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籌
要說上一世羅非最討厭誰,席宴清肯定排第一。
首先,這人是他的情敵,每天跟他心中的男神「如膠似漆」!其次,這人是他的剋星,最後,這人居然陰魂不散地追到了這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羅非感覺到有人按他人中,「噌」地坐起來,精神病一樣大喊了一聲:「我不嫁!」
一屋子的人看著他,包括席宴清。
羅非也漸漸發現自己的行為肯定瘋得不行。但是他仍然堅持著說:「我、我不跟他成親!」
羅天的臉色頓時沉下來:「羅二寶!你是存心想氣死老子是不是!」
羅毅覺得,他爹肯定還有一句話礙著有席宴清在所以沒說,那就是:你小子要是再敢想著張揚帆老子給你腿兒打折!
羅非恨恨瞪了席宴清一眼:「喂!你說!」
席宴清說:「羅伯伯,既然二寶已經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他吧。」
「也好。」羅天點點頭,「你剛回來,家裡的事情肯定還多,先去忙吧。」正好他也有事要跟二兒子好好說叨說叨!
席宴清對羅非笑了笑,又對羅天作了個揖,轉身便走了。羅非一看羅毅還屁顛屁顛跟出去送他就氣得不行。
王八蛋!席宴清你要真敢答應成親老子不霍霍死你!
羅非狠捶了下炕:「爹,反正我不跟他成親。」
李月花上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羅非後背上:「瞎說啥胡話!二寶你要是再這樣爹和娘可真生氣了。席家小子又沒成親,現在人又活得好好的,還念著你,你不跟他成親你跟誰成?」
「我告訴你羅二寶!你要是敢再想著張揚帆,我明兒個就讓席煜把你抬過去!」
「誰想著姓張的了?!」羅非簡直有理說不清,「跟張揚帆無關,我就是不喜歡席宴清!」
「由不得你跟老子說這些!」羅天一貫疼這個二兒子,但顯然這回是氣狠了,「你看看,都是你把他慣野了!」羅天對著妻子說,「這幾個村子里,有哪個小哥像他這麼野!」
「說得跟你不慣他似的!」李月花瞪丈夫一眼,「二寶,你聽娘說。娘知道你跟席家小子分開幾年,生疏了。可兩個人時間久了感情自然就回來了。再說你現在這情況,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以後誰還敢上咱家提親?你還想一輩子自己過呀?」
「對啊!」羅非眼前一亮,「明天我個兒找姓席的說去!」
「啊?」李月花微愣,「你去找他說什麼?」
「說……反正就是聊聊。」羅非心尋思,席宴清你總不能傻到戴個現成的綠帽吧?這退婚肯定妥妥的!
心裡想開了,再加上前一宿根本沒睡著,羅非這一晚睡得還挺香,於是第二天一早,雞一打鳴他就差不多醒了。
開春的時候天還不會亮得太早,他醒來的功夫他娘李月花卻已經在廚房裡忙著一家人的早餐了。這會兒鍋里蒸著饅頭還熬著米湯,基本上羅家的早餐就是這樣,而且這還是比較好的情況。
米飯什麼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羅非不太喜歡喝粥,他最喜歡吃米飯和菜,然後是麵條,其次才是粥配餅啊什麼的。可是到了這兒,顯然能吃飽飯就該燒高香。
「一會兒你拿幾個饅頭給席家送過去。」李月花攪著米湯說,「席煜剛回來,他家裡還有得收拾,怕是做飯啥的都不方便呢……二寶,娘跟你說話呢!」
「啊?說啥?」
「我讓你給席家小子送幾個饅頭。」
「哎喲娘,我不去。」羅非聞了聞饅頭的味道,「還有,他是席宴清。」
「反正都是他。」李月花拿了幾個饅頭裝進小筐里,「昨兒個不是你自個兒說的要去找他嗎?那直接送去就是,做啥又不去了?」
「您想啊,我這剛跟張揚帆鬧得不愉快,現在席宴清回來了,我就拿著饅頭去找他,好像我生怕他不要我了似的。」羅非可不想背口為愛自盡的鍋再背口牆頭草的鍋。
「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你去不去該嚼舌根子的人還是會嚼舌根子,你怕他們做啥?」李月花把饅頭筐往二兒子懷裡重重一擱,「去吧。」
「我吃完再去不成嗎?」要不等他回來家裡人都吃完了咋辦?他還要跟席宴清聊一會兒呢,估計不可能去了就回來。先不說別的,就沖著他倆都是穿過來的,他還有不少問題問席宴清。
「要不你乾脆跟他一塊兒吃完回來算了。」李月花又往筐里裝了倆饅頭,又加里一點小鹹菜。昨兒個席宴清來了之後她對席宴清仍然印象不錯。特別是她兒子暈過去之後,席宴清那股子緊張和關心的勁頭可都不是裝出來的,這一點讓她十分滿意。就沖這,她都得給倆孩子多找點相處機會。當娘的也不指望別的,就希望自家孩子找個知冷知熱的另一伴。
羅非一尋思,也是,他又不是那種在意別人眼光的人,扭捏個什麼勁?不就是去給席宴清送饅頭么?
他先吃一個再說!
之前被關著的時候就沒吃什麼,被放出來之後覺得不合口也沒吃。現在聞著新蒸出來的饅頭香氣,羅非還挺有食慾。
羅非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吃饅頭就喜歡剝饅頭皮。這會兒他本來就有心想惡作劇,乾脆一路上把筐里所有饅頭的皮都給剝了,不但如此,他還挨著個的都給揪了一塊。等他到席家門口的時候,筐里的饅頭一個個都跟「脫光了」衣服似的,丑得不得了。
看你還吃不吃,羅非提著饅頭筐偷樂了一會兒,抬手咣咣敲門:「姓席的!起來了嗎?!」
席宴清昨天夜裡收拾屋子收拾到很晚,睡了也不過四個小時,這會兒他已經起了。主要是這家裡太久沒有住人,陰冷得很,他昨天燒了兩次柴屋裡也沒徹底暖和起來,所以他尋思著起大早再燒一回,順便給自己弄點吃的。
這個季節,地里也都是空的,他回來的時候就在鎮子上買了點煎餅,還有一點醬菜,準備先對付兩天再說。
他還想著等吃完早飯再找個什麼理由去看羅非呢,妥,羅非居然自己來了。
席宴清出來把門開了,就見羅非提個籃子站在門口,蔫壞地笑著。這時見他一出來,忙把表情繃住了,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他心下覺著好笑,面上倒沒顯露,只問:「這麼早,有事嗎?」
羅非遞了筐子:「我……我娘說你剛回來,可能不好做早飯,給你拿點吃的。」
席宴清笑笑:「那可要謝謝伯母了,拿的什麼?」
羅非提提筐:「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席宴清總覺得羅非心裡使壞呢,果然,那帘布一揭開,裡頭的饅頭沒一個是完整的,個個少了皮不說,還都缺一角,不是被咬了就是被揪了。
羅非心下暗笑,嘴角卻沒彎出一絲角。他望著席宴清:「哎,一大早給你送饅頭呢,不請我進去坐坐?」
席宴清讓了讓身:「進來吧。不過我這還沒收拾完,有點亂。」
羅非心說這地方再收拾也特么不會給人乾淨的感覺。看慣了地板瓷磚,再看土牆泥巴地,能看出乾淨就有鬼了。
然而羅非一進屋,嘴巴就不由張大了。靠,屋子裡居然比他想象得整潔得多。明明都是一樣的土牆泥巴地,席宴清這邊卻比他家那塊兒強多了,地面雖然也是泥地,但異常平整,東西也擺得規規矩矩,一絲錯亂都沒有。就連桌上灶台上也都纖塵不染,這在這個年代的鄉下,簡直就是很難想象的事情。這哪裡像久不住人的屋子剛進了人?根本就是有個整潔利索的人在這過了許久啊!
「這都你收拾的?」羅非毫不客氣地搬了把木椅坐下了,心裡小小吃驚。
「嗯,還沒收拾完,不過暫時只能這樣了。」席宴清說著把饅頭筐往桌上一放,拿了兩雙筷子過來,又把筐里用小碗裝著的小鹹菜拿出來,再倒出兩碗新燒的開水。明明他看到饅頭一個個不成樣,卻絲毫沒露出嫌棄的表情,拿起其中一個就開始就著白水吃起來。
「……喂!你還真吃啊?」羅非皺著眉,顯然有些受不了席宴清這股波瀾不驚的勁兒,「我都用手抓過了。」
「那又怎麼樣?在這裡有得吃就不錯了,難不成還把這些扔了嗎?」席宴清咬一口饅頭,吃一口鹹菜,時不時地再喝點白開水。他充分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展示了什麼叫作入鄉隨俗。
「真有你的。」羅非看碗還算乾淨,喝了點水,「哎,我問你,你來這幾天了?」
「一周了。你呢?」
「兩天。」羅非比了個「V」手勢,「怪不習慣的,沒手機,沒電腦,連特么馬桶都沒有,真是蛋疼。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這要是回不去我非得憋瘋不可。」
「回去是不太可能了,慢慢適應吧。」席宴清拿起第二個饅頭。
「適應個球啊?你能適應?!」羅非鬧心巴拉地擰著衣角,「先不說這個,那什麼,你能不能把親退了?」
「不能。」
「不能?!」羅非瞬間炸毛,「憑什麼不能啊?!你不知道我這剛為渣男自盡么?!外頭的都以為我愛慘了那個什麼張揚帆。你這會兒不退親,你想幹嘛?!戴現成的綠帽?也不怕被笑話死。」
「被笑話死也總比被餓死好。」席宴清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會兒地里都沒吃的,我還指望你這未婚妻能給我帶點兒嫁妝過來呢。」
「席宴清!能不能要點兒臉!」羅非氣得站起來,「你簡直、我靠你簡直不可理喻。真特么見鬼了,我男神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這就要問你男神了。」席宴清想起表弟,冷不丁嘆了口氣,並在不知不覺中又拿起下一個饅頭。這饅頭上面不但沒皮還有個大大的牙印。
然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咬了好幾口。
羅非看著他張大的口,真是倍覺糟心。
跟這人過一輩子?那必須是「不行!」
「你還是退婚吧。」羅非又說。
「不退。」席宴清態度異常堅定,「要我說你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上廁所的時候怎麼辦。我猜你肯定還沒上過這裡的廁所。」
「廁所?」羅非懵逼,「上過啊。廁所怎麼了?不就是埋汰點兒嗎?」好吧這個「點兒」可能有愛立信球形體育館那麼大。
「你沒上過大號吧?」席宴清笑了笑。
「靠,惡不噁心?吃東西呢。」羅非說是這麼說,卻還是想了想大號怎麼了,還需要特別正視一下。然後他越想越特么覺得不對勁,整張臉由被席宴清氣紅再到想起某些事而發綠,紅綠燈一樣不停變化,最後「嘔~」一聲,差點吐了。
記得以前跟宿舍的朋友一起看「尋秦記」,項少龍解決完問題想要衛生紙,結果老伯給了他一「瓦片兒」。現在,特么的他居然面臨要用廁籌的問題?!
廁籌,叫得怪好聽的,其實不就拉完粑粑刮菊花的木片兒嘛!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