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折鳶記得這個總在沢田綱吉身邊以左右手自稱的少年:「獄寺君。」接著,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許久方才想起來獄寺說的救了他到底是什麼。


  想起在並盛時, 眼前的少年遇襲、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樣子,折鳶不由道, 「其實,是雲雀君叫的救護車, 我只是陪你一起去了醫院而已。」


  聽到她的回答, 少年蹙了蹙眉, 本就帶著幾分不羈的面容更是浮現了些許不耐。


  他低低地嘁了一聲,隨即道:「總之, 你也幫了我——知恩圖報,這是身為十代目左右手最基本要做到的。」


  折鳶沒想到他這麼倔,輕輕地眨了下眼睛,說道:「既然這樣,那獄寺君就給我買一盒蘋果牛奶作為謝禮好了。」


  她無意挾恩圖報,也不想要對方太過沉重的感激,便就隨口提了一個要求。


  聞言, 獄寺愣了愣:「哈?」他似乎還有些轉不過彎來,「就這樣?」


  折鳶點點頭。


  碧眸少年唇角微抽,當即就握緊了自己手中抓著的車把手,對著面前神情平靜的近乎冷淡的少女大聲道, 「搞什麼啊, 提這種要求是在看不起我嗎!最起碼好歹收個幾百萬歐元的救助金吧!」


  折鳶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獄寺君確定自己拿得出幾百萬歐元來嗎?」


  「我當然——」自信滿滿的聲音突然卡殼, 少年怔在了原地, 臉上寫滿了「完蛋了,好像真的拿不出來」。


  他臉上的表情隱隱變幻著,神情更是莫測難言,顯然是鑽進了死胡同里。


  折鳶失笑,正欲解釋自己只是開個玩笑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月華之姿,星輝之貌——想必這就是傳說中奪得了奴良組三代目盛寵的巫女小姐吧?」


  聽到奴良,折鳶不由偏過頭看了過去,卻見一個學生打扮的少年向她慢慢走來。


  他暗金色的眼眸微含,身上的妖氣縱橫,帶著身後一個與他同樣學生打扮的少年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折鳶從他們的身上嗅出了來者不善的味道,右手更是已經戒備般的捏出了口訣。


  少年微微傾身,上半身便向著折鳶的方向壓了過來:「雖然對奴良組三代目安逸享樂的頹廢態度表示質疑,但是我不得不說,他挑選女人的眼光倒真是不錯。不過,也止步於此了,奴良組不需要這種沉溺於舒適中卻無法自拔的首領。我會取得足夠的畏,然後取代他,擁有他的一切。」


  說著,他露出了笑容,注視著折鳶的眼神中充滿了野心和勢在必得,就連聲音也因為將要取而代之的躍躍欲試而顯出幾分狂熱來,「——包括,他的女人。」


  折鳶的眼眸當即一凜,她正欲開口,然而一隻手卻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猛地扯到了自己的身後,沒人扶持的自行車啪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你這傢伙還真是囂張啊。」擋在她身前的綠眸少年冷著眼神,左手緊扣著折鳶的手腕,右手的指縫中卻已經拿起了□□,「這女人可是護在我的名字下的。」


  少年對著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人類?」


  簡單的兩個字,卻把妖怪對於人類的蔑視展現的淋漓盡致。


  獄寺冷哼了一聲,正欲點燃手中的□□時,他的手肘卻被用力拽住了,身後的少女道:「獄寺君,等一下,不要衝動。」


  聞言,獄寺的眉心皺的越發緊了起來,但好在還是聽進了折鳶的勸告,沒有動手。


  折鳶於是從他身後走了出來,眼神定定地看向前方的少年:「你是誰?」


  少年唇角的弧度加深:「記住我的名字,我是隱神刑部玉章,這片土地未來的首領。」


  他笑了起來,然後深深地看著折鳶一眼,「也是你未來的丈夫。」


  折鳶的表情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有所變化,倒是她身前的獄寺已是在炸毛的邊緣了:「你這混蛋最好給我趁早閉嘴!」


  玉章絲毫不理會獄寺的怒氣,唇線飛揚,在轉過身時,他又最後看了一眼折鳶,這才輕笑著揮手道:「那就再見了,我未來的妻子大人。」


  說著,他背過身,雙手插|進長褲的口袋裡,「犬神,我們走吧。」


  「是。」玉章身後的少年應下,跟在玉章的身後就要和他一同離開。


  只不過在離開前,他惡劣地吐出了自己明顯要比普通人長上一截的舌頭做出了一個類似恐嚇的表情。


  獄寺一愣:「舌頭……好長。」他實在有些震驚於那超越了人類範圍的舌頭。


  折鳶也是蹙緊了眉,她環顧了周圍目瞪口呆的人群一眼,心中微微一緊。


  雖然現在已經是部活結束之後的時間點了,但是圍繞在校門口的學生仍是有不少。


  就在她思索著要如何解決這件事時,便突然有一個女生用滿懷憧憬的聲音道:「嗚哇,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什麼的,好浪漫啊!」


  這句話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的鑰匙一般,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接著便有女生接話道,「年度三角戀啊!兩個男主長得都好帥啊!女主角還是那位傳說中超級冷淡的公主殿下啊!好刺激啊!」


  「我覺得明明是四角戀啊!你看你看,聖巧克力日拉著公主殿下出去的朝日奈君也在那裡哦。」


  「誒,我覺得那隻吐舌頭的男孩子也超級可愛的啦!」


  「那個舌頭是魔術道具吧,我覺得好噁心啦,你是什麼眼光啊。」


  聽著女生們你一言我一句的,折鳶微微沉默。


  雖然能避免暴露妖怪這個事實最好,但是他們理解的這些亂七八糟三角戀和四角戀到底是什麼啊……


  折鳶唇角不由微微抽搐,但現在實在是沒有時間來想這些事了,玉章肯定是沖著陸生來的,而惠比壽作為這片土地的神明一定知道些什麼。


  她從獄寺的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回,扶好自己的自行車,對著侑介匆匆地說了一句「朝日奈君,我先走了,明天見」,便就要跨上車子。


  然而就在這時,她腰間卻突然一緊,隨即一隻修長的手扶上她的車把,獄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喂,你要去哪裡?」


  折鳶雖然有些茫然,卻還是誠實道:「去打工。」


  獄寺微微睜大了眼睛:「哈,去打工?你沒聽見剛才那個男人對你說了什麼嗎?」


  他這麼一說,折鳶的表情顯得更加茫然了,但立即的,她就明白了過來,臉上忍不住流出了些許笑意。


  她解釋道:「我沒事的,獄寺君。」


  然而獄寺卻是只定定地看著她,少年本就染著焦躁的翠綠眼眸此時更是平添了幾分憂慮,他蹙緊了眉道:「我說,你這傢伙——」


  他頓了頓,隨即咬牙,頗有些頭疼地抓了抓頭髮,語氣中帶著無可奈何的認命感,「啊啊,我知道了。」


  他這麼說著,另一隻手從折鳶的腰間鬆開,口吻生硬的近乎命令,「坐到後面去。」


  「為什麼?」折鳶困惑。


  「哈,你問為什麼。」獄寺的眉心皺的緊緊地,「還能有什麼為什麼,當然是送你去打工啊。」


  聽到他這麼說,折鳶越發的茫然了:「為什麼?」


  獄寺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便大聲道:「因為我要保護你!好了,坐到後面去!」


  折鳶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看著少年發紅的耳根和略顯窘迫的表情,終於不再問了,起身坐到了自行車的後座上。


  獄寺兩隻手握在車把上,長腿輕鬆地就跨上了車,對著身後的折鳶道:「你指路。」


  折鳶點頭。


  兩人本就生的好看,現在又是一個騎車一個坐在後座,這大大地戳中了門口女生們的少女心,一個個地都做出了捧心狀只把這一幕當做校園偶像劇來看。


  侑介攥緊了手,看著自行車的影子徹底地消失在自己的事業中后,他才彷彿無力地又鬆開了手,在唇邊扯出了一個失落又勉強的弧度。


  到底要怎麼做——


  要怎麼做才可以不被她排除在她的世界外呢。


  那個一條拓麻也是,現在的這個獄寺君和隱神刑部玉章也是……


  好不甘心啊。


  然而對此,折鳶毫不自知自己中傷了一顆純純少男心,她只是一門心思的憂慮著陸生的安危。


  畢竟陸生於她而言,是鄰家弟弟,也是自己第一個在學校里認識的朋友,關係自然不言而喻。


  想起初見時,那個小少年說著家裡妖怪的趣事,卻被同學們說是騙人時那雖然哭泣著、卻還是哽咽著反駁的模樣,折鳶心頭便不由軟了下來。


  她甚至還記得那雙浸著眼淚的委屈又明亮的棕色眼眸,小少年不住地往下掉著眼淚,卻還是為了家裡的妖怪們拚命解釋的樣子:「不是的!我沒有騙人!我家裡真的有妖怪!而且大家也不是壞人,大家都是好人,不會害人的!」


  也許就是被他那樣笨拙的執著與單純所打動,於是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家裡的妖怪們一定都是很善良的妖怪。」


  因為,能和這麼善良的你住在一起的妖怪也一定都是好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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