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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鳶忙攔住了兩個過於激動的妖怪,小聲地說了幾句話,這才把她們勸了下來。


  但這顯然只是開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裡的妖怪們對她的保護欲都過於旺盛,短短的一節課,她就已經聽了身邊兩位女妖不下數百句的猜測,懷疑教室里的同學會對她不利。就連老師點名讓她回答問題,都會被她們炸毛的視作挑釁,著實讓人有些頭疼不已。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上午,折鳶真是覺得度日如年。


  考慮到丑時之女和柳女對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報以十二分的戒心,折鳶中午的便當是刻意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學校里並沒有什麼值得引起注意的人,兩個跟在她身後的女妖也在下午的時候被巨骸怪和飛頭蠻換下了。


  巨骸怪和飛頭蠻性格都較為冷淡,就算是保護她也只是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這倒讓折鳶省下了不少的功夫。在到雜貨店時,因為知道店主是惠比壽,巨骸怪和飛頭蠻還很貼心地只匿身在店外的陰影里,斂住了自己的氣息。


  但饒是如此,惠比壽還是很輕易地就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為老不尊的土地神笑眯眯地從后搭上了折鳶的肩膀,指向了屋外的兩個嚴陣以待的大妖怪:「怎麼,伽椰子夫人給你派的保鏢嗎?」


  「不是。」折鳶果斷地拍落了他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等惠比壽開口,她便繼續道,「最近家裡有一些奇怪的東西闖進來,所以媽媽就讓守和泉跟著我。」


  「奇怪的東西……?」聽到她這麼說,惠比壽不由蹙起眉來。


  身為這片土地的守護神,他該是對這裡的一切所知最為詳盡的人。


  惠比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長什麼樣子?」


  折鳶將昨天伽椰子的描述又對惠比壽重複了一遍。


  惠比壽覺得有些耳熟:「我好像見過這些傢伙。」他的表情有些嚴肅,「這些東西以人類的血液最為糧食而存活,並且被他們所咬的人類若是沒被吸食光全身的血液而死也會變成同樣的怪物。不過據我所知,這種吸食血液的怪物是毫無理智的,怎麼會三番四次的無緣無故去襲擊川又宅呢?」


  折鳶的神情不可抑制的一沉。


  惠比壽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你也別想太多,這件事我會去查的,你和哲也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折鳶向他道謝。


  正換好衣服走來的黑子哲也聽到了他最後一句話,「怎麼了?」


  「在說這個不安寧的世道呢。」惠比壽感嘆道,「還真是危險呢——危險——」


  聽到他這語調奇異的感嘆,折鳶和黑子都已很習慣的置若罔聞,低頭便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在最後打工結束的時候,折鳶照例將黑子送到車站。接著,她從口袋裡拿了御守和符紙遞了過去:「把御守帶在身邊。這三張符紙,一張是雷符,一張是火符,還有一張只要把它撕開我就會趕過來。」


  黑子溫柔而內斂的天藍色眼眸慢慢地注視著她:「學姐,是發生了什麼嗎?」


  折鳶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身邊有一些麻煩,可能會牽連到你,你自己小心,最好不要在晚上的時候出門。」


  聽到她的回答,黑子哲也清冷的神情不由得放柔了許多,唇角也被輕輕彎起,接過了她遞來的東西,「謝謝學姐。」


  因為擔心他,折鳶這一次是一直等到他上了車才離開的。


  身後兩個大妖怪不動聲色地跟在她身後,又看著自家小公主騎車到另一個巷口,載著另一個男孩回家。


  饒是巨骸怪也不免感嘆了一句折鳶的業務繁忙。


  飛頭蠻不遠不近地跟在折鳶身後,見她將沢田綱吉送回了家,便將腳下的速度加快了幾分,保持著與折鳶同行的速度,問道:「姬殿,現在可是要回去?」


  凶宅里的靈和妖怪們死時的日子各不相同,對於折鳶的稱呼也各有千秋。


  巨骸怪和飛頭蠻死於戰國,腦海中的尊卑之訓莫過於如此,對於折鳶的敬稱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姬殿。


  折鳶正要點頭回答,卻忽然呼吸一滯,身體已經比理智先一步察覺到了危險的到來,忙伏低身,頭頂一道黑色的身影就這麼擦著她的髮絲猛地撲了過去。


  折鳶整個人都向前撲在車把手上,失去了操控的自行車就那麼歪歪扭扭的向牆撞去。


  飛頭蠻立刻擋在她的車子要撞過去的方向,準備將她接住。


  就在折鳶要撞進他懷裡的時候,一道身影卻先一步穩住了車子,接住了搖晃著從車上摔了下去的折鳶。


  也不知道是慣性太大的緣故,還是折鳶摔下去的動作太過突兀,一身白色制服的少年就算是已經成功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卻還是不由得被帶倒在地,兩個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折鳶就摔他的胸口,少年則是被她壓在身下,整個人已經半躺在了地上。


  完全失去了控制的自行車就這麼「嘭」的一聲撞上了結實的牆壁。


  飛頭蠻一愣,沒想到會突然有人冒出來。


  他眼神莫測地往墊在折鳶身下的少年身上掃了幾圈,目光閃爍,全然不曾從他的身上察覺到半點人類的氣息。


  考慮到更深層次的東西,飛頭蠻並不急著上前,反而是退後了幾步,將自己的身形更加藏匿在背後的陰影中,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果不其然,那突襲折鳶的又是那些似人非人的吸血怪物。


  具骸骨抽出身體里的骨刀,乾脆利落的了結了眼前的怪物。


  性格本就並不溫柔的大妖怪此時空洞的只有一叢幽火燃動的眼眶裡充滿了暴戾,將手中的武器又送回了身體里,說道:「姬殿豈是由你等下賤之物可以欺辱的!?」


  折鳶自然也是聽到了他的那些話,心中忍不住有些尷尬,又有些好笑的。


  就在她準備起來的時候,一雙手先一步撫上了她的額頭。


  她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卻不想正撞入一汪翡綠的眼眸中。


  被她壓在身下的少年一手撫著她的額頭,見她看了過來,便忍不住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問道:「你沒有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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