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折鳶第二天下樓的時候,客廳已經被打掃過了,就連花瓶中的花束也已被換成了新摘的玫瑰。
玫瑰是俊雄從院子的花圃里剪回來的。
知道她對玫瑰的偏愛,小少年便特意去剪了一懷抱的玫瑰回來。
最後,他留了一朵玫瑰,然後對著折鳶道:「姐姐。」
「怎麼了?」折鳶問道。
俊雄向她招手:「姐姐彎腰。」
「好。」折鳶依言,微微彎了彎腰。接著,她就覺得自己的臉頰被一雙冰冷的手輕輕撫過。小少年踮起腳,手指勾起她耳邊的碎發,神色莊重地替她將髮絲和玫瑰一同別到了耳後。
俊雄這才壓下了自己踮起的腳,說道:「好了。」
折鳶不由摸了摸自己耳朵上別的著的玫瑰,然後她沒忍住,笑了起來。
黑髮的少女輕輕地笑著,耳邊別著的是一朵紅色的玫瑰。玫瑰如火,怒而絢爛,卻終究只是在折鳶含笑的眉眼下黯然失色。
她彎腰,親了親小少年的臉頰:「謝謝俊雄的玫瑰花,姐姐很喜歡。」
聽到她的回答,向來表情寡淡的俊雄也不由得彎了彎唇角。
不過就這麼將玫瑰別在耳邊著實有些引人注目,因此,折鳶在出門之後就將玫瑰取了下來,卻也不捨得扔,就這麼藏在書包里。
在結束部活后,折鳶特意去雜貨店買了一個玻璃罩,將玫瑰放了進去。
這種玻璃罩能在一定程度下緩慢植物的死亡。
黑子哲也看著她動作輕柔地將玫瑰放入玻璃罩后,不免有些好奇。然而不等他開口詢問,便立刻有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這是什麼?」
黑子回頭,卻看到了一隻貓咪攀在桌緣,兩隻胖胖的手抓在桌面上,左右兩邊的臉上都還有幾道詭異的紋路。
這隻貓實在是胖的有些超乎想象,以至於連表情向來很少的黑子也不由得面露詫異之色。
折鳶也看到了他,忍不住皺眉道:「老師,你怎麼過來了?夏目呢?」
斑翹著自己的三瓣嘴道:「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來這裡可是有正事的。而且夏目的身上有你的手鏈和御守,一般的小妖根本無法近他的身。」
聽到他沒有忘記自己要保護夏目的職責后,折鳶寬了寬心,但隨即,她卻又懷疑地眯起了眼睛:「正事?」
斑輕哼了一聲,短短的尾巴抖了抖,正傲嬌地準備開口,雜貨店的拉門卻驀地被拉開了。
常裝打扮的惠比壽和兩人打了個招呼:「呀,哲也,小折鳶,我今天要和老朋友去喝酒,店裡就拜託——阿勒?」惠比壽的目光落在了冒著冷汗的斑身上,「斑,你怎麼來的這麼早?」
折鳶一臉果然如此:「正事……」
斑惱羞成怒地揮著短短胖胖的兩隻爪子道:「喝酒當然是正事啦!可惡,你這個小姑娘懂什麼!」
折鳶:「……哦。」
斑惱怒地用自己的爪子敲著桌面道:「喝酒可是男人的浪漫!」
折鳶很是乾脆地將斑抱了起來。
斑的表情有一瞬間空白:「誒?」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折鳶交給了惠比壽:「老師你還是去喝酒吧。」
斑莫名的有一種自己被嫌棄的錯覺。
然而事實上……這並不是錯覺。
看著惠比壽拎走了斑並關上了店門,折鳶便將罩在玻璃罩下的玫瑰放進了柜子里,準備回去的時候再放回書包里。
黑子哲也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他的目光專註而溫柔,折鳶很輕易地就能察覺到了他的眼神。
「怎麼了?」她問。
黑子搖了搖頭,「沒什麼。」他的表情總是很少,就連此時也依舊顯得很冷漠,只有一雙天藍色的眼眸,無時不刻的不袒露著不動聲色的溫柔。
他說道,「我只是覺得,學姐好像認識很多妖怪。」
折鳶想了想,覺得好像確實如此,便點了點頭。
她轉過頭,眼睛與黑子哲也的眼睛對視著,認真地說道:「事實上,我家人也基本上都是妖怪。」
黑子哲也點點頭,同樣地看著她,也很認真地問道:「我可以知道他們都是什麼妖怪嗎?」
折鳶忍了忍,終於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
「有很多種妖怪。」她說,「剛才那朵玫瑰就是我弟弟摘的。」
黑髮少女抿著唇微微一笑,整個人便顯出一種奪人心魄的美麗來。
看著她的笑容,黑子哲也也不由得彎了彎唇角:「我家,倒全都是人類。」
兩個人就像是在交換著情報似的,一人一句的說著自己家裡的情況。
雜貨店裡並沒有多少客人,到最後的時候幾乎便是折鳶和黑子兩個人的聊天大會,從家裡人又說到自己。驀地,黑子提到了自己幼時因存在感太低而引發的一件烏龍。
折鳶當即反駁道:「不是存在感稀薄。」
她解釋道,「是你身上外放的靈力太濃郁了,從而削弱了自己身為人類的氣息。」
黑子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她說過這句話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些笑意,然後點了點頭。
折鳶看著他,微微蹙了蹙眉。
接著,她用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
黑子有些疑惑,就聽她說道:「你看。」
折鳶放下手,他眼前就由本來簡單的物質圖驟然被絢麗的色彩所填充著,忍不住訝異地瞪大了眼睛,「這是……」
折鳶握住他的手,舉了起來。
黑子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附著著繽紛的光芒,如同血脈一樣,在他的身上緩緩移動著。
「這是你身上的靈力。」折鳶道,「你看——」
她握住他的手,細碎的光芒就像是碎落的星星一樣,跌入他們交握的掌心。
「你那麼耀眼,哪怕是在千萬的人群中,我也一眼就能看到你。」
然後,慢慢地,她笑了起來,海藍色的眼眸平靜的近乎溫柔。
「所以,不要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