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仁慈

  蘭兒回到祥瑞宮后,又單獨問過常福,梁太子住得那座山裡還有其他獵戶沒?他可與什麼人有過往來,附近有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


  常福非常肯定的說:「太子殿下住在山中很少與人往來,絕對沒人知道他的底細。」


  蘭兒想著那派去查訪的人,應該也查不出什麼,那皇上7;150838099433546為何還不放了梁太子?

  「公主殿下,今日去見陛下時,皇上有說何時可以放人嗎?」常福擔心的問道。


  蘭兒沒有把握的看著常福道:「皇上只說還不急。今夜皇上會過來,到時本宮再想想辦法。」


  「謝公主殿下。」常福說著便要退下。


  蘭兒叫住他道:「本宮會儘力的,只是在皇上面前不敢說得太明,只能順著皇兄說得誤射來救他是最好的方法。」


  「奴才明白。若太子殿下有失,復國之事就只有指著公主了。」他說著抱拳,似下定決心從袖中拿出裹好的羊皮卷,交給了她。


  她拿在手中,奇怪的問:「這是什麼?」


  「公主看了自會明白,希望哪天要是奴才不在了,這個對公主會有處。」說著他便退下了。


  蘭兒將那羊皮卷打開,發現原來是張地圖,她仔細看了看,這地圖十分詳盡,竟是整個皇宮的地圖。


  有處用硃筆標註的,是一條從宮內通往宮外的密道,而入口正是她當日被幽禁的佛堂所在。


  蘭兒明白過來,常福的意思是若救不了梁太子,那他們這些人就要逼著她去復國了。


  當夜皇上果然來了,還來得挺早,和她一起用得晚膳。


  用膳后他們閑坐著談天說地,皇上說起的事,蘭兒也總能說上幾句,而蘭兒的觀點角度總是不同的,皇上聽著也覺受用。


  他們的說笑聲傳遍了整個祥瑞宮,讓原本每日都沉悶無聊的宮人們感染了這快樂。


  阿綠倚在殿閣門邊,望向蘭兒住著的寢殿滿臉的羨慕。


  「娘娘,自您有孕后皇上從沒來看過您一眼,來了祥瑞宮也不願順便看看您。」夏月抱怨道,「不如奴婢陪娘娘去皇後殿中給皇上請個安,興許皇上看您到后,便會記起您和您肚中的孩子。」


  阿綠搖頭道:「不必了。」她心知去了只會是自討沒趣,在皇上和皇后之間其實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


  夏月著急的道:「娘娘,在這宮中您怎可完全不爭?不爭就是在等死,您不為自己爭,也要為腹中孩子爭上一爭。」


  阿綠摸了摸已微微凸起的腹部,笑道:「不是我不想爭,而是我知道在這宮中無論如何都爭不過皇后的。如今能得皇后照拂,只求平安生下這孩子,安生的過日子。」


  說著她已回到殿中,拿起看到一半的書,又認真看了起來。


  夏月干著急也沒用,只好關上殿門陪著她。


  可阿綠心中清楚,她以前陪伴過蘭兒,知道蘭兒有哪些獨特之處,讓皇上寵愛有加。


  比如蘭兒很有見識,平日里常喜歡看書,她現在有得是空閑時間,也要努力學習更多,也許總有一日能配得上皇上,讓他另眼相看。


  夜深時她和皇上躺在床上,皇上今夜沒有急於要她,只是握著她的手與她相依相偎。


  蘭兒感覺有他躺在身邊特別溫暖踏實,已是半夢半醒的快要睡著了。


  「若蘭,今夜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他的聲音輕柔的傳到她耳邊。


  她突然想到常福說得那些話,心中一時猶豫不決,要直接開口讓皇上放了梁太子,還是向皇上高發常福他們,將梁國殘餘的那股勢力消滅殆盡?


  但那些人都是誰?也許還有她宮中的人,或者她身邊的人,碧闌、喜來,甚至有可能是阿綠……

  那些人混在皇宮裡多年早已分不清,在無事時也許連他們自己都忘了到底應該是誰。


  她還是覺得只有先救出梁太子,讓常福離宮,那些人便難再興起什麼風浪,時間久了自然不會再去復國,而更希望過上正常的日子。


  蘭兒睡不著了,睜開眼,看向他道:「上次你說還應該感謝那個獵戶,為何到現在還沒放了他?是吳統領派去的人又查到了什麼嗎?」


  皇上撫過她的秀髮,道:「不是,吳統領派去的人並沒查到什麼,那人確是在山中住了幾十年,平日也是靠打獵為為生。」


  蘭兒只覺鬆了口氣,看來那梁太子隱藏的很好,「那他不過是無心之失,不如早日放了他……」


  「他和你有什麼關係嗎?為何你最近見到朕,總會提起這件事?」皇上笑問她。


  「那日只看到射來的箭矢,臣妾連他本人都沒見到過,陛下為何這樣問?」


  皇上驟然盯著她,那眼神讓她不寒而慄,「那就好,朕今日已下旨,明日便將他斬立決!」


  蘭兒驚訝的坐了起來,問道:「為何?」


  皇上輕輕撥開她垂落在他臉上的髮絲,亦坐起道:「因為有人向朕密報他是已滅梁國的太子,朕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可是梁國已滅國多年,就算那人是梁太子,他已無國無權無兵,又有何懼,陛下為何就不能放了他?」原來繁依的皇兄明日就要死了,她還被蒙在鼓裡。


  皇上輕笑道:「朕是不懼怕他,可憑著他梁太子的身份,那就是逆賊!你還能說他射向朕的那一箭是誤射嗎?」


  蘭兒急了的道:「可是他並沒射中你,你還毫髮無傷的在這裡。」


  「強詞奪理!」皇上臉色微變,捏住她的下巴,「難道朕當時應該中了那一箭,死在你面前,你的皇兄才是該殺的。」


  蘭兒盯著他,只覺自己很可笑,像個猴似的,而李灝就是那個耍猴的人。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蘭兒好笑的道:「那臣妾也是梁國公主,陛下為何不一起斬了,豈不是永訣後患!」


  「皇后!」皇上深吸了一口氣,嚴厲無比的道,「你不是,你和他不同!這樣的話以後決不能再說!」


  「為何臣妾不能說,陛下不是僅憑身份就能斷定是逆賊嗎?那我來到這裡后就是繁依,不也是梁國公主的身份……」


  他的手已掐住了她的脖子,盯著她的眼睛,冷聲道:「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


  蘭兒不屑的想要掙脫,他加大手裡的力度,眼神冰冷,「聽到沒?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


  蘭兒只覺他再用力能掐斷她的脖子,勉強的點了點頭。


  李灝鬆開她,收回手,拂袖道:「這事皇后就不要再管了。」


  蘭兒摸著自個的脖子,用力喘著氣,他以為她很想管嗎,梁太子若死了,那些人自然會來找她,她如何能撇的清,躲得開?


  皇上披衣而起,走到殿門處,大聲道:「小環子,常福抓到沒?」


  「回陛下,已搜遍了祥瑞宮,沒發現常福的人影,禁宮侍衛正在宮內搜查。」小環子回話道。


  皇上怒道:「一群沒用的東西!一定要將他抓到!」


  小環子聲音發抖的道:「奴才這就去給侍衛統領傳旨。」


  蘭兒倒吸了幾口涼氣,皇上連常福的身份也查到了,到底是何人的密報?

  常福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皇上心裡一定認為她跟整件事都脫不了干係,若當時她不是奮不顧身的救了他,也許他甚至會懷疑她參加了刺殺行動。


  「陛下,到底是何人向你密報?」蘭兒不禁問道。


  皇上回頭望向她,神傷的道:「朕早就說過這宮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皇后,沒有不透風的牆。朕真希望那密報的人說得全是騙人的,可今夜看來全是真的。皇后早已知道常福的身份,還將他留在身邊,還和他串通一氣,你到底想做什麼!」


  蘭兒慌忙搖頭道:「我畢竟是頂著梁國.……繁依的身份,不能對他們太絕情。我只希望能消除他們對大周和陛下的仇恨,讓他們都過上正常的生活。並沒有想過要傷害陛下!」


  「他們?」皇上一步步逼近她問,「除了常福,你還知道有誰是梁國餘孽,你還想瞞朕瞞到什麼時候!」


  「臣妾真得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從來也沒見過。」蘭兒解釋道。


  皇上抓住她的手腕,表情嚴肅的道:「為了那些從沒見過的人,你竟做出如此蠢事!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你自己的!」


  蘭兒仰望著他,道:「在你眼中殺人跟殺雞一樣簡單,可在我的心裡人命是最寶貴的,我只是想在不流血不死人的情形下能和平的解決所有事情,你是無法理解的!」


  皇上一把甩開她,「愚蠢的仁慈!」


  蘭兒跌倒在床上,只覺說多了也沒用,也許在這個世界里他的處事方法才是生存之道,但她卻很難苟同,她本就與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


  「朕是為了皇后好,這幾日就好生在祥瑞宮中思過。」皇上說著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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