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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爭執

  聶無雙一怔,下意識地看向那場中在劍光中遊刃有餘的男人,他——是秦國的新帝?

  聶無雙猛地抓住聶明鵠的袖子:「大哥可確定?」


  聶明鵠眼中同樣是震驚,他驚疑不定地緊緊盯著場中的耶律圖:「我也不確定,當時我逃到秦國,秦國的新帝正在忙於清理朝中的不服從的舊臣,根本無暇見我。後來我發現自己的劍傷上染了劇毒之後,秦國的人更是不再把我放在眼,隨意安置在驛館中……」


  他的眼眸跟隨著場中的一舉一動,繼續說道:「聽說,秦國新帝年輕有為,又素有雄才大略,只是為人傲慢自大,做事喜歡我行我素,不遵循舊例……」


  他看著場中耶律圖打翻了一大批禁衛軍,臉上神色一緊,拔出自己腰間的長劍,對聶無雙說道:「如此看來,他有八九分是真的秦國新帝!」說完,他飛身躍入場中,與耶律圖纏鬥起來。


  聶明鵠的劍招是從沙場中身經百戰淬鍊出來的,簡單、致命,同時又氣韻萬鈞,猶如金戈鐵馬撲面而來,不多時,耶律圖便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他正要退下,喚自己身後一人抵十的大漢手下前來幫忙。一回頭,卻看見聶無雙捂著手臂傷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那一雙如水清漣,但是又帶著一種蝕骨人心的妖嬈的眼睛靜靜看著他,彷彿在嘲笑他今日的不自量力,又似在不屑他的退縮。


  耶律圖心中升起一股天生的冷傲,長劍一振再一次撲了上去。


  聶明鵠不敢輕敵,一把長劍更是使得水潑不進。這一次若真的是如自己小妹所說,這人是秦國新帝耶律圖,那這三國的局勢登時就能立刻改變!他的心情激蕩萬分,一出手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站在一旁的禁衛軍都紛紛覺得勁風撲面,生疼無比。


  聶明鵠越戰越勇,隱隱的一介沙場年輕將軍竟有了武術大家的風範。耶律圖臉色越來越鐵青,他不過是來應國查探下消息,順便了解一下應國對秦齊兩國的戰事的看法,如今他不但行蹤暴露,更是被當日未曾收下的聶明鵠給堵在了這裡。想著他怒道:「阿魯!幹掉他!」


  他身後的大漢一聽,怒吼一聲,手中的重劍砍掉攔在跟前的幾位禁衛軍的手中兵器,一躍擋在耶律圖的跟前:「主上!你先走!阿魯為你開道!」


  耶律圖聞言,不再猶豫,趁著阿魯揮劍的空當,一連刺了幾個侍衛,這才揚長而去。聶明鵠想要去追,阿魯更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生生攔住了他的去路。


  整個庭院飛沙走石,亂轟轟一團。等混亂結束,那耶律圖早就不見了蹤影。


  ……


  「甘露殿」中,在內侍的拔長聲調中,蕭鳳溟匆匆而至。聶無雙正由醫女包紮好了手臂上的傷處,見蕭鳳溟來了連忙跪了下來:「臣妾罪該萬死。」


  蕭鳳溟看著她嫩白如藕節的手臂上尤有未擦完全的血跡,不由皺了皺劍眉:「你……」


  聶無雙聽出他語氣中隱約有責備的意味,一雙如水剪眸中頓時氳了水汽,朦朦朧朧,越發美得令人心顫:「皇上……恕罪。」


  蕭鳳溟揮了揮手,宮女內侍輕悄悄魚貫退下。整個內殿安靜無聲。聶無雙跪在地上,過了一會,面前出現了他的蟠龍紋龍靴,手臂一緊,他已扶了她起身。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蕭鳳溟問道。他的眼黑沉如墨,不帶笑意,沉沉的看不到底。面對著這樣一雙沉穩安靜的眼睛,幾乎可令人想好的說辭都無法順利說出口。


  聶無雙忽然想起耶律圖那張狂如狼的眼神,心中隱約嘆息:在這三國中的皇帝,恐怕以蕭鳳溟最具帝王的深沉。


  她微微咬著下唇,低下頭,聲音輕而顯得委屈:「臣妾去找了大哥……臣妾該死!」


  蕭鳳溟看著她小臉上猶帶有驚嚇后的蒼白,微微一嘆:「你在生朕的氣?怪朕把你大哥要派往齊國馳援顧清鴻?」


  聶無雙順勢點了點頭,她便是要讓他如此認為,但是事實上,她已經攪黃了他的安排。這一次齊國的林使節拚死都不會讓他派聶明鵠前往齊國——在她公然說了如此挑釁的一番話之後。


  「你一向聰明,怎麼今日如此糊塗。你大哥若不能拋開舊仇,以後如何擔當大任?」蕭鳳溟並不生氣,慢慢地說道,空蕩蕩的殿中隱約迴響著他略帶著冷峻的聲音。


  聶無雙一聲不吭,她雖低著頭,但是眸中隱隱閃著不甘。


  蕭鳳溟說了一會,見聶無雙沉默,忽地手一抬,猛地看見聶無雙絕美的臉上那來不及隱藏的恨意。


  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眼中神色猛地一沉:「你在恨?你當初進宮之前,對朕說你不過是要尋求朕的庇護,這些難道是假的?」


  聶無雙心中掠過冰冷的惱意:他怎麼會認為自己就活該像一根不會生氣也不會恨的木頭美人?難道自己進入後宮永遠就只能做一位沉默恭順的宮妃嗎?

  她第一次冷冷推開蕭鳳溟的手:「皇上怎麼能認為臣妾不會恨呢?」


  她笑得陰冷,美眸中現出深深的戾氣:「臣妾的父親,二哥,小哥……還有臣妾家的一百多口性命難道就這樣沒了么?」


  蕭鳳溟黑沉沉的眸光盯在她的面上,隱約露出失望:「難道你一直伺機尋找報仇的機會?」


  聶無雙張了張口,她在他面前一向是乖巧柔順,但是這件事徹底逼出了她的本性,難怪他會覺得失望。她剛想解釋,


  蕭鳳溟不等她說話,語氣已經帶了冷冽:「朕知道你心中還是有恨,朕也不會強求你不去想著報仇的事,但是這是軍國大事,你不用費勁心思讓你大哥不接下這事了。若是他不肯接,那朕留他又有何用?」


  「一介心胸狹窄的將軍,怎麼能做曠古的絕世名將?」他冷冷丟下這一句話,拂袖而去。


  聶無雙看著他明黃色的龍袍在拐角處輕輕掠過,再也了無痕迹,心中一灰,頓時跌坐在軟榻上。


  這是她和他第一次起了爭執,為了一個執拗的問題,傷了對方的心。傷心?聶無雙捂住心口,光潔的額上漸漸冒出冷汗,不!她怎麼會覺得傷心?她怎麼還有心?

  「娘娘?你怎麼了?」楊直走了進來,看見聶無雙臉色奇差,不由關切問道:「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奴婢再去喚太醫來……」


  「不用了!」聶無雙搖了搖頭,聲音冷淡灰心:「本宮去躺一會,誰人也不可以打擾。」


  楊直有些驚訝,轉念間已經猜出了她心中鬱結所在:剛才皇帝出去,臉色可一點也不好。


  「娘娘,是不是皇上說了什麼?」楊直還要再問。


  聶無雙已經一把抓起床上的玉枕,狠狠丟了出去:「本宮說了,出去!」她在楊直震驚的目光中,臉上帶著倔強,恨聲道:「都出去!出去!本宮不要你們伺候!」


  楊直急急退下,整個內殿終於恢復了安靜。聶無雙看著自己滾落在衣襟上的水漬,恨恨擦乾,僵直地躺在了床上。


  ……


  這幾日後宮中都帶著詭異的氣息,任憑是每一個最無關緊要的宮女內侍都紛紛敏感地察覺到了空氣中的古怪氣息。對於這樣的情形,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更像是一種直覺。


  而歸根結底,那古怪氣息的根源便是帝王的心情: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已經一連三日宿在了御書房中,哪個妃嬪都不見,連皇后前去稟報後宮用度也被攔在了外面。


  林公公看著那皺眉看著奏章的蕭鳳溟,心中隱約嘆息:蕭鳳溟的怒氣向來隱忍而不發,但是終究是人不是神,即使他隱藏再好也還是看得出來。皇后這兩天已經拐著彎兒打聽皇上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言下之意:是誰得罪了這九五至尊的皇帝。


  蕭鳳溟看了一會奏章,掀開下一個,入目是大大三個名字,原本風雅淡然的臉頓時一沉,把手中的摺子丟在一旁,揉起了額角。


  林公公自然是伺候慣的,上前笑著問道:「皇上是不是該歇歇,都看了一個多時辰的奏章了,可不要損了眼力。」


  蕭鳳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她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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