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晚飯我們的主食是面卷子和白米飯,用來下飯的是一道粉湯, 裡面有木耳、嫩筍、豆腐、麵筋和青菜, 勾了芡, 喝起來十分潤滑味鮮, 把本來許久沒得到款待的胃照顧的熨帖極了。
第二天的時候, 我破天荒的有些起晚了。
長途跋涉后的熱水澡加上鬆軟的床鋪,真是讓人墮落的大殺器。
這個理由我認為十分正當,但發現我是唯一一個起晚的之後,我還是免不了自我檢討一番。
自制力太差!
我們在這裡住了近十天,總算把滅法國的情況基本摸清了。
滅法國一開始也不是滅法的, 甚至,這裡曾經還是一個頗為虔誠的國家, 因為距離天竺乃至西天不遠, 上上一任國王還派人去西天求經,花費了國庫半年的積蓄, 取回了真經之後全國推廣,效果怎樣暫且不說, 但國王本人卻是非常虔誠的。然後沒多久, 上上一任國王GameOver,上一任國王繼任,他繼承了老爹的狂熱,對僧人的優待進一步擴大, 弄得國家財政都有些吃力, 好在他也算是勤政不好女色, 唯一一點愛好都花在佛教身上了,除了這一點,讓人也說不出他其他不好來。在他任上,國內的僧人數量有了極大的進步,等他駕崩之後,上位的就是現任國王了。
按理說,這位國王被祖父和父親熏陶過,即使沒成為一個狂熱的佛教徒,但天然的好感度肯定不低,沒想到,他物極必反,因為有僧人對他無禮不敬,就直接發下羅天大願,要殺一萬個僧人。
人家還不是隨便說著嚇唬人的,而是身體力行的在執行,短短兩年,整個國家風氣一下子扭轉過來,他當年許下的一萬之數也只差六個了。
嗯,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差我們六個。
要說這國王是個不孝子,專門跟自己父祖過不去吧,這個結論有些偏頗。儘管他把父祖的積累都推翻打碎了,但他並不是昏君,一個地方如果商業發達,至少能證明這個國家是太平的,而王城上方祥和的氣象也證明,這是個明君。
很難說這種氣象是怎麼形成的,但是,它卻可以真實反映出一個國家的現狀。好,那就祥雲籠罩;不好,被妖怪影響的,那種不詳的黑雲也是遮掩不住的。
雖然我聽說國王是因為有僧人說他壞話而怒而殺僧以後,一開始覺得那個說他壞話的僧人也是西天指派,國王就像曾經的烏雞國國王那樣,嗯,能夠成就個羅漢金身之類的,然後被西天派來的人給考驗了。可以想到他立下羅天大願殺僧還一直殺的很順利,我就默默的給這個想法打了個叉。
當初說國王壞話的那個僧人肯定掛了,而如果那僧人是西天的,就憑那些小心眼,在覺得自己被冒犯之後,不可能不給滅法國動些手腳。
所以,這一切都出自國王主觀意願,他強硬的進行滅法,還成功了,不僅沒引起西天的報復,還讓觀音來提醒我前路不可走。
唔,後面關於觀音那一點也許是他的激將法,或者又是一種看我西行之心堅不堅定的考驗,這點先不提,但他眼看著九千九百九十四個僧人被殺,我可不信這裡面的僧人死前沒有念著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的名字求救的。
關於西天信仰和信徒的關係,我總覺得有幾分扭曲和矛盾。
在我這個功利主義者看來,信徒之所以會信仰,一方面是為了給自己找到一處心靈的寄託之地,在遭遇現實中不如意的時候獲得一份安慰;當然,在這個有神佛的地界,還可以求得庇佑,祈求風調雨順,這幾乎是農耕國家的命脈了。不過因為後者所求而產生的信仰也不算牢靠,就像烏雞國和車遲國,佛教不給力,那就換道教,還一點的就把原來信奉的佛教放在一邊,報復心重一點的,車遲國的那些和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其中雖然有那三個大仙的功勞,但最終下命的,還是國王。
而那些神佛是如何對待信徒的呢?
沒人指望神佛會把信徒當做衣食父母,儘管他們提供信仰香火和供奉,神佛之所以是神佛,就代表了他們的層次更高一層。但在我看來,偶爾的施手照顧卻是必須的,神佛可以不理會每一個人的請求,這要求太高了,我都覺得不現實,但近萬人信徒集中一國被害,還不能讓他們施捨一眼嗎?
要知道,在現代,無論□□示威還是上訪,大家都默認人多力量大的。
而現在滅法國發生的事,給我的感覺卻是,信仰給了,香火給了,全身心都投入了我佛,而神佛就那樣順理成章的把他們當做了所有物,一枚棋子,一枚可以為接下來安排犧牲掉的棋子,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的喜怒哀樂懼都不重要,只要能達成他們所信仰的神佛的目的。
也許今生滅,會得到來生福?
「不是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嗎?」白晶晶意外的通透,「師父你之所以會覺得不平,是因為你還把自己當做普通信徒,覺得自己被辜負了,無力反抗,儘管你是金蟬子長老轉世。」她一邊吃著瓜,一邊和我說,「但如果你成就了神佛,所看到的層次有不同,也就不會想這麼多了。我見過一個山中獵戶,他有一條好獵犬,為他獵了許多獵物,他平日里也特別愛惜它。但有一天,那條獵犬追獵物的時候一腳踏入了一個窄溝,別斷了一條腿,那獵戶看了之後,發現即使腿傷養好了,那獵犬也不能再為他捕獵了,就直接殺死了獵犬,美美的吃了一頓肉。而他家中還有別的獵犬,他依然可以每日上山,靠新的獵犬為他捕獵。」
「我討厭你說的這個故事。」我說。
「事實如此,師父你也別太自擾了。」白晶晶用絲帕一點一點的拭著嘴角,「這些規律,我們身處其中,其實早就習慣了。有本事的生,沒本事的死,如果投靠了一方人物,興許可以得到靠山,但卻少了自由。獅駝嶺那事,師父雖然吃了個大虧,可我還是要說,那讓師父,甚至師兄們吃虧的大妖,你沒看到,見到主人的時候被罵一聲孽畜,就乖順的不得了。在我看來,還不如死了呢。」
我看著白晶晶頭上被她改造的已經看不出原樣的禁箍,心裡忽然有些發沉。
「這些年,你怨過我嗎?」我問。
「什麼?」白晶晶一愣,看著我有些茫然。
我指了指白晶晶頭上的禁箍,「要是沒有這個,你也未必會受制於我,離開本來生活的地方,向西方一路顛沛流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白晶晶摸了摸頭上的禁箍,「這些年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師父你也就最開始念過一段咒。再說,我當年的作為,雖然總是被大師兄一眼識破沒有成功,但我本來是真的沒有對師父你安好心,技不如人,也只能認了。」
「到底不得自由。」我搖頭。
「自由不自由的,是另一回事,但我過的卻也快活多了。」白晶晶笑顏如花,「而且,師父帶我走上了另一條路,如今我也有香火供奉,可比我當年做白骨夫人有趣的多。當然,師父,你要是能管管大師兄,讓他對我好一點,那就更好了。」
「你想讓他對你好一點,還總去招惹他?」我無奈。
白晶晶笑的一臉無辜,「我就看不慣那猴子的嘚瑟樣。反正他又不會打死我,招惹他幾下又怎樣?」
這不是M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