警告,雖然這警告對他來說其實毫無約束力。
「你打算瞞著誰?」
「那是我的事。」
「這個圈子裡沒有秘密,你早晚得入院,到時候必然會有人知道。」
「沒有什麼是必然的。」喬微將手裡的紙袋捲成一團,仍抬頭看他:「現在知道的人就只有你。」
「你……打算一個人治?」
他最後想到這種可能,心下一驚,踩停了剎車。
「與你無關。」
喬微推門打算下車,卻聽霍崤之的聲音又一次自身後傳來。
「如果我不想幫你保密呢?」
喬微鬆了開門的手,回頭定定看著他的眼睛,「你想要什麼?」
不待霍崤之回答,她又接著往下道:「不論你想要的是什麼,我都給不了你。」
「你也看到了,我是個病人,一無所有。」
話音落下,喬微收回視線,拿了中控台下的鑰匙開鎖,下車。
如果不是有所圖,她不相信,像霍崤之這樣的二世祖會三番幾次找她麻煩。有那時間,包養幾個小明星,不多事又玩得開,成本代價絕對比招惹圈內人低得多。
喬微這次下車便攔了輛出租,匯入車流很快便失去蹤跡,不再給他追上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