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之秘
如果訂閱比例低於70%的話只能在36小時后看到更新了,比心~ 重光含著眼淚, 回頭甜甜笑道:「是, 徐師兄。」
……媽的真可愛。
徐行之轉身,邊走邊想, 名字既是定了, 究竟起個什麼姓才好呢。
他是自己撿回來的,那麼就叫他姓徐?
不行,姓徐的話, 兄長定然不同意。
思來想去,徐行之暗自拍了板。
……還是回去翻下百家姓吧,閉著眼用筆畫圈,圈到哪個便是哪個。
剛剛下定決心, 徐行之便見周北南背著一柄鋼煉長.槍,從一扇碧波蕩漾的光門中踏出。
一落地便看見了徐行之,周北南默默將白眼翻進了天靈蓋里。
徐行之手持摺扇,一邊走一邊打開雙臂, 笑道:「看看,這是誰回來了?」
周北南鄙夷道:「……你就這麼一搖三晃的, 成何體統。」
徐行之一搖三晃地走過去:「我就算滾著走, 這裡的弟子不還是得叫我一聲徐師兄?」
周北南:「……呵呵。」
徐行之倒不避諱,上前去勾搭上了周北南的肩膀,用扇柄敲敲他的胸口:「怎麼, 還記著上次天榜比賽時的仇?我說你這人怎麼小心眼呢?」
周北南由他勾搭著, 冷哼道:「勝之不武。你也好意思提。」
徐行之哈哈一樂:「什麼叫勝之不武?」
他把玩著手上的摺扇, 一個旋轉,摺扇竟化為了一把鋒銳難當的魚腸劍。
他將劍柄再一轉,劍身化為一柄雕刻著銅蛇頭的丈八長矛。
徐行之把長矛耍得滴溜溜轉了幾圈,又將長矛變回了那把竹骨摺扇。
「槍兵互斗不是你擅長的嗎?」徐行之把扇子用右手拋起,又接下,「……竟然還會輸給我,真丟人。」
周北南氣不過:「……廢話,你比試前不是說過,比試時不會用你這把破扇子變戲法的嗎?」
「天啊。」徐行之睜大了眼睛,「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說的話你居然會信。周胖子,你真可愛。」
周北南:「……」
他二話不說,從背上抽出長·槍,反手便刺。
電光火石間,徐行之一個閃身,手中的摺扇便又化為一把鮫剪,鋸齒剪口死死叼住了周北南刺來的長·槍,將槍尖高高抬起。
他笑道:「小心小心。小北北,我錯啦。」
周北南也不過是虛晃一槍,聽他服軟,便撤了攻勢,但嘴上仍是不肯饒過他:「……清靜君怎麼會收你這樣的人做風陵首徒?」
徐行之大言不慚:「或許是我長相太過英俊吧。」
周北南:「……」
路過的曲馳:「……」
周北南轉而朝向曲馳:「……不是,曲馳,你不覺得他特別欠打嗎?」
曲馳忍俊不禁:「……偶爾。」
徐行之將鮫剪重新化為摺扇,為自己扇風:「……北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把『閑筆』可是我親手做的,師父也准我在天榜比試時使用,你輸給我不丟人,真的。」
周北南潑冷水:「有了這把破扇子又能怎樣,最後你還不是被曲馳吊著打?」
徐行之嘖了一聲:「什麼叫『吊著打』?我最後不過只輸他一著而已。等五年後天榜比試,榜首定然是我的。到那時,我便把『天榜第一,風陵徐行之』九個字寫在我的扇面上……」
話音未落,又一道光門在三人附近敞開。
一架輪椅自光門那邊搖了進來,軋在青玉磚石上,咯吱咯吱作響。
有一名清涼谷弟子懷抱著卷冊恰好從附近路過,見到那人,立時噤若寒蟬,俯身下拜:「溫師兄好。」
來人一身紺碧青衣薄如蟬,佩戴雷擊棗木陰陽環,聽到問好聲,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只言簡意賅地應道:「……好。」
他將輪椅徑直搖至三人跟前:「你們又在鬧騰些什麼?」
曲馳手執拂塵,微笑答道:「行之和北南又在爭吵。」
溫雪塵皮膚很白,但卻白得詭異,唇畔甚至隱隱泛著紺紫色。
因此他說話的聲音很是空靈,透著股蒼白的虛弱感:「……你們很閑嗎?」
徐行之一屁股坐在溫雪塵的輪椅扶手上:「才忙回來嘛,左右無事,說說閑話又不犯什麼規矩。……話說回來,這些鎮守祭祀之物的妖物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一個比一個不禁打。」
溫雪塵乜著他,沒吭聲。
「現在在我看來,世上的妖物只分兩樣。」徐行之把玩著扇子,繼續吹牛,「——好捏的軟柿子,和不好捏的軟柿子。」
周北南:「……」
曲馳:「……」
溫雪塵微微抬起下巴:「哦?是嗎?行之現在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啊。」
徐行之瀟洒地將扇面一開,樂呵呵地答:「那是自然……」
他目光一轉,呼吸登時停止。
溫雪塵從剛才起就緊握著的右手攤開,裡面赫然卧著一隻碩大的甲蟲,肉如蝌蚪,正擺動著觸鬚,在他掌心緩緩爬動。
溫雪塵說:「行之,這是堯光山的特產,我覺得形狀可愛,便帶來給你瞧瞧。」
坐在溫雪塵輪椅扶手上的徐行之僵硬成了一尊雕塑。
片刻之後。
剛換好衣服、正坐在台階上百無聊賴晃蕩腿的重光聽到遠處發出了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繼而是周北南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
他耳朵一動,跳下台階:「徐師兄?!」
九枝燈淡然地擦拭著佩劍,頂著一張漠然臉,平靜道:「不用去。師兄應該是碰見蟲子了。」
重光眨巴眨巴眼睛:「師兄怕蟲子?」
從剛才起便一語不發、神情淡漠的九枝燈,在提起徐行之時,眼中才隱約有了些神采:「……每次東皇祭禮,師兄總會提前半月前往他負責的五座山。一來是為參賽弟子探路,二來,師兄會動用靈力,把山中所有蛇蟲鼠蟻震暈半月。否則師兄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踏足山間的。」
陡然從溫雪塵掌心冒出的碩大甲蟲把徐行之驚出一身冷汗,只覺頭重腳輕,恍然間如同跌入了漩渦之中,在巨大的吸力下,距離這群人越來越遠。
最終,他天旋地轉地跌落在了一張床榻上。
睜開眼的瞬間,徐行之的腦仁跟炸開了似的疼。
紅杉樹的草木香氣還殘存在他鼻腔里,而他已經從那段屬於原主的記憶中抽身,回到了蠻荒中的高塔。
……孟重光並不在卧房內,周北南卻在床邊,彎著腰,正在給徐行之整理枕頭。
發現徐行之醒了,周北南頓時面露尷尬之色,指著枕頭說:「……你出汗太多,我給你換一個枕頭。」
解釋完后,他又露出一臉「我·操解釋這麼多幹什麼」的微妙表情。
左右是待不住了,他索性轉身朝外走去。
徐行之腦子還糊塗著,張口叫道:「周胖子。」
已然走到門邊的周北南猛地剎住了腳步。
這個稱呼似乎點燃了他心中壓抑著的情緒,他轉身疾行數步,回到了床榻邊,厲聲喝問:「……這十三年你去哪裡了?!你進蠻荒究竟是想幹什麼?」
他伸手想拎起徐行之的領子,卻抓了個空。
周北南身死多年,又是陸御九手下的鬼奴,嚴格說來早已算不得人,頂多是陸御九手下的人形兵器,只能靠鬼兵殺人,卻碰不到除了陸御九之外的任何人。
他半透明的雙手直直穿過了徐行之的身體,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用盡全力攥緊了拳頭。
他咬著牙低聲道:「徐行之,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很多年了……」
……徐行之竟從他的咬牙切齒中聽出了那麼一點點傷心的意思。
在徐行之原先零散的記憶里,原主和周北南見面就打,而在蠻荒初見時,周北南對徐行之更是不假辭色,壓根兒沒他給過好臉色看,所以徐行之才會想當然地認定這二人關係勢同水火。
但在那段完整的記憶里,二人的關係顯然非常好。
徐行之此刻思維有些混亂,他扶住脹痛難耐的太陽穴,發力狠掐了兩把,才勉強鎮靜下來。
穩住心神后,徐行之抬頭,對周北南開口道:「……有人叫我來殺你們。」
他這樣痛快地承認,周北南反倒愣了。
半晌過後,他問道:「……是九枝燈讓你來的?」
徐行之作苦笑狀,並不作答。
他這副模樣,叫周北南愈發篤定自己的判斷。
他往床邊一坐:「他叫你來殺孟重光?」
徐行之點一點頭:「你知道的。重光對我不會設防。」
周北南露出瞭然的表情,繼而便是怒極反笑:「這小兔崽子,真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啊。」
徐行之暗中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原主連續十三年銷聲匿跡,現在自己替了他的身份,突然出現在蠻荒,這件事本身就太過可疑。
徐行之沒能在第一時間殺掉孟重光,因此,他如果還想留在這群人身邊,尋找下手的機會,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像樣的理由來說服他們接納自己。
而最高明的謊言,便是將真話與假話摻雜著說,聽起來才最真實。
果然如徐行之所料,周北南相信了他的說辭。
周北南將身體前傾,認真問道:「他知道我們快找到蠻荒『鑰匙』的事情了?」
很快,他便只剩下一個腦袋還留在地面上了。
陸御九把修好的鬼槍平放在他腦袋邊,坐得離他遠了點,嫌棄道:「讓你作死,活該。」
周北南:「……」
徐行之緩了許久,才從手腳發涼頭皮發炸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眨眨眼睛,問道:「死了沒?」
……睫毛掃過掌心的觸感很微妙。
孟重光撤回手來,環住徐行之的腰,並用額頭抵住自己的手背,溫存地蹭了蹭,語氣輕柔:「……師兄放心,礙事的東西都會死的。」
徐行之背脊一寒,總覺得這話意有所指,雙腿一松,便從孟重光身上跳下,甩甩攥得出汗的掌心,故作輕鬆道:「嚇死了。」
他不曉得原主之前是什麼性子,但既然是天榜第一,想必不會像自己這樣怕蟲子。
他偷偷用眼睛覷著孟重光,觀察他的反應。
孟重光笑著牽住了徐行之的鏈子:「沒關係,師兄不必害羞。之前你被蠱蟲嚇到,把整個鬼族祭壇都炸了的事情,難道不記得了嗎?」
徐行之:「……」不記得,沒聽說過,真丟人,告辭。
危機一解,徐行之才覺出二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美色當前,著實勾人,但他還沒糊塗到忘記原主和眼前反派的恩怨。
他推開孟重光,冷淡道:「多謝。」
話音未落,孟重光毫不猶豫地將鏈子一扯,徐行之身體失了重心,踉蹌一步,一頭撞回了孟重光胸口。
徐行之被撞得腦袋發懵,抬頭看向孟重光,質問:「……你幹什麼??」
孟重光沒搭理徐行之,對周望說:「出去。」
看了好半天熱鬧的周望從床邊跳下,臨走前還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對於沒打探到消息這件事,徐行之還是挺遺憾的,目光一直追著周望,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孟重光眼波微微流轉:「……師兄,她好看嗎?」
按徐行之本人的尿性,肯定是實話實說,譬如「你比她好看多了要不是你掏出來比我都大我必娶你進門」云云。
但鑒於場合不對,他只好繼續裝清冷:「……別鬧了。」
「鬧?」
孟重光猛然出手,掐住徐行之的雙頰,不消數秒,徐行之臉都麻了,但孟重光眼中卻搶先泛起一層淡淡的波光:「……師兄還要對我冷淡多久?還要懲罰我多久?」
媽的兔崽子,欺完師滅完祖,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徐行之被捏得真挺疼的,因此目光自然非常不友好。他掙扎著用活動不開的左手擒住孟重光前襟,怒喝一聲:「孟重光!」
孟重光吃了這一嚇,眸光稍稍委屈了片刻,竟又燒起熊熊的火光來。
旋即,徐行之的鎖骨被一口咬住。
是咬,貨真價實的,這一口下去咬得徐行之頭皮發麻,眼淚都要下來了。
從兔崽子升級為狗崽子的孟重光充滿希冀道:「……師兄,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吧。」
他狂熱的眼神幾乎恨不得把徐行之點燃。
儘管搞不清孟重光對原主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但為了擺脫他,徐行之壓住了心中疑惑,冷聲斥道:「孟重光,你若還念我是你的師兄,就不要把我綁在這裡。我今日也算是救你一命,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我以前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孟重光立即驚醒過來,慌忙鬆開徐行之,在他面前砰然跪下:「是,師兄。我,我知道錯了……」
徐行之想,好的,這回他算是搞明白了,這孩子屬陀螺的,欠抽。
他正想著,孟重光稍稍仰起頭來,哀求道:「……可是師兄,蠻荒著實危險,我把師兄鎖在房間里,就是怕師兄亂跑,再出什麼危險。重光不能再失去師兄了,哪怕一絲一毫的風險都受不起……」
徐行之向來對生得美的事物沒有抵抗力,更何況是眼前這麼一張我見猶憐的臉。
有那麼片刻,徐行之甚至覺得有一股父愛自胸中油然而生,擋都擋不住,被狗崽子咬了一口,好像也沒那麼叫人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