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浮萍

  次日,側妃芷芮、張良娣、王良娣來映月殿向婉鈺請安。


  婉鈺沒有急著打發她們,和她們在殿內閑聊家常。


  芷芮剝著橘子,笑道:「聽說昨夜殿下在姐姐這裡歇息,真是太好了,總算是對那個舞姬膩煩了。」


  身形豐腴的張良娣好奇的問:「什麼樣的舞姬能令殿下寵幸數日?芮姐姐可見過?」


  「有什麼好見的,又是個勾引殿下的貨色。」芷芮輕笑道,「不過她可比你的本事大。」


  張良娣咬了咬牙,沒再吭聲,知道芷芮是在故意嘲笑她。


  她不過是平日里穿得艷麗些,對太子殿下拋過幾次媚眼,可太子殿下僅傳她侍寢過一次,便再沒找過她。


  清瘦的王良娣鬱鬱寡歡的道:「不管怎麼樣,能勾住殿下就好。」


  她被選到東宮后,還從未被寵幸過。


  芷芮訕訕地道:「你們兩個好歹也是出自官宦之家的小姐,怎麼羨慕起那個供人賞玩取樂的舞姬!」


  婉鈺一笑,開口道:「好了,妹妹們不必爭執。本宮見過那舞姬,確實舞技超群。殿下年輕,有時難免會受不了誘惑而已。」


  芷芮似想到什麼,對婉鈺笑著道:「連姐姐都誇讚她的舞技,妾身也想看看,不如把她傳來獻舞一曲,讓妹妹們也開開眼。」


  婉鈺拿起茶蓋,撇了撇浮在面上的茶葉,淡淡地道:「這恐怕不妥,還是等問過殿下再說吧。」


  「姐姐,有何不妥。殿下雖寵幸過她,但依然把她留在暢園。她不過是東宮中養著的一個舞姬,讓她來跳個舞有什麼不妥的?」


  婉鈺想了一會,對芷芮道:「你說得也對,那你派個人將舞姬蘭兒傳來。」


  暢園內,衛雅望著絹帕上的半顆藥丸,如坐針氈的道:「蘭兒,這可怎麼辦?蝕骨軟筋丸的毒性發作起來,半顆有用嗎?」


  「應該還是有用的,不至於太難受。」繁依神情暗淡的道。


  衛雅見她手中的半顆藥丸是紅色的,與她的並不相同,不禁問道:「你體內的毒和我不同……」


  「姐姐本就是楚宮中的舞姬,為何還要服用蝕骨軟筋丸?」繁依打斷她,先問道。


  衛雅嘆道:「四皇子需要的不是一般的舞姬,若不服用蝕骨軟筋丸,如何能練成飛仙舞。」


  繁依明白過來點點頭,又開始發獃不語。


  衛雅實在忍不住了,說:「殿下連著寵幸了你五日,為何還將你留在這暢園?至少要給個侍妾的名分,賜處獨立的居所。你侍寢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會是以卵擊石,忤逆了殿下?」


  繁依靜靜的看向她,搖搖頭。


  見衛雅眉心有顆淺淺的痣,標準的鵝蛋臉,晶瑩的面容,也是個天生的美人兒。


  可惜她們都是身如浮萍之人,就算她和衛雅不一樣,再不甘心,再想改變,也鬥不過像四皇子這樣的人,做不到像他那樣滅絕人性、心狠手辣。


  衛雅看她現在這樣,真恨不得代替她,可惜太子只看上了她。


  她們四個中只有蘭兒得到了太子的寵幸,卻沒得到封號,那就是還沒成太子身邊真正得寵的人。


  所以四皇子只給了半顆藥丸,不能成為太子身邊真正得寵的姬妾,就無法進一步完成四皇子給她們的任務。


  繁依見衛雅一臉的哀傷憂心,安慰她道:「太子殿下只是覺得我長得像個故人,還不是真正寵愛我,不過我會想辦法的,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不會害你的。」


  原來是這樣,衛雅心中有底了,難怪她們四個容貌身段不相上下,太子卻偏偏看上了蘭兒。


  她既然也被留在了東宮,興許也還有機會去做蘭兒做不到的事,便不再說什麼,到園子里去練功拉筋。


  繁依呆在屋內,閉上眼全是李澤對她不屑和輕蔑的神情。


  在他溫文爾雅的笑容背後也有這樣的一面,以前他曾口口聲聲說過不在乎繁依宮女的身份。


  但他其實還是在乎的,在他眼中人還是由高低貴賤之分。


  恐怕他早就知道繁依另一個身份-——梁國公主,所以才不介意繁依是個宮女。


  他鄙夷舞姬,卻又因相貌相似,不過是用她來發泄對繁依想而不得的佔有慾。


  她本就不是繁依,現在更不是了,以後她就是舞姬蘭兒,也只能是蘭兒。


  「蘭兒姑娘,六殿下找你,已在院子里,你快去。」李管事急急忙忙來叫她。


  蘭兒忙走出屋子,心中只覺不好,湘兒,他也認出她了,這是要來問個究竟啊。


  李湘在院中的槐樹下走來走去,看到蘭兒朝他走過來,露出欣喜的笑容,叫道:「繁依姐姐!」


  蘭兒對他的笑容視而不見,規規矩矩的走過去,行禮道:「奴婢見過六殿下,不知殿下找奴婢有何事?」


  李湘扶住她的手腕,拉起她,不解的道:「繁依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湘兒,你還曾以為我是小太監,和我打鬧過。」


  蘭兒抽回手腕,漠然又不失規矩的道:「殿下認錯人了,奴婢叫蘭兒,以前從未見過殿下。請殿下不要這般拉拉扯扯。」


  李湘楞然的看著她,不相信自己認錯了人,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繁依,世上還有如此相像之人。


  「殿下若沒什麼吩咐,奴婢告退了。」蘭兒見他傻愣著,不願和他多呆,就怕他看出什麼破綻一口咬定她就是繁依,到時就麻煩了。


  「等等!你說你不是繁依姐姐,那你叫什麼,姓什麼,家在哪裡,父母是誰?」李湘一嗓子7;150838099433546喊住她。


  蘭兒低頭,嬌柔哀婉的道:「奴婢叫蘭兒,自小就沒了爹娘,姓什麼早就不記得了。沒有家,記事起就在楚宮中做為舞姬。蘭兒除了會跳舞,供貴人們玩樂,對其他一無所知,不知道殿下還想問些什麼?」


  她果真不是繁依?李湘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你太像繁依姐姐了,沒什麼了,你回吧。」


  蘭兒很懂規矩的行禮退下。


  此時李澤就悄悄的站在暢園的門口,早有奴婢通知他,六殿下來了東宮,去了暢園。


  他當然清楚六弟去暢園是為了什麼,便悄悄來看六弟確認后和他是否一致。


  有時他也會迷惑,繁依和蘭兒是不是同一個人。


  他在不遠處聽到看到的,再次證明,那個蘭兒確實不是繁依,不過是相貌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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