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虎醒了
李思源愣了愣, 大抵是沒想到外面的人會認識自個兒。他看了看趙傳夢, 見趙傳夢也是一臉疑惑, 便去打開大門。
「……賣香囊的小兄弟?」他倒也是個記性好的,一眼就認出羅非來了。主要是羅非長得模樣俊, 當時跟另一個長相英偉的漢子站在一起著實惹眼, 想忘了也難。
「是我是我, 真是太巧了, 您也住在這裡嗎?」羅非也知道自己的表現過於自來熟了, 但這時候只要能幫席宴清拿到九仙散,命都可以不要了厚點臉皮怕什麼呢!
「是我姐姐住在這。」李思源向趙傳夢一努下巴,「我過來看看她。你怎麼……」
「是這樣的,我家裡人受了傷, 我們需要九仙散,我聽井掌柜說這位東家姐姐有辦法, 所以……所以才一大早又過來叨擾。」羅非一臉懇求地看看李思源,又看看趙傳夢, 「東家姐姐, 我不知道您為什麼不肯賣葯, 但是您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九仙散?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做, 您就給我指條明路吧成嗎?」
「小兄弟, 家姐曾經起誓不再制九仙散。」李思源說,「如果你需要幫忙, 或許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但你若想請她制九仙散, 怕是不太可能了。」
「跟他說那麼多做什麼?」趙傳夢冷著臉,「既然你們認識,我就不管了,思源你自己看著辦,別打擾我休息。」
「好吧大姐,那我與他出去說去。」李思源跨出大門,轉頭囑咐王媽:「王媽,有勞您照顧好我姐姐。」
「少爺您放心,我一定會的。」王媽淡淡笑笑,語氣親切中卻又透著十分的尊重。
李思源出來之後,示意羅非跟他走。
羅非看著李思源就覺著他面善,再加上李思源說了他可以幫忙想辦法,羅非便示意羅毅跟上,隨李思源走了。
李思源來的時候坐的是一輛馬車,幸而車夠大,足夠三個人坐。李思源請羅非和羅毅上了車,隨後便趕往他自己的家。他在路上向羅非和羅毅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個兒:「在下李思源,小兄弟你與我也算有緣份,今日便請你去舍下喝杯茶吧。」
「謝謝李大哥。」羅非說,「我叫羅非,這是我弟弟羅毅。今日打擾李大哥與家人相聚,實在抱歉。」
「無妨,離得近,有空再來便是。」李思源和善得緊,說話的時候眼底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先前你說你家裡人受了傷,可是那日與你在早集市上賣香囊的那位大兄弟嗎?」
「正是他。他是我、是我夫君。我夫君原是上山採藥去的,他每月里總要往西福堂送幾次葯,誰料三日前在山上不甚摔了一跤,傷了腿腳,還有好多處划傷。如今高燒不退,我這一情急就找到西福堂去了。」羅非說,「我並無意打擾東家姐姐休息,只是請到家裡的大夫說了,非得九仙散才有可能救回我家夫君一命。如今家裡已經沒有九仙散了,所以……」
「原來如此。也不怪你,誰遇了這事怕是都要慌了神。不過九仙散確實沒有了,而且制它所用的藥材也並不易得。不如這樣吧?既然你家夫君是西福堂送葯的兄弟,那便也不算外人,我且找我家夫君隨你去看上一看,或許他有辦法。」
「真、真的嗎?」羅非對著這意外之喜一時間居然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李思源說話間也到了石府。他下了馬車之後請羅非和羅毅也跟著下車。
羅非和羅毅看到這府上的大門也是紅色,雖然跟西福堂東家那邊的差了一些,但在鎮子上也實屬難得。要是閑暇時,羅非倒真有興趣進里逛一逛坐一坐,可這時候他卻是沒有這些心思了。他站在門口:「李大哥,我和我弟弟就不進去了,還是在這裡等你吧?」
李思源說:「我知道你心繫家人,急於回去,但我也要與我家夫君商議一下,且他也要拿上藥箱才行。」
羅非咬咬唇:「那就打擾了。」
羅毅奇怪地看了看羅非。是他的錯覺么?總覺著他二哥跟這位李姓大哥說話的時候變得有點……有點不像他二哥。
羅非盡量讓自己表現得不卑不亢了。他帶羅毅進去之後十分規矩地隨著石府的下人進了宴客廳。下人上了茶,他便道了謝喝了一些。
羅毅有樣學樣也跟著喝,就是顯得有些拘謹,沒有羅非那般放得開了。
李思源找到石釋的時候石釋正抱著兒子逗小鳥,他聽了李思源說的,倒也沒說不行,只問李思源:「可知道來的那位小兄弟從哪得的九仙散?」
「說是他夫君返鄉的時候帶回來的。他夫君曾去參軍打過仗。」李思源抱過兒子,「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的部下,否則又是哪得的呢?」
「大姐大抵是猜到這些情況才更加抵觸出手相幫。」石釋稍有些猶豫,「你確定要去幫忙?」
「只當是給咱們常樂多積些福澤吧。」李思源嘆氣,「再說都知道情況了,也不好見死不救。」
「說的是啊。當年你傷重,我那時便想,若能醫好你,讓我做什麼都願意。」石釋輕輕摟著李思源的肩,「罷了,便去一趟吧。你和常樂也去,只當是去透透風也好。」
「我也是這個意思。」李思源笑說,「不然常樂總悶在家裡也是無聊,前兩日他見了集市上賣的雞還吵著說想買了帶家裡來養著。」
「臭小子,想一出是一出。」石釋輕輕捏捏兒子的小臉,取藥箱去了。回來之後他把藥箱交給李思源,自己則牽了匹馬出來,抱著兒子騎上大馬。
爺倆還挺美的,不像是去給人看病,倒真像是出去郊遊了。
羅非和羅毅仍然坐到馬車上。羅毅老實地聽著羅非和李思源的對話,這才知道原來李思源曾經買過他二哥繡的香囊。
「我還從沒買過綉工那般好的香囊呢。」李思源說,「你家二哥手藝極好。」
「那倒是真的。」羅毅感覺他二哥被誇,他臉上也跟著有光,忍不住說,「我二哥的針線活是出了名的好。」
「喂,能不能謙虛點兒?」羅非拿胳膊肘懟了羅毅一下。
「我們說的是實話。」李思源說,「羅非你這是太謙虛了。」
羅非也跟著笑了下,雖然笑得很淺淡。他不知道石釋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席宴清,但是事情也算有轉機了吧。而且他總覺得,既然李思源會答應去看看,就肯定會有些辦法,這兩口子都不像那種隨意答應人什麼卻做不到的人,只願他們不要讓他希望落空吧。
反正從第一次見到面時,羅非就對李思源這一家三口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石釋跟石常樂雖騎著馬,但石常樂畢竟還小呢,石釋沒讓馬兒跑那麼快,於是過了半個多時辰一行人才到華平村。
村子里少見馬,更別說馬車了,因此他們一進村便成了焦點。有的人甚至跑到羅非家門口圍觀來了。
羅非也沒空理鄉親們,他把石釋跟李思源請進去之後,叫了席宴清一聲:「清哥?清哥你感覺怎麼樣?」
席宴清仍是沒能回答。但他似乎聽到羅非的叫聲,居然輕輕地動了一下。其實此刻他也很想把眼睛睜開,但是努力了半天一直都沒能成功。他現在感覺特別累,好像在不停地爬山。明明他想停下來,但他的腿腳好像不受他使喚似的,就是停不下來。
羅非把包紮席宴清的紗布解開,給石釋看。至於李思源和石常樂,已經被羅毅帶去看小雞小鴨了。李思源對這些沒什麼想法,但是架不住石常樂覺著新鮮。後來韓陽帶著壯壯來了,好了,兩個小朋友瞬間找到了玩伴兒,一副相逢恨晚的樣子一塊兒追著滿院子的雞鴨跑!
「羅非兄弟,勞你去取碗溫水,再拿個空碗來。」石釋從藥箱里翻出幾個瓶瓶罐罐,等羅非拿了溫水和碗過來之後,便把有水的那碗里的水倒到另一個空碗里一些,原本裝水的碗里只留下一點點。他又往這裡兌了三種藥粉,把它們仔細攪開,攪成了糊糊狀。
「這是抹的葯么?」羅非忍不住問。這和出來的葯糊有點像黑芝麻糊似的,只不過沒有那麼黑,也沒有那麼香。
「我這葯和九仙散一樣也是專門醫治傷口的,只是九仙散藥性強裂卻不會引起疼痛,而我這葯,用上之後傷口會有劇烈的痛感。」石釋說,「一會兒你家席兄弟怕是要吃些苦頭。」
「沒事,只要能醫好他就行。」羅非咬了咬牙,握住了席宴清的手。
石釋將葯放到一邊,他將席宴清身上的九仙散全部去除乾淨,露出傷口原本的樣子來。而那些刮下來的九仙散則被悉數放進了他自帶的一個帶蓋的小碗中,
羅非先前看過席宴清的傷口,但此刻一看,心裡更加揪起來。席宴清的傷口已經化膿,翻開的皮肉一直未閉合。
他心裡刀攪著似的疼,下意識握住了席宴清的手。
席宴清這時動了動,他微睜開雙眼看著羅非,似乎說了些什麼。但聲音太輕了,輕到羅非壓根兒聽不清楚,只隱約看到席宴清嘴巴在動。
「羅非兄弟,你按著他一些。」石釋開始清理席宴清傷口上的膿。這人生得高大,但動作卻極細緻。他把席宴清傷口上的膿液去掉之後,拿了個打磨得夠圓潤的石制刮片,把他弄的葯糊往席宴清傷口上塗抹。
席宴清起初是沒什麼反應的,但那葯抹到身上之後遇了血,居然開始變起顏色來。原本墨綠色的葯糊,此時慢慢轉成了棕紅色,而席宴清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有了劇烈的反應。也不知這葯藥性多強烈,席宴清居然疼得打起了哆嗦,羅非甚至聽到他發出來的難捱的氣音!
「羅、羅非……」席宴清皺著眉,看起來痛苦極了。他的臉本來燒得痛紅的卻沒有一點汗水,可抹了這葯之後沒多久,居然出了汗!
「清哥,你、你堅持住。這會兒給你換藥呢,大夫說了肯定會疼,但是你一定要堅持住啊。」羅非握著席宴清的手被席宴清反過來緊握著。要不是席宴清這會兒傷重無力,只怕他的手骨都得被捏碎了。
「羅非、羅非……」席宴清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意識,只不停地叫著羅非的名字。
羅非這會兒可算聽到了,握著席宴清的手:「我在這兒呢在這兒呢,清哥你別怕,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席宴清這才漸漸不說了,他只是緊緊握著羅非的手,好像身上所有的力氣都只留下來去做這一件事。
羅非此刻終於知道,席宴清到底是有多在乎他。真的除了他的家人,從來沒有人這樣。
連石釋都有些感動了,他把藥箱收起來:「羅非兄弟,我的葯乍一看比九仙散效果快,但它屬前藥性強烈的葯,所以後期可能就會差一些。夜裡席兄弟許是還要燒的。一會兒我把葯留下,教你怎麼配,你且用我教你的方法每日為他換藥兩次,過幾日我再來。」
羅非立時站起來對石釋鞠躬:「謝謝石大哥出手相助,若不是你們,我家清哥怕是真的沒救了。這次麻煩你們跑了這般遠的路,心中實在慚愧。」
石釋擺擺手:「無妨。我和思源只是希望你心裡不要怨恨東家,她有她的難處。另外一會兒我和思源回去之後會著井伯給你送些葯,方子我也會給他,之後他會教你怎麼熬,你按他說的熬了給你夫君喝,不出五日,他應當是能醒過來的。」
羅非點點頭:「我們和東家本就不相識,東西幫是情份,不幫是本份,沒什麼好埋怨的。那藥費我是給井伯嗎?」
這話說著尷尬。其實他能看出來石釋和李思源是真心想幫他忙,提錢似乎不太禮貌。但他也不能真就讓人家這麼白跑一趟吧?何況還有那些葯呢。
石釋思忖片刻:「醫藥費就免了吧,若你有心,倒可為我家常樂製件小衣裳。思源很是喜歡你繡的那些東西,又總是覺著成衣店裡賣的小衣裳不夠精細。」
羅非心想這個可以有,便重重點頭:「沒問題。別說一件了,以後每年我都給常樂做衣裳,只要石大哥和李大哥不嫌棄就行。」
李思源恰巧聽了這話,說:「怎會嫌棄?高興都來不及。」他看了看席宴清:「席兄弟怎麼樣了?」
石釋說:「看樣子還不錯,來得也算及時。」
如果再這樣燒個兩三天,怕就麻煩了。
李思源說:「那就好,這下羅非你可以放心點了。那你照顧你夫君吧,我們帶常樂出去走走。他鮮少來鄉下,看什麼都覺著新鮮呢。」
羅非說:「後菜園里有龍葵果,可以讓常樂摘了吃,還有西瓜,但我不知道熟沒熟呢,石大哥李大哥你們可以隨處轉轉想摘什麼摘什麼,都是我和清哥種的。」
這幾天他都顧不上菜園子了,估計龍葵熟的應該不少。
常樂問:「爹,什麼是龍葵果?」
李思源還真沒給孩子吃過這東西,笑說:「走,爹爹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李思源朝羅非笑笑:「那羅非,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羅非覺著這樣最好了,他心裡也能舒坦一點。早先剛到家裡之後他就已經讓羅毅回家跟羅茹說幫忙做些招待客人的午飯了,雖然這樣是麻煩了家裡人,但是他總不好讓人家來了連飯都不用就直接走。
他是真的很意外會碰上李思源和石釋,而且沒想到還這麼走運,他們能幫到他和席宴清。所以別說龍葵果和午餐了,就是這菜園子里所有的菜都給出去他也願意。羅非感激李思源是那種情商和智商都十分高的人,至少讓他相處起來沒有半點拘謹和狼狽。雖然這才只是第二次與這人見面,但卻讓他有種見到好友的感覺。
可能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你很難不喜歡。
而這大概是李思源獨特的氣質和魅力。
只要出了汗,燒就容易退下去。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因為白天的關係,但席宴清換完葯之後的半個時辰里,確實出現了一些好轉。而這讓羅非慶幸的同時,心中也產生了一個疑問。如果石釋就有醫好席宴清的本事,那為什麼當時井伯不直接告訴他去找石釋呢?
當然他不是怪井伯,井伯能帶他去見東家他都已經十分感激了,畢竟井伯雖說了東家不可能幫忙,但帶他去必然也是心中帶了一絲希望。所以事雖沒成,但羅非仍然心存感激。他只是好奇,既然石釋和李思源為人和善,更容易說得通,為什麼不帶他去找他們?
大概是連著幾天休息不好,累的,影帝靈魂離家出走了,羅非連表情都沒管理好,以至於他這份疑問想在腦子裡的同時也直接寫在了臉上。
李思源從後菜園里出來見著羅非,笑問:「羅非小弟是有什麼疑問么?」
羅非略一琢磨便直言說:「李大哥,我有點好奇,為何當時井伯不帶我直接去找您和石大哥。我並沒有怪井伯的意思,他能帶我去見東家姐姐我還是很感激他的。只是不明白。」
李思源指指自己的右手腕:「因為這。」
羅非沒太明白李思源的意思。
李思源問:「在這裡洗手可以么?」
羅非見他手上有泥,便麻溜給他盛了盆水:「在這裡洗就行。」
特意盛的曬過的水,不冷的。
李思源邊洗邊說:「我這手當年便是被我救治過的人弄傷的。我大姐後來嚴令不准我再救人,更不許其他人再指引尋醫者去找我們。」
「是井伯指引去的人做的嗎?」
「沒錯。雖然井伯也並不知道那些人心存不善,但那次我大姐還是險些把井伯給趕出去。你看我大姐為人冷漠,其實極其護短呢。所以說,井伯是絕計不敢帶你去找我和釋哥的,若他真去了,被我大姐知道之後怕就不再是趕出去的問題。」
「原來如此。」羅非正說呢,羅茹跟羅毅便帶著幾個食盒過來了。羅茹一聽說是主動來幫著給席宴清醫病的,二話沒說就開始忙活,弄了個小笨雞燉蘑菇,溜豆腐,還素炒了小白菜,弄了個黃瓜炒蛋,更是破天荒地煮了米飯還蒸了饅頭,兩樣一塊兒,在鄉下不是過年可沒得這樣吃,就是過年也要看家裡情況的。
「李大哥,我這邊這幾天里盡忙著找人給我家清哥醫病,家裡也沒準備什麼,你們可千萬別嫌棄,就當是體驗一下農家生活吧?」羅非把桌子擺到院子里的樹陰下,菜也放到上面了。這在農家可說是極好的一頓了,但是對於住著華宅大院的李思源和石釋來說,怕也不過就是一頓再尋常不過的飯。
「瞧你說的,倒讓我不好意思了。」李思源不知道羅非讓人去做了飯菜,他還想著一會兒回去呢。要不是小常樂一直玩兒不夠,石釋又縱著,這會兒早該走了。
「爹爹……」石常樂玩兒一上午都玩兒餓了,但是他家教好,不直接說,就是眼巴巴瞅著李思源。
「這會兒知道餓了?早說帶你回去你非要玩兒。」李思源捏捏兒子的小臉蛋兒,「要不是羅非叔叔和這位小阿姨,且得餓你一會兒。」
「那李大哥石大哥你們坐了吃,可千萬別客氣。」羅茹是個豪爽性子,「二哥,你也吃,四寶他來之前吃過了,他說他在屋裡幫你看會兒,有事就叫你。我就回了啊。家裡還等我呢。」
「好的,謝謝你了三寶。」羅非感覺這妹妹比弟弟靠譜得多。起碼從不坑他。
「一家人,這麼客氣作啥。」羅茹笑笑,回去了。
羅非便請了李思源和石釋坐了下來。壯壯跟韓陽早就回了,壯壯到時間就要找娘。
小常樂很乖,他坐在李思源旁邊吃著李思源給他夾的菜,連說好吃。
李思源哭笑不得:「在家都沒見你吃這麼香過。」
羅茹手藝確實好,但不得不說,好些孩子們就是在旁人家吃飯才更香的,可能也是覺著有新鮮感吧。
羅非不怕李思源他們跟他不客氣,就怕他們太客氣。客氣本是一種禮貌,但太過於客氣的人從某種程度上講反而更不好交,因為他們會比較計較。還好這一家子不矯情,似乎在什麼樣的環境里都能快速適應。
這一頓飯吃下來,羅非算是徹底交下了李思源這個朋友,而從李思源閑談的內容來看,此人真是廣交天下好友,那些朋友里竟是做什麼的都有,倒是讓羅非有點意外。
羅非覺著,席宴清醒來了,也必定會喜歡與這兩口子做朋友。
午飯都吃了,也就不差再多呆會兒。下午小常樂又進了後菜園,他蹲在西瓜旁邊就是小小的一團兒,那一副看著西瓜想摘但是又不能摘的樣子糾結又可愛。
「爹爹,咱們等它熟了再來好不好?」小常樂忐忑地問李思源。平日里爹爹說了,在外面看到什麼想要的不能說,回家告訴爹爹,爹爹自然就給買了。他也是這般做的。可是可是,西瓜他不想要買的呀,他就想要自己摘。
「成吧,你爹為了你,厚著這麵皮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李思源抱起兒子,「等過幾日你父親還來,咱們便再過來看看西瓜吧。一會兒爹跟你羅非叔叔說,你把這西瓜訂下了。」
「不用訂,只要小常樂來了就隨便摘。」羅非說,「估計再過個三五天可也該熟了。」
「那他且得高興壞了。」李思源說,「那羅非你便忙著吧,我們也得回了。」
下午了,過了最熱的時候,路上應該也不會那麼難受了,再說孩子也困了。若是在家裡這會兒都要午睡醒來了,可今兒玩得太瘋,小常樂才開始有困意。
羅非把人送出門去,見著石釋和李思源一起帶孩子上了馬車,而那馬兒也是有靈性的,一直跟在車子旁邊一起跑著。
後來人都走遠了羅非才進到屋。他又是先摸摸席宴清的額頭,感覺到並沒有再變熱,這才放下心來。
天將擦黑的時候,井伯親自帶了葯過來,並詳細地告訴了羅非用法。錢自然是沒收的,而且井伯也向羅非解釋了一下自己先前為什麼沒帶他去找李思源。
羅非表示了理解,又與井伯聊了一會兒,井伯走的時候他還給井伯裝了些自家種的蔬菜。
風漸漸轉涼了,羅吉過來換了羅毅,羅非則把熬好的葯餵給席宴清。
半夜的時候,席宴清果然又開始燒起來,但讓羅非倍感安慰的是,沒有燒得像原來那麼厲害。
羅非心裡開始有了小小的期待。他盡心儘力地照顧著席宴清,親自餵食,親自擦身,親自喂葯。夜裡再怎麼困,他也絕不會睡過一個時辰,他總是時不時地睜開眼睛看看席宴清,直到確認席宴清的呼吸還算平穩,他才會再度閉上眼睛。
不過幾日光景,羅非的手變得對溫度十分敏感,簡直快成了沒標刻的體溫計。而席宴清日漸好轉的體溫則成了讓他堅強陪護的動力。
大抵是他這種誠心也終於感動了天地,席宴清終於在李思源他們走後的第四天,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