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錢多起來了, 羅非一拍掌,決定找人修柵欄。天這麼熱,他也不想讓席宴清吃那份辛苦。再說了, 這段時間給菜啊葡萄啊弄攀爬架,席宴清也忙不過來了, 左不過一二兩銀子就能找人把柵欄都弄好了,費那個勁幹嘛?


  正好羅天這兩日得些空,羅非一尋思找爹把這柵欄先弄上。於是想罷, 拿了十二兩銀子去找羅天。


  晚飯過後天氣就變得相對涼爽, 也順便帶小老虎溜溜彎了。


  小老虎牽著羅非的手, 現在走得已經很穩當。羅非把他帶到姥爺那兒, 隨後跟羅天提了下這個請人修柵欄的事兒。


  「爹, 娘, 這裡是十二兩銀子,十兩給四寶下個月去縣裡考試的時候作盤纏, 另外二兩麻煩爹找人幫我把龍葵園子的柵欄弄一下。實在是忙不開了。」


  「這二兩爹收下了,至於給你弟的盤纏就不用了。宴清上回跟石公子說了四寶要去考試, 石公子也不知跟下面的人交待了啥,四寶現下去縣裡有吃有住, 根本花不上啥錢。你留著這錢好好謝謝石公子才是正經。」


  「他又不缺錢,再說大家都是朋友么, 朋友之間幫忙很正常。」羅非說完聽到他以前住過的屋子裡傳來讀書聲, 笑說, 「臭小子, 還怪專心的。」


  「可不,憋著勁兒呢,說一定要考上秀才。四寶說待考完了這一回,再就等八月了,如果八月那場他也能過,那就是秀才。」李月花也不懂這些,都是聽兒子說的。但是想來孩子也不會騙她,想想,如果真能拿下秀才,那她兒子可就是這十里八村年紀最小的秀才呢!她這個當娘的臉上有光,有大光!


  「也別讓他太累了,該休息的時候休息休息。」羅非打了個哈欠,「那爹娘你們也早點歇歇吧,我也回家睡覺去。」


  「睡這麼早?」李月花愣。就她所知,她這二兒子素來都是睡得比較晚的那一個啊。


  「可能是這小的困了。」羅非起身,指指自己的肚子,把坐姥姥炕上拿大蒲扇拍木枕的小老虎叫過來。


  「哎二寶你等等。」李月花尋思過味兒來,「你是又有了?」


  「啊,駱天啟說的,不知道準不準。」羅非也不抱小老虎,把他放下地之後讓他自兒走。小老虎還不樂意走,指著木枕頭:「要要!」


  「那是你姥爺的枕頭,你要走了你姥爺睡啥?不能要。」羅非抓住小虎爪,「走了,爹都困了。」


  「爺,爺!」小老虎不會叫姥爺,「爺」倒是叫得很油。他指著枕頭,「要要!」


  「給給給!我大外孫子要,姥爺就給。不就一枕頭嘛!」羅天把木枕夾胳膊肘里,另一手抱住小老虎,「走,姥爺給你拿回家!你說姥爺好不好?」


  「好!」小老虎拍拍枕頭,美噠噠。


  羅非無語。那枕頭他爹至少枕了十年了,以往誰枕他都不讓,這倒好,小老虎說要就給啊!

  李月花一尋思,反正呆著也是呆著,便跟小兒子說出去走走,也跟著出來了。


  羅茹的肚子已經好大了,再過一個來月就要生。這段時間駱勇啥都不讓她干,基本上每天做做飯那就是極限。


  羅非跟李月花他們往羅非家裡走的時候,駱勇也帶著羅茹溜食呢,兩頭正好遇上了,走到了一塊兒。


  「爹、娘,你們咋這麼晚過來了?」羅茹問。


  「外頭涼快,出來走走。你這兩日咋樣兒?」李月花扶了扶女兒。


  「挺好,就是夜裡睡著不大舒服,累得慌。」羅茹現在就想著趕緊生了吧,她現在跑都不敢跑,這一天憋得不得了。勤快慣了的人就怕閑著。


  「眼看就要生了,這陣子你可別吃太多。到時候孩子太大生著就費勁了。」一般在鄉下少有人擔心這樣的問題,但是現下這幾個孩子家裡條件都好了,平日里吃得都很好,她擔心到時候外孫長太大。


  「知道了娘,我晚上就喝點小米粥。二哥說多吃點小米好。」


  「那就聽你二哥的。」李月花說罷,帶著女兒跟兒子走到大兒子家去了。


  這陣子兩邊都忙,她也有好幾天沒過來了,如今來都來了,再去看看大兒子跟大兒媳婦兒過得咋樣。


  景容這裡的羊總算都產完羊羔了,這陣子他人瘦了不少,黑眼圈都出來了,著實把羅吉心疼夠嗆。


  值得高興的是,羊羔比原來預計的多了不少,那四十多隻母羊一共產下了九十八隻羊羔,沒有一隻死的,全部都活了。雖然有幾隻三胎的生出來的時候稍微弱了些,但是經過景容和羅吉的細心照顧,這會兒也都長得很好。要不是萬大雲時不時來收羊,搞不好景容這邊都養不過來了。


  這季節水草豐美,是小羊們長得特別快的時候。白日里景容和羅吉一塊兒去放羊,起初只是帶著成羊出去,這些成羊吃飽之後回來再喂小羊奶水,現在小羊長大了不少,便可以和羊媽媽一塊兒出去吃草,長得就更快了。


  李月花對養羊這事也不是很懂,但是兒媳婦兒瘦了這事她可看出來了。


  「景容啊,你這也瘦太多了,還是得注意點兒身體。」李月花說,「回頭娘給你做好吃的補補。」


  「謝謝娘。」景容笑笑,「其實每年就這一陣兒,過去就好了。」


  「那你們趕緊該幹啥幹啥,娘就是過來瞅瞅,也沒啥事兒,一會兒就回了。」


  「再坐一會兒吧娘?」羅吉說。


  「坐啥坐?趕緊讓你媳婦兒早點兒睡覺,睡覺才是大補藥。」李月花說完出去找羅天去了。羅天在羊舍。


  「放心吧娘,回頭我多做點好吃的,飽管讓您大兒媳婦兒吃胖起來。」羅非笑。這回有小的趕的是好時候,待過陣子園子里啥都有,他能做的東西也變得多起來了。


  「二哥,你啥時候有空再做那個鍋包肉,我饞了。我自個兒做的沒你做的好吃。」羅茹自己也試過,但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成,明兒個咱們就做鍋包肉,再燉條魚,再弄個小雞蘑菇粉!三寶你還想吃啥,二哥都給你做!」


  「謝謝二哥!」


  「嘖,一家人,謝啥謝?」羅非想想,自己口水就要下來了,剛說不饞,這也開始饞了。但他這次饞的不光是肉,好像還有別的。


  李月花和羅天家裡也沒什麼急事,這又看到孩子們過得都十分不錯,便從景容這兒離開之後又去了趟龍葵園。羅天大致算算得用多少木料,隨後才往家走。


  村子里好幾十戶人家,也不是家家地都多,有的人家在急用錢的時候把地賣了,一年下來口糧都未必夠,所以村子里有活還是挺好找人乾的。這些人也喜歡在村子里幹活,畢竟不用離了太遠,熟悉對方的為人也不用擔心拿不到工錢。


  羅天起早在村子里轉了一圈就找到三個肯給龍葵園修柵欄的。這三個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能幹也厚道。羅天說了,只要能把活干好,一人分三到五百文,不包吃,主要看能幹多少活,看質量好不好。


  在鄉下,一個人一年辛辛苦苦種點地,最後剩到手的都未必能有一兩銀,除非收成特別好。所以說這三到五百文已經是很多了,更別說活也不是那麼難干。於是三個人皆保證一定會把活干好,手頭沒事的當天就進山砍木頭去了。


  席宴清白天就在幾個園子里忙活,有時候就能看到有同村的人扛著木棍過來給他修柵欄。羅非得空就拿點雪糕過來給席宴清解解渴,見了這些人也都隨手分一個。


  其實在他們看來雪糕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了,畢竟自家就能做,但是在這樣的天氣里能吃到雪糕對於普通的村民來說卻是件極其難得的事情,因此這活幹得就更賣力了,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嘛。於是柵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圍起來,把席宴清和龍葵圍在了大圈裡。


  「宴清兄弟,門打算留在哪兒?要不要倆園子挨著近點兒?」年紀最大,大約比席宴清大了兩三歲的村民問。這人姓杜,叫杜昌。


  「挨著吧,這樣一出一進的也方便些。辛苦了杜哥。」席宴清這頭給一小塊地里的龍葵果加底肥呢。這是今年實驗中的一部分,他要看看中期加了肥的跟不加肥的產量差有多少,還是根本沒差別。


  「不辛苦,這活年年有才好呢。」杜昌早年因為父親欠了一屁股賭債,所以把家裡的地都賣了,如今他一個人帶著弟弟妹妹,也未娶妻,就那麼艱難地過著,尋思早日賺了錢買地。他們每年也開一些山地,但是山地想要好收成卻是需要時間的,遠不如這樣幹活來得省心。


  「這活倒是很難年年有,不過說起來還真有個活不知道杜哥你能不能幹。今年我家種的龍葵比往年多,等到收穫的時候每天都得采不少。你要是得空可以過來幫忙。至於工錢到時候看情況,若是長乾的話一個月二百文不包吃住。如果按天,那就一天七文。乾的時間長可以加錢。」


  「宴清兄弟這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我媳婦兒他又有了,我這兒今年忙不過來。」席宴清就是看杜昌幹活幹得很細緻,這才想到提前說一聲。當時蓋房這人就過來幫過忙,也是特別勤快能幹,這樣的人不偷奸不耍滑的,就是多給些工錢也值當。


  「那成,就這麼說定了。到收這龍葵的時候你只管過去叫我,若是人手不夠,我弟弟也能過來,他幹活也麻利著呢。」杜昌樂呵呵,把修得一邊高的木棍打進土裡。


  「成,到時候如果我這缺人手就找你們幫忙。」席宴清想著,攀爬架才弄完,這邊加了底肥之後,他還得去給菜園子除草,活是干不完的多。反正錢也是越來越多了,但是也不用指望得閑。


  認真說起來想閑也行,光吃著石釋那邊的分紅都能讓他們一家過得好好的,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狀態。


  忙碌而充實著,有收穫,有成就感,這才是他想要的。


  羅非做好了午飯來找席宴清,旁邊還跟著個小豆丁。


  席宴清蹲下來張開雙臂:「小老虎,來!」


  小老虎攥著小拳頭就往席宴清那兒走,一把撲進爸爸懷裡:「爸爸!」


  席宴清把兒子抱起來:「小老虎,吃什麼好吃的了?嘴巴這麼香呢?」


  小老虎捂著嘴巴咯咯樂,軟軟的小指頭白嫩嫩的。


  席宴清親了口,邊跟羅非聊天邊往家走。太陽照在這一家三口,哦不,四口身上,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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