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我相信這世界上有好人,但卻不大相信有人、哦,不,是有神仙能夠為了一個素不相干的人下凡,救上一救。


  世上沒有白吃的晚餐,我總覺得這背後不大對頭。


  誰都不信浪蕩紈絝是五講四美樂於助人的好人,但如果他看中一個漂亮姑娘,找幾個地痞流氓去嚇上她一下,再以一個閃亮的姿態粉墨登場,保准那姑娘一下子對他好感度爆棚,之後表現不太挫的話,死心塌地、以身相許指日可待。


  我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現在都很像一個被王八蛋看中卻沒有什麼靠山的姑娘。


  ——吾乃西天太白星,特來搭救汝生靈。前行自有神徒助,莫為艱難報怨經。


  這四句話把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這背後貓膩很多呢?


  當然,被人搭救理當感激涕零,把救命恩人拚命的往壞里想有些不大厚道,可是,一想到《西遊記》里唐和尚遇到的那些不僅想吃他,還為禍一方的妖怪大多都是天上的神佛的寵物……


  我不想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一時半會,我的被害妄想症大概是好不了了。


  當不了被人喊一聲白眼狼。


  我順著大路朝前走,心裡雖然還有一種被人算計了的彆扭感,但一想到猴哥就在前方,心裡還是踏實了很多。接下來,該想的就是怎麼說服猴哥,讓他腳底抹油跑路之前,先把我送到一個安全的人類聚集地,然後再算計其他。


  至少這一次,我們得合夥把觀世音瞞過去,總不能猴哥一跑,觀世音又來,然後給我一段經文,誆騙猴哥帶上小花帽……


  緊箍咒那東西,實在令人生恨。


  我可不想猴哥再次被那東西折磨的不得不西行,最後還成了個斗戰勝佛,聽上去好諷刺。


  天知道取經路上,猴哥一點出點格就被唐和尚念得在地上抱頭打滾這一幕讓我多恨,簡直想直接把和尚打死喂妖怪算了。


  我猴哥一齊天大聖,硬是被磨成了一個不能反抗的高級打手。打手就算了,偏偏還很多時候明明沒做錯事,因為那個和尚自己判斷失誤,多遭了多少冤枉罪?


  誰規定信佛的就不殺生了,怒目金剛是怎麼來的?


  啊!不能再想了!我雖然神煩唐和尚,但現在唐和尚是我,我總不能自己跳進妖怪嘴裡為猴哥報仇。


  我繼續往前走,忽然發現手上的韁繩拉不住了。回頭一看白馬,一副要跪的模樣,白馬身上的猴兒子更是呲牙咧嘴,像是在威脅誰。


  我回過神來,赫然發現前方有兩頭猛虎攔路,見我看了過去,一聲咆哮,直接讓白馬跪了。後面又有幾條長蛇把自己盤成了便便,左邊毒蟲,右邊怪獸。


  我被人包了餃子了!


  我本來是應該覺得害怕的,就算在現代的野生動物園,我也沒和猛獸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然而,我的內心此時平靜無波,甚至有點想笑。


  不知道接下來是哪個地痞流氓來救我,刷我好感度?


  果然,那些猛獸毒蟲對我只圍不攻,正當我不耐煩想要換個姿勢的時候,忽然,圍住我四個方向的毒蟲猛獸全都跑了。


  一個手拿鋼叉,背著弓箭的男人從前面山坡前轉了出來。


  是人?是妖?

  我心裡沒底,正常人應該沒有一出場就百獸驚走的氣場吧?

  但那人的確是個人,還是山裡的獵戶,出來打獵,沒想到遇到了我。


  我倒是很納悶這次居然不是妖怪也不是神仙,就是普通一人,但怎麼說呢,我現在對人好感度最高。再加上一路走來只有我自己,我倒也樂意和人多聊幾句。


  獵戶叫做劉伯欽,有個綽號是鎮山太保,看到了他的本事,我倒覺得這個綽號很貼切。劉伯欽很熱心,見我是從大唐來的,還是唐王的欽差,說要去打只山貓招待我。


  他太熱情了,我還沒說我不吃葷,他就已經竄了出去。


  我順著他的身影看去,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是山貓嗎?誰來告訴我,老虎有別名叫做山貓嗎?


  劉伯欽和那隻老虎打了一個時辰,直接用手中的鋼叉穿透老虎的心肝,然後揪著老虎耳朵,把那隻死老虎拖到我身邊。整個人面不改色,氣不連喘,好像根本沒劇烈運動過一樣。


  我:「……」


  我覺得,我要是有這份本事,也就不用擔心自己走不到西天了。


  劉伯欽的住處離這裡不算遠,繞過山坡,就能看到一山莊,裡面雞鳴狗吠,讓我忍不住眼睛一熱。


  雖然這裡不是我的家,但我得說,這種崇山峻岭中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的感覺非常熨帖。


  劉伯欽家裡只有一母一妻,雖然我覺得這裡已經出了大唐的地界,但他們一家人還是自稱唐人,管我叫同鄉。那家人十分熱情,因為我不食葷還特意給我煮了素飯。


  事情也有些巧,明日正是劉伯欽的父親的周年忌日,劉母請我念念經文,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這才是我從小做到大的本行,完全沒有任何難度。


  反響也很好,劉父晚上給全家人託夢,說自己因為我的經文消了罪業,馬上就要被閻王送到大唐的富貴人家投胎去了。


  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一臉的理所當然,我和我法明師父的名聲就是這麼刷出來的,這副說辭我完全不陌生。但劉伯欽和他的家人卻好像因此對我更客氣了,不光為我準備了很多乾糧帶到路上吃,劉伯欽還打算送我一程。


  有了劉伯欽這個本地的熟人帶路,我這一路走的很順。直到走到一半山的地方,劉伯欽和我告別了,「這裡是兩界山,東邊是我東土大唐,西邊卻是韃靼了。那邊的虎狼不歸我管,我也不能過界。長老,我們就此別過。」


  我心裡對這分別早有預料,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沒有再強求。他已經送我老遠了,難不成還能讓他直接送我去西天?

  我正要與他正式道別,忽然聽到如雷聲一樣響的叫喊聲。


  白馬再次跪了,猴兒子被這叫聲一吼,一下子竄上了樹,幾下跳的沒了影。


  我和劉伯欽面面相覷,都覺得對方的臉色十分難看。


  慢慢的,那聲音漸漸清楚,我也聽清了那喊叫的內容。


  ——「我師父來也!我師父來也!」


  我心裡一動,該不會是……


  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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