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家,肆意消費的巨洞?
但倘若非要她說點什麼,那就是劉曉雪的言行吧!
微微將凳子朝身後推開了寸許,桑夏不急不緩地站起身,舉起手中的酒杯,隨意搖晃了一下,立時就有不安分的酒液沿著杯壁緩緩流落了下來。看著對面的人淡淡一笑。「曉雪,你說的沒錯,作為一家人,關係親近的確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還有一點你取忘了說。」
「什麼?」
劉曉雪被桑夏吊足了胃口,不解桑夏所指她遺漏的那點是什麼。
「人心。無論是在哪一個家中,一大家子的人難免會有磕磕碰碰的時候。先不說好好相處時也避免不了出現這種情況,更不要說有人存了心思非要整出點什麼事端來……曉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話鋒倏地一轉,桑夏也不管此刻劉曉雪心中作何感想,只管把話丟給了她。只見劉曉雪反應過來后,臉色有所改變。迎著視線,桑夏一口氣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之前她還沒怎麼動筷,胃裡現在根本沒什麼東西。
桑夏面不改色的將空掉的酒杯安放在碗邊,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今晚她在剛才的一番話話中早已都說了出來,言盡於此,再往下她也不好再過多的說些什麼了,畢竟家中還有長輩,桑國立和張桂芝具都安在,這個家還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
訕笑兩聲,「是,大姐說的是,一家人就是要心齊日子才能過的長久。」一句話說完,劉曉雪發現一桌子的人並沒有誰接她的話,各自專心夾菜吃飯。心裡尷尬不已,面上有些掛不住。似是遮掩一般,微微偏著頭喝著原本敬給桑夏的酒。一邊喝一面忍不住在心裡想到,朦朦朧朧間,家裡好像有了什麼微妙的改變。
一頓飯吃下來,幾人各懷心思。中途,作為一家之主的桑國立開口說了幾句,皆是無關痛癢的話,但在座的幾人都很捧場,無不是認真聽著,不時還會附和幾句。桑夏無意中眼角的餘光朝對面瞥了一眼,只見劉曉雪正專心給安安喂飯,根本不在意公公此刻正在說什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飯後,桑輝帶著老婆孩子在家裡沒有多作停留,借著安安要睡覺的說辭,在向桑國立夫妻兩人和桑夏打過招呼之後,一家三口就「瀟洒」離開了。張桂芝從下午一直忙碌到晚飯前,此時臉上是藏不住的勞累,疲態盡顯。
桑夏將夫妻倆人推在沙發上,叫倆人一起看看電視,休息休息。既然張桂芝已經被她趕去休息,剩下的家務的事自然全都落到了桑夏的頭上。
桌上都是剩下的殘羹剩菜,還有一些被吐在桌上的食物殘渣。桑夏干起家務活來,雖比不上張桂芝熟練,但是,最起碼動作還算乾脆利落。就著手中的抹布將一小堆的魚刺魚骨掃進垃圾桶里。大腦開起了小差,不經意間就想到了早已離去的一家三口。
對於桑輝這個弟弟一家三口在吃完飯後,將嘴擦乾抹凈然後再拍拍屁股走人這一行徑,不知道她可不可把這個理解為他們權當這個「家」是個餐館,還是一個任由他們消費的餐館,隨時來隨時走,不需要帶有任何思想上的負擔。
攥在手中的抹布被人壓住一角,死死地擦著桌面上一小塊污穢之處,費力了半天,桑夏卻發現這塊被她自認為是臟污的地方實則不過是個印記而已。
家,一想到這個詞,身體深處就會有暖意不斷上涌。「家是人心靈的港灣」這話的確不假,但倘若有人在心裡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家就變了意思,變成了那些人任予任取的好似消耗不盡的「巨洞」,想到此,桑夏心裡才剛生出來的不平衡感就被她徹底壓制下來。他們也是她的爸媽,無論桑輝和劉曉雪做什麼,她只要把她力所能及的事儘力做好就可以了。
心裡沒了阻塞,豁然開朗,整個人彷彿都透亮了不少。手中的動作也跟著加快了不少。
桑國立見女兒將桌子收拾乾淨,端著盛碗的盆走進了廚房,這才對身旁的人開口。手在張桂芝大腿上輕輕拍了幾下,立時就引起了張桂芝的注意力。張桂芝在桑夏幾番讓她去休息的勸說下,對於女兒的話不容置疑,身子一沾到沙發上,體內的疲倦感好似被放大了好幾倍,張桂芝只覺得全身沒有半點力氣,一手撐在沙發一端的扶手上,半張臉貼在掌心裡,雙眼緊閉,不自覺地就打起了盹兒,直到腿突然被人拍了幾下,驚醒過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才睡著了。
搓揉了幾下臉,意識才稍稍清醒了一點。從某個角度看來,桑夏有時略呆的樣子像足了張桂芝。張桂芝下意思以為桑國立是想去休息了,站起身給他讓出了走出來的空間,卻被桑國立重新拉回了沙發。
「站起來幹什麼……我有話問你。」
桑國立說話時的聲音不是很大,幾乎是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小夏今天下午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張桂芝反應過來,立時就明白桑國立話中所指的是什麼事。「你是問女兒要搬出去的事?今天下午,我在西街衚衕恰好遇到她了,在家門口的時候,她就把這件事跟我說了,誒……女兒好不容易才回來,她想做什麼我們還是別干預她……我只希望她每周都回家幾次,多來看看咱們兩個我就知足了……」
說話時輕聲細語的,和桑國立說話時一向就是這個樣子,溫溫吞吞。只是,幾十年的老夫妻了,桑國立由最初的不習慣漸漸變成了習慣,對於她說話的方式,現在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麼大的事,你回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桑國立這話倒也不是在責怪妻子,只是覺得,如果張桂芝在回家后就告訴他的話,他也不至於在桑夏突然告知時顯得有些措手不及。