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心裡是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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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師傅神色凝重地說:「我也不清楚,在一個小時前他……他的心跳突然異常,呼吸也變得非常急促。我就趕緊叫來了醫生,現在幾個主治醫生都在裡面,估計情況不太好。」
若蘭聲音發抖地說:「不會的,不會的……醫生不是說他是有可能會醒的!不會惡化的!」
馬師傅順著她的話,安慰她說:「我照顧過不少像他這樣的病人,有時病情出現反常很正常,沒事的,沒事的。」
若蘭點點頭,可心裡還是莫名發慌,看到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懊悔自己的糊塗,和從不曾珍惜過。
她看向病房裡,醫生將所有的搶救都停了下來,她首先想到的是已經救過來了嗎?
一個領頭的醫生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大概是職業原因,見多了這種情況,一眼就看出若蘭肯定是家屬。
醫生看向若蘭,那神情跟宣布死刑的法官無異,「我們已經儘力了,還請節哀。」
若蘭一下蒙了,在病房門口伸開雙手攔住醫護人員,哀求說:「求求你們再救救他,他還這麼年輕,除了昏迷,身體狀況都很好!」
醫生面無表情地解釋說:「植物人要是不能醒來的話,一般壽命不會超過兩年。病人雖然有自主呼吸、脈搏、血壓、甚至體溫也正常,但畢竟處於腦死亡狀態,只要身體內發生感染就很難救回來。」說完醫生們盡量繞開她走出去。
她看到有護士用白色床單蓋住了楊峰的臉,再也忍不住的眼淚涌了出來,跑過去推開護士,揭開楊峰臉上的床單,他還是像睡著了一樣。
她用力握住楊峰的手,感覺到他的體溫在慢慢變冷,拚命地對他喊道:「大師兄!你醒醒……醒醒啊!你不可能會死的!這不可能!沒有了你,以後我還可以對誰亂髮脾氣!誰還會無視我所有的缺點,只去欣賞我的優點!我們在一起曾有那麼多的時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真心?是怕我太凶了會拒絕你嗎?不會的!不會的……其實只要你說出去,我是不會拒絕的,真得不會!」
她感覺有人在按住她的肩膀,護士拉開了她握住楊峰的手,又重新蓋住了楊峰的臉,有人將他抬上可推動的病床。
若蘭還想叫醒他,有人在她身後努力的拉住她,她大哭地喊著:「楊峰,其實我心裡是喜歡你的……」
看著他被兩個護士推出病房,她已是失聲痛哭。
一直在後面拉住她的馬師傅安慰她說:「小丁,不要太傷心了,他會知道你這片心的……」
她仍蹲在地上,撲在已空的病床上,想起了在大學時從認識楊峰開始的點點滴滴,旁邊的人說什麼也不想聽,也聽不見……始終不相信楊峰就這麼沒了,永遠離開了她。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有人同樣蹲了下來,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不像馬師傅那樣不過是拍下或是按住她的肩膀。
然後聽身後的人說:「好了,你不能一直這樣占著這間病房。」
她抬起頭,轉向後面,看到身後的人是李海,顧不得自己現在哭得有多狼狽,只想有個肩膀供她依靠下,痛哭一場。
她蹲著轉身,將頭埋在他的肩頸處,無聲的抽泣。
李海用力抱起她,將她帶到病房的走廊上,任由她繼續哭,說道:「想哭就哭個夠吧。」
等她哭夠了再也哭不出時,他才將她帶到自己的車內,她靜靜地無力地坐在車裡。
李海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說:「喝點水,好些沒?」
若蘭早已感到嗓子乾的冒煙,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他真得去世了嗎?」
「在你呆在病房裡不肯出來時,我已在太平間去確認過,沒氣了,身體也是冰涼的。」李海怕她又會哭,瞄了她一眼,說,「繼續哭吧。」
若蘭無心嘲諷他,黯然地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醫院?」
李海再自然不過的說:「原本打你的手機是想告訴你,有個善於破除隨葬品詛咒的人教了我一個破除那法器詛咒的方法。可是你的電話半天沒人接,後來有個男的接了,說是醫院的護工姓馬。說你在醫院裡情緒失控,問我是不是你的親人或朋友,讓我到醫院來勸勸你。」
「哦。」若蘭嘆了口氣說,「楊峰在這世上已沒有了親人,在昌北更沒什麼熟人,我得回醫院去處理下他的後事。」
「丁若蘭,你可以啊,把我當靠枕,哭完了就這種態度。」李海沒好氣的攔住她,「放心吧,我已幫你通知了考古所那邊,他們應該會通知楊峰在北京的單位。我也聯繫了殯葬公司的人。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明天等我聯繫你。」
「不行,楊峰是我的朋友,怎麼能把這些事交給你,自個一走了之。」
「得了吧。」李海有點不悅地說,「你不過也只是個朋友,又不是他的wife。最好先拿鏡子照照自己,整個臉腫成什麼樣子了。還有你今天除了剛喝過那口水,還吃了什麼沒?你再回醫院除了哭,還能做什麼事?說不定等下直接昏倒在醫院裡,還不是得我來把你送回去。」
被他這樣一說,若蘭才感到肚子確實很餓,頭也發暈,沒必要非要跟李海較勁逞強,只有默不作聲。
李海發動車子說:「先把你送回去,我再來醫院和殯葬公司的人談好所有後續的事,你放心的回去睡一覺。」
她看向李海,想對他說聲謝謝,可還是忍住了,終究沒說出口,
李海被她看得不自在,說:「我可沒有什麼不良的居心,只是為你著想,為你好。」
若蘭不再看他,自個低著頭,心裡還是很傷心難受。
楊峰永遠離開了她,她應該會傷心,可沒想到自己會有種莫名永遠失去和錯過了最愛的人的那種感覺,讓人無法呼吸,痛徹心扉。
她無意識地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李海注意到了她手指上的戒指,邊開車邊問:「楊峰昏迷前向你求婚了?你答應了?」
「沒有。我一直以為他只是把我當成他的妹妹,或者是異性好朋友。」若蘭用右手遮住左手上的戒指搖頭說。
李海又問:「那是你一直在暗戀他?」
此刻若蘭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她自己都想不清楚,弄不明白她對楊峰是種什麼樣的感情。
李海見她默不作聲,也就不再多問了,不過今天丁若蘭那麼傷心至極的樣子確實把他嚇到了。
看來那個楊峰應該是她心中喜歡的人,也不知道等他死得時候,她會不會流點眼淚。
又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好笑,活得好好的,為了她的幾滴眼淚就想到了死,自個只怕也是被她弄瘋了。
若蘭回到家裡時,天都已經全黑了。
她爸見她回來了,問她吃過沒?
若蘭有氣無力的說:「沒吃。」
她爸起身去廚房說:「我給你去煮碗雞蛋面吧。」
她坐在沙發上,可能因為哭太狠了,人昏沉沉的,心裡空蕩蕩,總感到自己忘記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或人。
她爸將煮好的面端出來,叫她說:「快來吃點,吃完再去睡會。」
若蘭吃了兩口面,看向她爸,聲音有點顫抖地說:「老爸,楊峰他……他.……」
「我知道了,孩子別傷心了,這都是命。」她爸安慰她說。
若蘭哽咽地問:「老爸你也相信命嗎?」
她爸摸了摸她的頭,「傻丫頭,快吃吧,面都涼了。」
若蘭的心情不由好了點,還好失去了楊峰,她還有老爸,還有.……還有朋友、同事.……至少不是一個人孤單的活在這世上。
吃完面,若蘭回到房間抱著大公仔,好好睡了一覺,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李海很守信地打電話聯繫了她,讓她直接到殯儀館來。
她爸知道她要去楊峰的喪禮,也要跟著一起去。
她沒有阻攔,畢竟她爸和楊峰一直還很投緣,她爸去悼念也是應該的。
楊峰的喪禮辦得還算順利,到殯儀館后她想幫忙做點什麼,卻發現李海對於操持這些很在行,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楊峰在北京的單位里來了些人,考古所那邊也來了些人,大家都對楊峰的突然去世很惋惜。
喪禮上的人並不多,哀悼儀式辦得簡單又莊重。
喪禮結束后,回到家裡,她爸好奇的問她:「你們博物館新聘的那個顧問是不是叫李海?他也和楊峰很熟嗎?」
「根本就不認識。」若蘭放下手裡的包,換了鞋子說。
老爸有點奇怪,讚許地說:「可今天我看都是他在操持,很熱心很精神的一個小夥子。」
「只要是未婚的男的,您看誰都好。」若蘭走進洗手間,快速關上門。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她爸悻悻地嘀咕了兩句,就去了書房。
若蘭對著洗手間了里的鏡子,看自己哭腫的眼睛已消了些,可人看著還是沒什麼精神。
今天的喪禮本不該李海來辦,他搶著包攬了所有的事,是在為她好嗎?
洗手時,她看到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就好像心上面已有了一個洞,那裡是空無的悲哀。
楊峰,你若已在天堂上了,是不是也在後悔難過,沒有早點將心裡的話告訴我?
若蘭將左手伸到自己眼前,自語說:「我會一直戴著這枚戒指,放心,我不會忘了你這個大師兄。」
有些悲傷只有時間能治癒,一晃兩個月過去了,又到了夏天。
若蘭的心已沒有楊峰剛去世時那麼傷痛,只是在靜下來時心痛和遺憾會偶爾像漣漪般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