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從醒來的那一刻起，折鳶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她睜開眼睛，表情淡漠地一巴掌拍開倒懸在她眼前、垂著頭髮死白著一張臉的女鬼。


  女鬼痛呼一聲，蹲到角落小聲嗚咽。


  原本縈繞在折鳶身邊的幾隻看起來毛茸茸的像是布偶一樣的小傢伙立刻圍到了抽泣的女鬼身邊，它們只有手掌大小，此時只能蹦跳著在她身邊嘰嘰喳喳道。


  「千惠你沒事吧？」


  「千惠你振作一點啊！」


  「千惠快打起精神來啊！」


  折鳶就當做自己什麼也沒聽見，麻利地將衣服換好，又整理好了床鋪，這才向著洗手間走去。


  被清理的乾乾淨淨的洗漱台上只放著一個人的洗漱用品。


  折鳶將牙膏擠好，正打開水龍頭準備接水刷牙，水龍頭卻發出了咕咚一聲，像是突然停水了一般。然而沒等折鳶有其他的動作，水龍頭就接連發出了幾聲「咕咚」，接著，紅色的液體就從水龍頭裡湧出，就像是鮮血一樣噴了出來。


  折鳶沉默了一會兒。


  她抬起頭，鏡子里映出的少女和她一起慢慢地抬起頭。


  只不過，映在鏡子里的，是另一個雙目往下流著鮮血的女子。


  折鳶：「……」


  鏡中的少女雙目流著鮮血，動作僵硬，停滯了一會兒才向她的方向伸出手來：「把眼睛——」還給我。


  「還給我」三個字還沒說完，折鳶就乾淨利落地伸出兩個手指狠狠地插上了她的眼睛。


  很是奇異，她的手指竟然穿過了玻璃直接向鏡中少女的眼睛插去。


  「啊啊啊啊好痛啊！這下真的要瞎了啦！嚶嚶嚶！鳶醬是個大笨蛋！」


  被插中雙眼的鏡中少女捂著眼睛背過身去痛哭。


  「我最討厭笨蛋鳶醬了！嚶嚶嚶！討厭討厭！」


  水龍頭裡的水在鏡中少女嚎叫了一聲后就又停止了流動，「咕咚」幾下后便恢復了清澈。


  折鳶置若罔聞，快速地刷完了牙，然後拿起毛巾準備洗臉。


  就在她洗完了臉準備將毛巾放回去的時候，鏡中的少女已經不知何時又將正臉轉了過來，正鼓著臉一臉不滿地看著她：「鳶醬太過分啦！我最討厭鳶醬啦！」她說，眼睛還隱隱的有些發紅，估計是被戳紅的。


  折鳶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抬手，將手裡的毛巾掛在了鏡子前。


  鏡中少女立刻驚慌道：「嗚哇！鳶醬不要啊！不要啊！」


  求饒無果，最後整面鏡子還是被折鳶遮了個嚴嚴實實。


  毛巾后清晰地傳來少女的抽噎聲：「嚶嚶嚶，我果然最討厭鳶醬了，剛才看到的覺得鳶醬好漂亮什麼的也一定是錯覺。」


  折鳶只當做自己什麼都沒聽見，簡單又迅速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折鳶回房將自己的書包整理了一下，這才下了樓。


  「早上好，愛花。」正將早餐從廚房裡端出來的女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早上好，媽媽。」折鳶回道。接著，在路過餐桌的座位時，她彎下腰捏了捏早已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的臉，「早上好，俊雄。」


  臉色蒼白完全不像個活人的小男孩仰起頭，沒有說話，只是獃獃地看著折鳶。


  好在折鳶也習慣了，毫不介意地對他笑了笑，坐了下來。


  只不過她一抬頭，就看到面前的女人也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其實不止是她，應該說是整個客廳里的靈都看著她。


  對於這些來自自家人的目光感到很莫名，折鳶忍不住蹙眉道：「媽媽？」


  伽椰子這才收回了眼神，一手扶著臉：「對不起，愛花。」她露出了又溫柔又歉疚的笑容，「只不過，今日的愛花看起來真可愛啊。」


  「……啊？」折鳶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一個毛球團就果斷地撞到了她的懷裡。


  「可愛！可愛！」


  這是一個彷彿麵粉糰子一樣的小東西，它渾身雪白，只有兩隻大大的眼睛，每次說話的時候就只會重複兩個簡單的辭彙。


  「可愛！可愛！折鳶！折鳶！」


  折鳶大概懂了它的意思。


  可愛——？

  她有些無法想象這個詞能適用在自己的身上。


  也不知怎麼的，折鳶突然想到了昨天在回家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自稱是她媽媽的……神？


  那真的是神嗎？


  折鳶有些懷疑。


  意識到她的走神，折鳶懷裡的糰子眼睛都已經眯成「>w>>

  最後到了學校的折鳶心情完全是疲憊的。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個女人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所有人都會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愛上你」。


  但是下一秒，她就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夢幻的事情。


  折鳶蹙著眉，想著其他的可能性。


  她想得有些入神，以至於在走過拐角的時候直接和別人撞到了一起。


  有著身高差的兩人，一人被撞得下巴疼，一人被撞得額頭疼。


  「啊啊啊，痛痛痛——」


  最先抱怨的是那個被折鳶撞上的男孩子。


  一頭火紅色頭髮的少年捂著自己被撞得通紅的下巴低下頭，本就兇狠的眼神在這個時候更是兇悍的不得了，像條小狼狗。


  「我說你到底——」


  下一秒，話語戛然而止，朝日奈侑介只怔怔的看著面前捂著自己的額頭的折鳶。


  「對不起。」折鳶道歉。


  就是她抬起頭來的那一瞬間——陽光從她的背後傾瀉而下肆意親吻著她的臉頰和碎發，那雙淡漠的深藍色眼眸驟然被填滿了旖旎的光色。


  於是，她在逆光處，落入了他眼中。


  心跳在那一瞬便無法控制的紊亂不止，紛雜無序的跳動著彷彿下一秒就會跳出胸膛一般令人感到無措，朝日奈侑介的臉即刻就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