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九)
如果訂閱比例低於70%的話只能在36小時后看到更新了, 比心~ 塔外的周北南身側乍然暴起萬千根藤蔓, 壓根不等他反應, 就生生把他拖進了地底。
周北南驚怒:「孟——」
一條藤蔓果斷堵住了他的嘴。
很快,他便只剩下一個腦袋還留在地面上了。
陸御九把修好的鬼槍平放在他腦袋邊,坐得離他遠了點,嫌棄道:「讓你作死, 活該。」
周北南:「……」
徐行之緩了許久, 才從手腳發涼頭皮發炸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眨眨眼睛,問道:「死了沒?」
……睫毛掃過掌心的觸感很微妙。
孟重光撤回手來,環住徐行之的腰, 並用額頭抵住自己的手背, 溫存地蹭了蹭, 語氣輕柔:「……師兄放心,礙事的東西都會死的。」
徐行之背脊一寒,總覺得這話意有所指, 雙腿一松,便從孟重光身上跳下,甩甩攥得出汗的掌心,故作輕鬆道:「嚇死了。」
他不曉得原主之前是什麼性子, 但既然是天榜第一, 想必不會像自己這樣怕蟲子。
他偷偷用眼睛覷著孟重光, 觀察他的反應。
孟重光笑著牽住了徐行之的鏈子:「沒關係, 師兄不必害羞。之前你被蠱蟲嚇到, 把整個鬼族祭壇都炸了的事情,難道不記得了嗎?」
徐行之:「……」不記得,沒聽說過,真丟人,告辭。
危機一解,徐行之才覺出二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美色當前,著實勾人,但他還沒糊塗到忘記原主和眼前反派的恩怨。
他推開孟重光,冷淡道:「多謝。」
話音未落,孟重光毫不猶豫地將鏈子一扯,徐行之身體失了重心,踉蹌一步,一頭撞回了孟重光胸口。
徐行之被撞得腦袋發懵,抬頭看向孟重光,質問:「……你幹什麼??」
孟重光沒搭理徐行之,對周望說:「出去。」
看了好半天熱鬧的周望從床邊跳下,臨走前還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對於沒打探到消息這件事,徐行之還是挺遺憾的,目光一直追著周望,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孟重光眼波微微流轉:「……師兄,她好看嗎?」
按徐行之本人的尿性,肯定是實話實說,譬如「你比她好看多了要不是你掏出來比我都大我必娶你進門」云云。
但鑒於場合不對,他只好繼續裝清冷:「……別鬧了。」
「鬧?」
孟重光猛然出手,掐住徐行之的雙頰,不消數秒,徐行之臉都麻了,但孟重光眼中卻搶先泛起一層淡淡的波光:「……師兄還要對我冷淡多久?還要懲罰我多久?」
媽的兔崽子,欺完師滅完祖,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徐行之被捏得真挺疼的,因此目光自然非常不友好。他掙扎著用活動不開的左手擒住孟重光前襟,怒喝一聲:「孟重光!」
孟重光吃了這一嚇,眸光稍稍委屈了片刻,竟又燒起熊熊的火光來。
旋即,徐行之的鎖骨被一口咬住。
是咬,貨真價實的,這一口下去咬得徐行之頭皮發麻,眼淚都要下來了。
從兔崽子升級為狗崽子的孟重光充滿希冀道:「……師兄,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吧。」
他狂熱的眼神幾乎恨不得把徐行之點燃。
儘管搞不清孟重光對原主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但為了擺脫他,徐行之壓住了心中疑惑,冷聲斥道:「孟重光,你若還念我是你的師兄,就不要把我綁在這裡。我今日也算是救你一命,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我以前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孟重光立即驚醒過來,慌忙鬆開徐行之,在他面前砰然跪下:「是,師兄。我,我知道錯了……」
徐行之想,好的,這回他算是搞明白了,這孩子屬陀螺的,欠抽。
他正想著,孟重光稍稍仰起頭來,哀求道:「……可是師兄,蠻荒著實危險,我把師兄鎖在房間里,就是怕師兄亂跑,再出什麼危險。重光不能再失去師兄了,哪怕一絲一毫的風險都受不起……」
徐行之向來對生得美的事物沒有抵抗力,更何況是眼前這麼一張我見猶憐的臉。
有那麼片刻,徐行之甚至覺得有一股父愛自胸中油然而生,擋都擋不住,被狗崽子咬了一口,好像也沒那麼叫人傷心了。
徐行之深吸一口氣,同他討價還價:「但我不能一天到晚都待在房裡,那還不如坐監。」
雖然蠻荒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監牢,可至少它足夠大。
孟重光想了想,不情願道:「……那師兄便在白天時出去走走,但千萬不要離開塔,等晚上的時候再回來……」
儘管並沒有好多少,但現如今能得一點好處就是一點,徐行之不嫌棄。
在他點頭應允時,孟重光總算露出了些笑容,一矮身,竟把徐行之打橫抱了起來。
徐行之驚愕,由於身子失衡,只能本能環住孟重光的脖子:「你又要作甚?」
孟重光特別真誠地答道:「師兄,已經到晚上了。」
徐行之從窗欞花格里看出去,只覺外頭天色和剛才並無區別。
孟重光替徐行之答疑解惑:「蠻荒里日夜不分。但現在已是晚上了,真的。」
徐行之:「……」
我信了你的邪。
孟重光把徐行之抱回床上,請求道:「師兄,讓重光和你一起睡吧。」
徐行之知道自己反對也沒用,話若是說重了點兒,說不準還能看到一個淚光盈盈、彷彿誰給了他天大委屈受的孟重光。
他索性眼睛一閉,滾到了床鋪最裡頭去,給孟重光騰出了地方。
孟重光歡歡喜喜地爬上床,扯過被子,先細心地給徐行之蓋好,自己只佔了床外側的一小塊地方,蓋了一小塊被子角,才安心睡了過去。
徐行之卻睡不著,輾轉許久,最終面朝向了孟重光。
眸光幾度翻湧后,徐行之用右手按住綁住自己的金鏈,制止它發出窸窣的碎響,左手則從腰間徐徐抽出匕首。
他將刀尖向下,對準了孟重光的額心。
……只需一刀下去,就能解決一切。
他能走出這個見鬼的蠻荒,能回到有父親和妹妹的家中,只要從此再不提筆來書寫這個故事,就能和這個世界永久訣別。
然而,徐行之卻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
按理說,這裡該是自己親手締造的虛假世界,但僅僅在這裡呆上了一日,徐行之就產生了一種腳踏實地的實在感。
這些人物不再是紙片上構築的假人,他們有血有肉,會動會笑,會嗔會怒,會惡作劇也會溫情脈脈。
……包括孟重光。
他看起來是只養不熟的狗崽子,但他在抱著自己的時候,在捂住自己眼睛的時候,包括現在,都有著溫熱可感的體溫。
對徐行之而言,或許速戰速決才是最好的。但筆下的角色活過來的感覺太過微妙,徐行之無法說服,他要殺的僅僅是一個書中的假人。
徐行之自嘲地輕笑一聲,收起匕首,閉眼躺好。
……他並不是真正的徐行之,弒師之恨、削骨之痛,他都沒有經歷過,因此,他很難對孟重光產生真心實意的仇恨。
相反,他對孟重光還很有那麼一點感情。
孟重光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從夢裡走到他的紙上,又來到了自己面前。
徐行之需要找到其他的理由來殺他,不然,恕他下不了手。
在徐行之放下匕首、解開心結、酣然入睡后,孟重光卻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停留在虛空的某一處。
那裡不偏不倚,恰好就是剛才徐行之匕首停留的地方。
孟重光無聲坐起身來,注視著徐行之熟睡的面容。
最終,他用手指輕撫過徐行之的唇畔,喃喃道:「師兄,我一直在想,這些年你究竟去哪裡了?」
稍後,他露出恍然之態,微微笑著,自言自語:「……啊,我猜到了。師兄是和九枝燈在一起,對嗎?」
「我身在蠻荒,而你在現世,同他日日廝守。師兄是聽了他的讒言,要來殺我,是這樣的嗎?」
說著,孟重光抬起手來,扼上了徐行之的咽喉。
綿長的呼吸在他掌下如走珠般循環來回,只消稍稍一用力,他便能輕鬆掐斷他的喉管。
不知保持了這個動作多久,孟重光還是鬆開了手,神情複雜,喁喁低語,道:「……師兄,我知道,你總會回心轉意的。沒關係,我再等一等就是。」
說話間,室內盪開一股植物的淺淡清香。
孟重光重新躺下,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克制,留給徐行之更多空間。
他密密地纏上了徐行之的四肢和溫熱的軀體,又貼在他耳邊,用氣聲徐徐道:「謝謝你今天不殺我。可是,師兄,你要受到一點點的懲罰才好……」
放棄刺殺的徐行之入睡極快,轉瞬間已入了夢鄉,可不知怎的,他身體漸漸燒了起來,熱得發燙,四肢癱軟,渾身發麻,竟是一點力氣都沒了,
睡夢裡,似乎有藤蔓一類的異物沿著他的大腿攀援而上,慢條斯理地扯住他的腳踝,把他的腿分開,顧盼盤繞,極耐心地同他逗弄玩耍著,還時常埋下頭去,在那淙淙溪流中啜上一口水。
徐行之想掙扎,但手腳均疲軟發酥,彷彿有層層的卷積雲野蠻又溫柔地把他卷裹起來,飄到半空中去。
他急於想從這個怪夢裡掙脫,卻怎麼都不得其法,好容易驚醒過來,便是唇焦口敝,頭暈腦脹。他掙起身來,要去飲水,誰料雙腳一挨著地面,便覺大腿根處一陣酥軟酸痛,他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孟重光被驚醒了,快速下床,從後頭摟住了徐行之:「師兄,怎麼了?」
徐行之此時身體敏感,壓根受不得碰觸,被這麼一摸,差點沒控制住一腳把孟重光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