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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低最賤的奴婢

  回到營帳,錦昔將蘭兒說過得話一字不落的稟告了一遍。


  李澤沉著臉,眼眸平靜的掩飾心中的痛,這個從小被人調教的舞姬還真是通透又懂事。


  他不過一直是把她當成繁依的替代品,沒有了還可以再尋相貌相似的。


  可他再看到蘭兒時為何會有憐惜、心痛之情。


  他喜歡上蘭兒了?這不可能!心中只有繁依,不可能再喜歡上別的女子。


  「把那件白色的披風取來。」李澤道。


  錦昔拿給李澤,道:「殿下,這披風雖能保暖,還是太薄。這裡天冷,還是要披白狐毛的羔皮大氅。」


  「孤知道,你下去吧。」李澤想到什麼又說,「明日就多送些香膏給蘭兒。」


  等錦昔退下后,他將白色披風貼在臉上,似乎能聞到繁依殘留在上面的氣息。


  繁依為何要李灝將這披風還於他,難道是想告訴他,她心裡已有沒他了,她現在喜歡的人是李灝?


  李澤看著這披風又有種說不出的恨,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即便回來了心只怕也變了。


  蘭兒用銀兩換了身又厚又重的棉袍,多加了床棉被,還分了些給一起洗衣的姐妹,自己也沒剩多少。


  總算可以暖暖和和的睡一夜。


  她在這裡越活越明白了,原來電視小說里要美人不要江山都是胡謅的。


  在這些皇子眼裡權利是最重要的,女人不過是權利的附帶品。


  古代那些帝王可以為美女荒廢朝政、一怒衝冠、悔恨流涕,但真到生死憂關、權利要淪喪時,都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身邊的美人。


  到了後世還成了千古佳話,可笑!在這裡一個女子能博得帝王的一滴眼淚,那都是佳話,簡直是自欺欺人。


  李澤還能念著她送來銀兩,她不收白不收,不管在古代和現代都是這麼現實,沒有銀子寸步難行。


  不想凍死、累死、被這裡的管事折磨死,這些銀兩還是挺有用的。


  她不會像這裡的女子,只想找個好夫君依靠終身,把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手中,那是最愚蠢的。


  如今她雖受制於李沐,但總有一天她會掙脫的。


  累了一天,回到浣衣所的住處,管事的將幾盒香膏交給她。


  不用說,肯定是錦昔送來的,她打開一盒,坐在床上往臉上手上抹。


  這香氣把屋內在休息的奴婢都引了過來,圍坐在她身邊,她幫她們都抹了點。


  只有翠兒愁眉苦臉的拿著件錦袍,也不過來湊熱鬧。


  蘭兒叫道:「翠兒,快來,再不來一盒都抹完了。」


  翠兒快哭了道:「蘭兒姐姐,這件錦袍被我洗破了,怎麼補啊?補不好,萬一被那些貴人發現了,我一定會被管事打死的。」


  一時間屋內的奴婢都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這有多嚴重。


  若是普通將士的衣服洗破了補補倒也沒什麼,將士看到有人幫著補衣服會很高興。


  浣衣所內針線好,衣服補得好的奴婢和官階低的將領喜結連理的事也是常有的。


  但看翠兒手上的那件錦袍不是尋常將士能穿得,紫玫色銀絲錦袍,破洞在袖口處。


  不好補,即使補了也很容易被看出來。


  前年護國公的公子來戍邊,因為一件寢衣被洗破了,打死了兩個浣衣所的奴婢。


  這件錦袍比那寢衣更華貴,也許她們所有浣衣所的奴婢都要跟著遭殃。


  蘭兒仔細看過這件錦袍,覺得應該是李澤的,她記得在李澤身邊時曾見他穿過這個色的錦袍。


  「翠兒,這也未必是你洗破的,也許是這錦袍早已被掛破了。」


  翠兒哭道:「蘭兒姐姐,這話沒人會相信。管事將7;150838099433546這錦袍分派到我洗,現在破了就是我的事。」


  蘭兒看屋內的人都是一臉緊張,拿過這件錦袍道:「這衣服我來補,要是上面怪罪下來,就說是我洗的也是我補的,與你,還有你們都沒有任何關係,明白嗎?」


  反正補不好,李澤怪罪下來,知道是她也不至於會打死她吧。


  如果李澤想讓她死,也不會到這裡才動手,更不會送銀兩和香膏來。


  翠兒不敢置信,蘭兒竟願承擔所有的過錯,「蘭兒姐姐,這怎麼可以……」


  「蘭兒從京城裡來的,好東西她見得多,這錦袍也只有她會補。」另一個奴婢攔住翠兒,贊同蘭兒的話。


  其他奴婢也都附和著直點頭,有人願意承擔,不會牽連她們就好。


  「你們放心,都不會有事的。」蘭兒坐到床上,將腿盤起,用棉被裹住自己,拿出針線,找出同色的線和布料開始補。


  她們都知道蘭兒的針線活在這裡是最差的,看她毫不擔心的在補袖口的破處,那針法完全不對。


  也沒人敢插嘴,害怕惹禍上身。


  蘭兒將布料剪成了五角星型,剛好蓋住破口,跟江姐綉紅旗似的,縫牢。


  縫好后,她自己看了會,感覺還不錯,比以前自己在家補衣服的水平好很多。


  第二日,蘭兒將補好的錦袍交給管事的,說是翠兒不舒服,這件錦袍是她洗的。


  管事的平時對她還是格外照顧,沒細看,就將洗乾淨的錦袍收了。


  夜裡李灝從軍營回到帳內,阿綠點旺了帳內的火盆,秋霜為他端來一杯暖身的酒。


  李灝喝過酒,秋霜為他脫下身上的鎧甲,阿綠端來一缽煮好的鹿肉,擺上碗筷。


  秋霜拿了件乾淨的錦袍,為他穿上。


  李灝感覺袖口有些咯手,抬起袖子一看,上面竟有個明顯的補丁,不悅的問:「這衣服怎麼補過,換一件。」


  秋霜也看到了袖口的補丁,補得又差又難看,為李灝重新換上一件錦袍,又套上狐皮背心。


  李灝嘴上雖沒怪罪,但臉色不好看。


  秋霜忙對阿綠道:「這浣衣所的奴婢越來越沒規矩了,洗不好衣裳也就罷了,還將好好的錦衣補成這樣。你趕緊給送過去,交給她們管事的,把那個縫補的奴婢打個二十板,讓她長點記性。這是殿下不計較,若換成其他主子,那奴婢可以死個好幾回。」


  阿綠接過錦袍,看了看袖口的補丁,不由楞了下,自語道:「這是繁依姑娘的針腳。」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李灝冷臉道。


  他冷峻的目光,讓阿綠顫慄,回答:「是奴婢多嘴了,一時眼花。」


  「把錦衣拿給本王看看。」


  阿綠將錦衣呈了過去,李灝細細得看袖口的補丁,形狀確實奇怪,是天上星星的形狀嗎?

  那針腳確實很差,不過……他忙拿出腰間的香囊,上面雖只綉了一半,可有幾處還真是看著像一樣的針腳。


  他將錦袍丟給秋霜,道:「去浣衣所偷偷查下是哪個奴婢補的,無需聲張。」


  「是。」秋霜出去前瞪了阿綠一眼,像是怪阿綠多嘴。


  阿綠垂下頭,跪在火盆邊加炭,都怪自己一時語快,害秋霜姐姐天都黑了還得出去跑一趟。


  「過來,給本王斟酒。」李灝看向她道。


  以前遠遠的看五皇子,只覺他生得俊美。


  現在在五皇子身邊伺候,才知道他整日冷著臉,好可怕,深潭般的眼睛總叫人不寒而慄。


  她畏懼的走到跟前,拿起酒壺的手直抖,倒酒時差點濺了出來。


  李灝直接用小刀叉著鹿肉吃,「你說實話,這繁依的針腳只怕找不出相同的來,這是不是她做得針線活。」


  阿綠髮抖的道:「奴婢第一眼看上去很像,可也不敢肯定。繁依姑娘怎麼會到這裡的浣衣所?浣衣所的奴婢既會給將士洗衣,有時也會.……」


  李灝砸碎了手中的酒杯,「也會什麼?」


  阿綠跪倒在地,「奴婢失言。請殿下放心,繁依姑娘身上帶著首飾銀兩,再不濟也不會淪落至此!」


  「下去。」


  阿綠如獲大赦,連忙退了出去。


  他何嘗不知浣衣所的奴婢是最低最賤的奴婢,隨時會被將士當做發泄的對象。


  希望繁依在浣衣所,又希望她不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酒都快冷了,秋霜終於回來了。


  她見帳中火盆已不旺,燭火也熄了,想要阿綠重新點燃。


  「查到沒?」李灝坐在案台前,只顯示出黑色的輪廓,看不清表情。


  秋霜回道:「補錦袍的奴婢叫蘭兒,聽說原來是個舞姬,被皇后流放到此。」


  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秋霜見李灝一直沒說話,又道:「要奴婢把那個蘭兒叫來嗎?殿下一看便知。」


  「不必。」李灝從未有過像今夜這般的心情,有點緊張,甚至害怕。


  次日,李灝穿成普通士兵的樣子,來到浣衣所。


  沒人認出他,也沒人過問,沒人阻攔,看來士兵來這裡出出進進是很尋常的事。


  他揪著心,四處逛四處看,有幾個穿著打扮妖冶的奴婢坐在前院,看他生得俊都圍了過來。


  他冷眼掃過,將那幾個奴婢嚇得退開。


  「你們誰是蘭兒?」他冷聲問道。


  有個奴婢答道:「這位軍爺,您說得可是專門洗衣的奴婢蘭兒?」


  李灝點點頭。


  「軍爺,後面專門洗衣的奴婢是不伺候人的。寧將軍早就有令,將伺候人和洗衣勞作的奴婢分開。伺候人的奴婢必須心甘情願,免得總是有奴婢因貞潔自殺橫死。」有個奴婢低聲勸道,「軍爺是新來的嗎?要非到後面尋歡,只怕會違抗寧將軍的軍令。」


  「好個寧將軍,爺只是尋人。」李灝直接往後院去了。


  天陰陰的,像是要放晴了,後院有片很大的空地,有幾個洗衣的奴婢正在晾晒衣物。


  有眼尖的奴婢見有士兵過來,嚇得趕緊逃了。


  翠兒見和她一起晒衣的同伴都跑了,看向前面,有個普通士兵朝她們這邊走過來,難道是要來找樂子?


  她忙提醒正在曬大件被褥的蘭兒,「別曬了,快回屋躲起來。」說完她也逃了。


  被褥擋住了蘭兒的視線,她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撥開擋在前面的被褥,豁然看見李灝一身普通士兵的打扮站在她面前。


  蘭兒拚命揉了下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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