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預警
【108 前方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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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 有時候有著非常神奇、瑰麗的創造力。
有信仰的人說上帝造人, 說女媧造人, 但耶和華或者女媧的形象在他們塑造出來的神話中, 其實也就是人類自身的形象——很難說這其中是否隱藏著某些「自戀」、「自負」情緒。
人類的創造力在某些時刻足以達到一種幾乎「神化」的境界。
破壞力驚人的比如核武, 智能程度驚人的比如賈維斯，精密程度驚人的……比如阿婭。
在此之前, 沒有一個人研究過阿婭體內究竟是什麼樣的構造。
她在澤莫身邊待了兩三年, 後者將她當作又一個天賦驚人但存在某種情感缺陷的變種人；
她在哥譚鏡像之後被西爾維婭和沃倫帶走，自顧不暇的變種人們或者復仇者們也沒有將太多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出於對西爾維婭的尊重。
政府方面是抓不住阿婭，畢竟這個能力特殊、沒有情感且弱點不明的小姑娘要離開某個地方簡直像過家家一樣簡單, 相比之下他們更期望、更有可能掌控西爾維婭。
至於西爾維婭自身，更是沒有去研究阿婭的意思。
斯特蘭奇、又或者說、她二爺爺，給了西爾維婭選擇權，而她一開始就沒有考慮將自己的「妹妹」、或者「半身」，當作她的所有物。
直至今日, 隨著阿婭胸膛細微的響動——在場的人們甚至懷疑連這響動都是他們腦補幻想出來的——她的內里終於像是攤開的貝殼, 展露出其中珍珠的光澤。
3D模擬圖的掃描只掃出了她清醒時最基礎的生命迴路, 用於維持行為、言語、痛覺觸覺之類的五感的部分。
就像是一隻黑匣子，你們可以看見其上簡單的「Start」和「Stop」按鍵，但並不能窺探操縱著這種「Start」和「Stop」的真正程序。
但如今是這「匣子」自己從內部打開了。
金色與紫色交織的金屬零部件刻畫著密密麻麻彷彿魔紋的凹槽，每一道光澤流轉的凹槽中, 彷彿有生命一般的淡金色「液體」有序流淌, 不受重力影響, 自帶一套循環系統。
西爾維婭在看見那「液體」的一瞬間心臟猛跳, 嘭嘭嘭，嘭嘭嘭，彷彿鯊魚嗅到了世間最腥美的血液，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甚至產生一種、拋棄現在的狀態、去融入對方的衝動。
——非常熟悉的感覺，像軟融融的溫水，像包容的母胎，正是她在哥譚鏡像那一日，差點吞噬了阿婭的那種力量感。
旁邊的史蒂夫下意識伸手，壓住了西爾維婭幾乎要傾身而上的動作起勢：「西婭！」
姑娘不自覺渙散起來的琥珀色眼眸猛地一顫，倒吸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幾步。
「不行，Cap，你等會一定要攔住我，我不能靠近她。」她深深呼吸了幾下，壓下心臟的狂跳——隔著肋骨和皮肉，史蒂夫能聽見她的心臟跳得有多快。
蘇睿皺著眉頭看向這一幕：「心臟的安置並不複雜，她的胸腔里有原本就設定好修復程序——類似磁極和異性磁極相吸，也許你可以把它交給我？」
西爾維婭斟酌了一下，點點頭。
她總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有點不正常，確實不能再靠近那邊了。
蘇睿重開了一台掃描儀器。
特查拉已經把巴基從之前的儀器上放下來，兩個人在一旁低聲交流著一些什麼；蘇睿一邊將那顆心臟安置在檯面上，一邊展開了一本書頁泛黃的小冊子，看起來像是之前她所說的「前人的手記」。
史蒂夫按著西爾維婭的肩，兩個人看著蘇睿展開掃描圖、研究書頁，那顆心臟上的凹槽迴路彷彿就是阿婭胸腔里嚴絲合縫切下來的，每一寸都對的上。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西爾維婭的心臟還在狂跳。
小公主的指尖一頁一頁翻過那本小冊子，雖然它非常薄，而且她早就看過很多遍了，她還是非常盡職盡責的將「心臟」的情況和冊子一一對上，細細比較，以確定沒有問題。
「這裡……」又翻過一頁之後，蘇睿的眉頭蹙起，有點困惑的低喃。
之前看的時候她就覺得心臟偏左下部分的某個迴路有點太複雜了，但不管怎麼分析計算，好像都很順暢，那個迴路除了麻煩了點之外，並不會妨礙能量的連續性，甚至對此有所加強——類似在心臟上加了一台配對的心臟起搏器。
所以在拿到這顆「心臟」之後，她重點放大了這一部分，卻依然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所以這是為了強化力量而加的？那這個人偶很厲害嘛。寫這個魔紋的林老先生也很厲害。
哎呀，可惜她是科學系不是法系的。蘇睿苦惱的想。
不然就能學一手了。
……
西爾維婭此刻並不好受。
她的額際漸漸滲出汗珠，眼前也閃過一些五彩繽紛的光點，彷彿突然間低血壓或者低血糖。
「你確定沒問題嗎？」金髮青年撐住她發軟的身軀，「她對你的影響太大了，你不適合繼續呆在這裡，西婭，我送你出去。」
西爾維婭點點頭，但在離開前，還是問了一句蘇睿：「沒有什麼問題吧？」
「和手記上相比較看，它非常完整，保存的很好，左下角這一塊甚至有能量增幅的效果，可能是當初故意設計的。」蘇睿舉了舉小冊子說，「但魔紋這方面我不是很懂，你的能量和她同源，你看得懂這些魔紋嗎？」
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我並不是法師。」
奇異博士倒是，不過對方在深山老林雪峰之巔快要修行得羽化成仙了，這種小事好像也沒必要打擾他。
更何況，二爺爺雖然老頑童了點，做的東西質量是很有保證的。
蘇睿朝她比劃了一個「牟問題」外加一個趕人的手勢。
史蒂夫扶著西爾維婭往外走，特查拉和巴基的目光投向兩邊，蘇睿的沙盤擬真「手掌」將心臟移向緊閉雙眼的阿婭，透明的隔離門即將合上……
一切都很順暢，也許等下一刻西爾維婭轉過身，她就可以收穫一個能笑能哭的小妹妹。
但有時候，有些事情，總喜歡在某個瞬間脫離掌控——誰也不知道它為所謂「伺機而動」而潛伏準備了多久。
——心臟，活了。
……
彷彿是玄幻劇里的畫面。
就在那隔離門即將徹底關閉的短短兩秒鐘，原本安靜的、彷彿死物的、待激活的心臟猛地掙脫了蘇睿的「手」。
小公主虛虛抓握空氣的動作被無形的力道格擋開，艙體內部的沙盤模擬手形瞬間潰散、消弭在半空。
而那顆金紫色紋路大亮的心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入了阿婭大敞的胸腔。
就像阿茲特克人的神「魁扎爾科亞特爾」能使滅絕的人借著從死人王國中偷來的骨架復活一樣，這顆彷彿具有神力的心臟賦予了阿婭復活的神血：
——淡琥珀色的眼眸隨著合併的胸腔和噼里啪啦作響的骨骼睜開，淡金色的力量在一瞬間充盈了她的身軀。
——就像接對位置之後的零線和火線點亮燈火，那光芒甚至因為過量而滿溢出來，無視透明罩子的阻隔，刺破艙體，沖向隔離門尚未關閉完全的門縫。
——沖向了西爾維婭。
……
「唔——！」
西爾維婭只覺得她在一瞬間被閃電——或者炸藥或者颶風或者其他任何什麼強大而令人頭皮發麻的東西——擊中了。
她覺得有刀劈一般的齊整裂痕出現在她的脊椎，發麻的觸電感從神經末梢炸開，撐裂了整個大腦皮層。
那一刻她眼前的五彩繽紛的光點悉數壓縮成一個針尖，然後像是核聚變一樣，核外電子擺脫原子核的束縛，最內里的核心以極高速度撞擊在一起，將她眼前屬於史蒂夫眼眸的慌亂的藍色吞噬殆盡。
黑暗，黑暗，劇痛，劇痛。
皮肉被逆著骨骼撕扯而下，神經被扯出然後在野火上炙烤，魂魄被怪力擠出七竅，四分五裂無去無從……
她以為自己在這個瞬間發出了此生最大的尖叫，但事實上真正的她只是驟然喉骨「咔噠」作響，甚至來不及發出一個氣音，就面無血色的渾身冒汗，像是脫水一般渾身濕透，紙片一樣、眼神失焦、往後倒下去。
力量，在流失。
像血液，被抽干。
暖金色從她的心口她的四肢她的五臟六腑冒出來，順著她和阿婭之間的連接，往阿婭的方向流去——西爾維婭在失去。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姑娘的脖子往後傾倒。
西爾維婭琥珀色的眼光渙散了。
她彷彿看見阿婭從掃描儀器里優雅的走下來，身上的疤痕一點一點被那淺金色抹平，肌膚光澤健康，還有對方彷彿不高興一樣下垂的嘴角。
……不……不。
不是不高興。
她的視線是倒著的，所以這個阿婭也是倒著的。
——阿婭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