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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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這些好聽的,我要偉大,你怎麼不願跟著我。」古斯問她道,「興潤行是你開的吧?不當皇后了,那個皇上願意放你出宮?」


  蘭兒苦笑道:「就算他不願放我,也困不住我。」


  「那倒是。」古斯好笑的道,「他能把你拴在皇宮中這麼長時間,已算是厲害了。你們路途勞累,今日先歇息,明日再帶你和羽兒四處走走。」


  「多謝,那我帶羽兒先去安頓下。」蘭兒調皮的行了個突厥禮節,便要離開王殿。


  古斯拉住她,道:「你要去哪裡安頓?」


  「當然是找家客棧啊。」


  「就住在這裡,還記得你以前住得有水池和花藤的地方嗎?」古斯目光溫柔的笑道。


  蘭兒想推辭:「可是……」


  古斯堅持道:「不管你什麼時候來突厥都是我的上賓,沒有什麼可是。」


  蘭兒看他這樣是不會讓她們去住客棧的,只好暫時接受。


  她帶著羽兒、喜來又住到了王室宮殿里的那處花園,水池、鞦韆依然如故,連房中的陳設都沒變。


  羽兒一點也不累的,趴在鞦韆上要玩,蘭兒陪著他,喜來在房內清理東西。


  古斯已離開了,這時來了三個侍女,領頭的侍女她認識,是以前照顧過她的古麗。


  古麗看到她,用生硬的周國話道:「夫人,你好。」


  蘭兒對她豎起大拇指,「你會說周國話了。」


  「說得不好,只會……只會一點。」古麗有點不好意思,又比劃著做了個吃飯的手勢。


  蘭兒摸著肚子道:「真得好餓了。」也用手勢比劃,「有沒有烤羊肉,我想吃。」


  古麗點點頭,吩咐身後的兩個侍女去準備。


  等到烤羊肉、烤饃、馬奶酒全部上齊時已近黃昏,羽兒躺在羊毛墊子上早已睡得很香甜。


  這孩子只要犯困,立馬能睡著,蘭兒拿了塊烤羊肉在他鼻子前晃了晃,他也不願醒過來吃東西。


  蘭兒放棄的道:「不管這個小傢伙了,等他醒了再吃吧,我們先吃。你嘗嘗這烤羊腿,可是最正宗的。」


  喜來為羽兒拉好蓋的,便與蘭兒先吃了起來,確實是好吃。


  她正要為蘭兒倒馬奶酒,卻看到蘭兒啃著羊肉在落淚,到宮外的這幾年她很少會看到蘭兒落淚,忙問:「夫人,你怎麼啦?」


  「沒什麼,太好吃了。」蘭兒用力吸了吸鼻子,抹了抹淚,「你是第一次吃,多吃點。」


  喜來沒再問什麼,為她倒上馬奶酒。


  蘭兒雖然一直什麼也不願說,在宮外也從不提起皇上,可喜來清楚,她偶爾失神時、黯然時、獨自傷心時是在思念皇上吧。


  突然心裡難受,是因為蘭兒想起了幾年前被古斯強迫來這裡做客,當時吃著這烤羊肉,腦子裡全是李灝的安危。


  他是否安全回到了幽州,發現她不在後什麼時候會來救她,那時才知道他們被迫分開后,會有多麼想念一個人。


  今日羽兒將古斯誤認成了父親時,她才明白,她是有能力將羽兒撫養成人,但羽兒還是會缺失父愛,這是她的母愛無法彌補的。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麼痛苦難受,可他有那麼多後宮,也有了皇子公主,也會偶爾想起她嗎?


  在周國的皇宮中,鳳儀宮已重建完成,皇上最近老呆在鳳儀宮中,不許任何人打擾。


  只有雲娘和小環子跟在身邊,也只有他們知道皇上是親自在鳳儀宮內刷牆。


  「陛下,讓奴才來幫您吧。」小環子見皇上一點點的在刷,刷一會停一會,這樣刷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刷好整個寢殿。


  皇上背對著他,面對著牆道:「不用,你出去候著。」


  小環子只好輕聲退了出去,心中暗自嘆氣。


  皇上一個人靜靜地刷著,彷彿看到蘭兒還在身邊,笑他刷得不好。


  也只她敢那嫌棄的笑他,她如今漂泊到了何處?過上了想要的自由生活沒?


  他甚至希望她跟那群反賊早點來反他,他們只要有所行動,他才能發現她的蹤跡。


  可這幾年音信全無,孩子平安生下來沒?會不會已找人再嫁了?


  一想到這些他只覺心痛不已,剋制不住的想發怒發狂,嘴唇上感到有鹹味,不知不覺中竟落淚了,他有多想永遠忘了她,可怎麼也忘不掉。


  為什麼?為什麼就是忘不掉她?他恨自己不像個帝王,不像個男人,她做錯了那麼多事,竟然還想著她,希望她能重回他身邊……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李灝心裡這樣又難過又憤怒,拿著刷牆的刷子邊流淚邊自嘲的在牆上一通亂刷。


  「陛下。」7;150838099433546小環子不知什麼時候又有事進來了。


  李灝怒吼道:「不是說過讓你出去嗎!滾!」


  小環子忙跪地道:「陛下,是海州來的密信。您不是說海州的密信一律不得耽誤,要第一時間呈上嗎?」


  李灝抹去臉上的淚,轉身拿過小環子手中的信,打開看完后,道:「三哥要在島上修園林,還派人不遠千里的跑到突厥去運幾塊石頭。有意思,朕就怕他真得認命了,甘心困在那島上一動不動,只要他敢動,就不怕尋不到他的錯事,自然就能滅了他!」


  「皇上英明。」小環子忙稱頌道。


  李灝將那密信撕碎,給小環子道:「扔了。」


  「是。」小環子應聲要退出去,李灝突然問道:「你看這牆的顏色圖案和原來的鳳儀宮一樣嗎?」


  小環子不敢隨便答話,想了想道:「奴才說不好,陛下不如叫伺候過蘭昭儀的碧闌來看看,她興許還記得。」


  「碧闌如今在何處當差?」


  「回皇上,她在惠妃處當差。」


  皇上回想道:「朕記得惠妃的貼身宮女叫夏什麼來著……」


  「夏月。」小環子道,「碧闌不是貼身宮女,是照顧小公主的幾個宮女中的一個。」


  皇上微微頷首,「明日讓她過來,朕要見她。」


  又一個嚴冬已過去。春天早已來臨,宮牆裡成片的迎春花都在盛開。


  今日碧闌突然接到小環子的通知,讓她去一趟重建的鳳儀宮,說是皇上要見她。


  碧闌從祥瑞宮穿過御花園,往鳳儀宮走去,心中萬分忐忑,不明白皇上為何要重修鳳儀宮?

  既然重修好了鳳儀宮,又為何不將蘭昭儀從佛堂中放出來?

  三年前開始佛堂外派了侍衛把守,任何人都無法靠近,她有時想偷偷去那邊找喜來說話,都無法通過那些侍衛。


  皇上也再沒問起過蘭昭儀的任何事情,似已忘了這個人,宮中也無人再提起。


  這三年間賢妃又添了位公主,已晉為皇貴妃;惠婕妤也添了位皇子,晉為了惠妃,就連不太受寵的麗妃也有了個皇子。


  如今宮中最不受寵的是良妃,無寵亦無子,而寧妃也只是偶有恩寵,並不太得皇上喜愛。


  所以宮中的人猜想皇上重修好了鳳儀宮后,就該要立新后了,而新立的皇后一定會是這鳳儀宮的主人。


  碧闌一路上也猜不出皇上為何要見她,但有召也不敢不去。


  她跟著小環子怯生生的步入鳳儀宮,只覺眼前一亮,裡面的一切都與從前幾乎一樣。


  小環子帶她進入皇上所在的寢殿,便退了出去。


  她見寢殿內牆面的顏色都幾乎和原來一樣,不禁有些恍惚,一時忘了行禮。


  「你就是碧闌。」皇上放下手中的刷子,轉身看向她。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禮數,忙跪地行禮,「奴婢碧闌參見陛下。」


  「起來說話。」


  碧闌站了起來,皇上問道:「剛才你為何走神?」


  「奴婢罪該萬死,適才走進鳳儀宮只覺回到了以前皇后……蘭昭儀還住在這裡時的光景。」說完后碧闌嚇得又跪下了,她不該在皇上面前提道蘭昭儀。


  皇上卻嘴角含笑,「真有這樣的感覺?」


  碧闌只是點頭,不敢再答話,這幾年皇上亦是喜怒無常。


  「那你看這牆上的顏色可與從前一樣?」


  碧闌抬起頭,仔細望了眼還沒完全塗好的牆面,小心的道:「一樣,只是……沒什麼。」


  「朕今日命你實話實說,就算說錯了也赦你無罪,只是什麼?」


  碧闌聽皇上這樣說,大著膽子道:「只是這牆上還差一個蘭昭儀喜歡的kitty貓。」


  皇上拿起地上的一張廢紙,道:「朕也知道,可朕試著畫了下,都不像蘭兒畫得那隻貓,你看!」


  「陛下若想把鳳儀宮恢復的和以前一樣,不如將佛堂中的蘭昭儀放出來,讓她自己來畫。」碧闌說完低頭伏地,不敢看皇上的表情,只等著皇上的雷霆之怒。


  可殿中靜了好久,皇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碧闌膽戰心驚的悄悄瞄了皇上一眼,只聽到皇上說:「朕不能放她,她心裡一直放不下別的人,還勾結反賊。」


  碧闌搖頭道:「陛下明查,蘭昭儀不是這樣的人。至蘭昭儀入宮后,奴婢一直服侍她,她心裡只有陛下,更不會反陛下。」


  皇上冷聲問:「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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