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我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陰謀,甚至還是這場陰謀的犧牲品。
聽著,這一切並不是那麼難以推斷。
在萬花店裡,我遇到的那個老婆婆——陳萼陳光蕊的親娘——告訴我,我的聲音和她的兒子特別像,像到在她眼睛看不見得情況下,只聽到我的聲音就認為我是她的兒子;而在長安,丞相府中,丞相府人一見我就對著我叫「女婿光蕊」,雖然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女婿完全沒有我年輕,但這也說明了,我和陳萼陳光蕊長得有多像。
話說,我站在丞相府門前的時候,是做了被趕走的準備的,但一位老管家正好出門辦事,一不小心瞧見了我,這才熱情的把我迎進去。
現在想想,老管家大概也把我認錯了。
綜上所訴,我和陳萼陳光蕊不僅聲音像,長得更像。再加上我法明師父是在江邊撿到我的,而那條江正是從明州穿過,而陳萼陳光蕊又是明州州主……
這讓我如何不多想!
十有八-九,我就是他兒子沒錯了。他娶了丞相家的大小姐,沒準我就是被拋棄的糟糠的兒子,這麼一想,當初拋棄我的那個哭的很慘的疑似我娘的人,大概就是糟糠了。
我頓時腦補出了秦香蓮的故事,而陳萼瞬間成了陳世美。
咦,他們居然都是一個姓,果然渣男這種屬性可以一脈相承嗎?
想到這裡,我也沉下臉。
我倒不覺得自己被拋棄是多大的事,畢竟,我沒病沒災的長到這麼大了,未來前途不說是坦途也一片光明。可我想到我那個被拋棄的糟糠娘,她連我都保不住,現在還有沒有命在都不一定。如果是她主動拋棄我,我大概能裝作對此視而不見,但如果她是被逼迫的……
報復心這種東西,我又不是沒有。即使被報復的那個人是我親爹。
這是我在現代學到的道理,被渣了,找小三出氣治標不治本,一心懟渣男絕對沒錯。
等我回過神之後,我發現在空氣中瀰漫的尷尬。
丞相府人看著我,「是老身唐突了,只是我那女兒跟女婿去了江州赴任已有十八載,只有少數幾封書信來往……」
「我住的地方倒離江州不遠。」我輕聲說,「只是我剛落地不久就被人拋棄,不知生身父母是誰。倒是月前赴往長安的路上路過了萬花店,在那裡遇到一位叫花的老婆婆,她的眼睛已經瞎了,卻拉著我的手叫我光蕊。後來才知是認錯的,但老婆婆說,我的聲音和她的兒子極為相像。」
大概是我這句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丞相夫人都一時間接受不了。但能做到丞相夫人的人,素質絕非普通老婦人可比,她把我留了下來,然後派人去請丞相速速回府。
丞相名叫殷開山,光聽名字就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氣魄了。不過他沒有玩不怒自威的那一套,而是雖然不是很和藹但絕不嚴肅的問了我一些問題,但關於我出生時候的事,我知道的也只是一個模糊的答案,但這位大手就根據我那個模糊的答案,做出了推測。
推測一,一切都是巧合,完全的巧合。無論是我的聲音還是長相都和陳萼很像,還是我被拋棄的地方距離陳萼很近,全都是巧合。
推測二,他們的女兒溫嬌,甚至女婿陳萼都出事了。
我:「……」
我能說什麼?這就是素質的差距啊,我最多聯想到家庭倫理、桃色新聞,丞相大人就透過現象看本質了。
根據丞相大人的說法,當初他女兒綉樓選婿的時候,狀元雖然是被繡球砸中的,拜堂成親等一系列程序都進行的非常緊湊,但作為長安城裡的地頭蛇,家中有女待嫁的老父親,丞相大人對陳萼的底細還是知道的蠻清楚的。陳萼之前既沒有定親,也沒有在老家照顧老母的原配,到了長安之後更是一心考試沒有拈花惹草,所以,丞相大人才讓女兒下嫁的。
所以,我想象中的被拋棄的糟糠娘是不存在的。
咳,感覺有點尷尬。
我現在有點傾向於推測一,這一切都是巧合了。
但丞相大人話音一轉,又說我的出生日期很有說頭,雖然我是被撿到的,但據我法明師父說,我當時肚子上的臍帶都沒掉呢,出生絕不超過兩天,所以我的生日雖然不確定,但也有個大致範圍。丞相大人說,根據我的生日,如果我和他女婿有關係的話,最有可能的就是,我是他女兒生的。往回推一下時間,大約就是他女兒成親后不久懷上了我,然後到江州赴任沒幾個月,我就出生了。
聽到這件事,我明白為什麼丞相大人懷疑他女兒或女婿出事了。
我就好奇了,「難道之前一直無所察覺嗎?」
丞相大人皺眉,「朝堂上每日都離不開老夫,再加上長安離江州有千里之遙,書信往來不便……」
「門生故舊也沒有傳過消息?」我不敢置信。
「倒是有過,只說我女婿一切都好,女兒身體小有不適,不便見客。」丞相大人一臉的回憶狀,「還有就是女婿開始蓄鬚,雖然年歲不足,但也能稱得上是一位美髻公了,讓許久未見到他的人差點不敢相認。」
這聽起來沒什麼不對,但我怎麼感覺一出悲劇正在上演呢?
要知道,這年月,留一把大鬍子的效果堪比整容。
我不傻,丞相大人解釋的太詳細了,完全不像他這個身份地位的人。當禮下於人的時候,很少是無所求的。
「您想我做什麼?」所以,我直接問了。
丞相大人想讓我再回江州,去江州府衙一探。
「至少有一結果,以了老夫心頭之憂。」丞相大人語重心長。
我沒立刻答應,說要回去想一想。我從江州而來,到長安才一個月,這一個月里還全都是待在洪福寺里,長安的地皮子都沒踩熱,這就打道回府……
我覺得我需要掙扎一下。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裡,一個自稱是南極星君的人對我跳腳,問我怎麼還不去救母親為父親報仇。我問他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南極星君說,當初就是他奉觀音菩薩法旨讓我投胎到殷小姐腹中,沒想到一晃將近十八年,我居然對自己的身世無動於衷,害他完成不了觀音菩薩布置給他的任務。
我回了他一聲「呵呵」。
這不愧是二十一世紀最佳嘲諷詞,南極星君化作一縷白煙,被風吹散了。
我醒了。
然後我翻了個身,又睡了。
當我不懂時間的連續性啊?我是從未來一千多年前來的,和時間走向相悖,什麼南極星君,他有那個本事從未來抓一個靈魂到唐朝投胎嗎?
我可是穿越,早就脫離了你們那轉世輪迴的俗套程序。
不過我第二天還是答應丞相大人了,因為他又添了一個好處,承諾事情明了之後會給金山寺捐一大筆香火錢。
如果他昨天這麼說,我早就答應了好嗎?
哎,我就是這麼俗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