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窩
羅非想到做到, 帶著小雞崽們回到家之後真的去找大老虎拔毛去了。當然, 此「拔毛」非彼「拔毛」。羅非要拔的是家裡大公雞的毛——家裡沒多少生活費了。
本來羅非手裡有些錢, 但他們平時吃飯買菜都要花錢,油鹽醬醋也要花錢, 添置碗盤還要花錢。席宴清每天在地里忙活根本沒時間,那買這些東西的事情自然就都落到了羅非身上。
最開始他也想過跟席宴清報賬, 但後來買完之後想想兩個人都是一塊兒吃飯,特意讓席宴清花錢也不合理,再說這錢本來就是出自席宴清的手, 所以他也就沒吱聲,但凡是自己能買的都自己買了。今天三文,明天五文,看著一天天好像花得不多,可錢就是這麼一點點花出去的。等買完了小雞崽之後, 羅非手裡就只剩下五個銅板了。
羅非看著小雞崽們在新家裡嘰嘰嘰嘰,胳膊肘推推旁邊的席宴清, 閑聊般地說:「哎,快沒有生活費了, 能不能預支點工錢?」
席宴清最近每天早出晚歸的還真把這件事給忘了,聞言他二話不說去拿了個錢袋子出來:「是我疏忽了,早該給你的,最近每天凈想著怎麼提高地里的產量, 倒把它給忘了。」
羅非打開袋子一看, 嚇一跳:「這麼多?!」
裡頭不光有一大把銅錢, 還有些碎銀兩,他估摸著得有個二三兩吧。他有些意外地看著席宴清:「這也太多了吧?就留點生活費就行。而且現在主要是家裡沒什麼菜,等菜園裡的菜長起來了應該就能減少花銷了。」
席煜在外頭那幾年家裡也沒人種菜,晒乾菜什麼的就更不可能,所以他們都是買些菜乾回來弄點小鹹菜就粥,有時候再買點豆腐吃。這樣一來自然就會多了些花銷,但等他們今年秋天曬了菜之後,自然就不會弄得缺菜到要去買。
席宴清知道袋子里有三兩銀子和三百來個銅錢,這不是全部的家當但於現在的他們來說卻也不算小數了。但他仍然堅持著給了羅非:「不是說好了你主內,我主外么?家裡的事我能幫你就幫,幫不了的就得多辛苦你了。除了這些之外我手裡大概還能有個十兩銀子吧,留著咱們應個急什麼的。我的意思是能不動這筆錢就盡量先不動他,爭取今年先做到自給自足。等我把這邊地里的事忙完了,進山找些藥材回來種,應該還能多一筆收入。」
「行,那你放心,我肯定不會亂花的。」羅非說,「你信得過我,我自然不會辜負你。」三兩多銀子吶!相當於農戶人家一年的生活費了!羅非覺得如果換成是他,未必會這麼大方。不!是肯定不會這麼大方!
「我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眼光,更不會懷疑你。」席宴清揉了揉羅非的頭,「對了,你說胖嬸兒告訴你先不能讓這些小東西下地是吧?那咱們外面的雞圈先暫時不能給它們用了,得給它們找個臨時落腳點。」
「這個我知道!」」羅非仔細收好了銀子,「韓旭說是柜子打完了,明兒個和他家木匠兄過來,我尋思要不今天下午就把舊的柜子撤了算了,然後給它放倒了再處理一下,裡頭不就可以給小雞崽住了嗎?」
「也行,那你去把上頭的碗盤收一下,我一會兒給你弄。」
「我這就去!」羅非麻溜起身,去撤碗架上的東西去了。
席宴清趁著這時間去找了些能用的工具,等羅非把碗盤撤完了之後他就把碗架從屋裡抱到了外面。外面光線好,他用鋸把隔斷給細心鋸開了,把「四室」改成了「一室」,之後他又儘可能的把毛邊磨平,免得無意中扎到小雞。弄完了這些他又把這柜子擦乾淨,抱到了屋裡。
不過顯然,放倒之後的高度不太夠,也就三十公分,估計小雞長兩天就得從裡頭飛出去。
於是席宴清又跟隔壁周大娘家借了兩捆稻草。他把這東西編在一起,弄成了一個無縫的大柵欄樣,圍在了碗架外圍,這樣一來小雞就沒法往外跳出去了。
羅非把小雞一隻只送到新家,看著它們果真費力也跳不出去,嘖嘖稱讚說:「清哥你也太厲害了吧?這都可以。」
席宴清笑笑:「好了,那你就再看一會兒吧,我去一趟玉米地,趁著天沒那麼熱的時候把苗間一下。」
「很急嗎?不急的話咱倆明天一起早起去弄吧。都這個時間了,你也休息休息。」
「那也……成吧,今兒我就當給自己放一天假了。」自打幹上活就沒有一天閑過,席宴清也確實覺著有些累了。
「那你睡一會兒,我去準備吃的。」
「可以枕你的枕頭嗎?」席宴清問。
「可以啊。」羅非爬上炕把自個兒的枕頭拿下來了,放到炕上拍拍,「睡吧!」說得異常爽快。
「早知道你答應得這麼痛快我應該讓你把你的腿借我枕一會兒。」席宴清一副後悔的樣子,「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別臭美!睡你的覺!」羅非小小地凶了席宴清一下,隨後就要出去,卻被席宴清一把拉住了。席宴清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看了他片刻,輕輕地在他的嘴上啄了一把。
羅非頓時紅了一張臉。他瞪了席宴清一眼,握著拳頭做出一副「你再敢親我我就跳起來揍你!」的樣子,便捂著嘴巴跑了。
席宴清在後面看著輕輕舔了舔唇,隨後便躺到炕上。
羅非還以為這人搞不好又得追出來胡鬧,但是沒過一會兒他就在廚房裡聽到了屋裡傳來的呼嚕聲響。想來席宴清是真的累狠了。
席宴清太過勤勞了。在現代干農活都是很累的,更別說在這個時代了。這裡沒有現代化的設備,沒有高科技的手段,幾乎一切都要靠人力去解決。但席宴清卻從來不叫苦,一直做得很好。
如果這人是席煜,起碼可以說早已經習慣。但是席宴清,他在現代過了許多年快捷方便的生活,到這裡卻還能吃這樣的苦。這一點雖然羅非從來不在嘴上說,但卻是打心裡佩服的。
「羅二寶!在家沒?出來接一把!」正當羅非出神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韓旭的喊聲。
「噓噓噓!你可輕一點兒喊!」羅非打著噤聲的手勢就出去了,「大老虎睡著了,難得他休息小半天。」羅非把人迎進院子里,「不是說明兒個過來嗎?咋今天就來啦?」
「我家木匠兄臨時有事兒,下晚兒吃完就得走了,所以先過來把這些東西給你們弄上。」韓旭抹了把汗,「熱死了,二寶你給我弄點兒水喝。」
「行,先坐下歇會兒吧。」羅非給兩人搬了小馬扎,隨後又去倒了兩碗水出來遞給倆人,「怎麼打這麼多啊?這怎麼好意思?」說好的打一個炕桌一個碗架,結果居然還有個比較矮的靠背椅子和一個漂亮的小木櫃。木櫃里還弄了小隔斷,看起來特很實用。
「你家大老虎說了,小馬扎太高,我家二寶坐小馬扎洗衣服腰都累了,得給你弄一把靠背的小椅子。還有你那個針線啊布料啊什麼的,你寶貝得很,給你弄個單獨的小櫃放放總比放外面安全,免得你放外頭怕落了灰,放衣櫃里又擔心針掉衣服里去。嘖嘖嘖,這把你嬌慣的,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啦!」
「羨慕吧你就。」羅非心裡甜,拍拍韓旭的肩,又朝陳華樟道了謝,便跟兩人一起合力將柜子抬進了屋裡。
他們盡量放輕聲音,而席宴清也真的沒有醒。呼嚕聲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羅非給所有的新傢具都找好了位置,席宴清還在睡。
「今天就算了吧二寶。」韓旭說,「不留你這吃了。木匠兄一會兒就要走,我還得回去幫他收拾收拾東西呢。」
「說的是。」陳華樟也說,「再說也不是啥麻煩事兒,回頭有了好木料再把其他的打上。」
「那實在是太謝謝你們了。」羅非本來是預計明兒個去買點肉,好好弄點吃的招待一下這兩人,所以今天他還沒啥準備呢,要他做啥好吃的也真做不出來。一尋思算了,反正他跟韓旭沒那麼多講究,「那你們等一會兒。」他去把給韓旭繡的荷包拿出來,「這個做完了,韓旭你拿著吧,回頭成親的時候我再送你點別的。」
「嗚嗚嗚!真好看真好看!」韓旭捧著荷包,「我要等成親那天用!」
「那就隨你高興了。」羅非笑笑,「我就不送了啊。」
「不用送不用送,快回去看著你家大老虎吧。走啦!」
羅非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韓旭和陳華樟走遠了才把大門關上。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去把晚飯做上了,見席宴清還是沒醒,他狐疑地坐到旁邊試探著摸了摸席宴清的額頭。
席宴清緩慢地睜開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對上焦距的感覺。他的聲音十分乾澀,像是許久沒喝過水的人:「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羅非「咻」地收回手:「戌時了,外頭天都黑了。你不起來吃點東西嗎?」
席宴清把手背搭在額頭上重新閉上眼睛:「緩會兒就起。」
羅非「嗯」一聲,出去想了想之後把飯端進屋裡:「要不吃完再睡吧?」
席宴清笑著抬手摸了摸羅非的臉:「嗯。」
席宴清大概是太累了,到最後也沒吃進多少東西,羅非把碗盤拿出去,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席宴清盤腿坐在那發獃。
「想什麼呢?」羅非在炕邊坐下了。
「沒什麼。」席宴清突然笑了笑。
「沒什麼你笑什麼?」羅非嘀咕著上了炕,把被拿下來了。等他把被子鋪開的時候,他終於知道席宴清在想什麼。好傢夥,原來是笑他倆今晚能睡得很近了!
由於小雞們晚上要在炕上,所以原來那碗櫃自然就不能拿出去了。它在炕上佔了一大塊面積,這讓本來就沒多大的炕立時變得更加小起來。
羅非鋪褥子的時候已經合理利用空間,卻還是有一部分沒鋪上,是折起來的。而最搞笑的是,這樣一弄,他們的兩床被子也要挨得很近了。
羅非目測了一下,剩下給他們睡的地方撐死了也就一米五大。
席宴清一伸手就能抓到羅非了,於是等兩人洗漱完躺到炕上,席宴清的手果然就按捺不住了。他把手伸進羅非的被窩,一把握住了羅非的手。他用指尖輕輕地在羅非手心裡撓,享受著這難得的溫柔時光。
羅非感覺手心裡一陣痒痒,但想躲卻躲不開了。席宴清並沒有怎麼使勁,也沒弄疼他,卻又讓他沒辦法掙脫。
羅非只得喊:「不許鬧!睡覺!」
席宴清低低地笑出聲:「你睡,我現在不困了。」
羅非心說你不困我困啊!
好吧他好像也不太困。他感覺身上有些怪怪的,有點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鼓噪,就連空氣里都充滿了一股焦躁和不安份的味道 。
羅非能聽見席宴清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雖然席宴清並沒有亂動,只是握著他的手。但是羅非就是能感覺到,席宴清身上傳來的某種渴望和躁動。
席宴清的手心裡出了汗,很快把羅非的手也弄濕了。羅非感覺身上熱得很,便把被子掀開一些。
兩床被都是成親前弄的,那會兒蓋著還好,可這會兒蓋著卻委實有些熱了。
「好像有點熱,要、要不我把備用的被套拿來當涼被蓋吧?」羅非彷彿自言自語般地說。
「也好。」席宴清把手鬆開。
羅非摸著黑把被套找出來,一人一個分了。
席宴清把大被堆到一邊,弄出一個更逼仄的空間,讓自己挨著羅非更近一點。過了一會兒,席宴清說:「就兩層布料這時候蓋好像有點薄,不如把兩個合一起,咱倆蓋四層?」
羅非沒吭聲。
席宴清便起來,把自己的那一個被套平鋪在羅非的被套上,隨後鑽進了羅非的被窩。
兩具火熱的身體終於在同一個被窩裡和平相見了,席宴清忍不住,手開始在羅非的臉頰上細細的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