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現代篇(16)
喬達摩這個名字很有意思, 倒不是和大名鼎鼎的達摩祖師扯上了關係,實際上, 這個名字牽扯到了一個更要命的人物。
喬達摩·悉達多。
釋迦摩尼出家前就叫這個名字。
按照民間的習俗, 如果那個孩子從小身體不好, 那麼取名字的時候就要慎重了。沒有條件的,就直接取賤名,越賤越讓人嫌棄才好,據說這樣可以不招閻王待見, 閻王就不會讓小鬼去勾魂;而有條件的講究就多了,會拿出孩子的生辰八字請人計算,根據陰陽五行來挑字,缺什麼補什麼,五行缺水就選一個帶水字旁的字,缺火就選帶火字旁的, 以此類推。而這還不算完, 名字的筆畫數目也很有講究,連名帶姓的筆畫數加起來一定要符合某個和生辰八字相對應的數字才是最佳。
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一點, 是因為聽我姥姥嘮叨的。自從我哥出事之後, 她總說這是因為他名字不好所以才沒避開災, 說他小時候身體不好花了大價錢請人幫忙起了一個特別好的名字, 結果筆畫太多,被我哥嫌棄的不行, 就是不用, 所以我哥才會英年早逝。
姥姥還把那個名字拿出來給我看過, 拍著良心說,要是我,我也不用。筆畫多的不行還能忍,問題是,這名字拿出去,三個字里有兩個字正常人都認不出來,名字是被人叫的,沒有美好寓意還能忍,可要讓別人念都念不出來,意義何在?
可我姥姥上了年紀,十分的固執認死理,只要提到我哥就要說一次這件事,家裡沒孩子的就算了,有孩子的她就勸人請大師幫忙取名,我哥在她嘴裡就是那個反面教材前車之鑒。先不說這話有多不招人待見,就我哥出事那地,也不歸閻王管啊,人家那裡信上帝!
這個例子有些極端,聽起來就讓人下意識的覺得過分地誇大了名字的重要性,給人一種很不靠譜的感覺。但實際上,名字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可要說毫無影響也有些偏頗。至少,一個看起來很和諧的名字會讓人下意識的心生好感,我在大學期間曾經參加過一次公民選舉,選票上的提名者實際上我一個都不認識,最後提交的人選可不就是看哪個名字順眼嗎?
咳,有點扯遠了,說回喬達摩。
這個名字如果是普通人聽到最多覺得有點怪,可對於佛教徒來說,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避諱這種存在不光發生在古代,就像沒幾個缺心眼父母會給孩子取開國太-祖的名字一樣,也不會有誠心的信徒給自家孩子取這個名字。
正常人都壓不住這個名字,更別提一個從小身體就不好的小孩了,這個名字聽上去不像是護身符反而像是催命符。
然而,喬達摩什麼事都沒有,一身功德金光亮的讓我都覺得刺眼。
凡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背後都另有隱情,如果是喬達摩先前對我而言只是白晶晶不喜歡的追求者,現在我倒更想知道他的底細了。不是我想太多,而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功德如此之多的人。這已經超越了凡人的存在,看起來更像是……
看著喬達摩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我只希望這是我想多了,畢竟他身上沒有一點修鍊的痕迹,只是諸多功德信仰聚集在他身上。
我怎麼覺得這個結論更加可怕了。
如果不是我心神不寧,我現在特別想回家卜一卦,算一算這到底是何方神聖。喬達摩的名字太可怕,即使只是那位創始人的一半,可推論出的結果也讓我下意識的避開。
我想的太專心,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到了午飯時間。白晶晶的助理正在分發著定好的外賣,一邊發還一邊說著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專門感謝平日里工作人員對白晶晶的照顧的。
小助理說的真情實感,弄得我都有一點楞,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件事?
白晶晶還穿著戲服,妝容濃艷的朝我走來,還有些促狹的眨了眨眼。很顯然,這是她打著我的旗號做的,在人情世故上,她早就成了精。中午是最熱的時候,白晶晶的戲份告一段落,下一場戲的拍攝時間在幾個小時后,說這話的時候趙博對我擠眉弄眼,還暗示說白晶晶下午只要能按時回來,就不必守在劇組。
「吊威亞的時候可把我大侄女累壞了,一會兒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咱們下午再戰。」本來很正常的一句話,可被趙博擠眉弄眼的一說,生生的帶出了一點猥瑣感。
「師徒是亂倫,要把持住啊,金子。」趙博賤賤的說。
要是平時,我還會回幾句,可我現在有心事,只能瞥了趙博一眼,把白晶晶拎走了。
為了方便演員拍攝節約時間,劇組在附近定下了旅館,條件不好不壞,劇組中除了白晶晶能稱得上是流量以外全是新人,倒沒人抱怨這一點。現在正是忙碌的時候,工作人員都在片場忙碌,旅館里被包下的那一整層都十分安靜。
「師父,這是我的房間。」白晶晶十分乖順的拿鑰匙開門,她一向會看人眼色,大約也從我的表情中發現了什麼。果然,當我們進去,白晶晶重新關好門之後,她就有些擔憂的看向我,「師父,那個喬達摩身上真有不妥嗎?」
「若他只是個普通人,你會叫我來?」我看著裝乖的白晶晶有些無奈,「坐下吧,我也沒怪你。」
「我一開始真當他是普通人來著,雖然名字有些忌諱,可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他那印堂黑的出事很正常。」白晶晶端坐在沙發上,「只是我和他不對眼緣,這樣的人打發走也不算費事,略施小計就行。可當我運用法力準備把他迷惑走的時候,總有一種心悸感。師父你是知道我沒有心的,這種感覺更像是冥冥中的一種警告。」
「然後呢?」我問。
「我趕不走他,他就每天像報道一樣過來探班,雖然每次不過兩三小時,但被他盯著的時候我心裡直發慌。」白晶晶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我也私下裡悄悄掐算過,想知道他是什麼來歷,卻怎麼也算不出來,反而心悸更甚。他的印堂越來越黑,我終於算出了一點苗頭,卻是和我有關的大凶。師父,在這個世界上,能讓我跟著大凶的,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現實,可我掐算過幾次,次次都是這個結果,這才請師父過來一看。」
「喬達摩條件不錯,你就沒看上他?」我好奇。
白晶晶搖頭,「那個人讓我感覺摸不到底,雖然人人都說他對我十分迷戀,他表現的也像是那回事,可我卻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是什麼樣子我一清二楚,他的眼神太乾淨了,我根本不在其中。無事殷勤,誰會放心?」
「連他那一身功德金光也沒讓你心動?」我問。
「功德金光?」白晶晶愕然,「他哪裡有功德金光,分明是一個倒霉蛋。他要是有功德,我一開始也不會想要把他迷惑走啊。」
「你沒看到?」
「師父你沒看錯?」
我和白晶晶幾乎是同時開口,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倒霉催的會連累我大凶的普通人。」最後還是白晶晶率先開口。
功德金光可以隱匿嗎?當然可以,可白晶晶看不到偏偏又讓我看到了,我心裡忽然升起一個想法,喬達摩這些天去找白晶晶,真的是沖著白晶晶去的嗎?
接下來的發展似乎印證了我的想法,白晶晶幾天後告訴我喬達摩再也沒去找過他。我當然知道這一點,因為他來找我了。
先前我和喬達摩相談甚歡,留了彼此的電話號碼,我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當是一種社交習慣。所以,當喬達摩真的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還有些驚訝和糾結。
因為喬達摩,我這幾天沒少搖簽筒,想要從中得到一點提示,可每一次抽出來的都是唯一一隻空白簽文,上面凶吉俱無,這讓我對他的來歷更加慎重,正猶豫要不要問問猴哥,在他們來的時候寶塔里有沒有別的存在。我還沒有作出決定,喬達摩就打電話來請我去茶室里喝茶了。
然後我就知道他為什麼之前去盯著白晶晶了。
按照喬達摩的話說,他天生就有一種趨福避禍的本領,他感覺自己最近會出事,卻苦於沒有頭緒,然後他見到了白晶晶,直覺告訴他接近白晶晶會對他有幫助,甚至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對白晶晶有了曖昧好感。可直到見到我,他才發現,白晶晶不是重點,重點是通過白晶晶可以見到我。
「我?」雖然我對茶道研究不多,可現在,我卻覺得剛喝下的那口茶有些苦澀的過分了。「我能做什麼?」
喬達摩的表情比我還要無辜,「我也不知道,只覺得應該告訴你我的感覺。」
大眼瞪小眼一會兒,我決定裝神棍,「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嗎?」
喬達摩很痛快的說了出來,我擺好了起手式正要掐算,卻覺得這個八字有些過於耳熟了。
「你和我……」這明明是我的八字好嗎?
「沒錯,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連時間都很接近。」喬達摩說,「我是相信前世今生的,興許,我們今生會續前緣呢?」
我怎麼覺得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