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也是刻骨銘心的
那女子向他施大禮,跪拜道:「罪婦陸婉鈺參見陛下。」
李灝不免有些驚訝,曾經的太子妃,廢帝的寵妃,宮變時不知所蹤的陸婉鈺。
「抬起頭來。」
婉鈺緩緩抬起頭,眼中帶淚,心裡卻想著如今當上大周皇帝的竟然是他,一個幼年喪母,很少會出現在京城或皇宮中的皇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最終成了這場皇位之爭的真正勝利者。
李灝也在打量著她,曾被譽為大周第一美人的陸婉7;150838099433546鈺,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好看之處,還不如蘭兒那雙眼睛.……想起正事,他問道:「密信是你派人送的,你知道蘭昭儀的下落?」
「陛下已將皇后貶為昭儀,那便已是不喜歡了,為何還要再尋?」婉鈺問道,只想試探李灝對那蘭兒到底還有情無情。
「這事與你無關。」李灝轉身背對著她道,「你若真能說出蘭昭儀的下落,朕便赦免你的罪,讓你重回歸鄉的陸太師身邊。」
婉鈺又叩首道:「罪婦今日見陛下,不是為了要回到父親身邊,而是希望陛下能給予我的孩子皇室子孫的身份。」
李灝笑道:「你的孩子.……」
「也是李沐的孩子。」婉鈺大膽的打斷他。
「誰可以證明?你已失蹤快兩年,誰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你與其他男子所生。就憑你一句話就要朕給他皇室的身份,你不覺得可笑嗎?」
婉鈺忙道:「一直跟在罪婦身邊的張尚宮可以證明,還有李沐在位時的御醫萬頌可以證明!」
提到萬頌,李灝便心中有數,萬頌曾向他提過此事。
而萬頌在他登基時就請辭了,不願再呆在皇宮中,他也准了,只是讓萬頌成了個啞巴,因為萬頌知道的事太多了,此人本不該留。
他不屑的道:「若朕不答應,照樣可以把你帶回去嚴刑拷打,讓你說出蘭昭儀的下落。」
婉鈺賭道:「若等到那時,陛下只會找到蘭昭儀的屍體。」
李灝微皺眉頭道:「只要你說的那些人可以證明,朕就封那孩子為郡王。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婉鈺心中竊喜,她賭對了,李灝還放不下蘭兒。
「陛下口說無憑,請回宮擬旨,將擬好的旨意放在這土堆上,罪婦自會告訴陛下蘭昭儀的下落。」說著婉鈺已施禮起身離去。
李灝叫住她,問道:「四皇兄的孩子叫什麼?」
婉鈺沒有回頭,沒想到一切會這麼順利,腳底有些發軟,只道:「李思暮。」
看陸婉鈺消失在荒野中,侍衛們已悄然走到了他身邊。
他冷聲命令道:「不要打草驚蛇,暗中跟著那女子,查清楚她落腳的地方。」
「是。」
他轉身面向那小土堆,無限惋惜的對那土堆道:「四皇兄,當年只因你的一絲仁慈沒有將朕趕盡殺絕,才成就了今日的朕。朕的心中也還懷有那麼一絲感激,沒有真正的去追查陸婉鈺的下落,給她和你唯一的血脈一條活路。不過你的女人野心太大,朕當然不能學你,因為那一絲感激而後患無窮,皇兄你在地下有知不要怪朕!」
李灝一躍上馬,吩咐道:「讓人將這土堆剷平。」
他一面縱馬馳騁,一面想著他太低估梁繁依了,不光是梁國的那群反賊,她還和廢帝的妃子有著關聯。
一直寬慰自己她只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其中之一而已。
那些生死相依、白首不相離的誓言不過是騙人的,想到她時偶爾無法自控的情慾,不過是因為她的美貌。
直到她逃離皇宮后,他明白即便是對她的恨也是刻骨銘心的,難以剔除的。
三日之後,婉鈺哀求了好久,才讓老鴇將孩子交給了她。
她將快一歲的思暮抱在自個的房中玩耍,思暮已能坐能爬,笑著咿咿呀呀的想要說話,讓人抱著就捨不得放手。
等著張媽回來,若能拿到聖旨,她便可以帶著思暮堂堂正正的離開迎春樓,以皇族的身份住入京城裡的大宅。
「夫人!」張媽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累得有些喘不上氣。
婉鈺看張媽兩手空空,問道:「皇上的聖旨呢?都三天了,皇上早該擬好聖旨放在那土堆上。」
張媽總算順過氣來,「夫人,土堆已被剷平了,陛下……陛下的墓已找不到了.……沒有了!」
婉鈺大驚失色,「這.……這不可能!君無戲言,皇上騙了我?」
張媽肯定的道:「我找遍了,皇陵外一個土堆都找不到了。夫人,皇上不會允許思暮活在這世上的!」
「怎麼辦?」婉鈺緊緊抱住思暮,一時也慌了神,突然意識到什麼,起身道:「大事不好,馬上官兵就要來了。我們趕緊抱著思暮從這裡逃走!」
她們抱著思暮剛走到一樓大廳,就聽到外面已有馬蹄聲。
「張媽,來不及了,我們趕緊躲到地下酒窖去。」迎春樓已逃不出去了,她們只好跑到廚房,躲到了地下酒窖里。
與她們同時躲到酒窖里的還有常福和馮伯,常福雖不明白婉鈺為何會如他一般反應的這麼快,但在地下一層也能聽到上面已是混亂一片。
官兵已將整個迎春樓給圍得水泄不通,裡面所有人都被控制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地下酒窖。
他們大氣都不敢出,來到暗室門口,用力敲暗室的石門。
蘭兒聽到外面有響動,從石門的小孔中看到是常福他們,便扭開了機關,打開石門讓他們進來了。
這石門的機關設在裡面,只能從裡面打開,外面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打不開這暗室的門。
當時這樣的設計就是為了在最後時刻都不會落在敵人手中,還能自己掌握著生死。
蘭兒見他們個個神情慌張,婉鈺懷中還抱著個不到一歲的小孩,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常伯,發生什麼了?出事了嗎?」她問道。
常福絕望的癱坐在地上,只是自語的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皇上竟派兵包圍了迎春樓,我們完了,全完了.……」
馮伯也是獃滯無語,看來他們心中的希望已完全破滅。
婉鈺不相信到了這暗室已是絕路,「常福!難道這暗室里沒有逃出去的密道或暗門嗎?我們不可能困死在這裡!我不能死,我的孩子也不能死!」
「最後可以支撐復國的迎春樓已沒了,逃出去又有什麼用,不如大家一起死在這裡!見到先帝和太子殿下后奴才自會向他們請罪!」說著常福將擱在架子上的油壺打翻,拿起桌上的油燈,欲同所有人一起自焚。
蘭兒已有點明白了,就是李灝已查到了迎春樓,甚至也已知道她就藏在這裡,正派兵在搗毀迎春樓。
「住手!」蘭兒奪過常福手中的油燈,「我是公主!我還沒下令你怎敢焚毀這暗室!」
常福哭道:「公主殿下,復國無望,我們還活著有什麼用!」
馮伯也是跪地附和道:「若落入在周國皇帝手中還不是一死,還會被其羞辱,士可殺不可辱!」
蘭兒情急之下,大聲吼道:「誰說復國無望?迎春樓沒了,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有辦法賺到更多的銀錢,擁有自己的軍隊和武器!」
這時官兵已找到了酒窖,都湧入酒窖里,搜尋藏匿的逆賊。
他們在暗室里能聽到外面的人聲,嘈雜的腳步聲。
常福不信的道:「這不可能,公主殿下還有什麼方法能比迎春樓更賺錢?」
「有很多方法,既然你們尊我為公主,就要相信我,聽我的。」蘭兒問常福道,「暗室里還有密道嗎?若有,先逃出去后再和你們詳說。」
常福跪地向她行禮道:「奴才知道公主早已沒有復國之心,不過也不願被皇上抓到,才會說這話誆騙奴才們.……」
「我們逃出去后可以做貿易!我早就計劃過,將南楚的錦緞運到北邊與突厥的互市上,可以賣到比南楚當地高出十倍的銀錢。也可將突厥的羊肉、奶製品賣到南楚,我們一年之內來回倒幾趟,所賺的銀錢絕對比迎春樓高出好些倍。」蘭兒不得不現在就將自己心中的計劃說出來。
常福的眼中似又有了希望,「公主殿下,奴才這就帶著你逃出去。不過這兩個人還有這個孩子不能留,她們本就和我們不是一路的,帶著她們只會是負累。」
馮伯拿起一根繩子走向婉鈺,想要先勒死婉鈺。
「等等。」蘭兒雖還沒弄清楚婉鈺懷中怎麼會抱著個孩子,但她還是不忍看著她們死,「做貿易需要人手,留著她們是有用的。我知道鈺娘會識字,逃出去后一定能幫到我。」
婉鈺嚇得淚流滿面,聲音發顫道:「我會識字,在家時父親還教過我記賬,我一定能幫到公主殿下的。」
「公主殿下,你知道這孩子是誰嗎?」常福還想勸她殺了她們。
蘭兒嚴聲道:「如今梁國只剩下我這個皇室公主,你們要復國就必須得聽我的,以後也是,若再像今日這般任意妄為不聽從我的指令,我便再不會管什麼梁國復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