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關於九九八十一難, 我其實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定義的,這個『難』的具體標準是什麼。
表面上聽, 這很容易理解,就是唐僧——我,遭難了。可是,說句良心話,有的難,比如說之前收服小玉, 在觀音禪院被火燒,丟了袈-裟, 然後又收服八戒悟清沙和尚,我幾乎都是成竹在胸的, 既沒著急上火, 也沒受到傷害,這『難』還是難嗎?
頂多是遇到關卡收Boss吧?
反正我是沒感覺到自己從中磨礪了什麼, 除了嘴皮子。
如今到了五庄觀, 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這裡應該發生的事,猴哥大鬧的那一通,也許不比攪了蟠桃會那時候的嚴重性小,畢竟,王母的蟠桃園裡, 蟠桃的年數雖然各有不同, 但和人蔘果相比, 就顯得不那麼珍惜了。這人蔘果可是三千年一開花, 三千年一結果,三千年才成熟,就這近萬年,才得了三十個果子,你說珍貴不珍貴?
呀,我想起來了,人蔘果樹倒了之後,還是觀音給救起的。
只衝著又把觀音的出場機會懟回去一次,我忽然就不糾結這個『難』被蝴蝶掉了。
鎮元子說和我有舊,但我毫無印象,他似乎也不介意這件事,看我有些疲累的樣子,讓我先去休息,待到明日開一次人蔘果會。
我感激不盡。
雖然鎮元子之前給我感覺有些奇怪,總覺得他言語中帶著暗示,可既然想不通,我也索性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現在只想好好上床休息一番。
第二天,我看到了人蔘果。
那個果子果然像個小孩,玲瓏剔透,聞一下散逸的香氣,立刻覺得神清氣爽。
「我這果子,有緣人聞一下,就能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鎮元子請我入座,介紹道。
我在現代不是沒見過人蔘果的,不過那都是人用模型弄出來小娃娃樣子;還有一種也叫作人蔘果,果子卻是橢圓白色,在兩端的地方帶著些紫。這兩種我都吃過,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沒什麼滋味還是壓根沒成熟,總之,我不給好評。
說是人蔘果會,但實際上參加的人只有我們師徒六人並悟飯小玉,鎮元子以及他的四十八個徒弟。人蔘果一共拿出了四個,我兩個,鎮元子一個,他的四十八個徒弟分享一個。
我也分出一個人蔘果給猴哥他們,留下的那個切成片,和悟飯小玉分了。
這種吃法或許有些小氣,但反而能令人更加用心的去品其中的滋味。我看了一眼豬八戒,他的手上捏著薄薄的一片,吃的特別仔細認真。
豬八戒吃人蔘果這個典故,大概可以從詞典中刪除了。
我們在五庄觀里住下了,遇到鎮元子對徒弟們講道的時候,也跟著聽聽,感覺受益匪淺。
這大概是我在取經路上過的相當愜意的一段日子了,鎮元子大概也很嗨皮,有一天居然要拉著猴哥結拜。
我:「……」
他們兩個拜了天地,結為兄弟,我已經懶得去計較輩分問題了,大家各算各的吧。
結拜后,鎮元子和猴哥情投意合,更捨不得我們走了。
唔,我是不是用詞有些不當?算了,還是那句話,直男基起來,那才讓人看不過眼呢。
我們在五庄觀里過了一冬,我覺得拖得差不多了,於是向鎮元子告辭。
鎮元子十分不舍,只好和我們約定取完真經后再聚,還笑著對我說,「明明你現在是個訥於言敏於行的人,不知道取完經后真靈歸位,重新變回金蟬子,會不會又恢複本來模樣?」
我覺得不會,有現代的花花世界勾著我,誰願意去做什麼金蟬子啊?
快樂的宅男吐槽役才是我的人設。
鎮元子雖然接受我們的告別,但卻沒有同意讓我們立刻離開,而是要為我們算一卦作為臨別贈禮。這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我當然同意。結果第二天,我就看到了一個神色糾結的鎮元子。
「金蟬子啊……」他看我的目光特別複雜。
「怎麼了?」我心裡一突。
鎮元子嘆了一口氣。
「老哥哥,有話儘管說。」猴哥在一邊說。
「有些奇怪,我發現你身上多了許多份不該有的因果。」鎮元子搖頭,「有你欠別人的,也有別人欠你的。」
我不解,「我欠了何人,又有何人欠我?」
「前者天機不可泄露,至於何人欠你,我就欠了你一份因果。」鎮元子說,「昨日我卜卦的時候還以為出了差錯,自你到達五庄觀后,我殷勤款待毫無怠慢,還取了人蔘果給你,此乃你情我願,怎麼也扯不上因果,我欠你的因果又從何而來?」
我點頭,「只人蔘果一樣,我就承了天大的人情。」
「於是我又算了一卦,卻算出我的人蔘果樹有一大劫難,這萬年來結的人蔘果也只剩十三個。」
「那現在呢?」我一愣神,大概知道鎮元子說的是什麼了。
「現在我的人蔘果樹好好地,樹上的人蔘果還剩二十四個。」鎮元子說,「這人蔘果樹乃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成就的靈根異寶,若是損毀,那麼即使用萬般手段救回,也到底傷了根基。我卻算出,這人蔘果樹合該有此一劫,卻被你破了。我怎能不欠你一大因果?」
我是再也不敢小看這些輩分奇高的老前輩了,這都能算出來?
沒錯,要不是我一路拖拖拖,把他從法會上拖了回來,即使我會約束猴哥,可我也不敢肯定這棵人蔘果樹就一定能逃得過他的禍害。但這份人情我能領嗎?
我有點心虛。
面對這樣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前因後果推斷出本來會發生的事的大能,我直覺還是不要嘚瑟的好。
臨告別的時候,鎮元子慎而又慎的對我說他欠我因果,待到時機一到的時候,定會償還。
那種奇怪的話中有話的感覺又出現了,我推辭不得,路上總在想這回事。
所以說,我神煩這種有話不說明白,非要玄而又玄的故弄玄虛的作風,對於腦迴路不那麼複雜的人實在是太不友好了。
走了許久一段路,早就脫離了萬壽山範圍,我實在想不明白,恰好肚子開始叫喚,於是就讓猴哥去化緣,我們在原地休息一下。
這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猴哥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悟飯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弄來了好多山栗子,我們就開始燒火烤栗子。悟飯似乎越來越聰明了,雖然還是吱吱的叫,但我就是有種它其實完全能和我交流的感覺。
栗子用火燒過之後又香又甜,只是外面的硬殼被火一燒,拿在手裡剝的時候弄得手也是一片黑。鬱悶的是,其他幾個悟都不怎麼在乎,只有我,看著一雙黑手乾瞪眼。
「小玉啊。」我想了想,終於想起來我們這兒還有一個會行雲布雨的,「能不能給點雨,能把手沖乾淨就好。」
小玉眨著黑豆眼,從猴兒子的脖子上飛了起來,細長條的身子在空中繞成一個圈,接著就出現了一個直徑不到二十厘米的小型雲團。小玉飛的不算高,我一抬手就能碰到那團雲,用手一抓,手心立刻濕漉漉的。
「這個好玩,小玉啊,也給你豬師兄變一個!」豬八戒大概是眼饞了。
小玉甩了甩尾巴,把豬八戒澆了個透心涼。
但豬八戒是誰?天蓬元帥,掌管天河兵馬的人,雖然被貶了,但也是親水的,一時間玩了個不亦樂乎。
我已經把手洗乾淨了,正捏著那團雲玩,忽然聽見悟風在說話,「見過女施主。」
我循聲望去,一位俏生生的小美人提著飯籃站在不遠處。
豬八戒立刻一揮手,那些之前被凝成水鞭的雨水頓時沁入土地,他理了理衣擺,做出了一副斯文樣子,「這位女施主,來自哪裡,往哪裡去?」
那位小美人的聲音又甜又脆,「我就住在山下,丈夫帶著家人在不遠處理田,我是給他們送吃的呢。」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當地人,我就問她這裡是哪,得到了一個白虎嶺的地名。
那個小美人卻是個快言快語的性子,把自己的家中情況都說了一遍,還好心要把籃子里的飯食留給我們吃,說他們一家都是善人,要我們一定要收下。
豬八戒……嗯,他非常善於和美人套近乎,我還幾句話沒說,他就已經把這位小美人的姓氏打聽出來了。
「姓白,果然很配小娘子呢。」豬八戒笑得一臉豬哥樣。
我的心頭一跳,看向四周。
這裡的確是荒山野嶺,而在這荒山野嶺中忽然出現一個美人說是這附近的住戶……如果這附近真的有這個小美人說的樂善好施的善人家,猴哥怎麼可能現在還沒有回來?我不覺得猴哥會捨近求遠。當然,這也許是我多想了,可這位小美人她姓白……
這個小美人,她該不會是叫白晶晶吧?
我正這樣想著,就看到小美人頭上挨了一棍子,軟軟的倒在地上,猴哥拿著如意金箍棒,雙眼金光閃爍。
好吧,我確定了,這姑娘一定叫白晶晶。
生命力頑強了點,猴哥一會兒還得掄兩棍子才能徹底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