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祭祖

  第二日,阿綠搬到了祥瑞宮,兩間殿閣打掃一新。


  阿綠看到如此寬敞明亮的住所,對蘭兒感激不盡。


  蘭兒見她身邊只有一個伺候的貼身宮女,所帶日常用的器具也不多,又親自為她安排了一個做事能幹的宮女,賞賜了一些日常器具,儘力讓阿綠在她這裡的日子過得舒服些,能安心養胎。


  今日蘭兒特意吩咐御膳房多做了幾樣菜,到午膳時便派人請阿綠一起用膳。


  看著琳琅滿目的一桌菜品,阿綠身邊的宮女竟在抹淚。


  蘭兒不覺笑問那宮女,「這菜不好嗎?是本宮虧待了你家主子嗎?」


  那宮女忙請罪道:「皇後娘娘恕罪,這菜實在太好了。我家主子一直吃得都是賢妃的殘羹剩飯,好久都沒吃到過這樣新鮮的魚蝦.……」


  「誰讓你多嘴的,還不退下。」阿綠喝止道。


  蘭兒聽著只覺心酸,道:「沒事,讓她說,這丫頭還是一心護著你的。在本宮這裡不必遮遮掩掩。」


  那宮女跪地道:「我家主子一直過得很慘,賢妃、麗妃,還有那個良妃,動不動就拿我家主子撒氣。說主子晦氣,輕則辱罵,重者打罵體罰。若不是皇後娘娘讓我們搬到這裡,奴婢都擔心主子腹中的胎兒能不能保住。」


  蘭兒氣道:「那陛下不管嗎?」


  「皇後娘娘在佛堂時,後宮由賢妃在管,當著皇上的面,她對我家主子假惺惺的好。陛下並不知道這些,我家主子也沒對人說過,只是一味的忍著。」那宮女說著落淚道。


  蘭兒問道:「你叫什麼?」


  「奴婢叫夏月。」


  「以後有誰再敢欺負你家主子,只管來向本宮稟告。就算你家主子不讓你稟告,你也得來向本宮稟告,明白嗎?」


  夏月磕頭道:「謝皇後娘娘,奴婢明白。」


  蘭兒讓夏月起身,親自為阿綠夾菜,酸楚的道:「多吃些,這是八寶雞、還有桂魚!肚子里孩子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


  阿綠一直在掉淚,用力吸了吸鼻子,「謝謝姐姐.……」


  蘭兒記得她在佛堂時還是皇后,那些下人都敢送些隔夜的飯菜過來,何況是阿綠,位份不高又無依無靠,那凄涼的景象完全可以想象出來。


  那時她因心中無法接受阿綠也成了皇上的後宮,對阿綠也是一直不聞不問。


  想阿綠那時會跑到佛堂門口哭訴,大抵是快煎熬不住了。


  她只覺有些愧疚,畢竟在這宮裡除了皇上,只有阿綠是和她有情分的姐妹。


  她又說了些寬慰阿綠的話,心裡決定放下以前的嫌隙,一定要好好照顧阿綠,讓她平安生下這孩子。


  她不會去搶阿綠的孩子,只會將阿綠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


  宮中的日子還是一切如常的過著,皇上總在關照有孕的賢妃,皇后照顧著惠婕妤。


  就算有人再嫉妒,也無可奈何,良妃自從被皇后掌嘴后,說是臉腫了不宜見人,呆在長秋宮中很少再出來走動。


  眼看宮中的桃花已有一兩枝開始綻放,天氣終於暖和起來,各宮的暖爐也都撤了。


  蘭兒拿著上月各宮開支的冊子仔細看著,自從例行節儉以來,後宮的開銷竟減少了一半,這省出來的銀錢能夠皇上解決好多朝政上的事。


  這個月不需要木炭了,又可省出一大筆開支。


  「娘娘,皇上剛派人來支會,後日就要出宮祭祖,讓娘娘您早做準備,說是要去至少三五日。」碧闌進來稟告道。


  蘭兒合上冊子,對碧闌道:「你也去準備下,跟本宮一起出宮。再把喜來叫來,本宮有事要叮囑她。」


  能跟著出宮碧闌心中歡喜,連忙應聲去了。


  蘭兒打算她和皇上不在宮中之時,讓喜來好好照顧阿綠。


  喜來的性子比沒碧闌急躁,雖然做事暈吞些,但為人很踏實,讓她在宮中照看阿綠最合適不過。


  這時常福步入殿內,恭敬的道:「娘娘,這次出宮祭祖可否也把奴才帶上,奴才想時刻在娘娘身邊保護。」


  蘭兒總覺得常福不是想保護她那麼簡單,道:「可本宮想讓你留在宮中,好和喜來有個照應。你也知道宮中人心叵測,本宮不放心惠婕妤和喜來。再說本宮和皇上一起出去,自然有侍衛保護,你也沒有必要跟去。」


  「娘娘,可是……」


  「本宮命令你留在宮中保護好惠婕妤!本宮和皇上雖只出宮幾日,就怕有人又藉機生事。」蘭兒心意已決,不容更改。


  「是。」常福沒再強求,抬頭看向她,低聲道,「如今公主倒是已有幾分昔日梁帝的風采。」


  蘭兒聽到他這話,心中震動,正要說他,他卻搶先道:「出宮后還望娘娘小心保重,奴才告退。」


  說著他已退了出去,蘭兒無心再看那些開支明細,還是看不清常福是個什麼人,留在她身邊到底有什麼目的。


  是應該將他繼續留在身邊,還是將他打發出宮?她心中也一時拿不定主意,只有多觀察段時日再說。


  到出宮祭祖那日,下起了綿綿的春雨,蘭兒身著皇后的朝服,坐入鳳轎之中。


  身上的衣著繁複,頭上的飾物也是重得壓人,前後的儀仗隊伍足足有幾百米長,這與她想像的出宮散心完全不同。


  她和皇上分別坐在兩乘轎子里,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坐在轎子里,聽宮人說此去泰州祖廟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只覺又悶又受罪。


  也不知走了多久,蘭兒在顛簸中靠在轎子里睡著了。


  「娘娘,皇上下令在此歇息一個時辰,要不要下轎活動下。」碧闌在轎外的說話聲,叫醒了她。


  蘭兒醒了過來,強打精神問道:「可以下轎動動了嗎?」


  「回稟娘娘,正是。」碧闌說著掀開了轎簾。


  蘭兒動了一下,只覺頭重得難受,碧闌忙去扶住她,幫她拉起衣裙,她這才從轎中走了下來,問道:「到哪裡了?」


  「奴婢聽前面的侍衛說過了這座山就是泰州地界了,已到了山腰處。」碧闌回道。


  蘭兒整了整朝服,這裡7;150838099433546是一處平整的空地,還比較適合大隊人馬休整。


  皇上早已站在山邊,看她已下轎,朝她招了招手。


  蘭兒走了過去,現在雨已停了,天色還有點陰沉。


  繁重的衣飾讓她在快走到皇上身邊時,差點摔了一跤。


  皇上伸手穩穩地扶住了她,不由笑了起來,「你還是蠢得跟豬似的。」


  蘭兒怒瞪他,見他穿著便服並未著隆重的朝服,難道是被他耍,在心中又詛罵了他一千遍妖孽。


  皇上似看穿了她生氣的心思,道:「出宮時有百官相送,有百姓看著,所以要換上隆重的朝服以示皇家威儀。不過下令歇息時我已換了,誰叫你剛才睡著了。」


  「那臣妾現在就去轎中換上便服。」蘭兒說著要去換衣服。


  皇上卻拉著她的手不放,「等會再去,陪我看會這裡的山景。」


  「臣妾遵旨。」


  「在宮外暫且忘了這些拘禮的稱呼,我們似一對普通夫妻過幾日可好?」皇上笑看她道。


  蘭兒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讓滿頭的飾物咯著他,看他還取不取笑她。


  她隨皇上的目光看向山間,滿目翠綠的草木,山底下有汪清澈的湖水,是山中的山泉匯聚而成。


  「為何要去泰州祭祖?先皇是泰州人嗎?」蘭兒問道。


  皇上點頭道:「父皇祖籍泰州,那裡有我李氏祖先的宗廟,因此父皇登基時立下規矩,李氏子孫每年應到泰州祭祖。今日天黑前我們會到達泰州行宮,明日一早去宗廟祭祖,後日便可返京了。」


  蘭兒只覺時間太短,這幾日除開在路上消耗的時間,能像普通夫妻那般相處的時候並不多。


  「我記得小時候回過一次泰州,那年父皇讓母妃同行。我和父皇、母妃就在這塊空地上像尋常人家一樣嬉戲玩耍,那時母妃笑得好開心,那樣的笑容我總也忘不了。」皇上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


  「父皇曾指著這片景緻對我說,為君者當心懷天下,行明君之責,方會被世人稱頌愛戴。」皇上也指向前方,蘭兒怔怔的看向他,發現直到今日她才看清他心中要做仁君明主的志向。


  以前她從不曾看出這些,原來他一直以來將這樣的野心藏得很好,藏得很深,他早有一顆帝王之心。


  「你已經是了。」蘭兒幽幽的說道,「在先帝的皇子中只有你在民間嘗過所有的辛甜苦辣,你生來註定就是一位明君。」


  皇上直視她道:「可你更嚮往普通人的生活,你不怨朕嗎?」


  她再怨又有何用,只是擔心她這個皇后能幫他,還是會阻礙他。


  她站直了道:「我還是先去換身便服,這般隆重的朝服加身實在太累。」


  皇上放開了手,對她笑道:「快去吧,讓碧闌扶著你,別再摔傷了。」


  蘭兒轉身欲去換身衣裳,卻見山勢高處似有人影晃過,一支箭矢如疾風破空,朝著李灝射來。


  她想也沒想,回身朝著李灝的背後推去,大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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