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成狗
王經天自問如果他生活在古代落魄到被一個屠夫欺侮,他絕不會做韓信,韓信有啥好做的,年輕的時候窩囊受氣,年老的時候也沒有賊膽,以至落的個身首異處、被誅三族,要是他王經天跟韓信換換位,必定殺了那屠夫,然後揭竿而起、聚眾起義,自己做大王,日後遇到劉邦這痞子,肯定干他娘一場大仗,哪能把花花世界拱手讓給這白眼狼!
王經天望著二十多個血氣旺盛的愣頭青心想兩軍尚未相遇,自己這樣避開並不算當面逃走,打了右轉燈準備倒車出了巷子再說,誰知後面的車卻按起了抗議的喇叭,王經天從後視鏡往後望去,只見後面至少七八輛車,眼見倒車出去無望,他搖了搖頭,把車靠右開到路邊的馬路牙子上,停好之後,他正欲離開,忽然一個白色身影從旁邊閃過!
「嘿!」王經天望著她曼妙的身材,心知往前再跨一步便是深淵苦海,但他怎能因外因而放棄她,她是他心中最為嬌艷的花朵,他毫不猶豫的跨步上前,拉著她的手笑道:「阿蕊,我們又見面了!」
女孩姣好的臉龐閃過一絲驚訝,甩開他的手道:「什麼阿蕊,真難聽,你這人真的神經么!」
女孩秀美微蹙的表情讓王經天既驚又嘆,連生氣都這麼好看,露齒淺笑該會如何迷倒眾生!王經天望著身旁花兒一樣的她,感覺像身處春天裡一般,雖心知自己貪戀女色以至不可救藥,仍義無反顧上前追著她道:「阿蕊,能告訴我你的全名么,我真的要認識你,我不允許咱們錯過!」
女孩怔了怔,接著邁步超前走去道:「我有男朋友了,你別煩我了!」
王經天聞言心中空蕩蕩的,如空谷閃過雁鳴,雖自信百二山河俱在掌中,但舉目皆是寂寥天地!他心中一酸,悵然道:「是上次在燒烤攤見到的那個么?」
女孩搖了搖頭,腳步不停。
王經天見她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楊小寶等人面前,暗嘆一聲,慌忙上前,楊小寶等人在他眼裡俱是亂臣賊子,他可不能讓他摘了這多曠世鮮花。
「嘿,小蕊,靠,你這小子,你,你終於他媽的來了!」楊小寶大聲叫道,緊接著對眾人喝道「就是這孫子!」
女孩一把推開楊小寶,看也沒看王經天便快步離開。
楊小寶跟過去拉著她道:「小蕊,上次的表白被這孫子破壞了,你等我,等我給你準備更好的!」
「更好的留給你媳婦吧,我女朋友用不到!」王經天一把扇開楊小寶拉扯著她的手,扭著他的耳朵道:「你給我聽好了,她是我女朋友,你以後不要再騷擾她!」
楊小寶道:「你上次不是說她是你表妹么,現在又說女朋友,我就知道你他媽的滿嘴胡言!」叫罵間已伸出拳頭砸向王經天,卻被王經天一巴掌拍下。
王經天擰著他的耳朵道,指著二十多個小青年道:「這些都是你花錢買來的孩子吧!」
楊小寶大聲叫道:「都他媽的給我等啥呢,打啊!」
王經天抬起腳一把揣在楊小寶肚子上,把他踹飛之後,望著奔涌而來的人群,踢倒五六個之後,便被人從後背撲上來,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緊接著,他踢出去的右腳被人抬起……
王經天聽著自己摔倒在地上的聲音,心想完了,自己以後如果不收幾個小弟在身邊,分分鐘便能被人做掉,還談什麼爭王爭霸!
「他媽的,你,你他媽的,看清我是誰!」楊小寶蹲在他面前,指著自己的臉發狠道。
王經天「呸」了一聲,道:「你給我看清了,看清我是誰,我不管你在哪兒混,總歸在台市混,你今天要是弄不死我,我會讓你後悔遇見我!」
楊小寶一呆,對旁邊的人道:「把他的頭髮扯高點,臉給我扭高點,我沒聽清他說什麼!」
王經天道:「我說我是你大爺,你聽清沒,記住沒!」
楊小寶點了點頭,道:「好,好傢夥!」說罷抬起腳,朝王經天臉上踹去!
警察來的時候,王經天已經全完像個傻逼般雙眼分不清東西了,他像被咬傷的狗一般躺在地上,滿身的傷痛讓他分不清天地的顏色,他費力的抬起手,擦掉眼睛上混合著血液的爛泥,見楊小寶正抽著煙朝自己冷笑!
「還能瞅著呢?」一個胖警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隨即道「跟我們走吧!」
冰冷的警車上,王經天望著霓虹閃爍的街道,心中想到的唯一一句話,就是我們的夢啊。
每個人都是孤獨的生,
同樣他也會孤獨的死,
在落日之後,
那一天,
他不會醒來,
帶著他的夢,
這一次不再是遠走他鄉,
而是自己把自己錘暈,
帶著體無完膚的靈魂,
和孤獨相擁長眠。
把時間回撥從前,
他在吵鬧的人群中獨自呆坐,
帶著熱血的困惑和擋不住的亢奮,
想叫又不敢叫,
這是理想的教條,
然而他已經醒來,
他放聲大叫,
許自己做一個大夢的勇氣,
它在寂寞的繁華盛開,
它在貧瘠的荒蕪永存,
如野草,
扛著野風,
然後乾枯,
如灰般死去,
帶走這一切的並不完全是時光,
還有被世俗侵蝕的靈魂。
當有一天,
它爬上烈日的尖角,
它會發現早前溜走的勇氣正獨自光榮。
到了政務區派出所,胖警察遞給他一支煙,道:「怎麼回事?」
王經天拿起煙,揉著鼓起的腮幫子,正待把自己的際遇講清楚,胖警察突道:「你想不想有事?」
王經天不解道:「什麼?」
胖警察道:「我不知道你跟楊公子有什麼恩怨,但他父親是咱們局副局長,所以……」
王經天一怔,此時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楊小寶以及他的同夥在警車來了之後,並無絲毫慌亂。
胖警察遞給他一張結案單道:「不算打架鬥毆,小摩擦,簽了字你便可以回去了!」
王經天望著他胸前牌上的名字,王大海。
王大海嘴角微微動了動,皮笑肉不笑道:「咱們倒是本家,老哥我能幫你的就到這裡了,要是換了別人,你還得在裡面蹲幾天!」
王經天拿著筆,頭一次明白,眼前這個警察並不是古代那個屠夫所能比及的,他是帶著皇權、帶著天命的屠夫!
王經天拿起筆,簽了字后,剛走出警察局便摔倒在路邊。他如一個傷痕纍纍的狗一般,捂著自己的皮毛,咬著牙給自己止痛!他並不悲傷,也不難過,他已經看到了這個警察的名字,他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秋後算賬,那就先記著吧!
坐上計程車后,王經天的心由憤怒而慢慢歸於平靜。這個世界不缺的便是任人宰割的小狗,不管它多麼可憐,它的命運都是被人宰割。
這樣等級森嚴的命運似乎無懈可擊。
除非它能組建一支龐大的狗群,把所有朝它們揮舞著刑具的人咬翻在地。
這雖血腥,卻是唯一光榮的途徑。
他王經天要走的便是這樣一條光榮之路。
「怎麼被打這麼狠?」開車的老師傅冷不丁冒出一句。
王經天費力道:「可不是么!」
老師傅嘆口氣道:「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意氣用事!說出來你也許不信,我活了六十多年,從來沒有打過架!」
王經天望著他後腦勺稀疏斑白的頭髮,道:「我信。」他望著窗外迷離的世界,心道,那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暗夜疏星,微風襲人。王經天躺在小區里冰涼的水泥地上,渾身的痛楚讓他再難移動半點,他人生中頭一次被揍這麼慘,他笑了笑,該體會的總要全部體會一番!
一陣陣或沉重或輕靈的腳步從他身旁掠過,她們的裙擺下晃動的雙腿就像跳躍的音符般,擊打著這個城市的慾望與激流,所有的雨都會落下,但洪水奔流多年一遇!王經天渴望做滔天的洪水,雖然這慾望之水終將洗劫一切,但亂后才會重生。
王經天在心裡生出一股幻覺,有的人便如井水般,生活清澈而波瀾不驚,與雜亂世界無關,而有的人,則生命如一條河流,他不知道會流到哪裡去,他流過泥沙,流過深淵,不知道會流到哪裡,但他一直流著。
王經天扶著牆壁,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爬進電梯,他無視周圍的人射來的異樣、側目甚至鄙夷的目光,他不在乎他們,所以他們傷害不了他!
「等一下!」一個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
她的到來打破了王經天進入電梯后那種古怪的氛圍,人群里開始傳來一陣帶著曖昧與溫情的味道。
王經天坐在地上,望著她手上捧著的快遞,朝角落裡縮了縮身子,他不願她看到自己這幅窘相!
「動什麼動,擠什麼擠?」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皺眉抱怨道。
王經天登時心口火氣,心想,這哪來的傻逼脾氣竟比老子還橫,要擱以前早給他一拳了!
且說王經天憋著勁蓄著力正欲破口大罵,看到她望來的目光,登時心中一軟,心道罷了罷了,自己每天心心念念想收了她,卻沒想到自己已經被她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