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別

  蘭兒心慌意亂的走到雅閣門口,守著的宮女著急的道:「你怎麼才端來,陛下已經喚過了。」


  那宮女接過她手中的熱水,忙端了進去。


  蘭兒站在門口,沒有一起進去,她只覺實在無顏面對婉鈺。


  「你杵在門口乾什麼,還不快進去伺候。」張尚宮不知何時被李沐叫來了。


  蘭兒只有跟著張尚宮走進雅閣,李沐已穿戴整齊,從容坐著喝茶。


  婉鈺一動不動坐在一邊,任由端水進去的宮女伺候著。


  蘭兒見她髮髻鬆散,衣帶已重新整理好,不由鬆了口氣,低著頭不敢多看。


  「陛下。」張尚宮行禮道。


  李沐吩咐道:「將陸家大小姐送回陸府閨閣。到陸府後傳朕旨意三哥雖已休了陸婉鈺,但准其再嫁。」


  「是。」


  李沐沒再多看婉鈺一眼,起身返回宴會。


  張尚宮趕緊使眼色,讓蘭兒跟上,她則和另一個宮女留在雅閣,隨後送婉鈺回府。


  蘭兒跟著李沐重返宴席,看到李澤和李灝早已回到席間。


  李灝低著頭不停的在飲酒,而李澤的目光始終盯著她轉,她無奈的儘力迴避。


  只怕李灝剛才撞見她和李澤會有誤會,很想找個機會和他解釋下。


  一曲歌舞過後,李灝已喝了不少酒,蘭兒看著只覺心疼。


  「朕看這些舞姬的舞技比你差遠了,那時在南楚培訓的幾個舞姬只剩下你了。」李沐忽然轉頭對她說道。


  蘭兒只覺心寒,和她一起練舞的女子都已不在了嗎?


  李沐為了這皇位,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

  她一不留神,發現李灝的位子上已空,李灝是去更衣了嗎?

  等到另一個宮女從雅閣回來,蘭兒才借故離開了宴會。


  她四處尋找李灝的身影,找到上次他們見面的荷花池邊,看到他面朝著池子而立,背影還是那般不羈。


  蘭兒輕輕的走過去,問道:「殿下還好嗎?喝醉了?」


  「為什麼不願意?離開皇宮,有你嚮往的自由。」李灝沒轉過身去看她,背向著她問。


  蘭兒鼻子發酸的道:「因為帶我離開的人不是你。」


  李灝轉過身,看著她道:「傻瓜!其實我還不如三哥,看著你呆在四哥身邊,隨時會有危險卻無能為力。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帶你離開這皇宮,你錯過了這次機會,一定會後悔的。」


  蘭兒微微笑著,道:「若後悔也是將來的事,悔便悔吧。但現在寧願在這宮中等待你能帶我走的那天,也不願和他這樣離開。」


  李灝擁過,什麼也沒說,現在他真得給不了她確定的承諾。


  蘭兒也沒再說話,只是依偎著他,他們就這樣靜靜的相擁,但願時間能永遠停留。


  「過兩日,我便要啟程去幽州了。」李灝的話打破了荷花池邊的寧靜。


  蘭兒強壓心中的不舍,「我會好好的一直等你。」


  他溫柔的吻向她,所有想說得話都化作了這一吻,這一別又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李沐謀權篡位登基為帝已有三個月,從夏到秋,又快到了寒冷的冬天,年復一年。


  不知不覺她竟來這裡三年有餘,以前還會數下日子,現在從不再去記日子了。


  每日和宮中所有的宮女一樣重複著相同的事,把自己當成聾子啞巴,聽吩咐做事就好。


  慶功宴過後,李灝被封鎮北侯,未帶一兵一卒,回幽州戍邊。


  李澤改封恭順王,住回了京中原先的府邸,府邸周圍有士兵把守,出入都需得到李沐的許可,實際上是被軟禁了。


  李沐尊生母何皇後為皇太后,皇太后雖移居壽寧宮,卻拒不受封。


  在壽寧宮中閉門不出,李沐每次去拜見,也拒不開門接受。


  陸婉鈺被休后不過一月,便被7;150838099433546李沐納入後宮,從一個婕妤已晉為昭儀。


  剛一入冬,就傳來太上皇病重的消息,李沐只是派了最好的御醫過去,並未親自去看望過。


  今日早朝快散朝時,殿外突然傳來太后的聲音,「都給本宮讓開,本宮要見陛下!」


  常福問道:「殿外發生了何事?」


  殿外的一個太監趕緊跑進來,跪地稟告道:「啟稟陛下,太後娘娘在殿外求見。」


  李沐看了眼常福,常福會過意來,宣道:「退朝!」


  文武百官都想知道太後為何要闖這大殿,但看皇上說退朝,沒人敢多問,都緩緩退出了大殿。


  在朝臣快退完時,太后終於沖了進來。


  李沐起身相迎,「母後有事只管讓人叫兒臣去壽寧宮侍奉,何須親自來大殿。」


  太后冷眼瞅著他,道:「如今你父皇病重,你還將他囚於別宮,不讓任何人見他!難道連本宮也不能去看望他嗎?你現在所擁有的天下,是你父皇一手打下來的,你怎可如此不孝!」


  「母后,朕派去了宮中最好的御醫,還有父皇最愛的妃嬪也在父皇身邊照顧。朕還不孝順嗎?」


  「你!你!」太后氣得渾身發抖,不管不顧的道:「無論如何,本宮今日一定要去別宮見陛下!你若不準本宮就撞死在這大殿上!」


  說完盯著大殿上的柱子,似要立刻撞過去。


  李沐不慌不忙的笑道:「母后想去見父皇,也不是不可,不過母后要以何種身份去。父皇已是太上皇,而母后還未接受太后的封號,恐怕此去名不正言不順吧。」


  太后盯著他,咬牙切齒道:「逆子!本宮怎麼會生出你這種逆子!」


  李沐平靜冷漠的道:「兒臣不孝,來人!將母后扶回壽寧宮。」


  太後身邊服侍的兩個宮女走了進來,其中一個蘭兒認識,是曇雲。


  她很想問問曇雲,素容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怎麼死的,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結。


  太后推開來扶她的宮女,「你既封了本宮,本宮自會領受!只是今日本宮非去別宮不可!」


  「謝母后。」李沐心知母妃已屈服了,道,「來人送母妃去別宮,小心照顧,日落之前一定要回到宮中。」


  「是,奴才這就去為太後備車馬。」常福應聲道。


  太后這才讓兩個宮女扶著走出了大殿,李沐一直盯著太后的背影。


  蘭兒再見到太后,只覺她老了不少,以前風韻猶存,如今額間已有白髮,以前的盛氣凌人也都不再了,只是一個蒼老的婦人。


  蘭兒明白從小沒有母愛的感覺,不過她的母親很早過世,她相信只要母親活著一定會很愛她的。


  可李沐不同,他的母親還活著,卻不願給他一絲母愛,他心中會有多凄涼多恨,所以做事才會這麼極端變態。


  大殿內一時之剩下蘭兒和另一個御前宮女,李沐轉身對蘭兒道:「去傳陸昭儀,讓她來朕的西暖閣。」


  蘭兒領命往後宮去了,每當李沐心情不好時,就會想起陸婉鈺,有時連蘭兒也弄不清,他對陸婉鈺到底是愛還是恨,也許是愛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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