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因為已經回到了家,折鳶第二天的時候沒再乘坐昨天的那班公車,而是又騎回了自己的自行車。


  一路順利到達學校的折鳶當然不會知道有一個笨蛋正在昨天的那班公車上找著自己,甚至因為遲到而被老師罰站在門口。


  她只是如同平常一般將自己安靜地隱匿於偌大的教室中,按部就班,結束了部活后早早地去了惠比壽的店鋪打工。


  雖然已經在昨天及時的請了假,但折鳶對於自己還工作不到一個月就請了一次假而感到抱歉。


  這種愧疚心使得折鳶比平時要早了許多到達了雜貨店。


  她推開店門,懸在門上的風鈴叮鈴地響了一聲,「日安,惠比壽先生。」


  「是小折鳶啊。」惠比壽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


  了無人煙的雜貨店裡,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表情淡漠的藍發少年。


  折鳶一愣,就聽見惠比壽介紹道,「啊對了,小折鳶,這是黑子哲也,算是和你一樣也在我這個破爛的雜貨店裡打工的學生吧。」


  折鳶沒有說話,只是皺起眉來,眼神充滿了不贊同。


  惠比壽作為這裡的土地神,他名下的店鋪與其說是對人類開放的倒不如說是為遊走的妖怪和弱小的神明作為補給的存在。


  惠比壽當然知道折鳶的顧忌,他笑著拍了拍黑子的肩膀道:「沒事沒事,這孩子也有陰陽眼,不用擔心業務問題。」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折鳶無奈地嘆氣,緊接著,她的表情就嚴肅了起來,「他身上外放的靈力太濃郁了,削弱了他身上人類的氣息。如果只是人類或者普通的妖怪的話倒沒什麼,但萬一出現了大妖怪呢——」


  惠比壽甩了甩手,不以為意地笑著:「這種事交給小折鳶你操心就好啦。」


  折鳶無語:「……您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兩人各持己見,黑子哲也有些愧疚:「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藍發的少年就這麼安靜地站在那裡,眼神隱匿著溫柔的疚意,說道,「鈴之瀨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現在是國三生,可能無法勝任這個工作。」


  這個溫柔的少年正在試圖找尋別的借口來推辭這份讓折鳶感到困擾的工作——他並不想讓她困擾,雖然,他曾那麼期盼於再次見到她。


  聞言,折鳶偏過頭看著他。


  她的眼神既不溫柔,也不嚴厲,只是淡淡的。


  半晌,折鳶低下頭,摘下了手上戴著的手鏈,遞了過去,「這個給你。」


  這是所謂三種一連的玉,出雲大社曾將它供奉為神聖的寶物,折鳶用綠色玉石和紅瑪瑙將它串成了手鏈,雖做不到宮司千家尊祀大人那樣可以物抵禦外來的攻擊,但用來收斂四溢的靈力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看著黑子哲也有些怔愣的表情,折鳶又補充了一句:「記得還我。」


  這就已經是同意了惠比壽的要求。


  早已將她外冷內熱的性格看透的惠比壽強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拍了拍黑子的肩,示意著他將折鳶的手鏈拿過來:「咳咳,那既然如此,小折鳶你可要好好保護哲也啊。」


  折鳶只好點點頭。


  黑子接過了她遞來的手鏈。


  做工精細的手鏈莊嚴而大氣,被他握在手裡的時候甚至還帶著幾分不屬於自己的體溫。


  惠比壽笑著讓他戴上:「這可是好東西呢。」


  他說著,揮揮手,讓兩人工作,自己則是準備去外面溜達幾圈。


  折鳶於是換上了自己的工作服。


  黑子哲也在此之前從未有過打工,動作也有些生疏,但他看著折鳶示範了幾次,再加上今天到店的妖怪和人都不是很多,之後便也漸漸地變得熟練了起來。


  折鳶和黑子都不是話多的人,彼此之間最多的也就是偶爾的眼神碰撞。


  色系很是相近的眼睛在意外地和對方有所牽連之後兩人便都會很快地轉開頭。


  折鳶別開眼神后就不再去看他。


  但黑子哲也卻總是會用自己的餘光將她轉身之後的每個動作和眼神都收於眼下。


  頗有些微妙的氣氛就這麼平衡在他們漸漸從沉默衍變為默契的場合中。


  打工結束的時候,折鳶將黑子送到了車站。


  車站雖然並不遠,但雜貨店本身的位置實在是有些偏僻,折鳶有些擔心黑子,便推著車走在他身後。


  顧忌著男孩子纖細又莫名高大的自尊,折鳶告訴黑子哲也,她和他順路。


  夕陽拖拽著光線將餘暉施捨在這條寂靜又荒僻的小道上幾分,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模糊的影子搖曳著重疊在了一起。


  突然地,他停下了腳步,「學姐。」


  他這麼說著,天藍色的眼睛向她看來。隨即,折鳶看到一個淺淺的笑容在他唇邊綻開。


  黑子哲也向她伸出手來,「我有些害怕,可以握著你的手嗎?」


  折鳶一愣,表情有些躊躇,但最終還是抬起了自己的手。


  她將自己的手慢慢地送進他的掌心裡,目光一分一分地凝了起來。最後,她對他說:「別怕。」


  那雙海藍色的眼眸就這麼看著他,眼神里藏著溫柔,又溫暖,又煦烈。


  她說:「別怕。」


  黑子哲也幾乎是無法抑制地就揚起了自己的唇角。


  他低下頭,握緊了折鳶送進自己掌心裡的手,輕笑了一聲,這才抬起頭,回道:「有學姐陪著我的話,我一定不會害怕的。」


  聽到他這麼說,折鳶不由輕輕彎了彎唇角。


  她一手握著黑子的手,另一隻手則是把著自行車的方向。


  兩人並肩走著,前方是又細又窄的深徑,但穿了這條小徑后則是寬敞無比的道路,浸著陽光,熠熠生輝。


  折鳶一路握著黑子的手走到了公交站。


  在和對方道別後,她就騎上了車,向著之前沢田綱吉一直等著的巷子而去。


  但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沢田綱吉並沒有等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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