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斑現在已是管不了黑子和夏目願不願意回家了。


  他馱著折鳶從妖氣濃溢的上空飛過，底下是宛如地獄畫卷一般的百鬼之間的打鬥。


  折鳶眼神微低, 目光從下方的妖怪一一掃了過去。


  突然地, 她目光一頓，手指揪住了斑身上的絨毛道：「老師！」


  「我知道了。」斑向著下方俯衝而去。


  巨大的妖狐從天而降, 直接便一腳踩住了身下好一隻意圖偷襲的四國妖怪。


  幾個奴良組的妖怪這才回過神來，看到了斑腳下不住嘶鳴的古籠火, 然後又看到了騎在斑身上的折鳶, 目光瞬間變得灼熱了起來。


  「是少主夫人啊！」


  「少主夫人和她的式神救了我們！」


  「不愧是傳說中的巫女！只要有夫人在, 我們必勝無疑了！」


  幾個妖怪們皆是一臉期待和篤信地用著無比閃亮的星星眼看著折鳶，彷彿已是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事出緊急, 折鳶也顧不上與這幾個奴良組的妖怪辯解自己不是少主夫人。


  她扯住了聽到少主夫人這個稱呼后就氣的想要對這幾個小妖齜牙咧嘴的斑，問道：「陸生在哪裡？」


  「少主在那裡！」妖怪們為她指出道路，接著他們的臉上又露出了擔憂的表情，「夫人過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啊，那裡正盤踞著一個像八岐大蛇一樣的很可怕的人類呢。」


  「雖然說那是少主找來的外援，但是真的好可怕！」


  「一個人就能對上一群妖怪，完全不像一個人類！」


  「對上他的眼睛后, 我感覺自己的腿都在發軟！」


  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折鳶卻顯出了幾分茫然，和八岐大蛇一樣可怕的人類？


  小妖怪們目光殷切又關心的看著折鳶：「總之，還請夫人一切小心！」


  折鳶朝他們點了點頭, 笑了笑, 道了聲謝, 便讓斑立刻地向小妖們剛才所指的方向而去。


  看著折鳶與斑迅速遠去的身影, 小妖怪們紛紛拭淚拭淚。


  「嗚嗚嗚，夫人對我笑了！夫人真的如傳聞中那般強大又溫柔！我已經迷上夫人了！」


  「嗚嗚嗚，即便是在這種戰危的情況下，少主夫人也要找到少主，與少主並肩作戰！這種感情是如何的令人感動啊！我也迷上夫人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竟然無意中收穫了這麼多奴良組的小迷弟的折鳶則是與斑繼續向前。


  然後遠遠地，她看到了那個在小妖怪們的話語中與八岐大蛇並論的人類。


  泱泱的妖怪中，手持浮萍拐的黑髮少年表情冷漠的近乎傲慢。


  他揚了揚自己狹長的鳳眸，唇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對著似是想採用人海戰術的妖怪們道：「果然，越是弱小的草食動物，便越是會成群結隊的出行。既然如此——」他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凍結著冷冽與肆意的眸子輕輕眯起，「那就由我來將你們咬殺吧。」


  接著，折鳶便親眼見證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從未親眼見過少年動手的少女忍不住瞪大了眼眸，神情愣愣地，一直到雲雀一拐子抽飛了面前僅剩的唯一一隻妖怪后，她才宛若恍惚地回過神來。


  而結束了屠殺的雲雀自然也是看到了她。


  更準確的說，他應該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看到了她。


  少年就這麼握著自己沾染著血跡的浮萍拐，向著折鳶的方向走去。


  他逆著光走來，就連折鳶也不是很清楚他此時的神情會是如何。直到他站定，仰起臉，那雙深邃而又淡漠的雙眸映入眼中，她忽的一愣，隨即驀地笑了起來。


  「雲雀君真厲害啊。」她這麼說著，微微壓下身，拇指揩去他臉上的血漬，海藍色的眼眸中從始至終都流淌著溫柔與光的顏色，「不過，面對妖怪的時候還是要更小心一點才好呢，因為有些妖怪的血液是會帶著劇毒的。」


  雲雀任由她輕輕地擦拭著臉上的血漬，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彷彿是看出了他眼眸中更深的情緒，折鳶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的，雲雀君很溫柔。」


  她確實是這麼想著的。


  在她的眼中，雲雀雖然的確有著遠勝於普通人類的戰力，但卻全然不像那些小妖怪所說的那般可怕。


  因為她比誰都要清楚，無論是櫻樹下那件披在自己肩膀上的外套也好；還是黑曜事件時，他眼眸中的憂慮和憤怒——這個少年隱藏在冷漠底下的溫柔，她全都知道。


  聽到她這麼說，雲雀一頓，隨即便握住她擦去自己臉上血漬的手。


  手指被他握在頰邊，少年對上少女有些茫然的眼神后，低下頭，先是輕哼了一聲，而後唇角卻又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笑意。


  看著面前少年的笑容，折鳶歪了歪頭，雖是不知道怎麼了，但也跟著笑了起來。


  相視而笑的兩人，少年輕輕地將少女的手扣在頰邊，這一幕竟意外地讓人覺得就連這連天的戰火都無法蔓延到他們的身邊。


  斑輕哼了一聲，前肢一抬，就把背上的少女抖得往後一仰，就是那隻被面前的黑髮少年緊握著的手也從對方的掌心裡滑了出來。


  不等折鳶開口，斑便先發制人道：「你還要不要去找那個引領百鬼夜行的小傢伙了？」


  折鳶這才想起自己要快些找到陸生。


  她偏過頭，正欲和雲雀說話，卻見少年已是將手掌一撐，利落地翻身騎上了斑的後背。


  「你這小子——」斑咬牙切齒，「還不快給老子滾下來！」


  雲雀的視線從斑的身上淡淡掃過，便不再去注意他，反是停在了折鳶的身上。


  折鳶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問道：「要一起去嗎，雲雀君？」


  身下的斑本就為自己一時不察讓雲雀攀上了自己的後背而感到一陣不爽，乍一聽到折鳶的問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在說什麼蠢話！快讓他滾下去！」


  「老師，不要鬧了。」折鳶無奈。


  然而雲雀那雙宛如點漆一般的眼眸中卻飛快地閃過一抹笑意。


  他點了點頭，從后將折鳶擁進了懷裡，道：「走吧。」


  折鳶於是伸出指尖，點了點斑的後背：「好了，老師，快走吧，回去的時候給你買七辻屋的饅頭哦。」


  「不需要！」斑冷冷地哼了一聲，卻還是依言向著奴良陸生的方向而去。


  要不是怕小姑娘生氣，他倒是真想直接把雲雀直接掀翻在地上，畢竟誰都沒有這麼大度能容忍情敵騎在自己身上。


  而當兩人一妖到達妖力中心的時候，已是恢復了自己原型的玉章正用手中的魔王的小搥指向了對面立於百鬼之前的奴良陸生和沢田綱吉。


  他們兩人是並肩站著的。


  陸生單手扛著瀰瀰切丸，唇角揚著肆意的弧度，身上的畏與大將的氣息早已宣洩而出。


  而沢田綱吉雖是還未燃起死氣之炎，但近日來在里包恩不斷的錘鍊下而擁有的首領氣息和越發沉穩的氣質卻使得他即便是站在奴良陸生的身邊，也毫不顯遜色。


  玉章見此，不由嘲笑道：「奴良陸生，你當真是喜歡人類啊。交的朋友是人類，身邊的戰友也是人類，就連心裡愛著的——也是個人類的巫女。」


  他舉著手中看起來很是破舊的刀，嗤笑了一聲，「你就是一直與人類廝混在一起，如此弔兒郎當，才會淪落到如此。等著吧，奴良陸生，就在今晚，奴良組將會泯滅於歷史上，你將會成為我百鬼夜行的一員，而你的一切——我都將會取而代之。」


  他這麼說著，目光倏地落到了一邊的折鳶身上，隱在狸貓面具之下的臉上溫柔一閃即逝。


  玉章自信滿滿地說道，「包括你的女人！」


  聽到他這麼說，奴良組妖怪們的神情當即大變，立刻去看奴良陸生和沢田綱吉的表情。


  沢田綱吉面無表情的，就像是提前進入了死氣狀態一般，便是那雙原本充滿了溫暖的眼眸，此時也像是蘊上了霧靄一般，只有深不見底的冷意。


  奴良陸生更是似笑非笑，挑眉看向玉章，語氣曖昧地將他剛才的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你想取代我，並且——」他唇角笑意加深，「搶走我的鳶姐？」


  玉章信心滿滿地點頭：「沒錯，奴良陸生，我要讓你看看，到底誰才更適合立於這百鬼之上！」


  話畢，他轉身看向折鳶，「如何？你想擁有更加尊貴的身份嗎？」


  他輕笑著遞出手去，「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允許你，到我的身邊來，與我一同立於這百鬼之上！」


  奴良組忙又將目光從奴良陸生和沢田綱吉身上移開，順著玉章伸手的方向看了過去。


  就這麼一看，險些沒把他們嚇得跳起來！


  那跟他們家少主夫人一起來的，不是戰鬥力連他們都敬而遠之的叫做雲雀恭彌的少年，以及曾經在化貓屋和自家少主當面互懟的大妖怪嗎！


  夭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