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以她做賭
謝鈞的聲音可不低,他說的擲地有聲。
蘇茵原本隱在暗處,一點也不顯眼,眾人幾乎已經將她給遺忘了。
可謝鈞聲音一落,在場所有人皆抬頭朝她看去。
可也只看了一眼,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容華身上。
她的生死也只在容華一句話之上,無關緊要的很。
在場所有人並未覺得謝鈞有丁點過分,他此舉無異於給了容華一個台階。
只要容華殺了她,那麼容謝兩家的姻親便還在。
換做旁人,甚至都不用多做他想,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將蘇茵給推出去。
她的生死,與容謝兩家的關係相交簡直不值一提。
容墨面色不變,雙眼微眯朝容華看了過去。
謝家何等門戶,謝婉乃是謝氏嫡女,容華當街那一言,無異於狠狠的打了謝家的臉,令得謝家乃至謝婉顏面盡失。
他們怎能不怒。
今晚的夜宴,他故意請了謝家之人,便是給謝家一個主動提出退婚的機會。
哪知謝家竟還有所貪戀,給出容華一個台階來。
容墨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不著痕迹的看了謝鈞一眼。
難怪謝宏不肯來。
若是謝宏說出這番話來難免有失身份。
可謝鈞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他不過一個為侄女出氣的伯父罷了。
說了什麼也無傷大雅。
也對,容華乃是容氏少主,只要謝家阿婉嫁過來,他便可繼任為族長。
必是謝家眼中的乘龍快婿。
便是他豢養了一個男寵,眼下男風盛行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謝家顏面上過不去罷了。
故而才有了這麼一出。
謝家是這般想,倒也沒有什麼奇怪。
可縱然他們給了容華一個台階,他便會順著這個台階下去嗎?
只怕他們的願望要落空了。
容華又豈是他人可隨意左右的。
謝婉眼睛睜的大大的,抬頭一瞬不瞬的看著容華,她眼中閃過星星點點的亮光,將心中的希望點燃。
伯父既然這樣說了,只要容華肯殺了那少年,謝氏一族便不會出面退婚,那麼他們的婚約就還在。
他日,她還可成為他的妻。
所有人皆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華。
連蘇茵都抬頭看向容華。
容允不著痕迹的側臉對蘇茵小聲說道:「茵茵啊!你說我家小華子會不會真如謝鈞所說殺了你呢?」
他聲音極低,唯有蘇茵一人聽得到罷了。
蘇茵垂眸一笑,淡淡說道:「不知。」
不過她看出來了,謝氏一族並非想真的想退婚,先前容華那一言令得謝氏一族顏面盡失,他們也不過是想找補找補顏面罷了。
今日的容氏少主,乃是明日的容氏族長,天下第一大家族的族長。
能配得上他們謝家嫡女的,可是不多。
他們自然不願輕易放棄容華這個乘龍快婿。
故而今晚夜宴之上來的並非謝氏一族的族長。
若是謝氏一族的族長當眾這般說,也太有失身份了。
她真不知容華會如何選擇?
便如君王在美人與天下之間難以取捨一般。
在與容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若有謝氏一族相助,無異於如虎添翼。
若他看重的是容氏一族的族長之位。
那麼便不用多想。
只要將她推出去,如謝鈞所說,謝家必不會再多言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容華慢慢的朝謝鈞看了過去。
他面無表情,那一眼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
可謝鈞卻覺得驟然間一冷,明明是三伏天,他卻覺得刺骨的冷。
於一道道視線中,容華望著謝鈞,看都沒有看謝婉一眼,緩緩說道:「怕是不能!」
斷然拒絕了謝鈞。
他聲音一落,蘇茵一下便笑了,她眉眼如水,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歡喜。
他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茵茵啊!看來你的眼光不錯呢!」容允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蘇茵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恁的得意。
她雖然未開口,但那副得意洋洋的摸樣,好似再說那是自然。
容華說著一頓,看著謝鈞接著又道:「他乃是容華的救命恩人,當眾屠殺恩人之事,容華斷然做不出來。」
謝鈞沒料到容華竟會這樣一說,微微一怔。
容華這一句話頓時令他陷入進退兩難之地,他說他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他在追著不放,非得逼著他殺了他,豈非會落得一個薄情寡義之名。
他日,天下有才之士,如何敢效忠他謝氏一族,到時候不單是他,便是謝氏一族也會聲名盡失,令天下人膽寒。
救命恩人尚且可誅,豈非人心盡失。
「莫非你們謝氏一族做得出這樣的事來了?」容華挑眉看著謝鈞。
當下狠狠將了他一軍。
果然,他聲音一落,所有人皆朝謝鈞看了過去。
唯有容墨意味深長的一笑,這才是容華,與他數次無聲交鋒的容華。
一道道視線中,謝鈞往後大腿一步,對著容華拱手一禮,高聲說道:「是謝鈞的不是,還望容少主見諒,救命恩人自然不可誅。」
他十分誠懇的對著容華雙手一叉,一臉歉疚的摸樣,倒好似真的一樣。
容墨單手輕輕扣著桌面,不著痕迹的打量著他們二人。
謝鈞此人於謝氏一族也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青川中誰人不知,他言辭如劍,巧舌如簧。
他又豈是可隨意打發的。
不然謝宏怎會派他前來赴宴。
「不敢!」容華看著謝鈞,亦是拱手一禮。
「然,容少主白日才說了他是你的卿卿,今晚便又說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讓眾人如何信服?」謝鈞開口,果然字字珠璣。
一言直中要害。
是啊!是啊!
白日容華才當眾說了,蘇茵乃是他的卿卿。
於夜宴之上又說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讓旁人如何相信。
果不其然,謝鈞一句話落下,所有人眼中皆起了疑惑,頓時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華。
容墨眯眼淡淡一笑,始終一言未發。
容華一笑,眼中閃過絲絲冷意,他看著謝鈞說得極慢:「我容華向來所言非虛,你這般說來可是在質疑我的人品有失?」
容華亦不是好惹的。
他從不給謝鈞選擇的餘地,若他開口指責他人品有失,豈非在說容墨與長老院中的長老有眼無珠。
畢竟他這個容氏少主可是他們選出來的。
「謝鈞斷無此意!」謝鈞拱手又是一禮。
「如此甚好!」容華謙卑的回以一禮。
兩個人眼神交匯處鋒芒盡出。
幾次交鋒下來,謝鈞皆落了下風,所有人皆以為他會善罷甘休的時候,那知他又開口了。
這一次,他直言不諱的看著容華說道:「然,容少主令得我謝氏一族,還有阿婉顏面盡失,便無不妥之處嗎?」
「是容華的疏忽,容華自是有錯。」容華也不強詞奪理,他嘴角含笑,一臉誠懇對著謝鈞拱手一禮。
謝鈞眯眼看著容華一笑,沉聲說道:「聽聞容少主如今有預示災禍的能力。」
謝鈞語鋒一轉,突然提起這件事來。
當下所有人更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華。
容華沒有言語。
謝鈞朗朗一笑,接著又道:「不管如何,此事皆由那小兒所起,才令得我謝氏一族顏面盡失。」
謝鈞自然不能將這個罪名落在容華身上,如此一來,就只能推到蘇茵身上了。
這也是氏族慣用的伎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時候,便將罪名推到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怎就成了蘇茵的錯了?
話是容華說的。
事也是容華做的。
「容少主可願與我謝氏一族賭上一局?若你勝,此事我謝氏一族既往不咎,婚事照舊,若你輸了便把那小兒交由我謝氏一族處置,可好?」謝鈞眼中精光乍閃,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華,將他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他聲音一落,容墨頓時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他竟不知他葫蘆中賣的什麼葯,目的何在了?
他的話亦是極妙,令得容華也是進退兩難。
若是不賭,豈非說他膽小如鼠。
若是賭,如何能有十分的把握,謝鈞既然這般說了,想必早已算計好了。
容華一言未發,抬眸朝容墨看了一眼。
容墨視線一掃,落在謝鈞身上。
謝鈞看著容華,雙手一叉,笑著說道:「容少主既然可預知災禍,我想為我們青川討個彩,便讓容少主預測一番,青川最近可有何災禍,若是容少主預測的准,便算我謝家輸了,若是容少主預測的不準,便是容少主輸了,族長說可好?」
他竟不問容華的意見,直接詢問容墨。
剎那間所有人的眼皆亮了起來。
上至容墨,長老院的諸位長老,還有所有賓客,下至一旁服侍的婢子僕從,都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華。
容華在秦國的所作所為如今可是人盡皆知。
他們實在也是好奇的很。
特別是容墨,毫不誇張的說,他更是好奇的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旁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容華於天象上並不精通,不過略知皮毛罷了。
他如何能有預知災禍的能力?
不得不說謝鈞太過精明了,也太會揣摩人心了。
一句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裡,令得他們沒有辦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